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最终成不了情侣

樊依涵

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能攥在手里，也不是所有喜欢的人都能走到最后。漫漫人生，悲欢离合时有发生，我们改变不了，唯有欣然接受，用最虔诚的态度去仰望伟大的命运变化。

第一章【教科书先生失眠了】

热恋的情侣之间会取很多奇怪的称号表达宠溺，但被人说成教科书先生的恐怕没几个吧？是的，我曾经被人说像本教科书，我以为她是夸我足智多谋，却不想真实意思是枯燥乏味。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林茉还是决定和古板的教科书先生告别，她恢复了过往朋友成群夜夜笙歌的年轻生活，教科书先生失眠了。

失眠的第十六天，我鬼使神差就进了一个视频主播的网站。捱过漫长的冬季，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和主播黑桃在现实中见面了。

她化了淡妆，毫不夸张地讲比视频中要漂亮，我猜那些在深夜听她吐槽的人，大多和我一样视觉因素占主因。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哈哈大笑并且表示同意，“怨妇和鸡汤女神的区别并不在话题内容和吐槽频率，而在于对方的长相。对吗？”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

“可我依然不快乐。”适才绽放的笑靥火速凋落了下来。我点了两杯咖啡和一桌子的甜点，补充能量才能好好吐槽。

她的故事很简单，大学毕业后生存压力接踵而来，校园里的风花雪月在一次次争吵中磨灭殆尽，他们将工作中的委屈化成言语上的利器互相伤害，然后在平静后开始忏悔，等待下一轮的爆发。终于在一次将合租房砸成灾难现场后，两人都累得没有力气继续了。

然而话说得再绝情，情感却无法做到覆水难收。

起初为了证明自己离开他后多幸福，黑桃拼命地晒幸福，却发现男朋友根本没有进过她的空间。幸福刺激不了他，她的画风大变成了哀怨风，引发一群常年潜水的老同学纷纷同情点赞，却依然没有让他回心转意。连空气都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他们甜蜜过往的回忆。黑桃放弃尊严主动求和，却只换来一句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改变，也祝你心情早日恢复。

“就像看望一个濒死的人，明知无力回天还非要来句祝你早日康复。”黑桃喝了杯咖啡，总结道：“这叫虚伪。”

第二章【黑桃公主和女皇】

其实在听黑桃讲心路历程时，我不厚道地思想逃跑了一会儿，我想起了林茉。她们除了都拥有一张让人不忍苛责的脸，其他方面林茉遥遥领先。打个比方，黑桃是一个无时无刻不需要人捧在手心的豌豆公主，而林茉是睥睨众生的女皇。公主太娇气容易让人生厌，而女皇，拥有让人不自觉想追随的魔力。

认识林茉的时候正值她失恋，共同朋友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话题，她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善意地让大家不要这么刻意。十五天的自驾游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若不是最后一天我接了一通长达两个小时的工作电话，口干舌燥心情烦闷干脆绕着湖畔吹冷风，正好看到了她，我差点都相信了她的不在乎。

月光下，她的背影看上去落寞极了。

“你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我发誓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你看上去也不像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话虽如此，她还是自然地递了一罐黑啤给我，“度数低又能装装样子，既有范儿又不伤身。”

然后我们两人开始各自沉默，两罐黑啤下肚，我听到她说：“你做我男朋友吧！”

在她强大的意愿下，我做了按部就班的人生中唯一一件疯狂的事情。

行程的倒数第二天，我脱单了，她又恋爱了，大家都跌破眼镜了。

“那后来你们为什么会分手？”黑桃显然被我离经叛道的故事吸引住了。

“原因显而易见啊。”我默默抿了一口咖啡，真苦！

两个不相配的人走到一起，我们就讴歌真爱的伟大。两个天造地设的璧人因种种原因走向分手，人们又会说爱情都是脆弱的，抵不过时间、距离和现实。就算每种爱情故事都能找到大同小异的模板，但爱情病症绝对是不同的，这些细微变化又导致了最终结局的不同。

不过今天下午漫无目的的闲聊倒是没有让我产生浪费时间的感觉，因为我突然从黑桃身上找到了勇气。是的，我要去找林茉，我想告别失眠。显然，黑桃也从我身上获得了启发，离开时她变得十分释然，她说她要告别过去，还豪情壮志地说要关掉视频主播，重新出发。

我们以最大的真诚祝福对方，然后愉快挥手告别。

第三章【深夜属于寂寞的人】

我失败了！

林茉如同面对一个故友一样自然而然的接吻让我不战而败。我学着她排解苦闷的方式拉开一罐啤酒，冰箱里新添置的各种啤酒在无声嘲笑我东施效颦。我学会了她的神态，却没学会她的精髓，并不能让任何烦恼都随着啤酒泡沫消散。

主动联系的举动并没有结束我的失眠恶习，反而加重症状。我点开电脑网页，自上次见面，黑桃真的不再出现在视频网页，不知不觉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她现在在干嘛呢？会不会和我一样失眠中？我很想发条短信给她。正纠结着，她竟然主动联系我了。

“我的访客记录显示你又失眠了。”她说。

“显然你也没有如约定般挥别过去，告别夜生活。”

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应景见个面。

地点是一家很别致的深夜书店，里面坐着神态各异的人，奋笔疾书的考研学子，腻歪的小情侣，以及和我们一样在某天失去睡眠的社会人士。为了不破坏气氛，我们用最原始的递纸条方式聊天，她告诉我她还是豁达不了。最让她不能释怀的是，她的前男友竟然在她如此痛苦的阶段有了新的恋情。

她一口咬定那个姑娘没她漂亮。

“也许她心灵美，内在美，气质美，除了长相什么都比你美。”

“你不应该这样讽刺你的盟友。”她佯装生气地瞪着我抗议。

我无奈地耸耸肩，适当赞扬对手既能体现自己的高姿态又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这是在我看到林茉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有说有笑后，占据整个清醒时光想到的理由。不然我无法成功说服自己。

我曾经问过林茉，这个男人年纪又大且并不算十分成功，她到底爱他什么？我从林茉嗤之以鼻的笑容看出我的问题有多愚蠢，而她的回答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她说爱情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和物质无关。她试过离开他，最终还是发现只有他最懂她。

你看，爱情就是那么神奇，所有人都认为林茉是一只花花蝴蝶，情感浪子，却不想情根深种。而那些时刻将爱情摆在嘴边的人，也许爱情和面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选择题。黑桃将大学四年前男友写给她的情书和日记反复翻阅，他们分手正好是恋爱的第1999天，一定要天长地久的吉利数字和将近三十万字的情感倾诉，却抵不过一种身份来得厚重，当地户口、有固定工作。他觉得他弃暗投明的理由十分合情合理。

第四章【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出于彼此救赎的伟大目标，我和黑桃开始频繁联系。曾有一度我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我和黑桃在一起的种种可能性。但最终都被我否决了。将好友变成情侣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无法承受失去一个人，却要同时失去好友和情侣的打击。

黑桃当然不知道我的纠结，这段时间她变得非常忙，甚至开始隔三差五地拒绝我吃饭、看电影的邀请。

很难得的接到了黑桃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她恋爱的消息。看得出对方对她很好，这让我出门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志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话题进行得十分热烈，黑桃傻乎乎地将我们认识的过程悉数道出，还适当总结，譬如是我带她走出了人生最低谷，是我塑造了今天辉煌的她。

到家后刚准备休息，黑桃的电话又打来了，她说要不要去深夜书店坐坐。到达目的地我问她不担心男朋友生气吗？她诚实地点点头告诉我，就是因为担心他生气，所以决定最后一次和我在深夜书店叙旧。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啦。”她夸张地伸了伸懒腰，接着沉默地盯着我看了足足三分钟，看得我心惊胆战，她才继续说道：“听上去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伤感。”

我被她的模样逗笑，许久才认真地点点头说：“的确是的。”

但为了照顾身边另一个人的感受，有些牺牲必不可少。

“我们永远都在彼此的心里，遇到过不去的坎还要互相安慰。”她朝我竖起小拇指，拉钩约定契约生效。

我突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我为这个迟来的发现感到懊恼不已。

那天我们在深夜书店一直坐到天亮，想起以后真的不能轻易见面，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离开时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很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一下下，有想过其实我这个人也不错，挺适合当女朋友的？”

她很难会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我也决定不再戏谑，于是我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看到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我很想伸手去擦干她的眼泪，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的想法。她的眼泪自有人能去擦干，那个需要我擦干眼泪的人此刻正在等我。

成年人的生存法则之一，冲动误事。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我给小A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小A欣然接受。我忘了说，认识小A也是巧合，黑桃的全名叫黑桃A，小A有一个名字和黑桃重合，因为这个巧合我对小A好感倍增。

这个秘密我打算一辈子不让其他人知道。

黑桃和男友回家订婚的那天，小A接受了我的求婚。我看着眼前因为感动而热泪盈眶的姑娘，无端想起了黑桃。爱情真的是场天时地利的迷信，如果我能在林茉之前遇到黑桃，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可惜哪里来的如果。事实是我因为林茉错过了黑桃，又因为黑桃选择了小A。现实是我必须好好对小A，给她最大的幸福感。我如是对她许诺，小A才干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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