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的地域特点研究

陈珊珊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石家庄　050024)



《聊斋志异》的地域特点研究

陈珊珊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石家庄050024)

《聊斋志异》篇目繁多，并且每一篇故事都有其独立的发生地点。本篇把这些故事的发生地分为山东省内和山东省外两部分进行了详细的列表整理，并且在统计这些故事时按照故事的性质分为神鬼、精狐、怪异、人物四种类型进行区别，以期于找出每个地域上聊斋故事的独特性。

《聊斋异志》；地域；特点

地域文化一般是指特定区域源远流长、独具特色，传承至今仍发挥作用的文化传统，是特定区域的生态、民俗、传统、习惯等文明表现。它在一定的地域范围内与环境相融合，因而打上了地域的烙印，具有独特性。[1]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地域就会产生不同的文化传统，不同的文化传统下会催生不同的文学作品，《北史·文苑传序》中说：“江左官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2]就很好的说明了地域文化与文学作品风格之间的关系。

蒲松龄先生收集民间材料写成的《聊斋志异》，范围上至天界、下至地府，古代传说、近代怪异，海外奇闻、国内怪谈，内容包括天神、阎罗、狐精、鬼魅、花仙、妖怪等等，虽然这部作品所收集的故事内容多样但因为发生地点的不同而具有了浓厚的地方特色。中华书局以张友鹤辑校的《聊斋志异会校会注会评本》为底本，兼采其他众版本而出的2010年版《聊斋志异》分12卷共收录了小说494篇，篇数极多，内容各具特色。

据记载，蒲松龄是在康熙十八年(即1679)年初步完成定稿，命名为《聊斋志异》。清朝把疆域分为关内和关外，关外是他们的兴起之地，即奉天、吉林、黑龙江，关内则在康熙七年时就已经形成了“内地十八省”，即直隶、江苏、安徽、山西、山东、河南、陕西、甘肃、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四川、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3]《聊斋志异》里的494篇作品发生的地点几乎涵盖了以上所有地区。

一

蒲松龄先生是山东人，对周边地区有更多了解，所以在聊斋志异里出现的以山东地区为背景的作品数量占了不小数目，笔者首先对山东省内的故事进行了整理(见表1)。《聊斋志异》共收故事494篇，除去山东的近250篇，其余的遍布全国各个府区、州县，笔者在做全国部分的统计时参考清初的行政划分只按各省进行列表(见表2)。

《聊斋志异》中在对故事发生地进行划分时，一般是按照这个故事的发生地进行统计而不是按故事的人物的归属地来划分，比如《白秋练》一篇，慕蟾宫虽是直隶人，但是他跟随父亲来到湖南做生意，和洞庭湖中的白鳍豚精结识成婚，虽然成婚后回到直隶但是慕蟾宫父亲去世后，他们就把家搬到了湖南，最终地点还是湖南省。所以这样统计相对而言比较合理。

表1　 《聊斋志异》故事发生在山东省的地域分布

表2 　《聊斋志异》故事发生在全国的地域分布

以上两个表格分别统计了《聊斋志异》中每个故事的发生地点，其中又按每个故事的不同主人公性质进行了二次划分。两个表格显示，在清初的行政划分中除了贵州和黑龙江两个省份，其余省份均有《聊斋志异》故事覆盖，尤其山东省一个省区所收录的故事占了整个聊斋故事的一半左右。虽然各省都收有聊斋故事，但是每个地方的故事又因其地域的不同而呈现的内容有所不同，笔者将在第二部分进行论述。

二

由表1可见，发生在济南府的故事最多，占整个山东地区的50%以上，而在济南府的淄川地区所发生的故事又占了整个山东省的将近1/4的数量，可以看出蒲松龄在编写这本书的时候大多是以家乡及周边自己所熟悉的地区作为背景。济南及长山地区也是故事发生的主要地区，这两个地区，蒲松龄也是熟悉的。蒲松龄在济南毕家坐馆长达30年，对于济南周边的风土人情很是熟悉，在这些篇章中也不乏毕际有先生讲给他的故事或转载他的作品。《聊斋志异》中有两篇文章《鸲鹆》《五羖大夫》，篇章末尾有“毕载积先生记”或“毕载积先生志”。这可能是毕际有写的两个故事，蒲松龄润色后，纳入《聊斋志异》中，另一个方面毕家应是馆藏丰富，蒲松龄先生教学之余阅览了很多古书典籍，借鉴了很多古代的故事情节，如《离魂》《聂小倩》篇。淄川、济南、长山、新城、沂水、青州等地以神仙或鬼魂题材的居多。济南、淄川、长山、益都等地多是关于狐精或怪异之事的描写，在淄川地区还大量收入了平常人的轶事典故。从总结内容可知故齐国地区发生的这些狐鬼花妖的几率比在鲁国地区要多很多倍。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文化传统与齐国不同。春秋时期，孔子带着他的徒弟周游列国宣传他的思想，有一次孔子在弟子司马牛之后也得了病，子路就建议孔子向鬼神求祷，于是孔子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4]所以这种对鬼神敬而远之的传统就在鲁地流传下来。

《史记·齐太公世家》：“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于齐营丘(即今临淄)。”[5]齐国地区，自姜太公开国以来，努力发展生产，文化走向繁荣。战国末期，稷下学宫出了一位道家的创始人邹衍，他是阴阳家和五行学说的创始人，创立了阴阳五行等学说，以善“谈天”出名，当时人称为“谈天衍”，他的思想是早期鬼神思想的雏形，他的学说一直向后延续，到汉代被董仲舒接受，成为“君权神授”学说的理论基础。《春秋左传》中就大量记载了诸侯国中的鬼神思想及现象，甚至天命鬼神能预言战争的成败、国家的前途，主宰国君的废立、人的生死。如鲁庄公二十二年，懿氏要把女儿嫁给陈敬仲，懿氏妻子占卜说：“吉，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于京。’”[6]陈敬仲小时候父亲也让人给他算过命，说他的后代将在齐国昌盛，乃至代国而立，这些在《春秋左传》中都得到印证，从《春秋左传》这段记载看齐国存在占卜之风，意味着有鬼神思想的存在。

《考城隍》《王六郎》《王大》《四十千》《拆楼人》《蹇偿债》等篇多是讲鬼魂报仇、报德之事。明代的拟话本小说《拍案惊奇》中有一篇《酒谋财于郊肆恶，鬼对案杨化借尸》共收了发生在山东的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讲死而复生的故事，第二和第三个故事讲冤鬼报仇的故事[7]，《聊斋志异》中的这类故事和它们几乎是一脉相传的。

山东部分狐狸精怪的故事也特别多，而且各具形色。有一部分是写狐狸精怪的活动影响了人的正常生活而遭到驱赶，如《捉狐》《狐入瓶》《伏狐》等篇，而像滨州的《雨钱》则是因为书生太过贪婪而遭到狐狸的惩罚，莱芜的《狐妾》篇也是一种惩恶扬善。蒲松龄为什么在山东部分收录了许多关于妖的故事，相传大禹时期，大禹娶得妻子涂山氏就是一个九尾狐仙，涂山氏的本家就是当时强大的东夷集团，东夷集团几乎覆盖了山东省的全部，所以这个狐的传统就被流传下来。

在表2中，直隶、江苏、山西、陕西、河南、安徽、湖南、云南等地收录的神鬼故事比其他地区稍多一些。如湖南省收集的这类《西湖主》《织成》《竹青》《白秋练》等故事发生地多是洞庭湖。唐传奇《柳毅传》[8]中，柳生所遇见的龙女是洞庭君的女儿，柳生帮忙送信的地点也正是洞庭湖。《织成》篇更是延续了《柳毅传》的传说，洞庭湖君死后柳毅继任洞庭湖君，每天在湖里兴风作浪，正巧有个姓柳的书生过洞庭湖被柳毅抓去，经过这个书生机智的斗争，柳毅最终放了他，还赏赐他一个侍女织成。《西湖主》则是以洞庭君王妃的一面敷衍开去。《白秋练》的母亲则是洞庭君的手下管理水上行旅的。以柳毅传说为基础，《聊斋志异》生发了更多神秘因素。

全国部分中收录了许多精怪的故事。南方多水的特点，为水里的生物成精成怪发生故事提供了土壤。《聊斋志异》里收有《五通神》两篇，《青蛙神》两篇，以及《蛙曲》《三仙》《荷花三娘子》《白秋练》等篇。《三仙》篇中是螃蟹、水蛇、蛤蟆成仙之后暗中帮助一书生考上了解元。在《青蛙神》的开篇即说道“江汉之间，俗事蛙神最虔”，[9]就是说在南方长江、汉水一带，民间信奉青蛙神最虔诚。南方多水的环境使人民对这些水生动物有了崇拜，就如印度人民对牛的崇拜一样。《荷花三娘子》篇则是狐女为报答宗生活命之恩而撮合莲女与他结婚生子，虽然莲女已修炼成仙但是是从肚脐下割开，取出孩子，即可痊愈，大概还是脱不了莲藕本来的习性。

《聊斋志异》还收了一种奇怪的民俗现象。《澂俗》说的是云南澂江这个地方的人能变化成动物去外面寻找食物，有个住店的客人因为不知道这一民俗，误把变成老鼠偷粮的店主人一家全部杀死了。《沅俗》则是讲李季霖刚上任沅江县令时看见猫狗挤满了衙门，通过当地官员介绍才知道这些都是当地百姓所变，是来瞻仰他的风采的，后来就看见这些猫狗逐渐变回人形。这种人和动物互变的本能应该是南方独特的山水地域特征所至。电影《捉妖记》中人和动物互相变化大概就受《聊斋志异》的影响。

在列表中还有海外部分，《夜叉国》《罗刹海市》等篇中都是以丑为美，与中原地区很是不同。《安期岛》《疲龙》等篇是在出使外国时所见到的奇怪现象。《红毛毡》《外国人》《狮子》等篇则是讲述的真正的外国人及外国的东西，由于清朝施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与外界沟通甚少，清朝时期世界各国都已发展，他们不断来到中国，但是封闭的中国对于这些打扮怪异、长得怪异的外国人包括他们带来的物件了解甚少因而看作奇怪的东西。

《聊斋志异》故事篇章较多，虽然文中做了两个表格进行了统计，但是却不能对每个故事一一进行分析。根据列出的表格，本文只是对其中几个比较有特点的地域发生的故事进行了分析，中国地域广阔，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环境、民俗等不同特点，因而根据其独特的地域特点都会发生不同的故事，《聊斋志异》中的每一篇背后都可挖掘出独特的地域特点，限于篇幅原因，在此不一一陈述。

[1]地域文化[EB/OL].http://baike.baidu.com/link?url=l4UE7XkLzAsPqqxoTqP6ROgnqVn_w2SiRCOTOn1-aNb_Tz535FOvo7PwXtbGRY27QmPUgkcyEkbStOiBfVY_ra. 2016-4-10

[2]李延寿.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2781.

[3]赵尔巽等.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1891-2348.

[4]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61.

[5]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6：197.

[6]王伯祥.春秋左传读本[M].北京：中华书局，1957：59.

[7]凌濛初.拍案惊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18.

[8]张友鹤.唐宋传奇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197.

[9]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京：中华书局，2010：2-2090.

On the Geographical Characteristics of Liao Zhai Zhi Yi

CHEN Shan-shan

Liao Zhai Zhi Yi has a large number of contents and in this book each story has its own location. This paper divides these stories into two lists according to their localities inside and outside Shandong province, and classifies the stories into fairy and ghost, elves and fox, weird, human and animal according to the different nature of the stories in order to find out the geographic uniqueness in Liao Zhai stories.

Liao Zhai Zhi Yi;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2016—04—10

陈珊珊(1989—)女，河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

I207.419

A

1009-5152(2016)03-003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