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市五一机车车辆厂发现的明代瓷器

□王瞳

太原市五一机车车辆厂发现的明代瓷器

□王瞳

2003年，在太原市五一机车车辆厂宿舍楼建筑工地发现了晋王府宫人墓葬群，其中一座墓葬出土了墓志和青花瓷器，对于研究明代晋王府墓葬分布、王府宫人社会地位、景德镇瓷器行销使用等都有重要意义。

晋王府青花瓷宫人墓

2003年，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在五一机车车辆厂宿舍楼建设工地，征集、拣选到两方墓志和一些瓷器，现将发现情况及相关问题简报如下。

一、调查情况

五一机车车辆厂宿舍楼建设工地位于太原市享堂西街51号。据调查，建设工地发现多座墓葬，墓葬以窑洞式单室砖墓为主，惜已破坏殆尽。瓷器及墓志据调查应出自明弘治六年的同一座墓葬。

这批器物保存基本完整，品相较好，时代较为集中。虽然非发掘所得，但基本可以确认年代。将此批瓷器与明代宣德至弘治时期的标准器来进行对比、研究，明确其年代、产地，对明代瓷器研究与太原历史都有重要意义。

二、出土器物简述

（一）瓷器

1.青花云气楼阁纹碗（BK01572）（图一至图三）。高7、口径14.6、足径6厘米。敞口微撇，深腹，圈足。圈足内墙陡直，足底无釉，砂底，整体胎质较为厚重。碗内口沿饰一道青花弦纹，碗心饰两道，弦纹内用隶书写一“寿”字。碗外壁的上部，集中了略微繁密的云气纹饰，多为逆时针旋转线条，有宣德时期粗壮浓重的线条之风貌。其中，几笔细致的线条所描绘的楼阁隐约藏于云气间，重神而轻形，立体感极强，与螺旋粗线描绘的海水云气形成虚实对应的效果，极富装饰韵味。整个碗釉色发灰青，并有砂砾附着表面。

图一　青花云气楼阁纹碗线描图

图二　青花云气楼阁纹碗

图三　青花云气楼阁纹碗碗心

2.青花麒麟翻沿盘（BK01582）（图四至图六）。高3.3、口径14.4、足径7.8厘米。酱口，大圈足。圈足内壁陡直，足底无釉，砂底，底部微凸，整体胎质较为轻薄。盘内壁倾斜坡度较大，盘口呈平翻沿，边缘起凸棱一周。盘心绘一麒麟，伸颈回首，头上的毛发上扬而直，身体多用逆时针漩涡线，脖子的鳞甲绘制较为细腻，尾部用长弧线飘逸上扬，与头部的回首形成呼应。麒麟为卧状，周围有逆时针涡线绘成的祥云笼罩。

图四　青花麒麟翻沿盘线描图

图五　青花麒麟翻沿盘

图六　青花麒麟翻沿盘侧面

3.青花麒麟翻沿盘两个（bk01578和bk01584）（图七、图八）高2.9、口径14.4、足径7.8厘米。酱口，大圈足。圈足内壁陡直，足底无釉，砂底，底部微凸，整体胎质较为轻薄。盘口呈平翻沿，边缘起凸棱一周。盘心绘麒麟，纹色较（bk01582）浅，纹饰大致相同。

图七　bk01578青花麒麟翻沿盘

图八　bk01578青花麒麟翻沿盘线描图

4.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BK01555）（图九至图一二）高7、口径14.7、足径6厘米。撇口翻沿，深腹。圈足，足底无釉，砂底。胎质较为厚重，釉色泛青灰。碗外壁绘有缠枝莲纹，是青花瓷器中一种常见的纹饰。莲花并不规则，有两个类似香炉似的纹饰相互对应。内绘青花十字结带宝杵纹饰，碗心有双重弦纹。碗心的十字结带宝杵青花色泽泛灰，浓重处有黑色结晶斑痕。画法采用典型的一笔点划。碗心十字宝杵形同花叶，运笔流畅，不拘成法，有洒脱之感。

图九　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线描图

图一○　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碗底

图一一　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

图一二　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

5.青花凤纹碗（BK01554）（图一三至图一五）。高6.1、口径15.3、足径5.8厘米。撇口，深腹。圈足，足底无釉。胎质较轻薄，釉色发白。碗外壁绘有“壬”字形云纹，周边还有展翅飞翔的凤凰鸟。碗内壁绘有“寿比南山”，“寿”字与“南”字为隶书，“山”字和“比”字为隶书中的象形文字，可以看出是精巧画出的。碗心则绘有象征吉祥如意的凤凰展翅纹图，凤凰头部画法简洁，尾部线条轻飘，旁边三朵“一”字型云纹环绕。看出当时民间窑口造物时，寄托在瓷器上的美好寓意。

图一三　青花凤纹碗线描图

图一四　青花凤纹碗侧面

图一五　青花凤纹碗

6.青花莲座如意碗（Bk01556）（图一六至图一八）。高5.7、口径15.5、足径6.4厘米。胎质薄轻，釉色显白，撇口，深腹。碗口边沿绘有几何形纹饰，碗外壁绘有葫芦状莲花，碗底一圈螺旋纹线型莲花纹饰，四个卷状笔触构成一叶片，这是弘治时期常见的画法。碗内壁绘有缠枝莲纹，六朵莲花相互对应，碗心为如意花。

7.单色釉青白瓷碗（BK01564）（图一九）：高8.6、口径17.6、足径7厘米，胎体明显较厚，釉色纯白泛青。

8.单色釉印花盘（BK01574）（图二○）：高3、口径15.2、足径8.6厘米，盘内壁有用模子印成的花纹，纹饰类似火焰，可能受到道教的影响，胎质较厚，圈足大。

图一六　青花莲座如意碗线描图

图一七　青花莲座如意碗

图一八　青花莲座如意碗碗底

图一九　单色釉青白瓷碗线描图

图二○　单色釉印花盘线描图

（二）墓志

与拣选青花瓷器同时出土的还有一盒墓志（图二一、图二二），墓志宽36、高38厘米。青石质地，偏正方形。志文为：“故宫人张氏墓志，宫人姓张氏，名惠宝，阳曲之茂族。幼以聪慧，选入王宫；事上接下，悉中礼度。且又长于女工。弘治六年闰五月十一日，偶婴一疾而卒。宫人生于宣德三年五月初五日，享年六十有六。王闻讣，命所司治葬，祭如礼。卜以是月有一日，葬于太原城北之原。呜呼！宫人生荣死哀，弗何憾焉，用述其槩，以表将来。”

图二一　墓志盖

图二二　墓志

三、对出土器物的认识

（一）墓葬所在地应为明晋王府宫人墓地

据墓志记载，墓主人张氏是当时晋王府中的一个地位较高的宫女，生于宣德三年（1428年）五月初，弘治六年闰五月十一日得疾病逝世。晋王差使按照当时的殡葬之礼安葬了她。

案诸史籍，弘治六年为公元1493年，当时的晋王为庄王锺铉，其所居王宫仍然是谢成于明洪武三年（1370年）修筑的晋王府。晋王府是明太原城内最为重要的建筑群。其范围相当于今太原城区精营街一带。从晋王府北墙——今北肖墙一线至墓葬群所在地——五一机车车辆厂约3公里。当年这里应是荒无人烟，便做了晋王府宫人的埋葬区。关于明朝各代晋王墓葬所在地，我们还有所了解。而宫人墓葬则是首次发现，它对研究明代晋王王府、埋葬区规划，宫人的社会地位等都有重要意义。

墓葬中出土一组青花瓷器，显然是墓主人生前使用的生活器具。无论从色泽、质地，还是纹饰，堪称民窑中的精品。相较于同一墓地其他形制相同但既无墓志又缺随葬品的墓葬，我们也可窥见墓主人在晋王府的身份有着一定的地位。

（二）青花瓷应为明代早中期产品

1.明代永宣时期青花瓷。

（1）青花麒麟翻沿盘两个（BK01582）和（BK157 8），有着显著的明永宣时期特点。其造型敦厚，砂底，盘底中心有乳突。盘口为酱口，青花色泽在深蓝中带黑铁斑点，是明早期典型的特征。盘心绘制的麒麟，画法生动，笔法酣畅流利，很注重曲线运用，几组顺时针旋转的涡线与椭圆线有机地组合在一起，使麒麟具有圆润的身体和更加细腻的鳞甲，这也是永宣时期民窑青花纹饰的显著特点。这一时期的麒麟盘由于制作精良，所以器形并不觉得笨拙。随后，笔者又通过比对《吉林省扶余出土的明代民窑青花盘赏析》［1］中的麒麟盘，可以断定两个麒麟盘均出自明代偏永宣时期的民间瓷器烧制窑口。

（2）青花缠枝莲结带宝杵碗（BKk1555），胎体较厚，胎质灰白，釉面光亮泛青，口沿内饰花边弦纹，碗心绘有十字宝杵。明代永宣时期的政治经济空前繁盛，经济往来甚至远至海外，大量具有西域特色的物品、纹饰等传入国内，与国内文化相互交融，十字宝杵纹就成为明清瓷器代表性装饰纹样。在瓷器装饰上，多将双头杵交叉成十字形，故称十字宝杵，又有的加飘带，亦称为十字结带宝杵。此碗纹饰带有典型的明永宣特点，应为永乐时期民窑烧制产品。

2.明代“空白期”青花瓷。

所谓“空白期”瓷器，又被业界称之为“黑暗期”瓷器，这段时间无论官窑民窑都烧制瓷器，却无一纪年款识的官窑瓷器出世，所见瓷器均为民窑所产。此墓出土的青花云气楼阁纹碗（BK01572），胎质较厚，釉面泛青，青花色泽浓重偏灰，碗外壁上部构图略微紧密，纹饰中云气的线条苍劲有力，为螺旋状，线条两端有浓重的点饰，画法豪放，立体感极强，俗称“铁索云”，是明代空白期瓷器纹饰的显著特点。

3.明代中期瓷器。

青花凤纹碗（BK01554），胎体较为轻薄，胎质细腻，碗外壁绘制的“壬”字形云纹为明代中期常见纹饰，碗内绘制的凤纹色彩清淡柔和，笔法流利，是明中期凤凰的典型画法。对比《景德镇明代纪年墓出土的民间青花瓷》［2］一文中的青花披巾锦纹香炉，上面也绘有“壬”字形云纹，该罐于1973年在景德镇市新平公社的一座民墓中出土。据墓志，墓主葬年为明正德十二年，此处拣选的BK01554烧制年代应与之相近，也应为明中期。

青花莲座如意碗（Bk01556），碗胎质轻薄，釉色发白，青花清利，颜色较深，碗底座一圈莲纹，莲纹为螺旋几何图形组成，是明早中期特有的莲花笔法，经过对比《谈明代正德青花装饰纹样》［3］和《景德镇明代纪年墓出土的民间青花瓷》［4］中的莲纹底座，无论是莲纹的底座，还是缠枝莲纹，均可判断青花莲座如意碗（Bk01556）烧制时间为明中期偏晚。

单色釉青白瓷印花纹碗（BK01564）、单色釉印花盘（BK1574）为单色青白瓷，胎质较轻，颜色纯正，为青白瓷，碗内盘心均绘有缠枝莲纹，与上述缠枝莲纹相似，火焰似的莲花纹饰也带有明代传入的西域佛教特色，所以我认为烧制时间大致也是明代中期偏晚。

（三）瓷器多为江西景德镇瓷窑烧制

由于这批瓷器没有纪年款识，所以我们只能对烧制窑口进行大致的推断。在明代，山西的烧制窑口大致有平定窑、介休窑口、榆次窑口等。根据以前发掘所得，山西窑口大多以烧制白瓷为主，兼烧黑釉瓷等，对于烧制青花瓷器，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掘所得。然而这批瓷器胎体厚重，釉面滋润光滑，釉色白中泛青，制作精美，又用于晋王府的王宫内，再经过比对同时期国内青花瓷销量最大的景德镇器物，这批器物无论从器型、胎质、釉色以及价值来说，都与景德镇民窑窑口烧制的器物十分相符。我认为这批青花瓷器确实烧制于被誉为“器成天下走，行销海内外”的景德镇民窑。

四、总　结

机车车辆厂明代宫人墓地器物的发现，无疑是太原明代考古的重要收获，对于研究明代晋王府墓葬分布、王府宫人社会地位、景德镇瓷器行销使用等有着重要意义。然而墓葬资料非发掘所得，大量资料毁失殆尽，都使这批文物的价值大打折扣。

［1］郑新成《吉林省扶余出土的明代民窑青花盘赏析》，《博物馆研究》2008年第1期，93～96页。

［2］［4］黄云鹏《景德镇明代纪年墓出土的民间青花瓷》，《江西历史文物》1983年第2期，69～72页。

［3］曹淦源《谈明代正德青花装饰纹样》，《收藏界》2012年第10期，43～50页。

（作者工作单位：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