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余利红
天南海北/粟跃资图
西藏行
贵州◎余利红
这是神眷顾的地方。天很空,云很轻,生长的万物印证着它的幽闭、广袤和辽阔。
这是雪挚爱的天堂。山川包裹,碧水映衬,覆盖的大地回馈着它的洁白与纯净。
这里的风起于曦光和露水,起于一片野茫茫。这里的水源于山巅,源于传说中的闪电、雷鸣和风暴。
白塔、哈达、格桑花、藏獒、天葬台……我看见最顽强的生命,用藏文泥塑岁月,用经幡摇曳人文,在这里都埋下了魂、扎下了根。在很多空白的夜里,摇啊摇的转经筒上长出绵岭跨谷的山脉和裸露的石头,喇嘛诵读的经文散发着苍生不老、曲微旨远的律动和花香。
这里的藏民爱着天。爱着他们心中的冈仁波齐,以及日喀则和布达拉宫。
这里的藏民爱着地。爱着他们的纳木措、游鱼和秃鹰。
这里的藏民爱着五谷之后又深爱着每座山峰的挺立和海拔。
仙逸曼丽,妍雅至极。
玉骨丰肌,浣濯身心。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要我怎样不爱你,一个来不及呼吸的惊叹,一个刹不住的眼神,在与你对视的瞬间明白了什么是远离尘嚣。一种足够流淌的爱,在靠近你之后明白了什么叫超凡脱俗。
风抚你,在薄薄的霜雾中。
云轻吻你,在深浅不一的交汇里。
民俗万象,有的人会走下王座。天界神气,你终究成为神秘西藏的不老传说。
我焚一炷心香,奉祀万能的神明,在同一道闪电或同一朵白云下,把我带走吧!载我到你的源头和故地,成为你频繁使用的一个词,为此,我必将为这样的宿命写下满心的欢喜。
狂野的风吹动着我的头巾,我狠狠地背对你匆匆离去,害怕稍晚一步就挪不走你的翡蓝梦幻,走不出你的优雅古意。
藏南的山巅啊,有我一生隐秘的爱恋!
被天势催促着向前,被山形掏出了内心的潮湿和尘埃,被青草绕来绕去,仍难挡住你咆哮直下的身影。为此,谜语一般的杂草注定要长。
树叶披挂风沙和五彩旗,玛尼堆裸露沧桑的背影,鸟影说出了天堂,炊烟深处有一个人的故乡。为此,大路上的马帮注定要来。
大风吹低云朵,雨水带来了牛羊和牧歌,只有波光才能接近泥土和草籽。
为此,在一个漫漶着狂野的沟壑中,两岸的格桑花注定要开。
九月,有太多的跫音在预言中诞生。
九月,接受浪子的离去,是栖息的部分。
雅鲁藏布江,包含着抒情的雨水。包含着不能说出真相的乌云。
当我靠近你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你绵延不绝的长眠里。
我喜欢你那蓬松的身体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也喜欢你那苍老的容颜里蕴含的无限时光。
我更喜欢你把水植入了你的陡峭里,在终年积雪的发育下,冰川顶部尖锥突兀,冰舌前沿雄峻巍峨,你的幽蓝晶莹寒气逼人,你的高耸在路边云缠雾绕,你的层云万千依次堆积着,令人仿佛置身在生命绝迹的神界天宇。
越是神秘的地方越充满想象。
越是外部世界不能了解的神奇,或者就是通向你的一个秘境。
越是在你面前瑟缩地仰望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回家后的谈论成全了你的遗世与封闭。
在拉萨城的心脏,收藏着族人的种子和阳光。
酥油灯千年燃烧,庙宇很大,佛光很深。
虔诚的信徒们在大昭寺门前匍匐着、跪拜着,一种信仰依附着。
鸟鸣把天空抬高又放下,仿佛雪域高原的月光在雪上轻轻踩过。
屋檐低矮,屋檐下的内敛和修为正好修正了雨水中的粗粝和冰冷。
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冬天到春天,虽然短暂却要经过一生。
一些故事和传说从解说员的口中讲出,讲到最后,只剩一声浑厚的鼻音,我从中只记住了西藏的前世和今生。
历史对一座城市来说从来都如是,它来过,虽已远去,却还有彼此。
大昭寺,自从太阳躲避云层之后,我知道,它背负的光线沉重。
她不喜欢动用阳光和雨水,在众鸟高飞之前,在西藏的神秘里,一个心怀千秋的美人,正沐浴而出。
没有蜜蜂引路,从美好时光里穿过去,一眼望断天涯,耐心地等候一抹流碧的月光淌过来,信仰中的佛住的庙宇就在山脚下。
开门见佛。叩头见心。在荒郊野岭上生存,在不可想象的高度上绽放,艳丽无边又噙住几分倔强,神情自若又透露几分禅意,车从最泥泞的盘山公路边疾驰而过,能听见它哼唱的高原歌谣。
如果时光足够慷慨,我想做最后一个离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