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音乐这条路

张悬

走上音乐这条路，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可爱。当年对我来说，这反而是一件有些绝望的事情，因为我只能把这条路走好，只能用这条路照顾自己。

我知道，如果我当柜台小姐，一定当天就会被辞退。我不懂得待人接物，在人情世故方面，我几乎什么都不懂，只会无中生有，去创作音乐。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梦想，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已。

我们家的小孩退路很少，不只是外在条件上退路少，精神条件上退路更少。你要自己承担在青春期就作的决定，必须一路扛着它。

这种危机意识，让我在年轻时就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有没有可能借助练习和经验累积，让自己更熟练？这种危机感，现在反而变成我的安全感，我用年轻岁月把唯一的专长，磨出成绩来。

年轻人不要听旁边的人说，现在这个年代哪个行业热门，哪个行业最能解决温饱，就一窝蜂地去做。要去想想，你做什么事情最有创意？你最能为哪件事情投入热情？

最怕的是，你没有花心力去打磨想做的事情，它永远只是半成品，一直困在别人口中的“你好像不错”“你好像有潜力”，但始终没看到这份潜力变成真实的场景。

初中、高中接触到音乐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的人。喜欢音乐后，我发现自己很擅长创作音乐，却依然无法获得赞赏。亲友、老师还是希望我循规蹈矩，希望我有仪态和风度。

这反而加速了我叛逆期的来临，但累积到某一程度，我发现这世界上没有乖或不乖、对或不对，只有愿不愿意坦承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学习坦然接受自己——永远看起来没有担当，不懂得一板一眼地做事。

然后，接受困扰我许久的跳跃式思维，把这个特质变成观察生活的资本，并花时间和心力打磨它，使之变成在社会中求生的工具。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如人饮水，我只能鼓励年轻人试着喝水，尝试自己去喝各样的水，而不是只会彷徨问人：“你如何喝下这一口水的？”“你当初怎么会开始咬冰块？”

我怎么喝水的？为什么咬冰块？这些对你几乎一点帮助都没有。我只是一个你觉得“好勇敢，敢咬冰块的人”。

与其问我，不如你自己咬咬看。人生的很多经验是只有你自己可以体验，别人夺不走的资产。

所以，年轻人不需要一个固定的模板。要固定的模板做什么？年轻时，我受黄春明的影响很大，但是我没有要过他一个签名，或去听一场座谈会。他对我的意义是，透过知道他如何思考，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活得跟他一样自在。

当不再羡慕别人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然永远无法摆脱羡慕别人的状态。

很多年轻人总是会花太多的时间去关注他人，到最后却仍然觉得失落。失落感会成为认识这个世界的阻碍。所以年轻人，勇敢地前行吧，去唱响你喜欢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