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
摘要:刘风学的“唐舞”呈现出的是一个统一而完整的美学形态。在动态把握上的考究及其严谨的学术眼光,和在音乐、服装、道具等环节上的悉心斟酌和体现,都让首次观看的我惊喜连连。丰饶的中国古舞资源,无论是从审美意趣上还是在舞动风貌上,都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藏。刘风学的“唐乐舞”研究和表演,让我尤其获得了这份对于文化“根性”追求的启迪。刘凤学的“唐乐舞”带给我更多的是“历史可信度”,她的重建原则,是学术性、文化性与艺术性的叠加,在让我充分感受到了艺术性的审美关怀之余,更体味到了“古舞”的忠实性的原则。刘凤学在她的唐舞重建工程及其结果中所体现出来的眼光、视野、追求和实现这些层面上的思路和做法,带给我们以较强的学术安全感。
关键词:舞蹈艺术;刘凤学;唐乐舞;古舞重建;传统舞蹈;文化的身体
中图分类号:J70
文献标识码:A
2014年,中国舞蹈艺术发展的摇篮和旗舰——北京舞蹈学院迎来了她六十岁的生日。在她全年持续不断的各种庆典晚会中,有一台由该院古典舞系表演的舞蹈晚会,引起了业界的关注。在这台融汇了日、韩尚留存的中国古代乐舞形式、名为“中和大雅古舞今声”的舞蹈晚会中,由刘凤学重建的“唐乐舞”成为大陆圈内人士认识刘凤学古舞重建创举的鲜活例证。而刘凤学就此展示出来的学术眼光及其实践成果,成为我们深入思考的良好参照(见下图)。虽然当时在现场观看演出的,不是我首次观摩刘凤学的这种“唐乐舞”表演,但我还是无法自抑地处在极度的兴奋与激动之中。兴奋与激动的原因.并不仅仅在于我又获得了一次观看让我十分心仪的舞蹈表演的难得机会,更在于“北舞”这个在大陆舞蹈业界内最权威的高等舞蹈学府对于刘凤学的“古舞重建”而表现出来的热情和重视,这一点可以说让我最以为然。因为,一直以来,我对刘凤学在“古舞重建”这个领域中所实践的这种艺术与学术并举的实验,就很以为然。
一、初识刘凤学的“古舞重建”工程
记得那是2007年,我在新加坡出席亚太舞联会议时遇到了同时与会的中国台湾地区舞蹈大师刘风学。当时,她有两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一句是,我82岁了!另一句是,我在搞“唐舞”!
这两句话,让当时的我感慨万分。
82岁高龄仍然在舞蹈事业上尽心尽力,这一点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一件奇事,不过考虑到刘凤学常有“舞蹈是我的生命”这样的表述,又会让人觉得此事虽神奇,但毕竟是刘老终身所爱,因此,此举虽让我觉得很神奇,但终会在唏嘘之余对她本人的人生选择尊敬有加。然而,当我闻知刘凤学老师在搞“唐舞”的复建研究时,这句话还是让我大大地感到震动了。
其一,一段时间以来,刘凤学给大陆业内人士留下的印象,是她始终以较为现代和新潮的方式来演绎舞蹈艺术,我就曾在北京的舞台上观摩过她的《布兰诗歌》。她虽为自己的舞团冠以“新古典舞团”的名号,但看了她的作品之后,对于“新”字的体悟和理解则会更深、更透。那么,一个从事较“新”的舞蹈创作的舞者,怎么就居然搞起了较“旧”的“唐舞”研究?这让我首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当然当我真正了解了刘风学专注于“唐舞”重建研究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才明白,对于这样一位每年都令人惊异地推出一部新舞作的高产舞蹈家而言,我们对她的认识和了解是多么有限。由于对刘凤学艺术创作和艺术胸怀的整体风貌缺乏认识,因此起初我听到这件事所感到的意外及其震动,也就是很自然的了。刘凤学搞“唐舞”复建让我感到震动的原由。
其二,在我的眼中,“唐舞”(唐代舞蹈)的研究,属于学术涵义较强的研究范围,并不太容易进入和开掘。大陆舞界以往也不断有过一些专门人才在古舞复现的道路上有过感悟、开拓和收获,但平心而论,其中的学术意味都并不太尽如人意,因此这类“复现”工程的价值多在艺术而非学术,因而也就很难让人以一种学术的态度来对待之。那么,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与大陆地区舞蹈环境十分不同的台湾地区舞蹈家们,他们所致力的“古舞”研究,其成果和效果会是怎样?同属一个文化圈中的他们做这件事情的初衷又是什么?当我闻知刘凤学在从事“唐舞”研究的那一刻起,这些问题便时时萦绕在我的脑际,更梦想着能亲眼目睹这样的研究成果,因为,它不但可以让我通过观摩台湾舞蹈家的艺术实践而建立起对于这项工作在大陆地区和台湾地区舞蹈家之间由于彼此的隔膜而形成的差异,更能够透过这种差异来判断这项工作的实质有效性。故此,昕到刘凤学老师这样跟我说。一时间燃起了我学术神经上的巨大兴奋点和由衷的期待。
像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让我的兴奋点首次得以引燃的契机,是2010年在北京的国家会议中心上演的一台名为《来自唐朝的声影》的晚会。当时,“世界音乐教育大会”首次在北京举行,来自世界各地和大陆各地的几千名音乐界与会者欢聚一堂,而这台作品是作为闭幕式演出而认真准备和隆重推出的,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当时,刘凤学以她“新古典舞团”的成员为核心,借助来自西安音乐学院的舞蹈、音乐学子,以“集粹”的方式,先后为观众呈现出了四部“有名有姓”的唐代乐舞作品:《春莺啭》《苏合香》《拔头》和《团乱旋》。记得当时自认为机会难得,我毫不犹豫地约了北京舞蹈学院古典舞系的几位领导和老师们一同前往。从那时起,刘风学的“唐舞”终于走进了我们的视野。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怀着万分敬仰和期待的心情终于看到了刘风学经多年磨砺而研磨出的这个艺术与学术并重的果实。
说它“艺术与学术并重”,是因为在这种舞蹈形态中,我们不但看到了它在艺术上的光彩,同时又由于它努力贴近历史原貌的态度,让这种舞蹈具有了很高的学术性。
那么,第一次看到刘风学重建的“唐舞”表演,于我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应该说,我再一次受到了震动。这次震动甚至远远强于第一次听她本人告诉我这个消息时的震动。
首先,我在艺术的层面感受到了一种富有中华传统风韵的美感。典雅、华美、古拙、高贵、细腻、精致、饱满、自信,在我的眼里,刘凤学的“唐舞”呈现出的是一个统一而完整的美学形态。在动态把握上的考究及其严谨的学术眼光,和在音乐、服装、道具等环节上的悉心斟酌和呈现,都让首次观看的我惊喜连连。那种身心一体、大方有致、从容不迫、美而不媚的艺术呈现,让我从心底心悦诚服地接受并认定了“这种”唐舞的观念和价值,特别是其体现出来的严谨的学术态度及其创编方法,都令我在万分钦佩之余心生敬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