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龙的“交班”心事

凌云+俞懿春

在新加坡历史上，2016年8月21日出现的突发事件可能是个小插曲，也可能是个重要节点。这一天，64岁的总理李显龙照惯例发表国庆演讲。忽然，他两眼发直，双臂发抖，靠向讲台。一名官员见势不妙，立刻冲上去扶住他。一个多小时后，他重新走上讲台，微笑着说：“我吓了大家一跳。”新加坡官方称，李显龙因为站了两个多小时，加上天气闷热和脱水才失去平衡。他的心脏很好，也没中风。医生建议他休息一周。

患癌改变人生态度

新加坡资深媒体人李键雄告诉记者，今年5月，新加坡财政部长王瑞杰在参加例行内阁会议时突发中风，这次李显龙又在国庆大会演讲期间晕倒，新加坡领导层的健康问题引起民众担心。

李显龙的健康，此前也曾两度引发关注。1992年，40岁的他患上中期淋巴癌。他说：“那是让人很害怕的时刻，但还不像突然失去妻子那样黑暗。”他的第一任妻子黄名扬1982年突发心脏病去世，给他留下不到两岁的女儿和出生仅3周的儿子。

淋巴癌微妙地改变了李显龙的人生态度。经过化疗和调理，他痊愈了。“癌症并没有影响我的体力”，但他意识到“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极限”。此后，他每天早上做45分钟运动后再去上班，并尽量不透支体力，只要有可能就在下午休息一下。晚上没有特别活动就在7点左右回家，与家人共进晚餐。闲暇时，他喜欢听古典音乐，也喜欢读书，尽量保持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2015年1月，李显龙被诊断出患有前列腺癌。2月16日，他接受了前列腺切除手术。新加坡政府宣布，李显龙的前列腺癌与之前的淋巴癌“没有关系”。当年5月1日，李显龙公开表示“已经彻底摆脱癌症”。值得一提的是，李显龙做手术和康复的那段时间，他的父亲李光耀病重并于3月23日去世。李显龙又一次度过了艰难时刻。

多次表示要“交班”

除了健康状况，李显龙的“交班”问题也引起关注。他在演讲中说，在下次大选后不久，接班人必须做好准备。

新加坡实行的是议会民主制度，下一次大选是2021年1月。只要人民行动党在选举中获胜，李显龙可以继续当总理，并无任期限制。但是从李光耀开始，新加坡的执政者就在精心安排着权力的有序传承。1990年，当了31年总理的李光耀把这副担子交给了吴作栋，自己任国务资政。吴作栋干了12年，2004年把总理宝座交给时任副总理的李显龙，自己当国务资政，李光耀则转任内阁资政。

此时，李显龙已经过20年政坛历练。他19岁入伍，在炮兵部队从连长升至旅长，到美国进修后出任武装部队参谋长兼联合行动与策划司长，军衔升至准将。1984年，他转入政坛，两年后出任贸工部部长。1990年，他出任副总理，后来还兼任财政部长等职，得到了充分的执政训练。

与严厉、强势的父亲相比，李显龙比较温和、宽厚。这从生活细节上也可看出。李光耀极其整洁，“每天洗澡用水量是别人的十几倍，指甲也总是修得很整齐”，其办公室“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李显龙却能够容忍一定程度的杂乱，办公桌堆放着不少文件。他担任总理以后，新加坡社会更为富裕，也更开放、自由。

但是，李显龙近年来已经多次表示过要“交班”。一方面，李光耀67岁卸下总理职务，吴作栋也在63岁辞去总理一职，李显龙在2007年说过，新加坡不应该有“超过70岁的总理”。照此说法，最迟2021年他69岁时应该会卸任。2011年他再次表明在下次大选后交班的打算。有媒体人士分析，他毕竟两度罹患癌症，且操劳政务多年，萌生退意也是人之常情。另一方面，近年来新加坡发展势头放缓，而地区恐怖主义势力猖獗，李显龙选择交班，其实也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谁是下一位“接班人”

李显龙的“接班人”是谁？这也是外界非常关注的话题。

李键雄说，从吴作栋上台到李显龙接任，新加坡政坛的惯例是早早确定接班人，并对其进行历练培养。反观现在，单论经验和资历，副总理张志贤和尚达曼都合格，但是他们的年龄与李显龙相仿；而年轻一辈官员中，目前还看不出谁将成为接班人，这可能让民众产生政治不确定性的担忧。

62岁的张志贤早年留学英国，曾在军中工作多年，官至海军总长，军衔为准将。1991年辞去军职，当选国会议员。他当过环境部长、教育部长、国防部长等，2009年起任副总理兼防长。去年李显龙做前列腺手术时和这次李显龙遵医嘱休养期间，都是张志贤代行总理职务。但他与李显龙只差两岁，“接班”缺乏代际传承意义。

58岁的尚达曼是印度裔，也担任过财政部长等职，很受吴作栋青睐。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尚达曼对新加坡的金融体制进行大胆改革。但他和李显龙也属同一代人，且不会讲中文，这在新加坡这个以华人为主的国家是个不利因素。

在比较年轻的官员中，54岁的王瑞杰被看好。1997年至2000年，他担任李光耀的首席私人秘书，被李光耀称为“最好的首席私人秘书”。王瑞杰掌舵金融管理局时，成功度过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去年大选，人民行动党以绝对优势胜出，他功不可没。但他能否接班，现在难有定论。

至于新加坡会不会出现第三代“李总理”，目前看还谈不上。李光耀曾说：“我没有兴趣建立政治王朝。我们要让最优秀的人掌权，这样成功的机会才最高。”李家下一代即便想掌权，也要靠实力。李光耀的孙子李绳武去年在李光耀私人葬礼上曾说，祖父为新加坡建立了许多重要的体制，而一个强大的体制“与个人的人性无关，而是法治凌驾于人治之上”，建立体制“就是要放弃权力”。

（摘自《环球人物》2016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