文/寇 静 朱晓青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
文/寇 静 朱晓青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存在效率低、结构不合理、过度集中在城六区等突出问题,其根源主要与城市定位不明、政府主导运作和政府管控不力有关。要根本解决这些问题,全力推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需要明晰思路并采取有效措施,包括明确城市定位体系、建立多元主体治理结构、发展特色市场、制定产业升级与疏解清单、严控增量和疏解存量、拓展融资渠道、推广“互联网+”运作模式等。
生产性服务业;产业升级;产业疏解
北京是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最高的城市之一,生产性服务业已成为首都经济的主导产业。2014年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占GDP比例高达56.9%,位居全国省级区域首位。学术界对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研究较多,主要集中在规模扩张、产业融合、京沪比较、集聚发展和辐射力等方面,但极少涉及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在京津冀协同发展和首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既是北京构建“高精尖”经济结构的关键,也是首都经济提质增效和占领全球产业竞争战略制高点的必然抉择。本文在简要分析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及其成因之后,重点探讨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升级与疏解的基本思路和主要措施。
生产性服务业是指为组织机构而非个人提供的服务业,我国标准统计层面尚未设定生产性服务业的标准门类,本文根据对生产性服务业的特性和外延研究,将运输仓储业(标准统计的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简称)、批发业(标准统计的批发和零售业的简称)、信息服务业(标准统计的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简称)、金融业、商务服务业(标准统计的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的简称)和科技服务业(标准统计的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的简称)归结为生产性服务业,以便获取和运用相关统计数据。根据相关数据分析,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主要存在效率低、结构不合理、过度集中在城六区等问题:
(一)效率低。数据(表1)显示,2014年北京生产性服务业人均增加值(即劳动生产率)为20.6万元/人,其中运输仓储业为13.8万元/人,批发业为16.6万元/人,信息服务业为22.2万元/人,金融业为76.5万元/人,商务服务业为12.0万元/人,科技服务业为17.5万元/人,与工业同类指标的24.2万元/人相比,北京生产性服务业总体效率水平低,存在鲍莫尔—富克斯假说(Baumol-Fuchs Hypothesis)所提到的“鲍莫尔成本病”[1]问题。尽管内部构成中金融业“一枝独秀”,其劳动生产率水平显著超过工业,但与上海金融业同类指标的99.3万元/人[2]相比,北京金融业的劳动生产率仅相当于上海的77.0%。这说明即使是金融业,北京也亟待提质增效。
(二)结构不合理。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依据现代服务业理论,在生产性服务业构成中,运输仓储业和批发业属于传统服务业或低端服务业,信息服务业、金融业、商务服务业和科技服务业属于现代服务业或高端服务业。[3]2014年北京运输仓储业和批发业的增加值占生产性服务业的比例为28.0%,从业人员占生产性服务业的比例为36.7%。这说明在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内在结构中,存在传统和低端服务业占比例过大的问题。另一方面,在现实生产性服务业的构成中,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总部法人单位数及其从业人员太少,中小微企业的单位数及其从业人员不仅过多,而且收益水平很低,难以充分体现北京作为高端企业总部集聚之都的重要职能。数据(表2、表3、表4)显示,2013年北京总部企业数及其从业人员只占生产性服务业法人单位总数和从业人员总数的0.5%和24.4%,而中小微企业的同类指标却高达70.8%和56.0%;总部企业的平均利润和人均利润分别为6.8亿元/个和112.5万元/人,中小微企业的同类指标仅分别为95.0万元/个和9.4万元/人:两者相比差距巨大。特别是运输仓储业和批发业:运输仓储业在北京没有总部企业,中小微企业数占行业单位总数的比例高达78.6%,单位平均利润和人均利润仅分别为26.5万元/个和1.3万元/人;批发业的中小微企业数占行业单位总数的比例也高达80.1%,单位平均利润和人均利润仅分别为25.8万元/个和3.8万元/人。这进一步说明两大低端生产性服务业的存在是影响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结构优化的主要障碍。
表1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劳动生产率表
表2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从业人员数及其构成表
表3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法人单位数及其构成表
表4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企业的利润总额及相关平均数值表
(三)过度集中在城6区。根据北京区域统计年鉴提供的数据计算,2013年北京城6区生产性服务业占全市生产性服务业的比例高达82.5%,其中批发业、信息服务业、金融业、商务服务业和科技服务业占全市的比例分别为78.4%、88.3%、87.8%、93.1%和87.1%(表5)。北京市第三次全国经济普查资料也显示: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总部企业2996家全部集中在城6区,生产性服务业的法人单位总数的73.1%和从业人员总数的83.3%集中在城6区。特别是在城6区的高端产业功能区中,还集聚了大量传统、低端的批发业法人单位。包括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集聚了2257家,从业人员12.5万人;金融街集聚了282家,从业人员18.0万人;中央商务区(CBD)集聚了3456家,从业人员8.1万人;奥林匹克中心区集聚了3070家,从业人员3.8万人。这说明生产性服务业在城6区的过度集中,“摊大饼”“摊厚饼”,既不完全是“高精尖”的产业集合,也必然招致“大城市病”。
表5 2013年北京城6区生产性服务业占全市比例表
在理论上,产业集聚发展有政府主导型和市场主导型两种基本模式。在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实践中,这两种基本模式的实际运用存在本质差异:在政府主导模式下,政府管控国有土地和产业及其空间布局规划,负责组织建设项目工程和招商引资;而在市场主导模式下,土地由企业和农村集体掌控,没有明晰的产业及其空间布局规划,企业和农村集体自主开发建设项目工程、自主招商引资。尽管这两种基本模式存在本质差异,但两者之间也有管控聚焦点,即政府可以通过土地用途和产业及其空间布局规划的管控手段以及基础设施配套和公共服务供给等方式,引导或抑制市场主导模式的发展。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实际是以政府主导模式为主的。特别是北京高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包括北京金融街、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中央商务区、奥林匹克中心区和怀柔国际会议中心区等,都是政府主导规划和招商引资形成的。而大量低端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虽然在形成的初期是由企业和农村集体自主开发的,但要形成规模化经营,也离不开政府放松土地用途和产业及其空间布局规划的管制以及相关的扶持政策。由此决定,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面临问题的症结在于政府主导模式。而政府主导模式之所以出现偏差,关键是政府在利益机制驱动下,产业及其空间布局定位不明,只讲做大生产性服务业及其“两轴(中轴线和长安街延长线)”单中心的空间布局,不注重生产性服务业的提质增效升级和京津冀协同发展。
具体而言,在行政区划体制下北京各区政府都有税收、房租和土地出让金的切身利益,受利益驱动,各区政府都制定规划,划定利益边界,招商引资,做大生产性服务业。即使没有规划,也默许和支持企业在行政区域内自主打造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即使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出现同质恶性竞争和低端重复建设的问题,也不愿主动严加管控。与之相适应,以企业为主体的开发商也热衷于建设高租金的小商铺,招揽低端、无品牌、无创新驱动力的经营者。如此循环往复,必然带来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摊厚饼”、从业人员过度集中、生产效率低下的问题。以北京大红门地区的批发市场为例。该地区2014年集聚了45家规模较大的市场,其中服装批发市场9家,面料批发市场15家,窗帘床上用品批发市场8家,鞋帽批发市场4家,小商品批发市场9家;总建筑面积159.7万平方米;商铺2.5万个,其中无品牌的散户1.6万个;直接从业人员5.7万人,年地方政府税收1亿元。这45家规模较大的市场,取得土地使用证的只有31家,其中土地用途为商业的仅10家;取得规划许可证的只有24家,其中与规划相符的仅1家。这种情况说明,尽管北京大红门地区的批发市场是自发形成的或属于市场主导型的,但它的低端、低效和规模集聚与政府缺失管控直接相关。
当然,在政府主导模式下,政府与入驻企业合作,不断修订和扩张建设规划,形成在中心城区的过度开发,也是导致生产性服务业在中心城区过度集中的主要成因。以北京金融街和中央商务区为例:金融街现已完成建筑面积400多万平方米,正在建建筑面积200多万平方米;未来规划建设区域8平方公里,建筑面积高达1200万平方米。中央商务区现已完成建筑面积700多万平方米,正在建建筑面积400多万平方米;未来规划建设核心区域7平方公里,建筑面积高达2000万平方米,远超伦敦金融城建筑面积为1600万平方米的体量。
(一)明晰总体定位、功能定位、产业及其空间布局定位
按照城市定位理论,城市定位既要体现城市功能的惟一性、差异性和特色性,也要确立城市在区域城市群中的产业分工与协作职能,并由此构成城市定位体系或定位层级。北京过去在利益驱动下,只讲“一亩三分地”的行政区划边界,不搞区域城市群建设。总体定位是建设国际大都市;功能定位是多中心,包括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对外交往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生产性服务业中心、科技创新中心、企业总部之都、高端人才之都、世界设计之都等;产业定位是“优一产、强二产、大三产”;产业空间布局定位是“两轴、两带(东部发展带和西部生态带)、多中心(多个产业集聚区)”。这种定位体系,导致北京什么产业都发展,形成“虹吸效应”,严重影响了区域城市群的协同发展,自身也患了“大城市病”和“成本病”。
要根本解决问题,北京就必须明晰定位体系,以定位体系统领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具体而言,北京的总体定位应是建设世界级城市群(即区域定位);北京的核心功能定位应是全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北京的产业定位应是建立“高精尖”经济结构,实现产业的高端化、服务化、集聚化、融合化和低碳化,加快科技服务业等高端服务业的发展;北京的产业空间布局定位应是“多点一城,老城重组”,建立通州副中心城市,全面实施“一核、双城、三轴(京津发展轴、京保石发展轴和京唐秦发展轴)、四区(中部核心功能区、东部滨海发展区、南部功能拓展区和西北部生态涵养区)、多节点(包括河北各地级市)”的京津冀协同发展空间布局。
(二)强化地方政府与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的协作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不能完全由市场决定,因为北京现有低端生产性服务业的集聚与扩张,与市场主导模式和地方政府失控有关,企业和集体土地所有制者不会自动放弃已相对固化的利益,而地方政府在中心城区主导形成的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也需要地方政府放弃招商引资的一些利益,谋划好疏解的任务。当然,从理论上讲,政府引导、市场决定没错。但市场决定是有前提的,不同的运作模式需要有不同的政府引导方式。换句话说,按照治理体系现代化的要求,北京要推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就必须构建多元主体治理结构,在地方政府引导下,充分发挥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的作用,共同协作完成升级与疏解的重任。
回顾历史,20世纪70年代,美国开始出现所谓“逆城市化”现象。这一现象的本质实际是富裕阶层和大批产业向郊区转移,远离中心城市,使中心城市“空心化”,形成大都市区或大都市圈的发展格局。促成郊区化的主要成因,除资源环境和转移成本的因素外,土地私有制和居民自主建立市政府制是两大驱动力。在土地私有制下,有钱的市民可以到郊区买地,自主建住宅;在居民自主建立市政府制下,只要有2/3以上的居民同意,并经州立法机关批准后,就可以在当地建市,组建独立的市级政府,控制当地发展,规避低收入者进入。美国的郊区城市化发展,必然导致多样性的地方政府和地方政府的碎片化。在此前提下,美国大都市区的管理理论可以分为“公共选择”与“区域主义”两大学派。公共选择理论认为,可以把大都市区看作是一个巨大的公共品市场,市民和企业根据社区能否为其提供价格公道、便利的服务而决定去留。这样,地方政府碎片化、辖区分割就比大统一的大都市区政府有效,有利于促进竞争,有利于服务供给多样化,也有利于培育社区意识,为市民和企业提供更多的参政或协助供给服务的机会。区域主义理论认为,大都市区的基本问题是地方政府分散化和碎片化、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公共服务不平等,缺乏对区域总体发展的关注。所以,有必要着力构建以区域发展为基础的大都市区政府。大都市区政府要把中心城市与郊区看作是大都市区“屋脊的两面”,中心城市要保持繁荣,可以用兼并周边郊区的办法扩展地域范围。同时,大都市区政府要减少下发指令,积极与地方政府合作,共同解决区域问题。由此可见,美国的郊区化发展和大都市区发展都离不开地方政府的鼎力相助,只是运作方式有所差别。[4]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要置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大背景下进行。在中央层面,现在已有国务院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负责顶层设计,统筹安排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包括城市发展规划、土地利用规划、社会经济发展规划、产业发展规划、交通设施建设规划等,并负责重大方针政策的制定与协调,实际形成了类似于美国的大都市区政府或清代所谓的“直隶总督署”。在地方层面,北京市政府的组织体系是“直线职能制”,权利相对集中,对土地及其用途和规划拥有一定的管控权,对公共服务的供给与管理可以通过国有企事业单位实施,也不存在居民自主建立市政府的情况。因此,北京在推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过程中,首先应该下放市政府的一些权力给各区政府,让各区政府设立专门机构,负责升级与疏解的引导工作,并会同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共同制定升级与疏解的具体方案,由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具体组织方案的落实。在此过程中,市政府要按照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思路,帮助各区政府履行好土地利用规划、市政基础设施建设和跨省业务协调、对接的职责,包括与中央政府协调的职责;而各区政府要想方设法做好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的工作,可以采取一定的土地利用和财政激励政策,促其出资、让利做好企业和商铺的工作,由此形成多元主体治理结构,拧成一股绳。尽管这种做法会招致所谓“地方政府公司化”的诟病,但在北京生产性服务业升级与疏解的特定条件下,强化地方政府的引导职责也是必须的。
(三)建设特色市场
特色市场与区域统一市场不同。区域统一市场强调无差别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市场可以建在任何有比较优势的地域。而特色市场则强调市场建设的差异性和惟一性,特别是高端服务业市场必须建在特定区域或特定城市,否则产业转移和市场搬迁将会失效。特色市场作为实体,尽管会受到网上交易等虚拟市场的冲击,但服务具有面对面近距离交易的刚性,使特色市场仍能展现服务集聚与融合的产业核心竞争力。特色市场的形成,一方面源于历史文化财富的积累,构成独特的资源禀赋优势,能够打造不可复制的产业竞争力优势。例如,北京的天安门广场、故宫博物院和中轴线是历史文化财富积累的结果,具有不可复制性,可以打造差异化和特色化的旅游文化市场。另一方面,还源于城市发展进程中依托各种资源集聚优势,率先打造产业发展的战略高地,新建特色市场。例如,北京金融街是我国第一个高端服务业集聚区,它不仅在整体上形成了以金融业为主导的特色市场,而且其内部单体市场也具有显著特色。以英蓝大厦为例,它的内部建筑结构中空,设有音乐厅和大型图兰朵装饰壁画;楼层之间高5米,办公空间豁亮;4路供电系统,确保无断电之忧;6次空气过滤和加湿、加氧等装置,确保室内空气质量达到“阿尔卑斯山”的标准;再加上周边的软硬设施环境优良,使之成为特色市场。美国高盛公司通过对多个写字楼的考察比较,最终将中国业务总部选定在英蓝大厦。现在英蓝大厦每平米月租金尽管高达850元,外加物业费35元,但仍供不应求。因此,借鉴发展特色市场的经验,要推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北京就必须着力建设类似金融街和英蓝大厦之类的特色市场,吸引高端企业长期入驻,排斥或转移低端企业,打造“高精尖”的生产性服务业功能区。这就是说,北京要立足不可复制的资源优势,既要打造单体特色市场,基本标准是建筑物是精品力作,周边软硬设施环境优良,专业服务业功能齐备等;也要打造整体特色市场,基本标准是规划完备、核心产业突出、基础设施完善、能够融入单体特色市场。由此形成单体市场与整体市场互为依托、集聚融合、有特色的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功能区。通过有特色的高端生产性功能区的建设,北京就可以对现有市场进行改造、整合、升级与疏解,消除同质化、碎片化和低端化,推进生产性服务业高效优质发展。
(四)明确升级标准与制定疏解清单
在理论上,对生产性服务业的界定可以有两个基本维度:一是从某一生产性服务行业维度,可以将其划分为高端与低端两部分;二是从生产性服务业总体维度,按照国家行业分类标准,也可以将其划分为高端与低端两部分。从总体角度讲,高端就是符合首都功能定位和产业定位,就是符合9高标准,即收益高(以年利润率为指标)、劳动生产率高(以年营业收入与从业人员数之比为指标)、从业人员素质高(以平均受教育年限为指标)、资源集中度高(以万元GDP能耗、煤耗、水耗和占地为指标)、资产高、科技投入与产出高(以研发投入强度和人均拥有发明专利数为指标)、信息化水平高(以互联网运作为指标)、品牌知名度高和规模效益高(或具有总部性质)。根据北京市第三次全国经济普查和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主要数据测算,北京高端生产性服务业有4门类,即金融业、科技服务业、信息服务业和商务服务业;有14大类,即道路运输业,航空运输业,管道运输业,电信、广播电视和卫星传输服务,互联网和相关服务,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货币金融服务,资本市场服务,保险业,其他金融业,租赁业,商务服务业,研究和实验发展,专业技术服务业。批发业和仓储业属于低端,应当大力疏解。从高端生产性服务业的内部行业构成角度讲,金融业和信息服务业中的后台服务(包括数据中心、信息中心、呼叫中心和服务外包业务等),科技服务业中的科技推广和应用服务业,商务服务业中的安全保护服务,属于低端环节,也应当疏解。由此可以列出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疏解清单。
至于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标准,可以根据上述“9高标准”外加若干具体指标的办法,由政府有关部门会同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具体设定,列出清单,分类实施。例如,对北京服装批发行业的升级,要规定服务对象是市民,不能搞区域性批发业务和批量生产加工业务,不能建在中心城区;最低营业面积要满足设计、展示、线上线下服务等需求;年度研发投入强度不低于全市生产性服务业平均水平等。只有设定了升级标准,建设特色市场、疏解区域性专业批发市场才有根基。
(五)疏解存量,严控增量
北京土地资源稀缺,中心城区几乎没有产业用地存量,拆迁和“腾笼换鸟”的成本非常高;北部作为生态涵养区,不适宜大规模土地开发;城市发展新区土地存量也十分有限,只占规划总用地面积的16%左右,主要集中在通州、大兴和顺义。根据北京市国土资源局、市统计局、市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三方”确认,到2020年,北京要保有21.47万公顷耕地的红线,新增建设用地最多不超过1.24万公顷(1996-2009年北京耕地减少11.67万公顷)。在此条件下,依据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和首都的功能定位、产业定位,北京要推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就必须明确疏解存量、严控增量的思路。
对疏解存量而言,实际包括三项内容:一是就地淘汰专业批发市场和仓储物流基地;二是按照产业疏解清单,把以区域服务功能为主的仓储物流基地、专业批发市场以及高端生产性服务业中的低端环节或行业疏解到北京周边区域;三是按照产业升级清单,对现有批发市场进行升级改造,以形成面向“四个服务(为党政军首脑机关服务、为日益扩大的国际交往服务、为国家教育科技文化发展服务、为市民工作和生活服务)”的高档次、有特色的市场。具体疏解方式可以采取整体疏解和分散疏解的办法。整体疏解要依据河北建设全国现代商贸物流重要基地的定位,在河北新建现代化的商贸物流功能区,并与便捷完备的基础设施相配套,以承接北京疏解的大规模的批发业和仓储业;分散疏解就是利用津冀现有的服务业集聚区,对接北京疏解的规模较小的低端生产性服务业。对北京中心城区疏解存量所腾退出来的土地,要重新规划,不能再用于产业发展,只能用于恢复生态环境建设、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改善中央党政机关办公条件和开展国际交往活动。
对严控增量而言,就是严格控制在中心城区新建生产性服务业的项目,中心城区的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功能区不能再扩大规模,引导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向北京城市发展新区集聚,以形成新的产业增长点和增长极,促进市域均衡发展。
(六)降低转移成本,拓展融资渠道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涉及转移成本的问题。这种成本,既是总成本的概念,也属于比较成本和机会成本的范畴,涵盖内容十分广泛,包括市场培育时间成本、市场人气聚集成本、市场租金成本、市场经营收益成本、市场管理水平成本、交通服务成本、信息获取成本、治安保障成本、吃住成本、教育医疗养老成本、文体娱乐成本、空气质量成本等。这些成本,在两地市场和新旧市场之间以比较成本的形式出现,由企业和经营者通过机会成本的抉择,最终确定在哪个市场“安家”。这种对转移成本的解读,实际说明在市场存在明显差异的条件下,只有进一步全面突出比较优势或全面降低转移成本,才能促使企业和经营者转换经营地点或场所。
全面降低转移成本,需要分类、分阶段逐步解决。一般理论和实践经验表明:降低租金和管理费,实行税收优惠政策,改善吃住和治安保障条件,在短期内比较容易办到,可以成为降低转移成本的第一阶段;提升市场管理水平,改善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条件,培育市场人气,增加文体娱乐场所,在2-5年内也可以办到,可以成为降低转移成本的第二阶段;实现教育、医疗和养老服务水平均等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办到,可以成为降低转移成本的第三阶段。根据这种降低转移成本的分类、分阶段的特征,北京在生产性服务业升级与疏解的过程中,首先就必须抓主要矛盾,着力解决前两个阶段的降低转移成本的问题。
由于京津冀三地特别是京冀两地的市场经营水平存在落差,要降低转移成本,就需要建立转移激励和资金补偿机制。这种机制,不能搞税收优惠政策,只能靠拓展融资渠道。否则,没有资金注入市场(或服务于实体经济),光靠地方政府的行政命令手段和企业自我消减利润的办法,很难有效保证企业和经营者是真转移,而不是人留、只改注册地的假转移。
拓展融资渠道,可以有三个层面的设计或办法。一是地方政府层面。京津冀三地政府应该设立产业协同发展基金和基础设施建设政策性银行。这两个金融机构的资本金,按照京津冀三地政府的财力大小,由地方财政出资,资金来源以发行地方债券为主,不吸收储蓄存款。其中,产业协同发展基金的资金运用是建设新市场,按照一定标准对从事转移工作的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给予一次性补贴以及在一定年限内对转移企业和经营者给以租金和管理费的减免;基础设施政策性银行的资金运用主要是交通、通讯、水、电、气等市政设施的建设。二是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层面。京津冀三地的行业协会、商会和开发商应设立互助性私募基金,定向募集股票和债券,按照一定标准对转移企业和经营者给予补贴,同时允许互助性私募基金跨省级区域交易。三是企业和经营者层面。京津冀三地应设立互联网众筹平台,允许转移企业和经营者利用互联网筹措股本。
(七)推广“互联网+”的运作模式
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升级与疏解必须靠科技创新驱动。北京市第三次全国经济普查资料显示,北京生产性服务业的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仅为0.14%,低于工业1.1%和全市6.1%的水平。因此,追加科技投入势在必行。从理论上说,政府和企业按照规划追加投资各类科技项目,实行产学研相结合和组建科技联盟,依托技术交易市场,实现科技成果转化,是促进科技投入持续增长的基本路径。但这一路径最适宜工业,对某些生产性服务业而言,包括金融业、商务服务业和批发业并不适宜。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更强调商业模式创新、新兴业态创新和经营管理手段创新,而不是产品创新。这就需要结合生产性服务业运作的具体特点,分类实施不同的追加科技投入的办法,其中推广应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技术手段,以“互联网+”的运作模式,实现生产性服务业的功能整合、产业融合和经营管理手段的智能化,是促进科技投入追加的有效路径。对此,北京在实施生产性服务业升级与疏解的过程中,必须要求各行业及其所属企业和经营者,加大对“互联网+”运作模式的投入,明确禁止2年内还没有线上业务的企业和经营者进入市域市场。
注释:
[1]W.J.Baumol “Macroeconomics of Unbalanced Growth: The Anatomy of Urban Crisi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57, no.3(1967),pp.415-426.
[2]《上海市第三次经济普查主要数据公报》,2015年2月25日,http://www.stats-sh.gov. cn/sjfb/201502/277270.html,2015年10月20日。
[3]朱晓青、寇静:《北京现代服务业的现状与发展路径研究》,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1年。
[4]王旭:《美国城市发展模式——从城市化到大都市区化》,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年。
责任编辑 马相东
F127
A
1006-0138(2016)01-0086-08
北京电子科技职业学院重点研究项目“北京打造国际生产性服务业中心城市研究”(YZR2013004);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北京市六大高端产业功能区融合发展研究”(9144029)
寇静,北京电子科技职业学院讲师,北京市,100029;朱晓青,北京行政学院经济学教研部教授,北京市,10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