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电影《狼图腾》改编自作家姜戎的同名小说,从前期筹备到后期拍摄,历时四年,导演让·雅克·阿诺才将姜戎书中描绘的人性、狼性与生态草原影像化,搬上大银幕。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狼图腾》的研究视角广泛而多元化,本文在多重视域的审视高度,从生态美学的角度出发,对电影《狼图腾》做一系统的研究分析,以期整理出从小说到电影的美学演变路径,感受导演让·雅克·阿诺在电影中建构的生态美学体验。
[关键词] 电影《狼图腾》;让·雅克·阿诺;生态美学
小说《狼图腾》在2004年问世之初,就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关于“狼性”的话题潮,读者将书中描写的“狼性哲学”延伸至人性的范畴,甚至很多企业和团体更将这种“狼性”视作人类体内曾经具有、现在缺少的一部分精神层面的东西。作家姜戎在小说中描绘的让人心驰神往的内蒙古大草原,人与草原狼之间的微妙关系和互动,以及世世代代依靠草原而生的蒙古人神圣的精神世界,既是这部小说改编成为电影的理由,同时也是改编的难点。2015年,电影《狼图腾》终于和观众见面,从前期筹备到后期拍摄整整历时四年时间,导演让·雅克·阿诺才将姜戎书中描绘的人性、狼性与生态草原影像化并搬上大银幕。
无论是小说《狼图腾》还是同名电影,二者的美学呈现最大的重合之处是对于生态美学的极致表现,同时在小说和电影当中对于其他的美学也都有所涉猎。《狼图腾》的研究视角广泛而多元化,本文在多重视域的审视高度,从生态美学的角度出发,对电影《狼图腾》做一系统的研究分析,以期整理出从小说到电影的美学演变路径,感受导演让·雅克·阿诺在电影中建构的生态美学体验。
一、从小说到电影的美学演变
作家姜戎的著名小说《狼图腾》并不是一部容易影像化的作品,书中对于草原狼的大量描写为小说文本的影像化设置了重重障碍,如果缺少了对于草原狼的单独呈现以及草原狼与人类之间的互动式呈现,对小说的改编也就无从谈起。因此,电影版《狼图腾》的制作过程异常艰难,从前期筹备到后期拍摄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无疑是一次挑战和冒险。观众对于电影版《狼图腾》的关注热情是否会随着小说逐渐淡出读者的视野而减弱,电影中呈现出的“草原狼”的草原世界是否能够符合当下观众的审美眼光,都是电影改编遇到的考验。因此,在前期筹备电影时,电影《狼图腾》剧组就花费三年的时间训练狼崽,为的就是能够将草原狼的世界、人与草原狼共生的世界完整地呈现出来,尤其对于小说中描绘的“人狼对峙”“狼马大战”等具有转折意义的关键性情节的影像化有着重要意义。
从小说到电影,导演让·雅克·阿诺更看重的是小说中的神奇而独特的草原文化和生态自然世界。导演让·雅克·阿诺与作家姜戎有着不同的身份背景和文化背景,作为一名法国籍导演,他更加倾向于将电影《狼图腾》作为展示内蒙古文化的媒介,而小说中所谓的敏感的“文革”背景则成为电影的叙事背景,虚化为一个历史符号嵌入电影改编的故事当中。弱化了政治色彩的电影版《狼图腾》对于草原文化的呈现更加纯粹,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也更为明晰地映入观众眼帘,导演让·雅克·阿诺进一步将姜戎小说中体现的生态美学在电影中放大,并使其成为电影创作的核心美学思想。让·雅克·阿诺作为一名法国导演,其骨子里的人文关怀与浪漫风情,在电影版《狼图腾》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呈现。
如果从美学角度来看,《狼图腾》从小说到电影的美学演变,是一次具有现实意义的美学塑造和加强。作家姜戎在小说《狼图腾》中以纪实性的写作手法描绘了草原狼自由奔放、狡猾多端、不可驯服的“狼性”,与“文革”中的北京知青对于内蒙古草原文明的探索和狂热,以及人们对草原生态环境的肆意践踏导致的不可逆转的恶劣影响。可以说,作家姜戎企图通过纪实文学《狼图腾》,呈现他眼中的内蒙古草原文明、“狼文化”,以及那个充满盲目、激进和狂妄的时代,他企图告诫人们正视破坏草原生态环境的错误行径,期待人们能够从草原狼的“狼性”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生活启示。
导演让·雅克·阿诺则让姜戎在小说中表达的现实主义更进一步。陈阵从首都北京来到偏远的内蒙古草原腹地,亲眼见证了草原人民与其世代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之间的内在联系。草原人民相信贪婪是导致灾难的根源,唯有在一个彼此尊重的关系下,人与自然才能和谐共生。借着知青陈阵的双眼,草原的壮美,狼群的神秘,人性的复杂、贪婪和征服欲,草原生态与草原人民精神世界的纯洁和不可侵犯,狼群、草原在人类的践踏下千疮百孔,所有这些都一一呈现出来。在希望与毁灭、美好与丑陋之间的反复比对中,尤其在极具视觉冲击的影像化语言的表现下,关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内容和主题呈现出更为强烈的现实意义。
因此,在小说文本转向电影文本时,生态美学得到了继承,现实主义得到了加强,导演让·雅克·阿诺将《狼图腾》进行了从繁到简的改编。
二、温情与残酷共生:叙事中的生态美学
生态美学是小说和电影《狼图腾》主要呈现的美学方向,尤其在电影当中,导演让·雅克·阿诺充分展现了法国导演在电影创作上的浪漫情怀和审美理想。在电影《狼图腾》构建生态美学的过程中,透过一个简单明了的二元对立关系将生态美学展现出来,即影片的前半部分极尽所能地呈现内蒙古腹地草原的神秘和壮美,到了影片的后半段则展现了在人类的欲望和无知的驱动下,纯洁美丽的大草原生态被打破、毁坏,在美丽与丑陋、完美与损坏的比对中,实现了美学表达。
电影《狼图腾》叙事中的生态之美在于,利用两个不同的视角呈现了内蒙古草原腹地的生态和谐之美,一个是蒙古族毕利格老人的本土视角,一个是北京知青陈阵作为一个外来人的视角。北京知青陈阵初到内蒙古大草原时,远离了纷繁复杂、吵吵嚷嚷的北京城,草原的辽阔和纯美让他禁不住赞叹。在毕利格老人的带领下,陈阵眼前徐徐展开的内蒙古腹地草原的优美画卷让他不能自已。在毕利格老人的眼中,草原是养育蒙古人的母亲,草原是神圣的;而在知青陈阵的眼中,内蒙古大草原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处女地,他急于探索其中的奥秘,而草原呈现的,也正是一种奇观化的美。草原的生态之美,一方面在毕利格老人的引导和讲述中呈现,另一方面则在陈阵不断探索、不断碰壁的过程中呈现。
同时,影片和小说相一致的,企图在故事情节和戏剧冲突中呈现内蒙古草原独有的生态美学。“人狼对峙”“狼马大战”等情节都表现了生态之美,导演让·雅克·阿诺也在利用影像告诉观众,生态美学是一种人与其他生物、大自然和谐共生之美,其中也包含着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有弱肉强食,有血腥的牺牲,生态美学的内涵绝非一味地强调安逸的美好。
三、生态美学观照下的人类精神世界
在作家姜戎的小说《狼图腾》中,他借助北京知青陈阵的视角,展现的是蒙古族人民高尚而富足的精神世界,无论是蒙古族人民崇敬的腾格里,还是他们世代传承的草原生态自然思想,都代表了蒙古族人民的精神世界和生态觉悟,无论是在陈阵的眼中,还是小说读者、电影观众的眼中,他们都有着超越都市人的精神世界。
在土生土长的毕利格老人的眼中,广袤的大草原有着自然的灵性,草原上任何生物的存在都有其固有的规律和意义,人类需要尊敬自然、敬畏自然,对草原代表的大自然有获取,也有付出。而蒙古族人世代口口相传的关于狼的生存法则,则是蒙古族人民对于生态平衡思想的深刻理解。狼虽然狡猾、凶狠,但却是守护草原、维护草原生态平衡的卫士。因此,蒙古人都敬重狼,在适当的尺度范围内与狼争夺食物,而绝不是从根本上将其赶尽杀绝。这种对于狼的敬畏之心,在攫取冰冻湖中的黄羊时可见一斑,蒙古族人只拿走了两车黄羊,剩下的留给狼群过冬,因为他们深知,如果狼群没有了存活的口粮,那么毫无疑问,它们将要袭击村落,蒙古族人民将以血的代价还给狼群。
除了借助毕利格老人之口讲述内蒙古草原的生态环境以及人与狼和谐共生的自然法则,影片通过两次蒙古族天葬表现了根植于蒙古族人精神世界的生态思想,正如毕利格老人所言:“我们草原人生前吃了那么多肉,唯有以这种方式,将我们的肉还给草原。”蒙古族人的生态思想,让他们取之于草原,也以自己的方式还给草原。
而陈阵代表的外来者,对于蒙古族人民的精神世界十分好奇,但是外来者的身份使他即便听毕利格老人讲述了那么多草原精神和道理,仍然不免认为这些是一种自远古时代传承过来的道理,甚至有些是落后的思想。因此,从陈阵的精神世界出发,他想要改变这种传统的思想,改变草原。但是,无法驯服的小狼,亲眼见证了草原生态被外来者破坏,草原人民赖以生存的土地逐渐贫瘠,这些都让陈阵理解了毕利格老人曾经说过的所谓的“传统文化和精神”的正确性,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草原生态之美。
四、诗意镜头中的生态美学
导演让·雅克·阿诺为了表现内蒙古草原的生态美学,从叙事方式到画面构图等电影语言,都着力发掘多种方式的美学表达的可能性。他将镜头语言的表达极致渲染,利用画面内容、画面色彩、画面构图的叙事性和隐喻性,辅助电影艺术的功能性表达。
影片开始,在一种过度曝光的不真实画面色彩的渲染中,北京知青纷纷坐上大巴车前往祖国各地。画面中出现的绿色山峦夹着蜿蜒迂回的山间公路,而陈阵等知青乘坐的大巴车蜿蜒前行,此时的下乡知青正如同从北京输送到全国各地的血液一样,缓缓流动。在这里,导演让·雅克·阿诺以公路隐喻血管,不断行进的红色大巴车串联起来如同血液一般,在快节奏的镜头切换中,表现出了“文革”时期的大环境以及人们的精神面貌。入夜后,陈阵将视线投向车窗外无尽的黑暗中,此时远处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也预示了他对于未来的生活和陌生的世界感到无限憧憬、满怀希望。
电影《狼图腾》强调画面构图的功能性,表现人物的情绪状态、精神世界以及故事发展的现实世界状态,都在强调比例的画面构图中完成。为了展现内蒙古草原的生态之美,影片运用了大量的远镜头,展现远方地平线的边界,完整地将内蒙古草原上的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丘陵地势呈现出来,在人物缩小为画面中运动的一点时,人与自然之间的大小对比,自然对人类的包容状态,大自然的神圣不可侵犯性,统统在远镜头的画面中表现出来。
而在画面构图上,影片结尾处,陈阵饲养的小狼重回自然,蒙古族老人毕利格被外来者埋在草原上炸狼的土雷炸伤、不幸死去。当拉着毕利格老人尸体的马车出现在画面中时,画面被倾斜的山坡一分为二,左边是送毕利格老人最后一程的众人,画面另一侧则是从马车上滚落在地面的毕利格老人的尸体。在视觉上倾斜的画面和这种一分为二的构图方式,一方面表明毕利格老人已经和众人生死分隔,另一方面表现了作为陈阵精神导师的毕利格老人的死去,小狼被放回自然,都已经导致陈阵精神世界的颠覆,倾斜的不仅是陈阵此前学到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倾斜的画面更代表了外来者对于草原的侵略导致草原世界的生态失衡。在影片的最后一个画面中,草原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灰蒙蒙的一片,贫瘠的土壤和湛蓝的天空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远方的画面中出现了小狼的身影,它在凝视陈阵许久后转身离去,而陈阵也深情地呼唤着小狼。陈阵抬头看到天上刚好有一朵狼形的云,显然,远处小狼的身影或许只是陈阵的幻觉,陈阵的理想与现实已经重叠,生态思想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中,他已经懂得敬畏自然、善待自然,在其内心已经涌动着回归自然的生态呼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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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宁(1976— ),女,吉林长春人,硕士,吉林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视觉传达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