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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视角
法界圣光 大妙殊胜—我观『佛缘玉艺』佛造像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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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财神》 李洪/作
认识李洪,凡二十载。那时他正参与大型翡翠《万世师表》的制作,他年轻,敦厚,慧质寓于拙朴,刚毅藏于木讷。孔子曰:刚毅木讷者近仁,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乐于从心底亲近他。后来他陆续又参与了翡翠巨雕《巴米扬大佛》、翡翠系列作品《缔造辉煌》等琢制工程,浸润玉行,日益精进,二十年岁月历练,二十年春华秋实,今天的李洪,已然在玉雕领域独擎一帜,成为一名玉佛造像艺术大家。
玉雕中的佛造像艺术,是中华玉文化融合外来佛教文化的产物。这种融合,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汉时佛教传入中国,汉桓帝笃信浮屠,延熹八年(公元165年),于宫中铸老子及佛像,这是中国最早的佛造像。南北朝时期,佛教盛行,佛像雕刻增多,但以石窟造像为主,后来陆续出现铸铜、木雕、泥塑彩绘等佛像,玉制佛像则出现较少。我想这其中的原因,大抵是因为玉材珍贵,不易获得,而玉器又不同于石头、木器,可以直接用工具雕刻,玉的硬度高于铜铁,只能用解玉砂以琢磨的方式雕琢,其所费工时和技艺上的难度,远非其他材质可比。但玉向来被中华民族视为美德的象征和最具灵性之物,对佛的礼敬,美玉自然要派上用场,故而后来随着佛教日益深入民间生活,便逐渐出现与世俗生活杂糅一起的玉制佛像。虽不可与规模宏大、蔚为壮观的石窟、庙宇的供奉佛同日而语,但亦具有丰富的文化蕴含,传递出特定时代的气息。
《四臂观音》 李洪/作
《六臂大黑天》 李洪/作
《白度母》 李洪/作
李洪专注于供奉佛像的打造,既缘于对佛学的兴趣,也缘于他在玉雕方面的经验积累。2005年,他与玉雕大师哥哥李东,联手为上海东林寺制作了一尊灵雨观音。东林寺共供奉三尊观音,此尊灵雨观音本尊像,供奉于圆通宝殿里的“殿中殿”,玉佛高2.1米,用2.96吨新疆白玉雕刻,以现存国宝级元代观音瓷像为蓝本,造像庄严,气象恢宏,成为东林寺镇寺之宝。这是李洪佛像制作的发轫之作,正是由此开始,李洪研究佛教经典、仪轨、义理和固有的程式,如佛像的“三十二相”和“八十种好”,做到心领神会,以此作为造像的依据;他研究各个时代的佛像雕刻,用心体味其异同与妙谛,走访各地石窟、佛寺、崖刻,拜谒高僧大德,请教寺庙和民间工匠艺人,凭着这种虔诚之心和好学之态,他逐渐具备较为开阔的眼界和严格的规范意识,确立了日后对佛造像艺术的审美理想和追求目标。
《绿度母》 李洪/作
中国的佛像艺术虽然源于印度,但它在传播的过程和发展中,已融入众多中国文化元素。中国历代佛像,以礼拜和供奉为主,其次有一部分才是供陈设观赏之用,后者宗教性较为单薄,尽管这类佛像有着特有的艺术性,但如果完全离开它的宗教特征,不但会削弱佛像感人的魅力,而且还将导致它的自身灭迹。大多世传玉制佛像属于后一类,有些甚至混在表现世俗生活以及神仙道术的图像中出现,落入“神仙像”的窠臼。著名建筑史学家梁思成在论及中国佛像历史时曾指出:“日常生活情形,殆已渐渐侵入宗教观念之中,于是美术,其先完全受之宗教驱使者,亦与俗世发生较密之接触。故道宣于其《感通录》论造像梵相,谓自唐以来佛像笔工皆端严柔弱,而宫娃乃以菩萨自夸也。”(梁思成《佛像的历史》)“宫娃乃以菩萨自夸”,准确道出一些佛像制作的差强人意,将观音雕成“仕女人儿”而不自觉,正属此类。梁思成在《佛像的历史》里进而还指出此后佛像制作的弊端:明、清两代是中国雕塑史上的可悲时期,这个时期的雕像,一没有汉代的粗犷,二没有六朝的古典妩媚,三没有唐代的成熟自信,四没有宋代的洛可可式优雅,雕塑者的技艺蜕变为没有灵气的手工劳动。前人有前人的长处,也有前人的短处,如何在学习前人的过程中扬长避短,如何在接受传统时去芜存菁,这对李洪是一个考验,也决定着他艺术发展的走向和面貌。
今天的玉雕行,专事佛像制作者不多,认为受限制太多,不能随心所欲发挥艺术才能,《佛说造像量度经》载:佛告后世“愿造容像者,则须遵准量度法为之”,佛将其体肢大小节分,竖横制度,起从顶髻,至额、面、鼻、颏,以至周身通体,以手指量度,均有明确交代。故为佛造像,有《量度经》约制,难度极大,而供奉玉佛所用材料体量较大,玉材又很珍贵,于经济上也需很大投入,专事者少,自是必然。李洪恰恰认为,别人不为或难为之处,才提供给他大有作为的天地,也是他努力的价值所在。2006年,他皈依嘎玛仁波切上师,佛像制作开始接受高僧大德的加持和指导。他全面发展,既精研汉传佛像,也醉心和倾力于藏传佛像的制作。他组建了一支汇聚多方优秀人才的专业团队,从设计、小样、泥稿、选料、出坯、雕刻、打磨,到效果处理,各个环节都有能工巧匠把关,可谓人才荟萃。两年前,“佛缘玉艺”专门从藏地请来绘制唐卡的大师尕翼,尕翼十一岁出家即在寺内学习绘制唐卡,从艺近三十年,曾走遍青海、甘肃、北京、四川等地进行佛教艺术创作的文化交流和展出活动,赢得了艺术界和佛教界的广泛好评。如今尕翼成为他的团队里的领衔画师。“佛缘玉艺”所制汉传佛像,将雕刻、镶嵌、掐丝、极彩等工艺熔于一炉,用唐卡工艺画极彩,所用材料也是唐卡用料,有时连底座,也做烫金、鎏金、极彩处理。所制佛像,寓威德慈悲于富丽堂皇,开阔广大,色相端严,无量光明,百千妙色,使人在观瞻礼敬之际,顿觉微妙香洁,威德巍巍,神智洞达,法喜充满,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他的藏传佛像,更是谨守法度,不离仪轨,同时又庄严肃穆,生动传神。藏传佛像较之汉传佛像,造型更为复杂,形制更为繁复多变,有着更为严格的规矩量度,一尊佛像,常常满工,须动用极为复杂的工艺工序。他先出画稿,让上师认可,再出泥稿,仍要请上师认可,如此反复,严之又严,慎之又慎,之后才可动手正式制作。满怀这种虔诚之心和谨严态度,每尊佛像的制作,李洪和他的团队都看作是对佛的供养和对自身的修持。念念自见,万法无滞,故而他的系列藏传佛像,无论是庄严肃穆,还是清静高洁,无论是慈悲和善,还是仇忿威严,皆能意随所须,悉皆如念。
李 洪
1969年7月出生于北京。20世纪90年代开始从事玉雕工作,现任北京东瑞鸿缘玉器厂厂长。从艺以来,一直致力于研究京作玉雕艺术,作品多次获得国家级大奖,被中国玉文化研究会、中国玉文化研究会玉雕专业委员会授予“中国青年玉雕艺术家”荣誉称号。近十年来,潜心研究玉雕佛造像艺术,遍访各地石窟雕刻,接受高僧大德指导加持,创建“佛缘玉艺”工作室,所作佛造像多为名寺和信众迎请供奉。曾应约为上海东林寺琢制大型白玉《灵雨观音》,为四川阿坝昌列寺琢制巨型玉雕《白度母》和《绿度母》,为河北满城灵山龙华宫琢制大型玉雕《三世佛》《西方三圣》《十二元神》,为浙江金华智者寺琢制巨型玉雕《哼哈门神》,为四川甘孜白玉寺琢制大型碧玉《绿度母》等。作品曾入选行业权威展览“中国工艺美术双年展”。
当然,李洪不是机械教条地生搬成法,忽略自身能动性的创造。佛造像规矩森严,但在有些时候却不能生搬硬套。比如以唐卡画像为蓝本制作玉佛,唐卡中佛的形象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与周围菩萨、罗汉、僧众以及景物形成呼应关系,这种繁复的画面往往是在叙述一个故事,若根据这样的唐卡雕制佛像,少了其他关系,佛只是独立存在,有些地方便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如佛面部的朝向,视线的角度,姿态的俯仰等。若不融通应变,一味照搬,便会显得兀突生硬。凡此种种,李洪都会接受上师的开示,做出既符合佛教法度又符合玉雕艺术规律的选择。他为金华智者寺雕琢的两尊大型《护法金刚》,为阿坝昌列寺度母殿特制的《绿度母》与《白度母》造像,均体现了他对佛造像艺术的理解和谨严的把握。度母殿是昌列寺二期扩建工程的重点项目,《绿度母》与《白度母》是殿内的主佛,高2.3米,每尊原材料重约10吨。藏地佛寺主佛造像,通常只请藏地或尼泊尔造像师制作,请汉族造像师制作,实属罕见,由此可见李洪佛造像艺术出神入化的专业水准。
对美玉的崇拜,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撑,而佛教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信仰追求、文化艺术及生活习俗等方面都产生了极其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李洪这样阐述他的“佛缘玉艺”的追求目标:在高僧大德的加持指导下,以珍贵的美玉,打造专业的、没有争议的供奉佛像,为持有信仰的精英人士提供用作礼拜的传家之宝、传世之宝。我以为,李洪的目标是切实可行的,他已经打造了一个高端的玉制供奉佛像专业平台,盛世中国,劲翮高风,他和他的“佛缘玉艺”,一定会有远大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