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PAD和纸书的幼儿阅读能力比较研究*本文系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数字阅读对儿童阅读能力的影响研究”（2012BTQ002）研究成果、上海理工大学人文社科攀登计划“平板电脑对儿童阅读习惯与兴趣的影响及引导策略研究”（15HJPD-A03）的阶段性成果

□文│姜洪伟 钱震敏 王娴婷

基于PAD和纸书的幼儿阅读能力比较研究*本文系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数字阅读对儿童阅读能力的影响研究”（2012BTQ002）研究成果、上海理工大学人文社科攀登计划“平板电脑对儿童阅读习惯与兴趣的影响及引导策略研究”（15HJPD-A03）的阶段性成果

□文│姜洪伟 钱震敏 王娴婷

文章采用实验方法，对幼儿使用平板电脑（PAD）与纸书所体现的阅读能力进行比较研究。实验将阅读材料分为普通电子书、交互式电子书、纸书三类，将幼儿分为有PAD阅读经验和无PAD阅读经验两组，进行交叉对比。研究发现：介质不是影响阅读能力的根本原因，纸书与交互式电子书对儿童阅读能力的影响没有明显区别；不同类型的电子书形态对阅读能力具有显著影响，使用交互式电子书比普通电子书所取得的成绩更好；数字阅读经验对儿童阅读能力没有显著影响。

幼儿 PAD阅读 纸书阅读 阅读能力

阅读是幼儿学前教育的重要方面，近年来幼儿阅读能力的发展日益受到重视。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阅读也逐渐走入幼儿的生活。在城市居民中，幼儿使用PAD（平板电脑）的比例越来越高，各类绘本、故事等阅读类APP（智能终端第三方应用程序）非常流行，成为幼儿的主要数字读物，有些家长甚至仅仅为了给幼儿使用阅读类APP而购买平板电脑。那么，幼儿使用PAD阅读的效果如何？对阅读能力是否有影响？与纸书相比，PAD阅读有哪些优势和不足？这无疑是家长和教育者最为关心的问题，对幼儿数字产品与阅读能力关系的研究因此也提上了日程。

一、研究目的

幼儿阅读一般称为“早期阅读”，通常指学龄前儿童通过色彩、图像、文字或凭借成人讲读来理解读物的活动过程，与识字能力关系不大。［1］早期阅读对幼儿阅读能力的发展至关重要，它对儿童学习书面语言有重要作用。［2］研究发现，没有完整的早期阅读技能的儿童，入学后会出现学习困难，许多人可能无法顺利完成高中学业，甚至影响生活。［3］

基于上述原因，本文拟采用实证研究方式来解决三个问题：①通过实验对比幼儿使用PAD和纸书阅读所取得的成绩，探讨电子文本对阅读能力是否有影响。②探讨不同电子文本对阅读能力是否有影响。③探讨数字阅读经验对阅读能力是否有影响。

二、研究现状

目前我国对儿童群体阅读状况的研究集中在中小学生，儿童在数字化阅读过程中，更愿意选择便携性、存储性和功能性都好于其他设备的阅读终端。［4］2006～2015年，幼儿的阅读载体逐渐受到重视，但是大多集中在不同形态的纸质印刷书之间比较，或纸书与计算机间比较，对PAD阅读效果与能力发展等研究相对较少，［5］此外也有对PAD使用情况的调查（查数据）文献。［6］

目前尚无确切证据表明PAD对幼儿阅读能力具有正面或负面的影响。国内研究中多数反对幼儿使用PAD，认为PAD会引发幼儿注意力下降、影响智力发展、较长时间使用高亮屏幕会引起视力下降。同时，关于PAD使用的幼儿标准缺失、阅读内容同质化与制作粗糙等问题也不容忽视。也有一些乐观的意见认为PAD未必会损害幼儿的能力发展，部分儿童媒体研究者对PAD的互动屏幕特性的潜力也充满期待。［7］

国外对幼儿早期阅读的研究更深入，已有许多相关结论。反对儿童使用PAD等数字媒体的意见较多，一些调查和实验发现PAD对儿童的阅读能力发展起到阻碍作用，不利于儿童阅读能力发展。也有一些研究肯定电子书对于幼儿的积极意义，如电子书能够应对学前儿童的学习障碍风险、帮助有阅读障碍的幼儿短时促进词汇和语音意识、增加阅读数量等。但没有证据表明电子阅读器可以增进受众的阅读兴趣，仅在热爱阅读的读者间才能促进阅读兴趣。不过，英语语言具有自身特点，英文阅读方法是“拼写”，汉字阅读则是一个符号加工过程，英文文献的结论不能完全适用于中文研究。［8］

总之，目前针对幼儿的数字阅读研究相对较少，现有研究基本没有区分“普通电子书”和“交互式电子书”，均笼统地研究“电子书”阅读效果。本文拟在此基础上进行细化研究。

三、研究方法与实验设计

阅读成绩是阅读能力的体现。在国际通用的PIRLS（国际阅读能力进展研究）和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阅读能力测试中，均以某一特定年龄段的阅读成绩作为考察阅读能力的手段。因此，本文通过对比幼儿使用两种介质所获得的阅读成绩，来考察介质对能力的影响。

1.研究假设

基于现有研究，本文提出3个假设。

假设一：不同介质对阅读成绩有影响，纸质和数字阅读成绩有明显差异。

假设二：不同类型的电子书形态对阅读成绩有影响，交互式电子书比普通电子书成绩更好。

假设三：数字阅读经验对成绩有影响，有数字阅读经验的幼儿，其电子书阅读成绩比无经验的幼儿更好。

其中，普通电子书指缺乏交互效果的数字图书，包括pdf文本、word和txt等纯数字文本。本实验采用pdf文本。交互式电子书指具有图像、声音以及各类互动效果的数字图书。

2.被试与分组

在同一所幼儿园选择大班幼儿40人参与实验，其中男女生各20人。根据“PAD阅读经验”这一变量，将幼儿分为“传统组”和“数字组”，每组各20人。

传统组：缺乏数字产品阅读经验（包括偶尔一两次使用）、基本只有纸书阅读经验的幼儿。

数字组：指使用PAD有较长一段时间、并有电子书阅读经验的幼儿。

3.实验材料与设备

实验材料：为尽可能消除阅读材料的难度差异对实验结果的影响，经过前置测试后，选用3种绘本作为阅读材料：纸书《小红帽》、普通电子书pdf文本《尼尔斯骑鹅历险记》、交互式电子书《木偶奇遇记》。3种材料难度相近，阅读目的类型为文学性阅读。其共同特征为：适合大班幼儿阅读、幼儿兴趣程度的差异较小、含有文字的页面都在12页左右、页面字数差距较小。

参照PIRLS的阅读能力评估架构，［9］设计3套相应的阅读题目。每篇文章设计1套题目，包括13道题，每题1分，满分13分。

实验设备：为了减少阅读页面大小造成的实验结果差异，PAD选用屏幕面积与纸书《小红帽》大小相同的iPad。

4.实验设计

实验方式为阅读理解测验，采用2×3二因素混合实验设计。两个因素分别为：阅读文本变量，有纸书、普通电子书、交互式电子书3种文本；数字经验变量，包括传统组和数字组。

两组分别阅读3种文本，阅读完毕进行答题。测试前对每个幼儿都进行了详细的指导，确保其在领会测试方法和顺序上没有误解。

由于没有足够的iPad可用，因此40名小朋友的实验不是同时进行，而是每天4人，共10天测试完毕。因为并非考试，小朋友也不知道题目答案，所以对实验结果无影响。

数据结果使用SPSS统计分析。数据结果命名见表1。“传统组”称为a组，其3种成绩结果分别用a1、a2和a3表示；“数字组”的3种结果分别用b1、b2和b3表示。

表1 数据结果分组命名

四、实验结果分析

下面从几个方面分析实验数据。首先对阅读测试成绩进行统计，获取两组儿童3种测试的平均值等数据，然后根据分析结果进行假设检验，对于不能直接检验假设的数据，再进一步采用SPSS软件进行分析。

1.阅读测试成绩的统计分析

表2为40名被试的成绩统计，包括3种阅读测试成绩和幼儿分组的交叉分析，两组幼儿获得成绩的均值、标准差和均值的标准误。均值为幼儿阅读成绩的分数平均值，满分为13分。“N”表示样本数，a1组、b1组各有20名幼儿。

表2 测试成绩和样本分组的交叉分析

由表2可以看到，40名幼儿使用纸书、普通电子书、交互式电子书阅读的平均成绩分别为：10.425、6.35、10.3。对该成绩进行初步解读，可以得到如下结果：①纸书阅读成绩远高于普通电子书，平均值前者比后者高出64%。②纸书成绩比交互式电子书略高，平均值前者比后者高出1.2%。③交互式电子书成绩远高于普通电子书，平均值前者比后者高出62.2%。④数字组幼儿在两类电子书的阅读成绩表现上均略高于传统组，而纸书成绩略低于传统组。⑤数字组三种实验成绩的标准差均比传统组小，表示其离散程度更小，表明该组成绩更趋同。

根据结果①和②，我们无法直接得出“不同介质对阅读成绩有影响，纸质和数字阅读成绩有明显差异”的结论，假设一没有得到验证，需要将两种电子书区别对待，进一步检验。

根据结果③，假设二“不同电子文本对阅读成绩有影响，交互式电子书比普通电子书成绩更好”完全成立。

根据结果④、⑤，因为差值比较小，无法断定假设三“数字阅读经验对成绩有影响”是否成立，需要进一步检验。

2.纸书与两种电子书成绩的配对样本检验

将40名被试的纸书与普通电子书成绩、纸书与交互式电子书成绩分别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所得结果见表3。

表3 纸书-普通电子书、纸书-交互式电子书的配对样本检验

由表3可见，纸书-普通电子书配对检验结果表明，T为10.164，自由度为39，双尾显著性水平为0.000，sig值小于0.01，两变量之间具有显著性差异，普通电子书明显比纸书低。

纸书-交互式电子书配对检验结果表明，T为0.801，自由度为39，双尾显著性水平为0.428，sig值大于0.05，两变量之间不具有显著性差异。

由此可以认为，假设一“不同介质对阅读成绩有影响，纸质和数字阅读成绩有明显差异”的结论不成立；假设二“不同电子文本对阅读成绩有影响，交互式电子书比普通电子书成绩更好”成立。纸书与电子书之间的成绩差异取决于电子书文本形态，而不是电子介质本身。

3.假设三检验

对3种文本形态的实验成绩，分别依次进行传统组和数字组的独立样本t检验。所得结果见表4。

由表4可见，纸书实验中，传统组与数字组两个独立样本满足方差齐性，两独立样本T检验的“Sig.（双侧）”值为0.663，大于显著性水平0.05，说明两组差异不显著。

表4 两组样本的独立样本检验

普通电子书阅读实验中，传统组与数字组两个独立样本满足方差齐性，两独立样本T检验的“Sig.（双侧）”值为0.243，大于显著性水平0.05，说明两组差异不显著。

交互式电子书实验中，传统组与数字组两个独立样本满足方差齐性，两独立样本T检验的“Sig.（双侧）”值为0.713，大于显著性水平0.05，说明两组差异不显著。

数字经验对幼儿阅读电子书并不具有显著性影响，说明假设三不成立。

五、结论与讨论

根据上述数据分析和假设检验的结果，可以做出如下几点结论，并对该结论以及由此引发的问题做进一步的深入讨论。

1.结论

①介质不是影响阅读能力的根本原因，纸书与交互式电子书对儿童阅读能力的影响没有明显区别。纸书与普通电子书之间的成绩差异显著，这取决于电子书文本形态，而不是电子介质本身。“不同介质对阅读成绩有影响，纸质和数字阅读成绩有明显差异”的假设不成立。

②不同类型的电子书形态对阅读能力具有显著影响，使用交互式电子书比普通电子书所取得的成绩更好。

③数字阅读经验对儿童阅读能力没有显著影响，“有数字阅读经验的幼儿，其电子书阅读成绩会更好”的假设不成立。

2.讨论

（1）数字媒介促进还是妨碍儿童阅读能力的发展

阅读能力的表现（阅读成绩）与阅读能力的发展（如何取得良好成绩）是两个问题。如果幼儿在信息获取、信息识别、文本理解、文本记忆方面都与纸质没有明显区别，我们就可以认为，二者在阅读能力的体现上并无区别。上述研究已经表明，数字媒介并没有显著影响幼儿阅读能力的表现。

那么，数字媒介对于阅读能力的发展会不会产生影响呢？阅读能力的发展，涉及多个方面：字词的认知与记忆，词句篇章的理解，语境的熟悉，阅读文本类型的多样化，阅读兴趣的培养，阅读量的积累，等等。现有研究表明，阅读量与能力提高呈正相关，只有达到一定的阅读量，能力才会得到提高。“读得最多的学生，读得最好，成绩最高，在学校学习的时间最长。”［10］而阅读量又依赖于阅读兴趣，阅读兴趣-阅读量-能力提高，是直接的因果关系。能够激发、培养兴趣，能够提高阅读量的产品和方式，我们都认为能够促进能力的发展。

所以，基于本文研究，可以认为：如果幼儿喜欢阅读数字媒介，例如交互式电子书带来阅读量的提高，那么必然会促进阅读能力的发展。

至于“纸质更有利于深度阅读，数字媒介适合浅阅读”这一类认识，还需要更大量的数据来证实，比如在长文本、深度文本、长时间记忆等方面进一步考量。

（2）不同的电子书形态的影响

就本文实验过程中的观察来说，虽然幼儿认为阅读交互式电子书时感到疲惫，却受到动态图文声乐吸引而专注阅读，表现出较高的兴趣，精力集中，答题速度快。而阅读普通电子书也感到疲惫，并且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等行为，注意力无法高度集中。而阅读成绩也直接体现出二者的区别。

这表明，电子书形态直接影响到阅读兴趣、注意力等，从而会影响阅读能力的发展。因此，我们不能笼统地说数字媒介是有利还是有弊，而应该区别对待。可以说：凡是有利于儿童培养兴趣、集中精力、增加阅读量的读物，就能够促进阅读能力的发展。反之，则不利于能力发展。

（3）数字阅读经验的影响

人们倾向于认为，如果数字设备使用较多，那么儿童便习惯了数字设备，进而数字阅读的能力就会增强。从实验结果看，即使从没有用过数字设备的儿童，数字阅读测验的成绩与有经验的儿童并没有显著差异。这就说明并不存在一种单独的“数字设备的阅读能力”。阅读能力依然是独立于介质之外的一种智力发展的表现。

此外，“数字原住民”之说，认为儿童一出生就处在一个数字环境之中，因此数字阅读会习惯成自然，因而不会影响阅读能力的发展。这种观点被广为接受。从实验结果看，“是否习惯”并非影响成绩的因素，因而也不会是影响能力的因素。因此可以说，是否数字原住民，与阅读能力的发展并无关系。

六、研究不足与展望

选择更大范围、更多样本参与实验，实验材料采用交互特性更强的电子书，结论会更准确。

对于幼儿的阅读时间、阅读数量、阅读种类、阅读兴趣、阅读策略，以及家庭因素（父母的阅读态度和教育资源等）影响幼儿阅读效果的相关因素，应当尽可能在选择样本时纳入考虑范围，进行样本筛选。

使用PAD阅读交互式电子书究竟能在哪些方面、何种程度上帮助幼儿提升阅读能力，电子书的哪些特性最有利于儿童阅读，尚需进一步研究。

（作者单位：上海理工大学 上海市闵行区发改委上海绿地世纪城幼儿园）

［1］张明红.“幼儿园究竟应该教些什么”讨论之六：幼儿语言教育内容之我见［J］.学前教育研究， 1996，59（5）

［2］周兢，程晓樵.论幼儿园早期阅读活动［J］.学前教育研究， 1995，50（2）

［3］Adina S，Renat F. The Effect of An Educational Electronic Book on The Emergent Literacy of Preschool Children At Risk For Learning Disabilities［J］. Learning， Social Interaction and Diversity - Exploring Identities in School Practices， 2012

［4］黄怡然.我国早期阅读相关研究现状的文献调查与分析［J］.现代教育科学，2009（1）

［5］陈丹，程小雨.我国儿童数字化阅读接受模式研究［J］.中国出版， 2013（3）

［6］戴文静.学前儿童使用iPad情况的调查研究——以上海地区为例［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013.

［7］韩映虹，张文洁.电脑屏幕和纸质界面对5-6岁大班幼儿阅读效果的影响研究［J］.幼儿教育（教育科学）， 2013（10）

［8］张天霞.电脑屏幕认知与纸张阅读的心理-生理机制探讨［J］.图书馆论坛，2002（1）

［9］谢锡，林伟业.提升儿童阅读能力到世界前列［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10］［美］吉姆·崔利斯.朗读手册［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