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雪事

雪 野

一场剧情跌宕起伏的故事

穿过黑夜舞台，演绎一幕梦幻戏曲

当耀眼的星辰睡去

大地之上，不管青春激越的河流

还是层峦叠嶂的山峦

草原和森林，中年的伫望

都在一阵冷风嗖嗖的箭簇中沉默

你已经看过的拟或还没有来得及看的

你想象过的或是正在想象的

你都无法思索。一场雪事

终会湮没一个人仍在燃烧的灵魂

雪野睡袍遮盖大美、喧嚣、龌龊和争斗

也遮盖那些模棱两可的真实世相

变有声为无声，尴尬寂寥

正如一棵奋力支撑旷野的巨树

在环顾四周无助后仍然默默发力

你不得不敬佩一棵树的风景

在风雪之后幻化为大地最酷的剪纸

造物主神奇双手，捏拿得恰到好处

还有什么能感动这冰天雪地的孤独

人类在日夜挣扎中灵光闪闪

雪 山

远古睡去，你恪守对先祖的承诺

率领子孙后代固执地看护草原

让风抽走胸腔里沉重的忧伤

让云擦干容颜上流淌的泪痕

日子穹庐深邃，湛蓝望眼欲穿

云雾中你环顾四周

万千动物追逐阳光奔跑

百面湖泊映照繁衍生息

网状河流日夜鸣唱

岁月不居时光流逝独酌苍茫

饮不尽的寂寥

望不透的空旷

岁月浑圆思念抚慰辽阔

铺展成丰茂草原起伏的腹部

在羊蹄印边一株低矮青草上

吐露埋藏很深很深的心事

雪 松

雪原上踽踽独行的时候，放眼望去

苍茫犹如一片雪松在远方

不断引领脚印踩踏出

咯吱作响的日子

氤氲生长，扶摇庞大

视线拔节而起

如虹贯通雪松森林

雪山搭建的宫殿金碧辉煌

听得到钟罄音和诵经声弥漫飘荡

又随草地上清溪蜿蜒逝去

消失在森林之外，轻若鸿毛

远方弥漫起宏阔的空寂

极像某个黑洞抽走中年的骨髓

身体轻盈浮动，绵软如丝

撩起了孤苦的长发和裙裾

雪 莲

比草原更荒凉的城市越来越远

比孤独更寂寥的雪山越来越近

白头的山坡上，你在守望什么

我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

在阳光引领下逃离了日子的城堡

让过往，起身成弯曲路的记忆

相遇不过是短暂的缘分

谁在乎寂寞对寂寞的倾诉

你看那雄鹰翱翔在蓝天上

身后画出美丽的弧线么

你看到那雪水亮晶晶流淌

听得见她深藏胸腔里的恓惶么

年复一年，你静静地独自开放

与雪山相伴日月凝眸

听风带来远方故乡的气息

让河捎去你对亲人的问候

独留下一颗安静的心绽放

苍茫天宇下灿烂的笑靥

雪莲，雪莲，天地又高又远

你在寒冷中可找到避风的地方

雪 花

什么样的精灵相约在冬季，命运之神

提供空旷而庞大的灰色舞台

云层上方，湿重的水滴伸出脖颈

窥探被太阳照耀的光芒

所有的光芒凝聚一起

灼伤了云的裙袍

被烧焦了的水滴迅速奔逃

在苍茫天宇，手舞零碎衣袂

纷纷而下。纷纷而下

是这，一群雪花风中邀约的狂欢

无人知晓风暴举起砍冬的柴刀

剁碎了云骨，落下，死一般沉寂

雪 雕

在高原，让日子慢慢安静下来的

唯一方法，就是在野外不停地堆雪

然后一个人反复地在雪堆上刻下

雪一样茫茫无际的时间

刻下日月和孤独

这日子慢慢就安静了下来

这日子就不怎么疼痛或麻木

这日子就打通了骨骼和血脉

这日子就灵光活泛起来

这日子就突然变短了

一个个雪雕耸立起来，在辽阔的高原

在雪的海洋里起伏跌宕

甚或穿越时空穿越历史

呈现人间最触手可摸的一切想象

大高原瞬间温暖而缠绵

作者简介：陈益发，陕西乾县人，20世纪60年代出生，研究生学历。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职工作协理事，中国乡土诗歌协会理事。曾在《诗刊》《诗选刊》《散文诗》《星星诗刊》《中国诗人》《西南军事文学》《青海湖》《青海日报》《西藏日报》等刊物发表作品，已出版诗集《可可西里情诗》等四部。作品曾入选《新世纪诗选》《中国散文诗人2014卷》《中国散文诗人2015卷》《中国首部微信诗选》等多个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