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翔
对现实的“正面强攻”
——从《分享艰难》谈起
◆易文翔
刘醒龙是中国当代文坛的一位现实主义作家。从1984年发表《黑蝴蝶,黑蝴蝶……》以来,三十多年,他的小说不断推陈出新,形式从短篇、中篇到鸿篇巨制,题材也是丰富多样,但这些作品无不体现作者对现实主义的关注和坚持:“大别山之谜”系列对民间生活的写实,《凤凰琴》反映民办教师问题,《分享艰难》、《菩提醉了》等被视为现实主义冲击波代表作品,《威风凛凛》、《生命是劳动与仁慈》、《寂寞歌唱》、《痛失》、《爱到永远》等关注当下社会各种现实问题,《弥天》、《圣天门口》通过历史反照现实……对于创作与现实的关系,刘醒龙曾明确地表示赞同“现实主义作品都是正面强攻”,认为“一个人想走得远,必须正面面对人生、面对生活”(李萍:《刘醒龙:现实主义作品都是正面强攻》,《深圳特区报》2011年11月25日)。也许因为这种“正面强攻”的固执,他的作品在直面社会问题、展现社会转型时期各种现象方面,固守“以生活为师”,为了真实地反映现实甚至偏离时代共鸣语境所设定的轨道,在文坛引起较大的争议。《分享艰难》便是这样的作品。时隔多年,现在的我们在思想上可以不囿于旧时的理念,再次回顾这篇小说及相关的争论,有助于刘醒龙小说研究的深入,同时厘清“现实主义”的一些相关问题。
《分享艰难》是刘醒龙根据两个在省委党校进修的同乡青年干部讲述的经历而写出的中篇小说,发表于《上海文学》1996年第1期。小说讲述了西河镇党委书记孔太平为发展乡镇经济,劳心费神、疲于奔命,为了自己的升迁,必须保住镇里的经济命脉,因此百般姑息纵容养殖场老板洪塔山,想方设法从派出所弄出因嫖妓被抓的客户,费尽心机通过关系把检举洪塔山的材料从检察院抽走,将放狗咬伤舅舅而被抓的洪塔山保出,助其当上县人大代表,甚至洪塔山强奸了他的表妹,他最后都还是忍辱放过了洪塔山。
小说发表后,在文坛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因为“面对正在运行的社会生活,毫不掩饰地、尖锐而真实地揭示出以改革中的经济问题为核心的社会矛盾”①,小说与当时同样揭示了新问题、新矛盾的作品一起,被评论界整合,“这些作家的作品充满了浓烈的当今实际生活的气息,表现出经济和文化转型过程中我们这个时代的勃勃生机,同时也写出了这一过程中普通民众的痛苦和艰难。转型作品在这一段时间里相对集中地出现,不约而同地提示出相似的矛盾和问题,形成一定的阵势,掀起一股现实主义的冲击波”②。“现实主义冲击波”小说,在当时引发了激烈的争论,评论界对这些作品有赞有叹,但相较之下,批评的声音似乎更为响亮。《分享艰难》更是因为题名“触动这个社会里最敏感的那条神经”而首当其冲。批评的文章主要是批判作家立场、身份认识的偏误而导致作品缺乏价值判断、理性精神,试列举几个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作家“在主流与边缘来回游移滑动”,“作家主体意识中的时代悲剧感不浓”③;作家“在构建自己的主体身份的时候,‘公民身份’的过度强调取得了对于作家‘人文知识分子’明显的优先性,从而导致了新的主体身份之内知识分子的严重缺如”④;“作家在作品中彻底放弃了批判的立场,放弃了对社会正义和人的尊严的敬畏,作家视角与‘无能为力的社会人’的视角合而为一,无条件顺从和颂扬金钱价值”,“从这种‘分享艰难’的写作中,我们看到作家的民间身份的死亡,官方身份的高涨”⑤;“人文关怀的欠缺典型地表现在所谓‘分享艰难’的主题中(其中又以同名小说《分享艰难》为代表)。恰恰是这个听上去似乎明达的理性精神,这个被这些作家用来解决中国改革中遇到的问题的‘灵丹妙药’,最为典型地体现了部分‘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价值混乱与认识混乱”⑥;还有评论干脆批评小说“对于一些行政长官贪污受贿、吃喝嫖赌,作者不以主动干预生活的态度下笔,不少地方以承认现实甚至将它们作为‘艰难’对待,缺乏理性克制,对于那些理论水平不深,同样缺乏理性克制的读者,刘的意念潜存在孔太平身上,无形中成了‘情’和‘艰难’误导的灵魂工程师”⑧……时至今日,再读这些评论,它们所折射出来的思想上的时代烙印在某种程度上比小说更深。
关于作家的立场,可以综合同期作品整体来看作家是否从民间立场转向了官方立场。20世纪90年代,刘醒龙的小说创作从原来“尽情挥洒想象力”⑨开始转向关注当下现实生活。在《分享艰难》之前,刘醒龙已发表《村支书》、《凤凰琴》、《秋风醉了》等小说,1996年还发表了另一篇重要的中篇小说《挑担茶叶上北京》。这个时期创作的特点最为突出的即是作者积极入世、直面社会问题的写作态度。这些作品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乡村题材,书写各种各样的“艰难”:《村支书》中的方建国支书朴实本分、生活清苦,工作尽职尽责,为了筹款修补村里年久失修的水闸,他忍受着晚期胃癌的剧痛,骑着自行车十八次往返于城乡,不仅处处碰壁,还遭人诬陷,好不容易获批五千元修补专款,却被文村长挪用还了村里十几年前欠的贷款;《凤凰琴》中的民办教师在条件艰苦的山区坚守,为转正挣扎、苦候;《挑担茶叶上北京》中的村长石得宝陷于执行上级采冬茶的命令与维护村民利益的两难境地。另一类是官场题材,揭露官场各种弊端:《秋风醉了》中的王副馆长为去掉“副”字费尽心机,但始终达不到目的,可当他放弃希望、随波逐流、碌碌无为之时,却突然被提拔;《棉花老马》中到地方过年的京官,一方面对官场潜规则深恶痛绝,另一方面自身却是这种规则的实践者,靠岳父的关系维系官场权力,收受地方官员贿赂;《清流醉了》通过高征南的故事展示官场中的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相互算计。
《分享艰难》则是将乡村与官场并置于同一个空间进行写作。身为基层干部,孔太平遇到的难题与方建国、石得宝有相似之处。因为有政治野心,孔太平又如那些觊觎权位的官员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在孔太平的身上,可以看到方建国、石得宝的影子:方建国为修水闸申请拨款,处处碰壁;孔太平为了给教师发工资请上级部门拨款,“没有门路,来地区后鬼都不理”。石得宝为了节省财政开支,不愿款待来搞文化活动调查的县文化馆人员,故意让瘌痢头婆娘去厨房帮忙,败坏食客胃口,取消就餐,又为了免除百姓因镇里强行命令乡民冬季雪后采茶而付出“采半斤茶就要冻死一亩茶树”的代价,周旋搪塞,弄虚作假;孔太平扣押派出所收缴赌博罚款,给民办教师发工资,叫嫖客“将功折罪”救济灾区,石、孔两人的行为都体现出政治人物的心机与手腕。不同的是,一个是官为民分担艰难,一个是民分享官的艰难。这种主客体的置换,带来了对两篇小说截然不同的评价。事实上,这几篇小说可以相互参照,从中可以看出作家对复杂多变的社会现实逐渐深入的脚步。《村支书》、《挑担茶叶上北京》所道出的民生艰难,并没有得到本质上的解决,方建国最后以身殉职,石得宝牺牲了自己的茶园,给出的都是一种道德化的方式。在藏有政治野心的孔太平的身上,自然不会出现如此耀眼的道德“光芒”。这并非作家立场的改变,而是他更坚定地正面描绘社会转型期无法回避的重大时代命题。较之《村支书》的直白与感性,《分享艰难》更为敏锐地体会到社会巨变带给人们的痛楚,底层的艰难不仅仅是人们自身生活的艰难,还有这种不得不分享的“艰难”,正如后来有评论所指出的,小说“揭示了社会转型期道德关系出现的新变化,即在权力与经济利益的面前,道德主动地放弃抗争的权力;道德必须服从现实的经济利益,服从物质价值;人们不仅要面对这种现实,而且还要接受并适应这种现实”⑩。从孔太平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官员为了政绩,唯经济至上,不顾法律、道德甚至人民的死活,在这一点上,《分享艰难》已触及现代性悖论的思考,即现代化发展所造就的物质主义膨胀与现代化所期许的社会进步之间的巨大落差。当然,作者没有鲜明地在小说中指向这一宏大命题,而是一如既往地将目光投向艰难生存的小人物,通过他们表达出对现世生活的忧愤和质疑,孔太平的舅舅田细伯断言:“大外甥,别看洪塔山现在给你赚了很多钱,可你的江山将全被他毁掉。”作者的态度是相当明朗的。小说最后一段出现了密封盒子装的冬茶,“盖子一揭开,上面有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有权喝此茶者请三思,如此半斤茶叶可使一亩茶树冻死”。这个细节的加入是意味深长的,以冬茶为纽带,《分享艰难》与《挑担茶叶上北京》可做互文式解读,采摘茶树的嫩芽与养殖迷你王八,一个掐掉植物的嫩芽,一个宰杀动物的幼崽,本质无异,其实作家早已通过这些细节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慨。在这种参照之中,作家的立场不言而喻。
《分享艰难》引发批评在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小说的题名“分享艰难”,这个名词传达出一种与社会大众分享艰难的时代情绪与审美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吻合了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这也是被某些评论家所诟病的地方。其实,这个吸人眼球的题名并不是刘醒龙的原创,而是由时任《上海文学》主编周介人提出的。在《一滴水有多深》里,刘醒龙提到小说的命名,最初是轻松诙谐的《迷你王八》。发表之前,《上海文学》主编周介人建议改为《分享艰难》,并预言:“在以后的多年里,‘分享艰难’一词必将会成为一种公共话语,因为它会触动这个社会里最敏感的那条神经。”刘醒龙接受了他的建议,“无论从举重若轻还是举轻若重,对艰难的分享与否,对于人性和人的品格来说,真的是高下立见”⑪。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也就能明白,当年周介人凭借身为资深编辑对时代话语的敏锐感知,提出了一个流行词汇,引导了一种解读小说的方式。然而,就小说本身而言,“迷你王八”这个名称更符合刘醒龙小说的创作风格,类似“秋风醉了”、“菩提醉了”这种略带调侃、风趣的名称。若采用这个名称,对小说的评论也许会是另一种景象。对此,刘醒龙也曾感慨:“如果《分享艰难》在不改篇名而仍用先前的《迷你王八》,可能一些人就不大可能对它神经过敏了,甚至可能从中看出像《凤凰琴》一样的浪漫来。换了篇名是否让人有些晃眼了哩!其实字里行间并没有改变,并且‘分享艰难’还有它的另一种浪漫。我一直不明白,这四个字怎么就那么倒人的胃口,它不就是同舟共济的另一种说法吗!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对艰难的分享是其起码的责任。”⑫
也许关于《分享艰难》的争论触动了刘醒龙,他将《分享艰难》扩展续写成长篇小说《痛失》,2001年出版。“分享艰难”成为小说的第一章,作家续写了“脆若梅花”、“迷你王八”两章,后两章主要围绕孔太平的升迁之路展开,讲述孔太平经过地委党校、省委党校青干班的“熏陶”后,“修炼”得圆滑世故,面对金钱、女色变得贪婪老练,为捞取政治资本不择手段,为扫清障碍不惜借刀杀人,他沉迷于权力欲望不能自拔,沦为一个利欲熏心、道德沦丧的官场机器。小说所表现出来的清晰的文化批判意识和强烈的现实主义悲剧精神,令评论家欣喜不已。有人认为《痛失》“是广大百姓看好的反腐题材,其所表现的对当前腐败现象的思考深度,在中国作家中刘醒龙不是第一个,但是较为深刻的一个”,同时作家在写作上也发生了改变,“在这种改变中,作家已经剔除了一层道德责任担当者的角色,而加入了一种现实主义批判的锋芒”⑬。一位曾经批评过《分享艰难》的评论家认为,《痛失》是一部“令人刮目相看的批判现实主义力作”,“作品较完整地体现了作者文化批判的精神,也较准确地表达了现实主义较为广博的悲剧精神内容”,并对孔太平这个人物形象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其“恰恰是现实主义,或者说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一次伟大胜利,他给‘现实主义冲击波’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质,一种脱胎换骨的更新。孔太平无疑是新世纪里现实主义长廊中一座新的艺术雕像”⑭。从《分享艰难》扩展而成的《痛失》似乎符合了评论界的脾胃。
《痛失》是作家又一次对现实的“正面强攻”,小说直击官场的腐败与龌龊、用人机制的缺陷、官本位主义的盛行等等,这些内容在之前的作品中或多或少有所体现,《痛失》可谓是一个综合的表现。然而,小说在传达扼腕痛惜主人公道德水准“痛失”、“以民为本”魂灵“痛失”,以及良知泯灭与救赎无助的过程中,人物性格裂变较为突兀,也就是说,评论家所赞赏的作者主体性在小说中表现得过于强烈,有“主题先行”之嫌。现实主义创作的艺术价值核心之一是对尖锐矛盾的揭露与充分展现,其难点并不在于“揭露矛盾”,而在于如何把矛盾的来龙去脉充分展现出来,矛盾展现越充分细腻,作品艺术成就越大,所包蕴的内涵越丰富。在“展现”与“揭示”之中,若作者急于明确无误地直奔“大矛盾”主题,则容易流于主题先行模式。《痛失》的问题即是大幅度省略了这个“来龙去脉”的展现,孔太平一入城就像跳入了一个大染缸,立马“上色”,官场种种伎俩无师自通,且游刃有余,整部小说若非第一章“分享艰难”的支撑,人物的丰富性会大打折扣。小说如一些评论家所愿,具有了批判性,但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刘醒龙小说的“独特性”。
有意思的是,刘醒龙仍然不愿放过这个题材,或者说,不愿放过自己,2010年3月,长篇新作《政治课》(第一部)出版,这部小说是在中篇小说《分享艰难》和长篇小说《痛失》的基础上拓展而成,第一部几乎是《痛失》的重写。一改再改,可见作家的固执与较真,从《分享艰难》到《痛失》,有听取评论界意见的因素,作家在创作时做了相应的调整,而从《痛失》到《政治课》,应该是作家创作历程中的一次“自我修正”。刘醒龙认为,“当文学成为人们的反腐生活方式,其悲哀就不再是局限于文学本身,而会扩大到整个国民性”⑮。基于这种认识,他重新塑造孔太平,改名为孔太顺,虽然与孔太平有着一样的基层为官经验,但多了“生于70年代”和“大学毕业”两种身份特征,开篇关于主人公对梅花香味的青睐,《痛失》只有寥寥几行文字,《政治课》却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通过这种描写增强了人物的身份认识。从小说内容来看,《政治课》所展现的是当代青年知识分子官员的政治人生。作家抛开了《痛失》的反腐小说模式,着力于展现官场乃至社会生活、世道人心的窘迫处境,以及官场对知识分子的精神奴役。《痛失》表现的是官场中已经沉沦的人性,而《政治课》表现的却是人性在强大的场效应中扭曲、异化的过程。正因为如此,孔太顺较之孔太平,有了更多的挣扎,比如为保住经济命脉放过强奸自己表妹的企业家一事被党校的老师写成文章发表,惹出祸端,面对调查,孔太平接受安如娜等人的提点,利用游戏规则全身而退,而孔太顺却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站出来承认文章与自己的关联,没有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由此可见,作家试图修正《痛失》的“浅露”,进一步深入现实去挖掘“来龙去脉”。因此,《政治课》隐含着“艰难世事之中人性为何不能坚守”的追问。任何一个优秀的作家都必须有直面人类生存处境的勇气和发现群体精神困境的自觉与智慧,只有这样,他的作品才有可能成为时代生活的见证。在已完成的《政治课》(第一部)中,我们见到了刘醒龙的这种努力。此外,《政治课》中孔太顺“官员”+“知识分子”的双重身份,又一次成为刘醒龙小说的纽带,除了对“政治官场”这一场域的结集展现,另一个身份则体现了对知识分子的聚焦,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蟠虺》以“青铜重器只与君子相伴”为知识分子招魂,又可与《政治课》中孔太顺的“迷途”形成对照。每一部小说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文本,往往会与同期的作品折射出作家的精神世界。
恪守自身文学创作理念的刘醒龙,始终坚持“世界上没有什么学问比生活本身更深刻”,生活是“真正的老师”⑯,从《分享艰难》—《痛失》—《政治课》的演变中,可以见到他那份执着的固守。凭着这份执着,他对生活作出自己的审视与评估,以“正面强攻”的方式书写现实,并固执地“寻根究底”,为中国当代现实主义创作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姿态和范式。
注释:
①雷达:《现实主义冲击波及其局限》,《文学报》1996年6月27日。
②张新颖:《文坛涌动现实主义冲击波》,《文汇报》1996年8月2日。
③丁帆:《论文化批判的使命——与刘醒龙的通信》,《小说评论》1997年第3期,第13页。
④何言宏:《现世空间的批判与重组——刘醒龙的两部长篇及相关话题》,《当代作家评论》1997年第11期,第90页。
⑤萧夏林:《泡沫的现实和文学——我看“现实主义冲击波”》,《北京文学》1997年第6期,第60、61页。
⑥童庆炳、陶东风:《人文关怀与历史理性的缺失——“新现实主义”小说再评价》,《文学评论》1998年第4期,第45页。
⑦王升:《评刘醒龙的边缘性滑动》,《安徽大学学报》1999年第2期,第23页。
⑧周新民、刘醒龙:《和谐:当代文学的精神再造——刘醒龙访谈录》,《小说评论》2001年第1期,第61页。
⑨王达敏:《论新时期现实主义小说》,《理论与批评一体化》,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10页。
⑩刘醒龙:《一滴水有多深》,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74页。
⑪刘醒龙:《浪漫是希望的一种——答丁帆》,《小说评论》1997年第3期,第18页。
⑫李正武:《对乡土中国的深切忧患——作家刘醒龙印象》,《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1年7月11日。
⑬丁帆:《一个痛失道德和良知的新的艺术雕像——刘醒龙长篇小说〈痛失〉读札》,《小说评论》2001年第6期,第54、57页。
⑭汪政、刘醒龙:《恢复“现实主义”的尊严》,《南京实发大学文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第83页。
⑮刘醒龙:《仅有热爱是不够的》,《当代作家评论》1997年第5期,第101页。
[作者单位:广东省当代文艺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