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嚼面与抛金杯
——苏轼在梧州的故事

2016-11-26 15:04赖红柳
西江月 2016年9期
关键词:雷州秦观梧州

赖红柳

不嚼面与抛金杯
——苏轼在梧州的故事

赖红柳

苏轼第一次路过梧州,是在绍兴四年(1097年)。那年,身为副节度使、惠州安置的苏轼,再一次被贬,责授琼州别驾,要从惠州赶往海南。苏轼将大部分家属安置在惠州,自己带着三儿子苏过奔赴贬所。他四月离开惠州,五月八日到梧州(宋朝时梧州只包括今苍梧县),听说弟弟苏辙从筠州贬往雷州(今广东海康县),刚路过梧州到藤州(今藤县)去了,他便立刻追赶。五月十一日,两兄弟终于在藤州和梧州之间相聚。

这天两人相聚话旧,见路旁有卖面条的小摊,于是一同买来吃。虽然面条粗粝涩口,但是苏轼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完了。只有苏辙在那里细嚼慢咽,实在咽不下去,才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住地唉声叹气。苏轼看着弟弟,慢悠悠地说:“九三郞,怎么你还要去嚼它呢?”说完大笑着站了起来。秦观后来听说了这件事,说道,这东坡先生喝酒也像是喝水,不带品味的(典故出自陆游《老学庵笔记》)。

这次行程,苏轼兄弟俩是奉命必须直奔贬谪地的,一路奔波不敢有太多停留。会合后,两兄弟一路相伴前往雷州,于六月十一日在雷州道别,苏轼渡海前往儋州。

苏轼在此期间的诗作《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其尚在藤也,旦夕当追及,作此诗示之》颇为有名,传颂至今:

九疑联绵属衡湘,

苍梧独在天一方。

孤城吹角烟树里,

落月未落江苍茫。

幽人拊枕坐叹息,

我行忽至舜所藏。

江边父老能说子,

白须红颊如君长。

莫嫌琼雷隔云海,

圣恩尚许遥相望。

平生学道真实意,

岂与穷达俱存亡。

天其以我为箕子,

要使此意留要荒。

他年谁作舆地志,

海南万里真吾乡。

时隔三年,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徽宗新皇登基,时局变动。五月,秦观写信告之苏轼要内迁廉州(今合浦)待命。六月二十日,苏轼便踏上北返的行程。七月四日,苏轼到达廉州后,在廉州逗留了近两个月,八月二十九日离开廉州,乘木筏溯南流江北上,经博白,九月六日到玉林。此时,他得悉秦观在藤州去世的消息,决定赶到藤州。待苏轼到藤州时,秦观灵柩已经离开藤州。

藤州太守徐元用是苏轼当年在杭州太守任上的同僚好友。徐太守邀苏轼同游藤城东北浔江边的东山,后在东山浮金堂设宴,用金酒具隆重招待。正值东山夜月好,饮宴正酣浓。苏轼或许感怀山河空念,世事无常,扬臂将手上拿着的金酒杯抛向江中,说:“要这身外之物何用!”

此次游东山,苏轼作有一诗《徐元用使君与其子端常邀仆与小儿过同游东山浮金堂,戏作此诗》:

昔与徐使君,共赏钱塘春。

爱此小天竺,时来中圣人。

松如迁客老,酒似使君醇。

系舟藤城下,弄月镡江滨。

江月夜夜好,云山朝朝新。

使君有令子,真是石麒麟。

我子乃散材,有如木轮囷。

二老白接篱,两郎乌角巾。

醉卧松下石,扶归江上津。

浮桥半没水,揭此碧粼粼。

徐太守也和诗一首:

苏子掷金非浪名,

斟诗重情看财轻。

东山浮金何所去,

浩浩江水默无声。

九月中旬,苏轼并没有按原计划“雇舟溯贺江北上,至湖南永州任职”,而是从藤州乘木船进入西江到梧州,然后沿江南下至广州。苏轼第二次过广西的行程是在梧州结束的。

苏轼两次路过梧州,都是在流放当中。面对艰难险恶的处境,苏轼并没有像柳宗元贬谪柳州时发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样孤独无援的悲号,而是表现出直面困境的刚强、豁达、豪放与乐观。这并非他故作姿态,而是一种已深入骨髓的生活态度,一种人生境界。时时处处,一如他“不嚼面”的豪放旷达,“抛金杯”的洒脱不羁,“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的随遇而安……

注:本文提及的苏轼到梧州的时间、行程和路线,来源于李之亮的《苏轼文集编年笺注》。

责任编辑:陈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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