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在“宣讲圣谕”

2016-11-14 11:17阿部泰记
蒲松龄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聊斋

阿部泰记

摘要:“宣讲圣谕”就是在明清时代为了不识字的民众宣读讲解明太祖《六谕》、清世祖《圣谕六训》、清圣祖《圣谕十六条》等皇帝圣谕而教化他们的活动。到了清末,作者《宣讲圣谕》为了加强说服力,宣讲了民众亲近的说唱形式“案证”。里面包括改编的明清时代的白话戏曲小说故事,其中也包括《聊斋志异》。笔者在这篇论文里探讨在《跻春台》等宣讲书里引用的《聊斋》故事的“案证”作用。

关键词:宣讲圣谕;案证;跻春台;宣讲宝铭;宣讲集要;宣讲醒世编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前 言

“宣讲圣谕”就是在明清时代为了不识字的民众宣读讲解明太祖《六谕》、清世祖《圣谕六训》、清圣祖《圣谕十六条》等皇帝圣谕而教化他们的活动。到了清末,作者《宣讲圣谕》为了加强说服力,宣讲了民众亲近的说唱形式“案证”。“案证”就是劝善惩恶故事,里面包括改编的明清时代的白话戏曲小说故事,例如《元杂剧》、《三言二拍》、《包公案》、《无声戏》、《十二楼》等,其中也包括《聊斋志异》。笔者在这篇论文里探讨在《跻春台》等宣讲书里引用的《聊斋》故事的“案证”作用。

一、《跻春台》与《聊斋》故事

《跻春台》四十篇(元亨利贞四集,各集十篇),是清末四川中江县刘省三创作的韵散混肴体曲艺作品。胡世莹《话本小说概论》(1980,北京:中华书局)介绍了这一作品,说:它是一九一四年成文堂刊的“最后一种拟话本”,但它实际上不是一般的“拟话本”,而是话本形式的宣讲本。

1.《跻春台》元集《失新郎》是新郎在新婚初夜突然失踪而引起冤案的故事。它的主题是劝诫杀生,新郎失踪的原因是他父亲的杀生。福建人罗云开不听老庚(同年)刘鹤龄的劝诫,“好客饮酒,打枪射猎”。他遭到九尾苍狐的报应,儿子爱儿在新婚初夜失踪。新妇庚英的父亲汪大立有义子胡德修爱慕庚英的美貌,杀死妻子邓氏,诬告云开乱伦调戏媳妇。县官认为德修与庚英通奸,谋杀爱儿。后来鹤龄赴任县官,他儿子珠儿痴呆,娶妻贫婆的女儿绿波。绿波是千年狐狸,过去她母亲被鹤龄救命而来报恩。她用了烧水致死珠儿,另换他的心肝,治好了痴呆病。她又用了文王课(占卦)在玉门关找到了失踪的新郎爱儿。原来苍狐告冥界,阎王把云开的爱儿送到冥界,亏祖宗阴德广,阎王允许爱儿还阳了。这则故事借用了《聊斋志异》卷一《新郎》和卷七《小翠》的情节。

《聊斋志异》卷一《新郎》,是江南梅孝廉说的德州宰孙公审判的新郎被假新妇(狐狸或女鬼)引诱到其冢而失踪半年的奇案。新婚初夜“戚里毕贺,饮至更余,新郎出,见新妇炫装,趋转舍后,疑而尾之。”“行数里,入村落。妇止,谓婿曰:‘君家寂寞,我不惯住。请与郎暂居妾家数日,便同归省。”“家中客见新郎久不至,共索之。室中惟新妇在,不知婿之何往。由是遐迩访问,并无耗息。”“将半载,妇家悼女无偶,遂请于村人父,欲别醮女。”村人父不听,“妇父益衔之,讼于庭。孙公怪疑,”“断令待以三年,存案。”“村人子居女家,”“一日,合家遑遽,似有急难,仓卒谓婿曰,”“忽遘闵凶。不得已先送郎还。于是送出门。”“方欲觅途,回视院宇无存,但见高冢。”“孙公拘妇父谕之,送女于归,始合卺焉。”

《聊斋志异》只说:新妇的父亲忧虑女儿以后无偶,想让女儿再嫁,诉讼了村人父。而宣讲书《跻春台》改编了这情节,写出了好色的人做了缺德的事而获得报应的故事:新妇的父亲有好色的义子想娶失踪新郎的新妇,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教唆新妇的父亲,诬告了新郎的父亲。然而被杀死的妻子的冤魂逼他自供。好色的末路是非常悲惨,“身染牢瘟,竟死监中,无人领尸,抛上官山,猪拉狗扯。”

《聊斋志异》卷七《小翠》是狐女报恩故事:越人王太常年少时守护了避雷霆劫的狐而登了进士,其子元丰白痴,“适有妇人率少女登门,自请为妇。视其女,嫣然展笑,真仙品也。喜问姓名。自言虞氏。女小翠”“甚慧,能窥翁姑喜怒。”“第善谑,刺布作圆,蹋蹴为笑。”“同巷有王给谏者,”“时值三年大计吏,忌公握河南道篆,思中伤之。”小翠“冠带饰冢宰状,”“戏云:‘将谒王先生。驰至给谏之门,”“大言曰:‘我谒侍御王,宁谒给谏王耶。”“王给谏亦误为真,”“谋遂寝。”给谏又“见公子衮衣旒冕,”“抗疏揭王不轨,”而“其旒冕乃梁黠心所制。袍则败布黄袱也。上怒其诬,”“乃下之法司,”“以给谏充云南军。”又“一日,女浴于室,公子见之,欲与偕。”女“乃更泻热汤于瓮,解其袍裤,与婢扶入之。公子觉蒸闷,大呼欲出。女不听,以衾蒙之。少时无声,启视,已绝。”食顷,“忽开目四顾,遍视家人。”“自此痴颠皆不复作。”后来,女“谓公子曰:‘我非人也。以母遭雷霆之劫,深受而翁庇翼,又以我两人有五年夙分,故以我来报曩恩、了夙愿耳。”“女每劝公子别婚,”“及新人入门,则言貌举止,与小翠无毫发之异。”而“女亦不知所在。”

《跻春台》引用《聊斋》故事的目的是要明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杀害狐狸的人受狐狸的报仇,保护狐狸的人得到狐狸的报恩。

2.《跻春台》利集《南山井》是劝诫酒色的故事:青州临淄县何甲好色,不喜其妻冯氏性格端正,喝酒后踢死了劝诫他的冯氏,娶了好色的杜翠娘,荡尽了家产。翠娘倚门卖笑,跟屠夫王五通奸,后来杀死了何甲。又有好酒的胡成。原来他有姐夫郑伦寄托他的银钱,酒席上对亲友戏说:这银钱是他杀死了商客而夺取的,尸体丢在南山井中。邻居仇人冯安告到临淄县。县官费祎祉在井中捞到无头尸体,把胡成坐牢,然后告示找认尸的人,翠娘即来认尸。费祎祉又告示找尸体的头部,王五即带着人头出头。费祎祉审判:杀人真贼是翠娘和王五。这故事情节大多借用了《聊斋志异》卷九《折狱》故事。

《折狱》大概是这样的故事:“邑人胡成,与冯安同里,世有隙。”“一日,共饮薄醉,”“胡大言:‘实相告,昨途遇大商,载厚装来,我颠越于南山眢井中矣。”“时胡有妹夫郑伦,”“寄数百金于胡家,遂尽出以炫冯。冯信之。既散,阴以状报邑。费公祎祉拘胡对勘,胡言其实。问郑及产主皆不讹。乃共验诸眢井。一役缒下,则果有无首之尸在焉。”“公怒,”“惟晓示诸村,使尸主投状。逾日,有妇人抱状,自言为亡者妻,言:‘夫何甲揭数百金作贸易,被胡杀死。公曰:‘井有死人,恐未必即是汝夫。妇执言甚坚。公乃命出尸于井,视之,果不妄。妇不敢近,却立而号。公曰:‘真犯已得,但骸躯未全。汝暂归,待得死者首,即招报令其抵偿。”“经宿,即有同村王五,报称已获。问验既明,赏以千钱。”“公唤妇上,公曰:‘汝与王五乃真犯耳。”

《聊斋志异·折狱》的主题是无头案,所以主要描写的是临淄县官费祎祉的机智,但《跻春台·南山井》的主题是劝诫酒色,所以设置了何甲好色荡财而被杀死,胡成酒后戏言而坐牢吃苦的报应情节。

二、 《宣讲宝铭》与《聊斋》故事

《宣讲宝铭》,《山东省省情资料库》出版库介绍:“山东聊城后菜市街私塾教师王新铭编著,聊城善成堂出版的宣讲书。为百姓所喜爱,常在街上说唱。”这王新铭编著的聊城善成堂本,笔者未见。《宣讲宝铭》,后来民国十三年(1924)上海大成书局出版了石印六卷本。卷头序文说:这本宣讲书是民国六年(1917)山东益都城隍司王金铭在公仁堂编的。作品取材于《聊斋志异》、《清稗类钞》、《北东园笔录》、《夜雨秋灯录》等笔记小说。不知民国上海石印本和聊城善成堂本是同一个版本?聊城王新铭和益都王金铭是同一个人物?聊城善成堂本现不存,说不清楚。

1.《宣讲宝铭》卷二《听信妻言》记载:兄听信妻言而夺取弟财的恶报故事。山东沂州府莒州有俩兄弟,兄大商富而软弱,弟二商贫而武勇。大商听信妻尹氏言,不借二商粮食。本庄无赖趁着兄弟不和,袭击了大商家。二商击退了他们,但大商只借了一斗小米,二商只得把房契卖给了大商而搬家。无赖这次放心袭击大商家,夺取了财货。大商身负重伤而死,在二商的梦中告诉金银的所在,二商用它来赡养了大商的儿子,而尹氏暴病而死。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七《二商》,其细节大略一致,但没说尹氏暴病而死。

2.《宣讲宝铭》卷三《全节复仇》记载:江南省中州旧家子金大用携家人逃乱中遇到广陵王十八一起坐船,而十八把大用一家打入水中,王妻唐氏抗议也被打入水中,把大用妻尤庚娘带走,庚娘到王家让十八喝醉,杀死了十八而自杀,但又复活,大用也被富民尹翁救起而埋葬了父母遗体,最后见到庚娘,又娶了唐氏作为侧室。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三《庚娘》,其细节都一致。

3.《宣讲宝铭》卷三《嫌贫离婚》记载:山西邳邑陈子言因累举不第而游学不归,周翁把长女许配了其子锡九而后悔,劝长女改嫁,但长女嫁给锡九而安贫。周翁使傭妇骂陈母而夺回长女,让锡九写离婚书。陈母知子言死而绝命,锡九在西安遇到死后当了太行总监的子言,收到遗骨归乡。周翁逼长女改嫁,长女绝食拒绝,周翁在她绝命之前送到陈家,长女由锡九的亡父母复活。周翁诬告锡九是盗贼,但郡太守是子言的学生,释放了锡九。后来强盗用锡九的驴偷走了周家的大金,而锡九的驴载大金回到陈家。周翁刑创不愈而死。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八《陈锡九》,其细节都一致。

4.《宣讲宝铭》卷四《信佛福报》记载:楚人胡大成谨遵母训,朝夕礼拜观音祠,遇到焦画工的女儿菱角,托崔尔诚为媒而娶她。胡母命大成往奔湖北伯母之丧,伯父也病死。适大寇据湖南,大成不能归家,遇到貌似母亲的老母(观音)收养了她。老母劝大成娶女子,后来发现这女子就是他妻菱角,她是坐周家的轿子来的。老母又出现在胡母面前,童子让她坐马(金毛狮子)送到大成的家。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六《菱角》,其细节都一致。

三、 《宣讲集要》与《聊斋》故事

《宣讲集要》十五卷首一卷,是四川名医王锡鑫编的宣讲书。王锡鑫(1808-1889),字文选,号席珍子,亚拙山人,原籍湖北石首县人,祖父时搬到四川万县大周里,又搬到万县苧溪河畔天德门。有《医学切要全集》等著述。《宣讲集要》最早的刊本是福建吴玉田藏复刻残本,首卷有咸丰二年(1852)陈光烈序云:“今锡鑫王君汇採《集要》一书,以圣谕为纲领,博收俗讲《怪回头》、《指路碑》、《法戒录》、《规戒录》、《觉世新编》、《觉世盘铭》、《切近新录》诸书为案证。”其卷四《孝媳化姑》、卷五《无福受》、卷六《大团圆》、卷十四《欺贫赌眼》、卷十四《施公奇案》五篇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

1.卷四《孝媳化姑》记载:重庆府安大成,父孝廉早没,母沈氏悍妒不仁,不喜珊瑚,大成欲快母心,休出珊瑚。珊瑚用剪刀刺咽喉被老妈急救,住在婶母王氏家。沈氏知道忧虑,珊瑚搬到孙姨娘家去,不肯改嫁。沈氏托媒娶媳,而恶声远播,没人许她为媳。二男二成娶媳臧氏骄悍过婆,使婆如奴。姨母来送饮食,沈氏赞扬其媳贤惠时,姨母实说珊瑚作的饮食,沈氏流泪后悔,婆媳和好。臧氏虐待逼死丫鬟,被捕坐牢,卖田偿还负债。亡父告知大成金缸在紫薇树下,臧氏先去挖,尽是砖石,珊瑚后去看,悉是白银。大成分给二成,又变成瓦石。二成梦亡父责曰:“汝不孝不悌,阴谴已到。”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十《珊瑚》,其细节都一致。

2.卷五《无福受》主要描写嫌贫女子的末路:湖南常德府桃源县黄锺德,有二女,长名孟姑,次名仲姑。庄后丛林茂盛,欲作墓地,夜梦老翁云:“此是毛翰林之地,君勿修之。”临近毛老叟在黄公修墓之地遇雨跌毙。媳李氏同子名会元往黄公家聘地,黄公送地,又帮会元读书,许之为婿。但孟姑嫌会元是放牛出身,总不肯上轿,仲姑听父命代孟姑出嫁。孟姑嫁富豪董贡爷之子光宗,但贡爷死后,光宗游荡,孟姑奢侈,花尽家产。孟姑让光宗在街上卖缸挣钱,但光宗碎缸,只得偷人晾的湿衣而被捕。光宗受责打而被释放,回家又被孟姑鬥打,终于病死。孟姑投身尼庵受苦,听会元署江南省道台,逃至江南,找到仲姑。仲姑送她银子,但被賊抢去,回到尼庵,尼庵也不收,死于道路。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四《姊妹易嫁》情节相似,但细节不同,没有长女虐待丈夫逼他死的情节:“掖县相国毛公,家素微,其父常为人牧牛。时邑世族张姓者,有新阡在东山之阳。”“频得梦警曰:‘汝家墓地,本是毛公佳城,何得久假此。”“一日相国父牧,出张家故墓,猝遇雨,匿身废圹中。已而雨益甚,潦水奔穴,崩渹灌注,遂溺以死。相国时尚孩童。母自诣张,丐咫尺地,掩儿父。”“张一见,辄喜,即留其家,教之读,以齿子弟行。又请以长女妻儿。”“然其女甚薄毛家,”“且曰:‘我死不从牧牛儿。”“母即向次女曰:‘迕逆婢不遵父母命,今欲以儿代姊,儿肯行否。女慨然曰:‘父母之命,即乞丐不敢辞。”“入门,夫妇雅敦好逑。”“其姊适里中富儿,意气自高。夫荡惰,家渐陵替,贫无烟火。”“未几,良人又卒,家落。”“毛公又擢进士。女闻,刻骨自恨,遂忿然废身为尼。及公以宰相归。强遣女行者诣府谒问,冀有所贻。比至,夫人馈以绮縠罗绢若干匹,以金纳其中。行者携归见师,师失所望,”“遽令送回。”

3.卷六《大团圆》记载孝子和父母再会团圆的故事:明朝崇祯年东昌县商人张炳之和怀孕的妻何氏逃乱中离散。炳之逃至豫章南昌府,娶妻吴氏,生子张讷。吴氏死,继娶牛氏,生子张诚。牛氏偏爱张诚而苛待张讷,张诚孝友,常在兄旁,保护兄命。一日张诚帮兄打柴,被虎啣去。牛氏打死张讷,观音大士巡查地府,送他回阳。巫师说:张诚未死,张讷寻弟三年至金陵。千总张谦,奉母何氏,任满回金陵,路途见到张诚,带他回金陵。何母命张谦收张诚为义子。张诚偶然在凉亭遇兄,带他回家。何母认是张讷,把金陵田产出卖,一起回南昌,合家团圆。牛氏得了肿病而死。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二《张诚》,其细节不同,《聊斋志异》只说诚母死,没有说她得了肿病死。圣谕宣讲的主旨在讲因果报应,所以恶人的结果比较残酷。

4.卷十四《欺贫赌眼》有神话色彩:本朝乾隆年间,山东省程庆云发愿礼拜吕祖。夫人年已四十九,产生一子,表字孝思。父母继亡,孝思于胡银台(布政使)家作书记,银台将三女结伉俪。朝廷开大比,三姑典卖钗环作盘费,让孝思赴省,但孝思竟然下第,吕祖送黄金四锭,让他游学京都。胡公寿诞,三姑无寿礼,哥嫂嘲笑她,桂儿丫鬟说:“姑爷安知不有转运期?”二姑骂:“程某发达,剜我眼睛,可作毬踢。”二姑丫鬟春香说:“程郎富贵,替姑娘剜我眼睛。”那时报马上报:“孝思探花及第,官拜西台御史。”桂儿即时剜春香的两眼,二姑羞死。探花归乡,修建府第。不是吕祖来庇护,孝思焉能到今日。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七《胡四娘》,其情节略同,但细节不同。《聊斋志异》描述东海李兰台使程应举;又描述四娘不念旧怨,急救兄弟的义气。云:“程孝思,剑南人,少惠能文。父母俱早丧,家赤贫,无衣食业,求佣为胡银台司笔札。”“少女四娘,”“笄年未字,遂赘程。”“或非笑之,”“而公弗之顾也。”“有神巫知人贵贱,”“惟四娘至,乃曰:‘此真贵人也。”“四娘有婢名桂儿”“大言曰:‘何知吾家郎君,便不作贵官耶?”“二姊闻而嗤之曰:‘程郎如作贵官,当抉我眸子去。”“二姊婢春香曰:‘二娘食言,我以两睛代之。”“公初度,”“大妇嘲四娘曰:‘汝家祝仪何物。”“程入闱,砥志研思,以求必售。无何放榜,竟被黜。”“东海李兰台见而器之,收诸幕中,”“使应顺天举,连战皆捷,授庶吉士。”“三郎完婚,”“惟四娘不见招于兄嫂,忽一人驰入,呈程寄四娘函信,兄弟发视,相顾失色。”“门外啼号甚急,”“俄见春香奔入,”“泣曰:‘桂儿逼索眼睛。”“二郎适以人命被逮,”“大郎五体投地,泣述所来。”“四娘作色曰:‘我以为跋涉来省妹子,乃以大讼求贵人耶?拂袖径入。”“逾数日,二郎释放宁家。”“众始知二郎之归,乃程力也。”

5.卷十四《施公奇案》是《圣谕十六条》“解仇忿以重身命”故事:淄川郑伦,因重债,卖产以偿,剩银三百两,寄放舅兄胡成家。那胡成与同里冯安,虽素有仇隙,亦常往来。一日冯安至胡成家下,成因酒后,自夸其富说:“昨遇一过路客商,是我谋杀。夺其银两,丢尸于南山井下。”安以成酒醉乱言,胡乃将妹夫所寄之银取出安看,安告于施公愚山案下。不料井中出无头尸,郎氏妇认尸是夫何甲的。施公挂赏金找人头,鳏夫王五献头要和郎氏匹配,施公看出男女奸淫而谋杀何甲。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九《折狱》,其情节大略一致,但《聊斋志异》不是施公审判,而是费公审判。请参考上述《跻春台》利集《南山井》。

四、《宣讲醒世编》与《聊斋》故事

《宣讲醒世编》六卷,宣统元年(1909)奉天省营口县成文厚重刊石印本。按光绪三十四年(1908)杨占春序云:“是书原刻板,存奉天省绵州城西虹螺县镇坚善讲堂,乃该堂主管杨子侨先生编集。先生精岐黄术,尝以济人利物为念。因思行医一方,莫若善书兼济天下。故手着是编,亦云尽美尽善矣。”“兹因本板刷印既久,字迹模糊,有营口宣讲堂乐善诸君欲重增数案,付诸石印,以图流传海内,劝化十方,较原刻尤为醒目。”其卷三《义侠除暴》、卷四《贤母训子》二篇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

1.卷三《义侠除暴》是《圣谕六训》《和睦乡里》的案证:“明朝崇祯初,建昌世家子崔猛,”“好武绝伦,最喜与人抱不平,以是乡人皆好之。”“平日抑强扶弱,不避远嫌,有人稍逆其意,辄石杖交加,不容劝解,惟事母至孝,每怒时,母至则解。”“比邻王姓名实,娶妻刁氏,凶悍已极,凌虐其姑。”“崔猛闻之,勃然大怒,逾垣而入其室,将刁氏鼻耳唇舌尽割之,立毙。崔母闻之,大骇,呼王实至家,”“多方调和,事遂止。”“同邑有巨绅子名潘银者,”“见乡人李申妻颇有姿色,意欲夺之。”“多方设法,使入圈套。”“猛闻之,心火顿起,”“意欲动武。”“是夜有人进潘宅,杀银于床上。”“崔猛自投于庭,”“适刑部郎中按,”“果结义兄也。”“猛仰视之,乃同谱赵生僧哥也,”“遂以自投减罪,充云南军。”“时有王监生名会者,”“族有孀婶,父子皆烝之。”“王生妻仇氏屡谏阻,王生怒,妻缢死。”“兄弟怨愤莫伸,诣崔生求雪恨,李申绝之。”“过数日,申夜入王宅,将监生父子并婶,皆杀之。”“当时流贼作乱,”“王会从侄得仁,”“招聚无赖,据山为盗,”“奔崔院来,声言复仇,”“掠其妻,抢其财。”李申“遂效其装束”,“直到賊穴,假称同伙,”“入内,负猛妻,越墙而出。”“崔李二人,乘胜率众,直抵其巢。”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八《崔猛》,其细节大略一致。

2.卷四《贤母训子》是《圣谕六训》《教训子孙》的案证:“中都士人张氏,生一女名细柳。姿容秀美,”“且知书识字,喜看相法。”“但苛以择婿,”“以故年及十九,身犹未字也。”“时有高生名继先者,”“偶丧妻,”“托媒议婚,张氏许之。”“生年二十有五,氏禁不令远游。”“一日,生赴友人饮,”“行至中途,堕马而卒,”“乡中始服细柳有先见之明。”“福儿年十岁,”“不欲读书,”“愿从牧儿游。”“数日后,即不堪其苦,泣跪庭下,仍求读书。”“祜儿钝甚,”“终朝游荡。”“一日,请命于母欲随商人赴洛阳,”“其母此番”“即出碎银。”“比及洛阳,”“宿在名娼李兰香家。”“及取出看时,是假金,”“收监中。”“福遵母言,立刻命驾。”“邑宰闻祜是福亲弟,立即释放。”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七《细柳》,其细节大略一致。

五、《缓步云梯集》与《聊斋》故事

《缓步云梯集》四卷,龙溪罗永仪编。罗序云:“殊人心趋下,风俗益璃,”“于是采集善恶报应,以发明《(圣谕)二十二条》旨意。是书一出,时见听恶报则逸志创惩,听善报则善心勃发,”因人情“厌故喜新”,“勉成八十一案。”书名由“关圣帝君命名”。同治二年(1863)重刊。同年,篠塘候选教职王绍棻叙云:“妹倩黄海云过我谓,”“有《缓步云梯集》,词义浅显,案证详明,”“惜但见之于严陵寄寓,而未苛求得其原板。因是醵金同志,从新依样鑴成。”其卷一《莲花现母》,卷二《紫薇窖》、《姊妹易嫁》,卷三《冤中冤》四案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

1.卷一《莲花现母》的主题是“富儿孝”:西安人乐仲,孝子。父死,老母好吃斋。乐仲劝她吃酒肉而不吃。老母生病而想吃肉,乐仲割股肉而给她吃,老母吃毕而死。乐仲大哭,老母在时种的无花果滴水,似乎流泪。乐仲与亡母作功德,尽力施与。乐仲得病,在清明不能上坟时,亡母出现治他的病。亡母告乐仲现居南海,乐仲同香社朝南海,村人鄙视乐仲不禁荤酒,趁他醉时先走。乐仲同女子朝海,忽见满海莲花,内面出现母亲。乐仲回家,听道士唱孝子要接后嗣,见女子说与他生后嗣,娶她为妻,生了一子名阿辛。阿辛点了状元,娶了宰相女何氏,生了一子一女。乐仲腹上开了莲花,五年后,女子告何氏自己是散花仙女琼瑶,返回了天宫。夫妻回顾乐仲,他已经死了。阿辛出仕桂林知府,路途出现了乐仲,赐给他隐语“顶门一针,判断判断。”阿辛任职审案,验出顶门一针,即升职兵备道。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十一《乐仲》类似,但细节不同。《聊斋志异》没有子哭而亡母种的“无花果”(感应)“滴水”、清明节亡母出现治子病等母子爱的描写。乐仲的施与行为是因他认为“男女居室,天下之至秽,”而去妻顾氏,“鳏居二十年,行益不羁,”而不是与亡母作功德的。乐仲朝海,是“名妓琼华”同路,而不是无名“女子”同路。阿辛是乐仲和原配顾氏的儿子,顾氏改嫁六月后死去,被继母逐出,乐仲收养的,并不是乐仲娶的同路女子的儿子。乐仲和琼华升天后,乐氏诸子弟共谋逐阿辛,琼华彩舆出现在顾翁前让他帮助外甥阿辛的冤案,而不是乐仲赐隐语帮助阿辛审判的。

2.卷二《紫薇窖》的主题是“一顺一逆”: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十《珊瑚》,其细节都一致。

3.卷二《姊妹易嫁》的主题是“嫌夫”: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四《姊妹易嫁》,其细节都一致。

4.卷三《冤中冤》的主题是“好淫恶报”:陕中西村苏照,一子苏蟾宮,黉门秀士,尚未定亲,走过柳家门口,柳家孙女柳乔莺定眼看着他,被嫂嘲笑。无赖陆脸雀,走进柳家后院,假装蟾宫向乔莺求欢,乔莺怕哥嫂知,约于明晚。明晚古舅爷夫妻来看乔莺,脸雀看到一男一女,以为乔莺勾引情人,杀死了男女,割了一个头,丢在仇人李良仙井内。翌日,发现了外舅夫妻的尸体,县官怀疑乔莺和情人谋杀,乔莺自供:蟾宫逼她求欢。县官拷打蟾宫,要他人头,蟾宫母丁氏从禁头买了一个人头缴官。良仙的工人发现了人头,张朝选认出那是他兄弟朝贵的头,良仙被官府收监。脸雀逃往俞城,蟾宫房叔苏五滥子偷窃他家,听脸雀向古舅爷夫妻的亡灵求饶,赴县伸冤。丁氏自供:人头从禁子入手。官拷打禁子,禁子自供:和奸妇明氏谋杀查洪。明氏又跟查洪谋杀了前夫云中。官审判:乔莺与蟾宫配合。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十《胭脂》,其情节类似而细节不同。《聊斋志异》:“东昌卞氏,业牛医者,有女小字胭脂,才姿惠丽。”“对户庞姓之妻王氏,跳脱善谑,女闺中谈友也。”“一日,送至們,见一少年过,”“女意似动。”“王窥其意,”“曰:‘此南巷鄂秀才秋隼,故孝廉之子。……今衣素,以妻服未阕。……当寄语使委冰焉。女无言,”“渐废饮食,寝疾惙顿。”“王幼时与邻生宿介通。”宿“闻之窃喜,”“次夜,逾垣入,直达女所。”“女厌纠缠,约待病愈。宿求信物,”“捉足解绣履而去,”“又投宿王所。”“巷中有毛大者,”“过其门,”“方至窗外,”“拾视,则巾裹女舃。”“闻宿自述甚悉,”“越墙入女家,”“误诣翁舍。翁窥窗,”“心忿怒,操刀直出。”“毛大骇,”“反身夺刀,”“殺之。”“邑宰拘鄂,”“书生不堪痛楚,以是诬服。”“时吴公南岱守济南,”“宿自供,”“杀人实不知情。”“学使施公愚山,”“有心于妇而未发者”“并拘之,”“赴城隍庙,”“戒令‘面壁勿动。杀人者,当有神书其背。少间,唤出验视,指毛曰:‘此真杀人贼也。”

笔者按,《胭脂》事中的胭脂,似乎受到对户“闺中谈友”骚妇王氏的感染,性格轻浮,所以改编了这故事的情节,把王氏变为她嫂了。结果,其后面的情节也变为无头案了。

六、《宣讲汇编》与《聊斋》故事

《宣讲汇编》四卷,光绪三十四年(1908)经元书室出版。经元书室,也可能是经元书堂。经元书堂是湖南宝庆府书店,店主是吴莘民,光绪三十二年出版了《宣讲集要》十四卷首一卷,光绪三十四年也出版了《宣讲福报》四卷、《宣讲珠玑》四卷、《宣讲摘要》四卷。其卷一《孝虎祠》,卷二《尊兄抚侄》二案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

1.卷一《孝虎祠》是老虎行孝故事:明末崇祯年间,川北达县,赵成羽,年已七十,一子被虎衔去,翌日赴县,诉刘青天拿虎。刘青天问两班,捕头李能,酒醉答应拿虎。李酒醒忧闷,妻秦氏劝他哀告山王菩萨。山王驱虎,李带虎上公堂。刘青天看虎认罪,劝赵放虎解冤仇。刘青天命虎奉养赵,虎每日送野兽,赵卖皮肉积钱,活八十二岁而亡。上命知县修孝虎祠。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五《赵城虎》,其情节大略一致:赵城妪,年七十余,一子为虎所噬,诉之宰。宰问诸役,一隶李能,醺醉答能行。隶醒而悔之,诣东郭岳庙祝之。无何,一虎自外来,隶牵达县署。宰问虎倘能为若子赦之,虎颔之,乃释缚令去。虎迟旦送死鹿,妪货其肉革,用以资度。时衔金帛掷庭中,妪从此富裕,数年,妪死。土人立义虎祠于东郭。

2.卷二《尊兄抚侄》是尊敬兄长故事:本朝康熙年间,有弟兄二人,长名商大,次名商二。父母早丧,弟兄分居。年荒米贵,商大怕妻马氏,不借商二粮食。里中恶少,乘夜入室,捆缚商大。商二妻袁氏,不管马氏疾呼。商二父子,大呼拿贼,劫贼逃去。大商瞒马氏借商二斗米,商二只得提宅券。商大不想让弟走,但马氏不听,立契承买。商二走后,不法之徒,乘夜抢劫,所有金帛,一扫而空。商大伤亡,马氏母子,无所依归。商二抚养侄儿,梦兄指点窖银所在。商二致富,马氏患风瘫,惨叫而死。

这故事和《聊斋志异》卷七《二商》,其情节大略一致。莒人商姓者,兄富而弟贫。康熙间,岁大凶,弟朝夕不自给。妻往告兄,兄妻不借粮食。里中恶少,夜逾垣入,疾呼二商。二商率子越垣,大声疾呼,盗乃去。但大商只借斗粟,二商只得操券鬻宅,大商想反其券而周之,但妻受券而广宅。二商徙居,乡中不逞之徒,复执大商,榜楚并兼,所有金资,悉以赎命,大商遂死。二商阴负斗粟于嫂,使养儿。一夜梦兄曰:“屋后篷颗下,藏有窖金。”数年,家益富,大商妇病死,二商亦老,乃析侄。《聊斋志异》只说:“大商妇病死”,而《宣讲汇编》表现因果报应说:“马氏患风瘫,惨叫而死。”

七、《勧善録》与《聊斋》故事

《勧善録》现存三卷,湖北荆州府荆门县张接港两仪堂,光绪十九年(1893)重刊。前面有《赵大真君叙》云:“叹时殊势异,颠倒错乱。如此其极,惟有安天命,惟有讲圣谕。至于彰善瘅恶,岂可拘泥。况所集之案,均皆实迹。可以作人榜样,何妨讲习。莫言粗俗不雅,歌词大有关系,须知雅俗共赏。”其卷一《施公奇案》、《欺贫赌眼》二案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其实不是直接从《聊斋志异》卷九《折狱》、卷七《胡四娘》引用的,而是从《宣讲集要》卷十四《施公奇案》、卷十四《欺贫赌眼》转载的。

八、《宣講大全》与《聊斋》故事

《宣講大全》八卷,石印本。收录六十一篇案证。卷头载光绪戊申三十四年(1908)西湖侠汉在汉口六艺书局撰的序文,云:“从来圣贤明性理而不言因果,君相严赏罚而不论报应。至晚近之世,人心风俗,愈趨愈下,善恶既混为一途,则性理之所难喻,赏罚之所莫能穷者。闲观乡曲,有善士论因果谈报应,而闻者蹶然兴,怵然变。足以阐圣贤之教化,懔君相之明威,而使天下之智愚贤否熏蒸于善气而不自知也。”其卷七《孝化悍婆》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其实不是直接从《聊斋志异·珊瑚》引用的,而是从《宣讲摘要》卷二《孝化悍婆》转载的。

九、《万选青钱》与《聊斋》故事

《万选青钱》四卷,四川省夹江县沉氏编。宣统二年(1910)翻刻。卷一《宣讲圣谕规则》云:“怎奈如今的人,每多惊奇好异,厌故喜新,不得已才将世事人情善恶报应,真选之又选,故名《万选》。如钱之为钱最重青钱,集而成卷,颜曰《万选青钱》。其意浅,其词俗,原为愚夫愚妇而讲修身齐家之事,至德要道之情。若夫大雅君子,安取夫此。”其卷三《莲花现母》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其实不是直接从《聊斋志异》卷十一《乐仲》引用的,而是从《缓步云梯集》卷一《莲花现母》转载的。

十、《福海无辺》与《聊斋》故事

《福海無辺》四卷,民国元年(1912)初版,上海江东书局石印本。各卷头有两三张图版。案证二十五篇。无序。采取《宣讲大全》、《万善归一》、《宣讲金针》、《救生船》、《保命金丹》、《福缘善果》、《化迷录》、《广化篇》等案证集。其卷四《冤中冤》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

十一、 《宣讲大成》与《聊斋》故事

《宣講大成》上下二函十六册,按着“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八德分类,民国二十二年(1933)吉林省扶余县明善堂编辑出版。收录一百六十篇案证。大部分是从别的案证集转载的。白賁的序文云:“先王的神道设教,本是补助法律政令的。因为刑法仅惩于既犯,神权可禁于未发。所以古圣先贤都极重視此道,以正人心而卫纲纪,并拟定孝悌忠信礼义廉恥八则処世良方。这些训话骤然听到,似乎迂腐。但人们仮使都能做到,在本身便是一个完人,在国家便是一个好国民,在人群便是一个健全分子。人人如此克己安分,争端就可减少许多,世界自会进于大同了。”显然有近代宣讲书的风格。

其孝字巻二《孝媳化姑》、礼字巻二《贤母训子》、義字巻三《大娘兴家》、義字巻四《义侠除暴》、廉字巻六《从父美报》是根据《聊斋》故事编的案证。其实《孝媳化姑》是从《宣讲集要》卷四、《从父美报》是从《缓步云梯集》卷二、《贤母训子》是从《宣讲醒世编》卷四、《义侠除暴》是从《宣讲醒世编》卷三转载的。

《大娘兴家》是根据《聊斋志异》卷十《仇大娘》编的。山西临晋县,仇仲前室女儿大娘。魏明素恨仇家,诱引长子仇福赌博而让他卖妻姜氏。大娘告官,取回仇家财产。《聊斋志异·仇大娘》云:“仇仲,晋人也。值大乱,为寇俘去。二子福、禄,俱幼。继室邵氏,抚双孤,遗业幸能温饱。”“里人魏名夙狡狯,与仲家积不相能,事事思中伤。”“魏乘机诱赌,”“福资既罄,”“因券妻代资,”“赚妻付之。”“先是,仲有前室女大娘,”“邵氏垂危,魏欲使招来而启其争。”“数日大娘果与少子至。”“大娘率子赴郡讼之,郡守最恶赌博,”“判令知县追田给主。”

十二、结论

明清时代的“宣讲圣谕”,初期“宣讲”了皇帝的《圣谕》,到了清末“宣讲”了说唱形式的“案证”。这因为民众需要“寓教于乐”,喜欢听他们亲近的说唱故事。

1980年胡世莹介绍的《跻春台》四十篇(光绪二十五年,1899),也不是“拟话本”而是说唱形式的“案证”,作品里面人物唱七字句或十字句的长篇通俗方言歌词。这作品引用了《聊斋志异》卷一《新郎》和卷七《小翠》。但宣讲书《跻春台》收录的“案证”,改编了原作而表现了“因果报应”的主题。《聊斋志异·新郎》没有说新郎失踪的原因,而《跻春台·失新郎》说新郎失踪的原因在他父亲的杀生,它的主题是“劝诫杀生”。《聊斋志异·小翠》 只说新妇父亲忧虑女儿以后无偶而要女儿再嫁,而《跻春台·失新郎》改编了《聊斋志异·小翠》故事,写出了好色的人做了缺德的事而遭到报应的故事,它的主题是“劝诫好色”。“劝诫杀生”这条教谕,虽然不见于皇帝的《圣谕六训》和《圣谕十六条》里面,但见于神明的圣谕里面。例如《武圣帝君十二戒规》第十戒云:“食牛犬鳅鳝等肉。并好食山禽水族洋烟者同罪。”“劝诫好色”这教谕,也不见于皇帝的“圣谕”里面,而见于神明的“圣谕”里面。例如《文昌帝君蕉窗十则》第一则云:“戒淫行”。清末宣讲的主体从官署移到善堂,所以劝善的概念也扩大。《宣讲集要》等民间宣讲书,卷首有《宣讲圣谕规则》。这里首先由宣讲生读诵皇帝的《圣谕》,继续读诵上述民间神明的“圣谕”。《跻春台·失新郎》的“劝诫杀生”“劝诫好色”的主题,原来和这神明的“圣谕”一致的。《跻春台·南山井》的主题是“劝诫酒色”,所以设置了原作《聊斋志异·折狱》设有好色荡财而被杀死、酒后戏言而坐牢吃苦的报应情节。

《宣讲宝铭》是山东的宣讲本子,编者引用了笔记小说作品,其中四篇引用了《聊斋》故事。《听信妻言》的主题是:“尊敬长上”(《六谕》)、“敦孝弟以重人伦” (《圣谕十六条》)、“戒侮慢兄长,兄不友爱弟者同罪。”(《武圣帝君十二戒规》第二戒)。《听信妻言》描述了教唆大商不给二商粮食的尹氏最后受到报应“暴病而死。”而原作《聊斋志异·二商》只说“大商妇病死。”

《宣讲集要·无福受》改编了《聊斋志异·姊妹易嫁》故事,描述长女嫌贫,后来逼死了富家的丈夫,自己死于道旁的报应。《大团圆》描述虐待前妻儿子的继母得了肿病而死,而原作《聊斋志异·张诚》只说诚母死。《欺贫赌眼》重视民间信仰:吕祖送金,帮贫婿游学,而原作《聊斋志异·胡四娘》里高官出现帮他应举。原作强调四娘的义气,描述她拯救二郎的危难,但《欺贫赌眼》删去这些描述。

《宣讲醒世编》据《圣谕六训》分类案证,《义侠除暴》的主题是《和睦乡里》,引用了《聊斋志异·崔猛》故事。《贤母训子》的主题是《教训子孙》,引用了《聊斋志异·细柳》故事。

《缓步云梯集》案证下附记主题。例如:《莲花现母》下附记“富儿孝”,《紫薇窖》下附记“一顺一逆”,《冤中冤》下附记“好淫恶报”。《莲花现母》下附记引用了“富儿孝”, 《紫薇窖》下附记“一顺一逆”,《姊妹易嫁》下附记“嫌夫”,《冤中冤》下附记“好淫恶报”。《莲花现母》改编了《聊斋志异·乐仲》故事成为行善得福的故事,添加了无花果滴水、亡母治子病;乐仲的施与是与亡母作功德的行为;乐仲娶朝南海同路的女子,阿辛是她的儿子;乐仲赐阿辛隐语帮助审判等情节。《冤中冤》的主题是“好淫恶报”,它引用了《聊斋志异·胭脂》故事。《胭脂》故事中,对户“闺中谈友”王氏的骚性感染胭脂的性格变成轻浮,这情节不适合宣讲的主旨,所以改编了情节。

《宣讲汇编·孝虎祠》引用了《聊斋志异·赵城虎》,主题是“孝顺父母”。《尊兄抚侄》引用了《聊斋志异·二商》,主题是“尊敬长上”。只改了结尾,不仁的大商妇受到报应,“患风瘫,惨叫而死”。

《勧善録》是后期的宣讲书,转载了《宣讲集要》等前面的本子收录的案证。这样的情况比较多。《宣講大全·孝化悍婆》转载了《宣讲摘要》的案证。《万选青钱·莲花现母》转载了《缓步云梯集》的案证。《福海无辺·冤中冤》注记“采取《福缘善果》”的案证。《宣講大成》的《孝媳化姑》、《贤母训子》、《义侠除暴》、《从父美报》转载了《宣讲集要》、《缓步云梯集》、《宣讲醒世编》的案证。《大娘兴家》是据《聊斋志异·仇大娘》编的案证。

《聊斋志异》是代表性的传统小说,通过种种的媒体来传播到全世界。笔者在这论文中介绍了“宣讲圣谕”引用的《聊斋》故事。《聊斋》故事原来有劝善惩恶的主旨吸引听众,但“宣讲圣谕”还有强烈的因果报应思想,所以需要改编原作的情节,重新改了面貌让它出现在听众面前了。

(责任编辑:陈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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