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波
光明之子与质朴之诗
——谈余秀华兼论其近年诗作
刘波
即便是在持续升温的光环笼罩下,余秀华现在依旧从容地守护着她的诗神,且在笔耕不辍中探索进入诗歌内部更幽深的门径,这对于她来说,似乎是一次挑战,也是一种考验。余秀华何以能抵挡诸多诱惑,继续这“灵魂的事业”?可能还在于她之前长久的积累,她仍然需要释放,需要将体内的疼痛、焦虑与不安,通过诗歌的方式呈现出来,并带给我们一种有冲击力的倾诉美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余秀华诗歌中的情绪,一方面能激活她语言的灵动感,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一道精神的深渊。她的诗歌在那股情绪的推动下,能够获得异样的美感,就像她所言,“我喜欢这毫无理由的荒芜/我喜欢这荒芜里毫无节制的美”(《不可共享》),这虽然有些夸张,但它至少是入心的、切己的。余秀华诗歌里这种奔突的情绪,是由长久压抑的疼痛所带来的,它成为了诱发其写作的一条导火索。如果我们在这样一个层面上来理解余秀华,可能比单纯地从语言角度进入她的作品,要有效得多。当然,我们读其诗,并非完全就是为了“有效”,她的诗歌所提供给我们的,除了如今少见的那种语言修行的美德,还有她如何将自己个体的苦痛对应上这个时代的荒诞。尤其是她以情绪带动想象力的解放,并在时空交错中寻找契合自己情感出口的方式,这种创造的自觉,不仅体现在行动力上,更渗透在精神与思想的高处。当我们带着一些先入为主之见从外部进入到余秀华的诗歌时,开始或许会被她貌似放纵的情绪带着走,被动地领略她的诗艺,然而,一旦我们沉下来克制自己的好奇,在平和中去体验余秀华的悲苦与怜悯时,可能就会明白她何以这样写,她何以不断地去触及那道人性的防线。这种换位思考,是我们重新理解余秀华的关键。
不管我们是以普通读者的身份,还是以一个旁观者或同情者的角色看待余秀华,包括她的人生历程与诗歌创作,首先面对的就是她如何成就了今天的自己。作为一个现象级诗人,她可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但风景的色彩毕竟是外在的,因为她不是模特,不是影视明星,也不是供人观瞻的摆件,而是以作品进入我们的视野,并以此来打动我们。写让人感动的诗,对于余秀华来说,现在好像并不难,而难处在于她内心的自我警惕。我曾经在几篇文章里,都谈到过这个问题,我始终觉得余秀华在面对扑天盖地的赞美与关注时异常清醒,只有清醒才是她持续写作的动力,而且也只有清醒地面对自我,她才会想到如何去突破自己。对于一个在聚光灯下的诗人来说,必须要克制内心的冲动,才可抵制来自外界源源不断的礼赞和诱惑,否则,表象的强大也只能暴露出更内在的虚弱。
我相信,余秀华有她内心强大的一面,但这种强大不是源于她刻意的伪装,而是她的真诚、质朴与自信。在她不少的谈话中,我们能够发现,她的从容不迫,她的口若悬河,在于她纯粹,不端着,能够一针见血地道出那些伪善、虚假和道貌岸然,这是因为她总能敏锐地抓住事物的本质。在他人不敢表白的地方,她种下了异端的种子,“我发现我和世人雷同的一生,毫无新意”(《我这一生》)。因此,她要求自己改变,至少以诗的方式改变,她做到了。质朴和真诚造就了她直言的性格,同时也重塑了她诗歌某种原生态的力量,不仅有活力,而且还富有野性。那些大胆言说的爱,那些直言不讳的情意表达,那些直面自我的孤绝之声,都能通过其性格脾气投射在文字上。余秀华诗歌给人信任之处,也许就在于她的坦诚相见与开诚布公。她想的很清楚,知道这样去写,方可流露真感情,同时也显出真性情,而不是以己昏昏,使人昭昭。当她撕开了覆盖在诗歌写作上那层神秘的面纱,接下来所浮现的,就是一个相对纯粹的世界,她只能以相对纯粹的方式去呼应那些没有被污染的语言之源。于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创造的奇迹就产生了:她以那样一些出其不意的句子,为当下诗歌在异质混成上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它可能不是什么新的美学,但那种独特的吟唱格调,确实展现出了另一种诗的灿烂。
余秀华的语言像一道闪电,迅速地越过俗世的边界,直抵诗意的根本。她在自己的诗歌写作中,以身体与灵魂碰撞的形式,敲开了神秘的语言之门,进驻了她的诗歌王国。这一过程甚至是无法复制的,那些感触和经验,可能只对于她本人的写作有效,一旦放在他人身上,就很难形成一种独创性与生动感。
在余秀华的新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新星出版社,2016年5月版)中,我可能仍然偏向于读那些质朴之诗,她以自己的生活经验对接了诗的疯狂,于是,那些痛楚、呻吟和呐喊,才被以更加尖锐的方式还原出来了。她足够敏感,又足够锐利,这些都能让她在瞬间抓住可以入诗的信息,像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想,皆成为了她诗性创造的源泉。“父亲用锄头抠出一个窝,我丢下两颗花生/窝儿不深/我很想把自己丢进去/我想知道如今的我会不会被风一撩/也去发芽//一颗花生不经意碎在手心了/我被一句哭喊惊得乱了步伐/谁在红纱帐里枯坐了一个冬天/爱情敲了一下门/你一个惊喜,就粉身碎骨//它跳了一下,落在窝外了/红得如一句没有说完的诺言/天那么蓝/老天,你在种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漫不经心”(《点种》),种花生的细节,在余秀华笔下,也属于诗意的一部分。她由花生种子联想到自己的生世,这种转换在很多人看来,或许并不值得重视,然而,在余秀华这里,所有不经意间发生的事,都成为了被她捕捉的对象。有了现实之物作为参照,其精神上的发声才会显得真挚、透彻,而富有理想主义色彩。
——这些都与余秀华本身所拥有的气质相关:她以一种残缺去包容另一种残缺,同时,也以一种残缺去对抗另一种残缺,就在那样的矛盾冲突中,她逐渐学会去降服自己,去接受他者。这也是我在余秀华的诗歌中经常读到一种撕裂感的原因,她在不断的语言翻转中试图靠近诗的根本,但那仍然掩饰不住内在的惊心动魄,就像她在诗中所言,“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我们吃下去,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在秋天》)。爱情、命运与死亡,终究会聚合在一起,可当它们分散于人生各个阶段时,是生命延长了这身处其中的张力。诗人如此去挖掘暗藏在这人生内部的魅性,又何尝不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态度?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多少意外之喜可让人找到人生的安慰?“像一种犯罪/这尘世上的许多人被我爱过/那些含满雨水的春天/炙烤在一次次复燃的火焰上/我不知向谁要一条路/自己已经遍种荆棘/我这个走路不稳的人/最终,身体一歪/失手焚烧了自己”(《我羞于提及,又忍不住》),对于余秀华来说,这不仅是在写诗,其实她也在通过诗的方式寻找精神的出口,去找到在面对困苦与挫折时的另一条人生通道。
在她的诗歌中,余秀华对自己的认知是足够清醒的,她希望自己敢爱敢恨,但又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如此不公平的情感现实,让她将痛苦都化作了一次次和自己作纸上交流的机遇。人生有时就是如此吊诡,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终究还是在人生的另一个界面上重新拼凑起了一张精神地图。“沉默就够了/如果一定要一句誓言,我想说:/我爱上了这伤痕累累的人世和我们被掠夺的部分”(《可是我爱你》),人世有磨难,谁也无法完全规避,或许余秀华早已接受了这种残酷的现实,否则,她也不会如今天这样依然以残缺之身爱着“这个残缺的世界”。这难道是出于被迫或无奈?还是因俗世之牵挂而不得不活?带着这样一些追问,我们再来理解余秀华和她的写作,也可能会有另一番不同于惯常经验的人生逻辑。如果说余秀华是一个异数,那么,她这样的异数是否具有可复制性?我曾说过,她是一个文学上的励志典型,但并不可复制。不是因为身份角色,也不是因为主观意识,而是她本身所有的一种诗性气质,决定了她走的是一条不同于其他诗人的路径。她的写作虽然有过长久的积累与铺垫,但她是以非常规的方式为我们所关注和接受的,也就是说,她的传播方式不具有可共享性。并不是所有写诗的人都能成为余秀华,她仅仅只是一个个案,这也是她具有唯一性的原因所在。唯其特别,她可以在内部自我更新,从而也就拒绝了外部强加于她的某种普遍性,细腻的情感也相应地成了她在现实秩序里沟通美学与道德的中介。而爱情对于她来说,似乎每靠近一步,就会受伤一次,甚至是伤痕累累。在那些痛心的时刻,泪水是难以解决困苦的,抚慰受伤之心的,唯有诗,只有在诗歌中,余秀华才能真正找回完整的自我。
即使有一些欢快的声音,但我从余秀华的诗歌中所领略到的,还是那些悲剧意识,那些痛苦的想法,那些渴求爱的欲望之声。“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给你》),我甚至觉得,这是余秀华所认可的一种希望,当绝望与希望同在,撕裂与美好对她来说,就不过是诗的一体两面罢了。她既在大道上前行,也在歧路中沉沦,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诗人的超越性空间。
其实,在新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中,我读到了太多的渴望,太多的不满足,还有太多深深的眷念,同时,我也读到了一些抱怨,一些负疚,一些愧对于世的羞耻之言,这些都可能源于一种孤独的情绪。“这些年,我怀抱苦楚如同怀了一条蛇/而现在我终于决定放它出来/哪怕它回头/咬死我”(《悼亚地》),这样的内心对话,又何尝不是余秀华近来心境最真实的写照呢?
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认为,余秀华写的每一首诗,都可能是一场人生告白。有时她是在与他人对话,更多时候,她是在与自我较量,其较量的结果,就是在诗中不同的情绪所造就的不同诗意。她有太多的爱需要表白,“这一次,我真的挣脱了,自由地爱你/可是我依然不敢靠近你/你看,我多爱惜自己:我怕一靠近/我就是灰烬”(《你在水面下看到的是我的脸》),这应该是余秀华多数时候的生活状态,想大胆地爱,可又不敢爱,这种矛盾的心绪裹挟着她,纠缠着她,有时甚至让她无法自拔。为此,我能理解她何以道出“爱你,让我重临深渊”之言,那是一种受到打击之后又愿意去冒险的决绝,这是诗人必须要走出的一步,即便屡屡受伤,也在所不惜。然而,冒险出击的结果,终究还是回到内心,寻求词语的安慰。“人间有许多悲伤/我承担的不是全部”(《这样就很好》),她能返回到人生的源头,去思考那些既定或相对的苦难与幸福,只有这时,她才会从现世的艰辛中解脱出来,力图去找到平衡与活着的理由。
平衡并不是要刻意去寻求和谐之音,在余秀华看来,这也是要顺其自然的。“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角色,有人喜欢把自己看成导演,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我一直尽力配合命运,演好自己的这个丑角,哭笑尽兴。该活着的时候活着,该死的时候去死,没有顾忌。”我相信,这是余秀华的真心之言,无须更多修饰,她去掉伪装之后,裸呈了一个本真的自我。“只是现在,命运的错位里,聚光灯打在了我身上,我能如何?我本来就是这个角色,本真即为表演。”在这人生如戏的现实里,她所有的行为可能都是表演,而表演又无不暗含着梦境。当然,我们也不必将余秀华的诗歌当作呓语,她还是有自己的理性思索,只是这理性被更多人看成了智慧,而在她自己的生活历程里,那不过是命运给她的一种馈赠和补偿。现在看来,余秀华所发出的声音里,有着不同于一般小诗的格调,至少,她是敞开的,不像那些封闭自己的诗人,只是在内部循环中渴求一种他者的认同,而究其根本,自我认同可能才是持续写作的动力。
在这方面,余秀华是自信的,她那些呐喊式的狂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出自那样一具身体,但我们又确信那是她所为所言,这种反差正是我们认识这个复杂灵魂的两难。生命的无常让她走了一条不同于常规之路,然而,在人生的中途,又旁逸斜出这样一片阔大的空间,她可以在其中尽情地舞蹈。光环于她不是压力,相反,我倒觉得是她继续前行的动力,她在认同中获得了一把解开人生枷锁的钥匙,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幸运。也只有在这一点上,余秀华所有的疯狂、幻想与现实交织的状态才是成立的,这些内心的声音投射在文字上,也让她在冥想中完成了创造的使命:她将个体的生活经验、丰富的想象力与神经质般的语言融合在了一起,为自己的写作赋予了某种充沛的创造性品质。这些丰富、低沉、忧郁的灵魂之语,虽不免有世俗的意味,但它让诗人处于持续探索的状态,在抱负、理想与深深的不满足之中充当着一个自我反叛者的角色。
尽管诗人在不遗余力地反抗着世俗的平庸,但她又不得不面对平淡的生活,这才是余秀华卑微又不甘心的原因。她非常渴望爱的降临,然而,她又一次次遭遇突入其来的转折,就像她经常在诗的开头,直接以转折开始她的倾诉:“但是,一定有人听见我说的/一定有星光窥探过我的绽开: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一个春天”(《告白,或一个脑瘫者的自言自语》);“而月光醒着,月光里两个地名/醒着”(《他睡了》);“但,还是不能把光明交出来,如同不能把爱/放进幸福/那些在阳光里扑腾的小火苗,本身就是熄灭”(《在阳光下点一支蜡烛》);“可是天亮我不会出嫁/可是天亮我等不到你一句话”(《月光淡淡照我梳妆》)……这些转折不仅是语言上的转折,是否也暗示着她在人生选择和美学处理上渴望变化的一种心理?我们能隐约在她的语言中洞察到某种不及物的理想,她打破了功利的面向,而建构了自己新的精神维度。这一切可能都是源于内心的爱,无论这种爱是过去残留下的,还是她在人生的途中不断叠加的,她都义无反顾地去靠近它,去拥抱它,去消化它。
我现在也不知道余秀华究竟写了多少关于爱的诗歌,或许她所有的作品都可以归结到爱的主题上,它们是肉体之爱,精神之爱,亲情之爱,友情之爱,还有更多幻想中的爱情。任何人也无法阻止诗人去自由地爱,也只有爱,才会是她在现实中去拓展情感边界的途径;在爱里,她方可与这个时代新的生活相遇。她或许爱得片面,爱得偏颇,爱得伤心欲绝,更多时候,她却爱得无能为力。“爱是一场远方独自的焚烧,是用灰烬重塑的自我/是疼到毁灭之时的一声喊叫/是喊叫之后永恒的沉寂”(《辨认》),爱的两难之境,也莫不如此。这就是一种失望之爱,甚至是绝望之爱。这样,我明白了她何以在诗中道出了爱的宿命之感:“我吃饭,但是我永远饥饿,但是我不停地吃饭/我不停地说话,却无时无刻不在孤独着/我爱,却看不到爱/我活着,却分分秒秒死亡着……”(《在一棵梧桐树下避雨》)面对人生的悖论,但还不得不去承受,这承受所带来的压力,正是她写作的内在驱动,它促使诗人在放下的同时,也捡拾起人生零散的那些片断,并由此构成他关于诗的救赎哲学。
在新诗集里,余秀华写了太多的爱,这是她人生的一部分,甚至也成为了她命运中不可回避的精神依靠。“这样的落日里/我是多么容易想到爱情,想到许多年来/你给出的只言片语(《这样的黄昏》)”,那些与美有关的时间、环境、氛围等,都是爱情的发源地,可不管多么高大上的爱,都敌不过最日常的寄托与暖意,“我要和你在无常的人世里庸俗地相爱/对坐饮茶,相拥而眠”(《下午的兰花持续在开》),这可能才是诗人希望落实的爱,它虽然平淡,但真实,有迹可循,不飘渺,不虚浮,就那么自然地如花般绽放。即便有那么多想象中的情感,可这些并没有动摇她内在的信念,她对爱依旧那么专注,那么不舍,“那些跋涉过的昨天微不足道/明天靠近爱情,更靠近棕黄色的绝望”(《雪声》),处处可见爱情,也时时碰到绝望,爱情与绝望成了难以割舍的需要,这就是诗人书写的沉重之体现。
当然,相比于爱情始终带着虚幻的浪漫,可能更多人愿意倾听她诚实的内心告白,“我只是死皮赖脸地活着/活到父母需要我挽扶/活到儿子娶一个女孩回家//生活一无是处,爱情一无是处/婚姻无药可救,身体有药难救/在一千次该死的宿命里/我死抓住一次活着的机会/在这唯一的机会里/我唱歌,转动我的舞步//我的脸消失在黑夜/天亮我又扯起笑容的旗帜/有时我是生活的一条狗/更多时候,生活是我的一条狗//坚强不是一个好词儿/两岸的哈哈镜里/它只能扁着身子走过”(《我只是死皮赖脸地活着》),她将自己当作了一个生活的镜像,并置于最卑微、最不堪的境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活法,恰恰给余秀华带来了某种“光明”。只有低到了泥土中,她才更透彻地认识自己。她不用像那些端着姿态、高高在上的诗人那样卸下自己的伪装,仅以本真的姿态就可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我只是耐心地活着,不健康,不快乐。唯一的好处,不虚伪。”如同她对待自己的名字,足够敏感,却又不得不认同,“在横店村,我具有狗的属性/对横店的方言顺从,对自己名字抵抗……”(《——“余秀华”》)这是一场语言的博弈,也是思想的较量,然而,这观念上的艰冰,最后还是被爱与善意所融化,创造也就在此刻被重新接续和拓展。
我一直还记得余秀华曾经说过“诗歌无用”的话,而能认识到“诗歌一无是处”的诗人,想必不会太过于功利。她貌似暗藏一颗黑暗之心,其实,她是一个“光明之子”,不管面对多么耀眼的光环,她还是会去领受那种诗歌所带来的“失败”人生。就像她有一首诗名为《悲伤无法成诗》,写母亲在医院的生活感受,就是这样一首不起眼的小诗,可能真正让她回归了人世的温暖,那些身外之事,那些浮华名利,可能都不如亲情所带来的现世安稳。余秀华的方向在哪里?我们也许很难预见。只是,她在自我挣扎中依旧散发着活力,可在想象力突围之后,她又何去何从?诗歌成就了多年坚守的她,而她也在与我们分享诗的秘密。她与诗之间的互动,还在继续发酵,或许也如我们所期望的,她最终会形成独属于自己的生命诗学。
(见本期“签约评论家谈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