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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康的《逃出母宇宙》是一部灾难小说,而且把灾难演绎到了极致:身患绝症的民间天文学家楚天乐发现整个宇宙得了绝症,已开始剧烈地收缩,太阳系将在近百年内毁灭,但以楚天乐、姬人锐、鱼乐水为代表的科学精英们仍拼搏不止,试图使陷入绝境的人类重获生机。故事情节曲折跌宕,一次次地峰回路转,又一次次地陷入绝境,最后大家被告知,这场灾难不过是上帝打的一个“尿颤”,是宇宙肇始期间“暴胀一急停”所遗留下来的一缕涟漪。这还不算完,狂欢的人类发觉,其实更大的灾难在后头。小说将人类与宇宙灾难的生死博弈写得波谲云诡、变化万端。神秘莫测的宇宙一次次试炼着人类生命力的强悍与否,而正是在这种胜算寥寥的拼死一搏中,人类生命的庄严和强盛得到了充分展示。
刘慈欣评论道:“在大部分末日题材中,末日像一堵墙一样轰然耸立在人类面前,《逃出母宇宙》中的描述更符合人类的认知规律,小说多层面、多角度地表现了人类对灾难的逐步认知过程。”
的确,在叙事技巧上,作者善于设悬念,情节发展如层层推进的波浪,将小说的张力保持到了最后。更难得的是,这种叙事上的悬念恰与科幻构思的层层推衍相叠加,浑然一体,充分展现了科幻文学独有的魅力。
中国科幻文学领地较小,却也历经百年发展,由于种种原因,曾数次断流,自20世纪90年代始,才渐有复苏迹象。在主流文学评论者视域之外野蛮生长的中国科幻文学,在平稳发展中渐趋活跃,产生了刘慈欣、王晋康、韩松等知名的科幻作家,尤其是刘慈欣的《三体》,在国内外赢得很高的声誉。
中国科幻“新生代”的创作水平已达到相当高度。与传统文学相比,若两者同样致力于人性的挖掘,科幻文学会更关注整体的人性,而非个体;在现实与未来之间,科幻更多地关注未来,关注科技对人类的异化,而传统文学基本上还是面对现实,背对未来。
文学是人学,科幻亦然。《逃出母宇宙》好似一部太空版的《活着》,闪耀着坚忍卓绝的人性光辉。如擅长权谋,不受道德约束,但能坚守底线的姬人锐,令人联想到张居正式的儒家能臣。出身黑道、飞扬跋扈、自私贪婪的巨富褚贵福,为了让亲人的基因能首先逃出地球,裸捐家产以建造“褚氏号”飞船。在人类整体面临绝境的情势下,他的“大私”转化为大公,时势造就了这一特殊“英雄”。
《逃出母宇宙》的基本设定是:真空可以湮灭成二阶真空并释放出微量的能量。这个设定显然是架空的,但作者从这个架空的“公理”出发,进行了丝丝入扣的“外推”,书中描述的诸多科学奇观,如虫洞式飞行、亿倍光速飞船、透明球等,奇异瑰丽又让人感觉真实可信,颇具文学感染力。诚如刘慈欣所言,作品融入物理学和天文学的前沿知识,展现了宇宙演化的总体图景和时空深处的奥秘,具有广阔的视野和深邃的哲理。
在中国科幻一线作家中,王晋康先生老当益壮,自言是“站在过去看未来”。确实如此,他的作品立足于科技的前沿,拥有大胆的想象,又具有清晰而理性的科学思维和传统而不失新颖的创作手法,人物形象也典型而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