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当代乡村的转型升级史——评淮剧《赶鸭子下架》

■焦自强

一部当代乡村的转型升级史——评淮剧《赶鸭子下架》

■焦自强

泰州淮剧团推出的大型无场次轻喜剧《赶鸭子下架》，在梅兰芳影剧院首演。观众既有淮剧粉丝，又有喜剧爱好者。演出过程中，不时满场爆出笑声和掌声。“非常感人，没想到淮剧演员演喜剧也这么出彩，这样的尝试，值得我们学习。”演出结束后，淮剧界同行纷纷点赞。这部反映当代农村风貌的轻喜剧以其幽默的表达、动人的情节，以及对乡村城镇化进程中的思考，让观众在笑声和掌声中收获了感动。

小题材体现大主题

《赶鸭子下架》题材虽小，但是是一部“鸭子上架”到“鸭子下架”，一代人的心灵史和命运史，一部乡村环境变迁史和社会转型升级史。

全剧长约110分钟，讲述了在新农村建设中，小村庄为创建“最美乡村”发生的故事。该村以养鸭闻名，但是鸭农们散养的鸭子导致环境污染。为此，村干部勒令鸭农将鸭子全部赶上架。戏剧中，当鸭农老犟鸭提前从医院回来，看到鸭子被赶进鸭棚，离开水的鸭子出现病症，甚至死亡。老犟鸭抗争无用，只得约老同学谭副局长见面谈一谈，在剧中，编剧运用换位思考，让老同学理解违反生存规律的错误。这一场戏是《赶鸭子下架》经典之笔。剧中，两个老同学相见，老犟鸭爬到墙头上，要患有“恐高症”的谭局长上来谈，谭副局长却要老犟鸭下来谈，在老犟鸭的“激将”下，谭副局长无奈地答应上去谈，可是上去谈就要爬楼梯，这折“爬梯”戏，老犟鸭先是讥笑讽刺谭副局长，谭副局长不上当，不上墙，老犟鸭要他兑现学生时代的“承诺”。谭副局长是个很有自爱的人，不顾自己的“恐高症”答应爬上墙，面对陡峭绵软的竹梯，老犟鸭连哄带诱。谭副局长是表面从容内心胆怯，他早有准备，从口袋里取出速效复合镇静剂吃了一颗。但是，爬梯子的谭副局长抖抖霍霍，先是面对竹梯，后来因为害怕转身背对竹梯，这样重心就更不稳，前倾失衡，竹梯离墙失衡。老犟鸭胸有成竹抓住失衡的竹梯，拉住谭一谈的手，拽上了墙头。经历阵阵眩晕后，谭副局长明白了，不能违反生存哲学的道理，又将鸭子统统赶下架，圈出一片池塘“圈养”。“故事虽小，蕴含道理。”正如作者袁连成所说。

这个故事表面看似人与人、干部农民之间的矛盾，其深层次应该是人对自然的“尊重、敬畏”。最后聚焦在“基层干部是唯上还是为民”这一农村基层政权建设中的突出问题上。换句话说，创作者秉持厚重深邃的艺术哲学观，体现了对底层鸭农的深切关注和深情抚慰，把握和解读了时代的正能量，在现代戏曲创作的征程中捕捉了农耕精神的踪迹和力量。

作者关注当下的乡村，精准地把脉时代的脉络，以朴素的艺术风格、紧凑的戏曲情节，尖锐的矛盾冲突，将养鸭人放在当下绿色环保这一最具有时代特征的命题中。从富起来的养鸭专业户，对河水的污染，影响创建“最美乡村”，到强行推进环境整治“上架”，到“圈养”。用实事求是的科学发展观，不再一刀切。这是建设小康社会的进程中，个人和社会、个人与时代的不协调至协调，至和谐的一个缩影。这样的戏曲审美思维和人与自然规律的无休止的纠葛，是《赶鸭子下架》的独特魅力所在。

新时期的农民群像

近年来，我国城市化取得了瞩目的成果。不同于上世纪，当下的影视戏剧文学等艺术更多的把笔墨放到了城市。即便是《乡村爱情》式的农村题材，也是理想化了的，不够纯粹。编剧袁连成一直关注新农村，其创作的新农村题材戏剧 《鸡村蛋事》等一系列乡村题材作品曾获得江苏省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精品剧目、省五个一工程奖，个人也获得了江苏文华编剧奖、省戏剧节优秀编剧奖等大量奖项。《赶鸭子下架》是作者专门花半年时间深入4个最美乡村采访、体验，前后修改10稿，为泰州淮剧团量身定做的。其主人公更符合新时期农民的形象。

剧中的男一号老犟鸭的扮演者是李加虎。李加虎之前没涉及相同体裁的演出样式，而且还是跨行当表演，平时在团里一直以演文武见长，像这样的年逾花甲的农村老汉，在舞台上的实践近似空白。那么李加虎如何演得这么棒？他说，离不开编剧对人物的准确把握。比如开场，辽阔舒缓的苏北民歌乐声中，鸭鸣声声，女声伴唱道：花恋太阳草恋土，鸭子天生爱小河。放鸭声声唱不断，鸭子满河蛋满坡。在这个美妙的引子歌声中，老犟鸭悠闲自得走来，他满面春风，吹着鸭哨，挥着杆子。只见他执杆抬腿，一步一跨，快乐赶鸭，幸福数唱：“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千把只鸭子全放出，老犟鸭声声放歌不打勒。”把一个饱经风霜，勤劳致富的老鸭农，展现的惟妙惟肖。他一边喜洋洋地做着鸭子拍打翅膀摇摆走路的样子，一边用闪烁的眼神给观众传递养鸭人的兴奋和得意，每次抬腿生怕踩到宝贝鸭子，每次跨步更怕惊散他心爱的鸭群伏地生蛋，使得观众好像看到满台是鸭子，甚至满剧场都是鸭子。为了表现老犟鸭的爱鸭情怀，明知道千把只鸭子不好数，可他还是反复数，得意地数，开心的数，他用喜剧夸张的肢体节奏数，数出养鸭人的欢乐，数出养鸭人的幸福。开场这一段虚拟的 “数鸭戏”火候特旺，紧紧抓住刚刚静场的观众，快速的将整个剧场气氛推向轻松活泼的剧情，观众仿佛随老犟鸭走进水乡，走进鸭群，跟着这个幸福快乐的老鸭农走进美丽如画的水乡。

《赶鸭子下架》有好多值得回味的片段，比如，在墙头老犟鸭和谭副局长的“双人舞对唱”；比如，谭副局长、青苗、老支书骑着自行车追赶老犟鸭而设计的“骑车舞”；老犟鸭夜访马荠菜“门缝戏”和进门的“椅子”等；比如，谭副局长娴熟的“谈一谈”，可见官对民的“太极”；比如，田长发村支书两边挤压，走“钢丝”求平衡等，个个人物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形”入观众眼球，“腔”入观众心灵。极大的推动情节发展并丰富了人物内心节奏，增强了戏曲舞蹈化，给观众强烈地视觉感受力和冲击力。在戏曲导演的艺术处理上，在作曲家的旋律里，在现代灯光的折射下，把编剧心目中美好的乡村定格在舞台，定格在观众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