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 袁玉梅
芙蓉花开,我想到花以外的事(外二章)
广东 袁玉梅
我把与芙蓉花相遇的地点交待一下,以便你来与之相见时,不至于迷失方向。
广州的流花湖里,有一处芙蓉岛,花岛有些隐秘,因此,多次被我错过,错过,只因不到花期。
一直以来,我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为了幸运而活。这不是妄言,我就把眼前的事举例给你们,常与两位朋友一起来流花湖晨练,朋友们比我年轻体健,她们俩总是把我一个人甩在后面,有说有笑地在我前面摇摆着,不是用错词,真的是摇摆。
我不以为然,反而独自窃喜。
我仔细观察她们,左脚迈出右脚紧跟其上,这点与他人别无二样,但是,当她们甩开双臂时,臂,腰,臀,便夸张地扭动着,她们哪里知道,被她们甩在后面的人,正在独自欣赏她们这柔美的水蛇般的身姿。
这是一种幸运。
我不知道她们的眼都欣赏到了什么,一路上我总能找到一些事来做,有时,我会被一株草或一朵花羁绊住我的双脚,我悄悄地走近它们与它们低语,说一些它们喜欢听的话,然后我发现,它们就都含情脉脉地仰起头或笑得更加灿烂,我知道它们懂得我的语言,于是,我也便幸福地与它们聊着,然后说,明天再见。
有时,我也会站在一棵树下发呆,抬头仰望,提一些小孩子们都懂得的问题,但我还是要问,那棕榈树为什么会长那么高,它一直地长一直地长,是为了与蓝天相拥吗?还是一生都在追求着它曾经喜爱过的那一片白云?可是,它总有老的时候吧,老了,还能想得动吗?
友人们扭动着蛇一般的腰枝,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然而,我的目光却发现了一处花岛。
在“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的初冬,我与芙蓉相见了。
我是幸运的。
入芙蓉门,别有洞天,一岛鲜美的芙蓉,我的目光缭乱了,似乎听到了一种声音:列队,稍息,鼓掌。然后,一些细碎的掌声在我的四周响起。
那一刻,我把自己当成了贵宾,当成了芙蓉岛主。
尘埃不见,天空没有云,云都下凡到了这岛屿之上,附在了芙蓉树的枝头上。朵朵纯洁的花,让这初冬暖意融融,情意浓浓。
千百年来,人们把美丽善良的女子比做芙蓉,此时,这些花姑娘们不动声色地用那纯洁的花瓣,铺向远方,铺得越远,幸福越近。
于是,我站在芙蓉花下,想做一个芙蓉花仙子。闭目,冥思。
当东方出现第一缕阳光时,最激动的当属这一湖碧水,因为,昨夜的余温还没有退去,一睁眼,又看到了霞光的灿烂。
以湖的身份安静于世,身体属于大地。目光却永远追随着你,以赤诚之心。
一旦有风吹草动,湖就会骚动,它怕那乌云,怕那张灰暗的脸。
那乌云是它惆怅的理由,但它能够把握住自己,再波澜的心动,都会让它沉静下来。
期待,这美妙的动词,它把所有的寓意都包裹在里面,宛如秦砖汉瓦,经过千年的沉淀,仍然价值万金。
此刻,我站在湖边,用旁观者的心态,感受着,湖与太阳的关系。
我心中有你,只要你出现,你的身影怎能逃出我追随的目光。
就算是你躲进西山,我仍然记得你伟大的名字。
沉默或忧伤都无法掩盖,期待的思绪,层层浮出水面,千缕万缕。
期待在岁月中回响,重叠,新生。
黑夜,天空中的星辰,我把它当成是湖水写给太阳的情书,这才叫真正的天书。
湖投出的目光,不逊色于破晓的霞光。
追求,永不停息,永不沉寂,任太阳东升又西落。
以坦然的心胸迎接四季的更迭,哪怕,重复着无数的黑夜。
花会开,芳香就会四溢,以处子之心,爱着,期待着。
那一湖碧水,永远,无法掩盖的思绪,粼粼。
静若止水!
我站在湖水旁,让那满腹的浮躁如那入湖的石子,沉入心底,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做不是我绝情。
更多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湖边,把心里面装着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一点一点的掏出来,投到那湖里,每投一块,那湖水就荡漾一下,而我的心却轻松许多。
在世人面前,我直爽,但内心有一处最为隐密的地方,装着一些珍贵的东西,轻易不敢拿出来示人,生怕吓到他人也吓到自己。
站在这湖水面前,我把那些事,一件件地掏出来,投放给湖,让湖替我保存。湖水,一圈圈地给我做着记号,做着收藏。
心事丢给了湖水,惆怅离我远了。我也学会了一些生存的本领,学会不再挽留,一切顺其自然。
这样,我似乎又长了一些智慧,放手一些虚无的东西,把那些缥缈的东西落到实处,正如这湖水倒映的山影与树影,虽唯美,也不如我去拥抱一下那千年的古树踏实。
湖水把自己制作成一面镜子,把喜欢的纳入怀中,用自己的身心托着,生怕它碎了。它把这些美好的风景存入心海或浮于水面,欣赏或消遣。
人,应该有这样的境界,那个叫雪小禅的作家,就有一颗湖水之心。
她写到:“我心素已闲”。几个字就把繁华喧嚣屏闭在千里之外,一个闲字就把静烘托出来。雪小禅在古筝中能听出清悠来,在池塘边能嗅出莲的气息来,能在薄荷中品出清凉的味道。而我,在这湖水面前,能感受到什么叫心静若止水,什么叫虚幻与现实。
站在湖水旁,被湖水邀请,我的见面礼,就是那些我投入湖中的心事。
此时,我有点对不起湖水了。但,以湖水为镜,看到了我的狭隘,知道自己不足,也是一种觉悟。
站在湖水旁,心静若止水。
双眸里却充盈着一湖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