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楠
奥黛丽·赫本的食谱
文/李楠
一天,卢卡·多堤像往常一样和朋友聚会,在厨房里他一眼瞥见一本尘封的活页夹,一些散落出来页面写得密密麻麻,附了剪贴和笔记,上面记录着他的母亲,奥黛丽·奥黛丽自少女时期用心写下的一道道食谱,其中不乏一些步骤复杂的美食。但在卢卡的记忆里,这些复杂菜色从未上桌,而他母亲,这个自24岁以来,体重就从未超过110磅(50斤)的女人,钟爱的食物简单且卡路里极高:“在厨房里,她除了对意大利面和巧克力上瘾之外,还对冰淇淋充满热情,像个调皮的小无赖一样贪婪。”简直令人妒嫉!
奥黛丽疯狂地热爱巧克力,她总把巧克力放在起居室橱柜上或者是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曾自豪地宣布对巧克力的免疫力有了芝麻大点的进步:“要是我现在收到一盒好巧克力,也许可以忍耐一会,大约两小时。从前我总是马上一颗接一颗,直到全部吃光为止。”迷恋一直持续到晚年,虽然不再像个贪吃的小女孩一样没有节制,但每晚睡前也总会吃一点,从未戒掉。
在解释她的巧克力情结时奥黛丽说,它可以帮助她“驱赶悲伤”。
这个故事源于奥黛丽还是个小女孩——1940年5月,奥黛丽刚满11岁,之前她一直在英国的一所寄宿学校生活。希特勒入侵波兰后,英国不再是安全之地,奥黛丽的母亲决定带着孩子们投奔荷兰。谁也没能预料,荷兰不久也被占领。1944年冬天,纳粹为了报复荷兰民众对盟军的支持,切断所有进口食品,让四百余万人民挨饿。只有运气最好的日子里,餐桌上才能看到被称之为汤的脏水,还有一些用豌豆粉做成的奇怪绿面包。
“那时候,我们每天没完没了地谈论着食物,幻想着战争结束时我们吃什么大餐,我就想吃巧克力蛋糕。”可惜,在幻想之外的现实世界里,奥黛丽和家人只能靠吃荨麻、郁金香和白煮青草度日,更多的时候她们什么食物也没有,只能喝水。
二战最后的几个月,荷兰有两万两千人饿死。十六岁的奥黛丽患上气喘、黄疸、水肿和严重的营养不良,体重仅有41公斤。1945年,荷兰解放,联合国救济车驶入荷兰大街。奥黛丽说,她永远忘不了那些卡车:“载满了面粉、奶油,还有所有我们已经很久没看到的东西,所有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一名加拿大士兵,递给她一些巧克力棒,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光了七根后,和所有饱受饥饿折磨的人一样,奥黛丽再也没能忘掉这救命的味道。
在每次庆祝生日或者特殊的日子里,餐桌上的重头戏,都是奥黛丽亲手制作的巧克力蛋糕。饭后,奥黛丽会享用一杯香草冰淇淋,完美的点睛之笔是,必须再在上面淋上一大勺巧克力酱。
两颗水煮蛋+一片谷物全麦面包+三四杯咖啡
清晨,纽约第五大道上的蒂凡尼店门外,身着黑色晚礼服的时髦女郎,一手端着咖啡,一边咬着可颂面包,长久而艳羡地望着橱窗内华美的珠宝。《蒂凡尼的早餐》里的这经典一幕,捧红了小黑裙和第五大道的蒂凡尼,而被奥黛丽·赫本咬了一口的可颂和外带咖啡,则成了世界上最简单却最著名的早餐组合。
奥黛丽在拍摄《龙凤配》时,在比利佛山威尔夏大道所租的公寓,正在准备早餐
在和平之邸日常的一天,奥黛丽在花园里吃刚采摘的水果
"如果在她一生中只能选两样吃食,那一定是巧克力和茄汁意大利面。"
奥黛丽对早餐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她从来不会跳过早餐不吃。奥黛丽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凌晨四点多醒来,点亮厨房的灯,做早餐的同时舒缓情绪,让自己沉浸在咖啡的香气里。她每个月给自己规定了一天“排毒日”,只吃原味优格和苹果泥,但即使在这天,依然不会错过早餐。
1959年《好家政》杂志的采访中,奥黛丽坦言,她的早餐菜谱数十年如一日:两颗水煮蛋,健康食品店卖的七种谷物全麦吐司一片,三、四杯咖啡,上面淋热牛奶。这样一份简单的早餐,她会花上很长时间,慢慢地吃。比起我们,奥黛丽更明白“好好吃早餐”的重要性:穿着简单舒适的晨衣,一边享用温热的新鲜早餐,一边听刚买来的新唱片,看着窗外天空正一点一点变亮,这样的晨间仪式,让她吸取每天所需的能量,直到精神焕发。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又正好赶上星期天,奥黛丽就会在床上享用早餐,像是对自己的一次犒赏,早餐内容也会变得丰富奢侈,例如自制的玛德莲蛋糕,果冻和樱桃果酱,咖啡,牛奶,在烤吐司上挤几圈奶油,床头上小小的玻璃花瓶中,插一只刚从花园剪下的玫瑰,再加上一份《国际前锋论坛报》,在阅读和甜品中度过静谧时光。
茄汁意大利面,Always
奥黛丽对茄汁意大利面有严重的上瘾问题,如果在她一生中只能选两样吃食,那一定是巧克力和茄汁意大利面。她几乎每天都吃,不仅在家吃,到了餐厅也点意大利面。如果服务员拿出精致复杂的大餐菜单,她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不麻烦的话,简单美味的茄汁意大利面加一点橄榄油,就能让我心满意足”。
“秘诀是新鲜的番茄”,奥黛丽喜欢意大利菜,是因为它跟食物原本的味道非常接近,和精致复杂的法餐不同,意餐讲究食材新鲜,把钱花在购买昂贵的调料上?意大利人还没有钱到那个份儿上。奥黛丽做茄汁意大利面,用自家菜园里的番茄,有时把它们整颗冷冻起来,这样冬天也有番茄可吃,解冻时,就在前一天晚上放进厨房窗台上的漏勺里。早上帮它们去皮时,可以闻到夏天的气息。接着她会用芹菜,洋葱,一点糖和罗勒,做非常简单的酱汁。在多年的厨房经验中,她自创了最适合自己口味的酱汁,家人称为“奥黛丽酱”,据说这个酱的水分含量很大,看上去酱汁太多,可是奥黛丽说:“我就喜欢让意大利面在酱汁里游泳”。
有时她也会开发些新口味的意面,比如伏特加茄汁管面、双色宽扁面、蒜香辣椒意面,但终归还得是茄汁意大利面。在奥黛丽离开影坛,挥别上流社会后,经常邀请六、七个密友,在自家花园,给餐桌铺上漂亮的桌布,摆上鲜花,布置好精美的瓷器和银质餐具,用新鲜翠绿的蔬菜做成沙拉,撒几颗鲜红的覆盆子,主菜就是用超大白色瓷盘盛好的茄汁意大利面,似乎在说:“请进,这是我家,这就是我,别期待我会有别的模样”。
1970年,在和平之邸的夏日花园聚会,奥黛丽照例用大盘茄汁意大利面款待好友
"知道你在吃什么很重要,知道你吃的食物是季节的馈赠而非来自密封的瓶瓶罐罐很重要。"
花园
奥黛丽的儿子卢卡说他的母亲有一颗农夫的心。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奥黛丽饿怕了,渴望拥有花园的理由很实际——希望菜园里生产的水果和蔬菜足够维持生存。当然,在还没有那么多处理保存食物的化学制剂前,人们只能吃到当季的蔬菜,“知道你在吃什么很重要,知道你吃的食物是季节的馈赠而非来自密封的瓶瓶罐罐很重要。”
1965年,奥黛丽终于遇到了她的Dream House:“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正值春季,果树繁茂,生气盎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说,我是属于这里的。”这是位于瑞士的一栋颇具田园风格的18世纪农庄。奥黛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了下来,命名为“和平之邸”,生命中的最后三十年,她一直居住在这。“这话听起来可能极其无趣,但我梦想中的天堂是罗伯特和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家——我恨分离——还有狗,一部好电影,一顿美食,好电视节目,全部结合在一起,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的理想不是要一大堆奢侈品,自幼我就希望有个带花园的房子,如今我已经拥有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在那些最平常不过的日子里,卢卡总是看到母亲埋头在菜园或者鲜花,过一会,仰起头,举着刚采摘的蔬菜,一脸自豪地说:“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当季的品种。”餐桌上从没缺过蔬菜,连奶油番茄浓汤也来自自家花园。她种了数十株苹果树,打果汁,做果酱和烤肉酱,此外还有李子、草莓、黑莓、桑葚、红樱桃,四、五月收成的时候,做成糖浸甜食。不过不知为何,桃树总是不结果实,想吃桃子得去向邻居要。九月丰收的时候,奥黛丽就带着两个儿子去附近的农庄田野里摘玉米,拿回来水煮,有时也和自家花园里的胡萝卜一起烤着吃。
在和平之邸里,奥黛丽度过了平静的岁月,她经常徜徉在花园,为拥有的一切心醉神驰:花、动物、蔬菜、水果,这一切让她安全和满足。1980年代中期发生的金融问题,奥黛丽的家人担心市场崩溃,他们将一无所有,奥黛丽却说:“那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失去一切,我们还有花园,可以种马铃薯吃”。
威士忌+巧克力
最红的那段日子,人人都把她当成心目中的“罗马公主”,但奥黛丽心生怯意:“如果我成为大众眼里的完美女神,肯定会被逼疯的,我根本不相信有完美。”《人物》杂志的一则报道佐证了这一点,称奥黛丽为了缓解焦虑,每天都会抽“健”牌香烟,喝两杯珍宝威士忌。是的,奥黛丽手里经常拿着烟,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吸烟,正确地来说,是荷兰解放的那一天:“对我来说,自由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英国汽油和英国香烟的味道。我跑出去迎接士兵时,深深吸进他们身上的汽油味,仿佛那是无价的香水,而我也要了一支烟,尽管那害我被呛到。”她也爱喝上好的葡萄酒,但对成为鉴赏家毫无兴趣,她还是偏爱威士忌,每晚喝一小杯,和巧克力一起,是她的睡前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