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权时代

郑树平

新赛季，NBA总共30支球队中，有11支更换了主教练，原芝加哥公牛队主教练锡伯杜到明尼苏达森林狼队后，得到了主帅和篮球事务总裁两个位置。这样，至少有5支球队是集主教练与总裁于一身的机制。除锡伯杜外，其他4位分别是马刺队波波维奇、快船队里弗斯、活塞队范甘迪、鹰队布登霍尔泽。

如此多的双职一肩挑，创下NBA新高，联盟开始进入集权时代。

职责更加明确

处理和管理层的关系，让很多NBA主教练头疼。如果只担任主教练，工作中似乎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一条是和管理层套近乎，几乎所有事都听从于管理层，主教练很少有主动权，特别是在球员交易、合同以及后勤保障等方面，都没有发言权。这会让球员产生一种感觉，除了训练和比赛，主教练什么都是说了不算。另一条路是和管理层若即若离，甚至不理会管理层。这样的后果就是在训练和比赛之外处处受制，工作很难开展好，双方甚至闹得分崩离析。

对这些，斯坦·范甘迪深有体会。大范甘迪之前在热火执教时，和该队总裁莱利合作中，屡有磕磕碰碰，虽然没公开宣战，但莱利不断给大范制造麻烦和困难。特别是2005-2006赛季，莱利不断削弱大范权力，导致他在执教21场比赛后被莱利炒掉。莱利亲自上阵，指挥热火夺得年度总冠军。虽然没人怀疑莱利的执教能力，但他实际上剥夺了大范的功劳，给人以大范栽树，莱利摘果的感觉。

所以，当活塞队2014年联系范甘迪，请他担任该队主教练时，大范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主教练和管理层两个岗位都要。活塞老板汤姆·戈麦斯认为，大范甘迪具备同时担任主教练和管理者的素质，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在NBA球队官员序列中，篮球事务总裁的权力大于总经理。所以，大范甘迪上任仅两周，就亲自选定自己的大学同事、曾两次担任黄蜂队总经理的鲍尔出任活塞队总经理，帮助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从而保证自己不受困扰，影响球队的训练和比赛。

大范上任后，针对首个赛季开局不利，前28场只取得5胜23负的现实，充分利用手中权力，把一直闹别扭的约什·史密斯送到火箭，球队状态有所回升。但球队主要得分手詹宁斯受伤，赛季提前报销，导致球队连续6个赛季无缘季后赛。

2015-2016赛季，大范甘迪果断拆掉门罗和德拉蒙德的“双塔”，重点培养德拉蒙德，重现当年在魔术的经典套路。同时，重用后卫雷吉·杰克逊，打造底特律版“OK”组合，取得了44胜38负，成功跻身季后赛。

今年夏天，大范甘迪觉得需要补强替补阵容实力，通过交易得到史密斯、洛伊尔和马扬诺维奇等实用型球员，大大提升球队替补席实力，使得替补阵容在场上时，也能稳住局面。

对于大范甘迪一肩挑的工作，老板戈麦斯给予充分肯定。他说：“范甘迪是联盟公认的优秀教练，他不仅给球队带来了激情和坚韧，还是一名优秀的管理者和出色的导师。球队现在气氛很好，在他的帮助下，球员们得到快速成长。”

今年休赛季，布登霍尔泽果断拆散了霍福德与蒂格组合，针对过去防守、抢篮板不好和对篮筐保护不力的短板，签下了“魔兽”霍华德，并将培养了3年的丹尼斯·施劳德提拔为首发后卫，向骑士的东部王宝座发起强攻。如果不是主帅和总裁一肩挑，这样的动作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

由于锡伯杜在公牛时不善于处理和管理层的关系，此次和森林狼队谈判时，除执教外，管理权问题也是他要求的重点之一。起初，森林狼队并没有答应锡伯杜的要求，但后来考虑到他在公牛时期受制于管理层的现实，决定让他担任主教练兼篮球事务总裁。和大范甘迪一样，锡伯杜也任命自己的好友、前马刺总经理助理斯科特·雷登担任总经理。

他到明尼苏达获得集权后，球队老板格伦·泰勒首先给予强力支持，称在球队选帅过程中，迅速认定锡伯杜就是打造这支极有天赋球队实现最大化目标的最佳领导者，管理层必须无条件支持他的工作。不知锡伯杜能否像波波维奇、里弗斯等集权者那样，取得自己的成功？

避免管理混乱

主教练在一支球队中的地位被形容为承上启下，分别指与老板和管理层的关系以及与球员的关系。

NBA人与人之间关系很复杂，主教练日常要用很多精力来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还不一定能处理好。“禅师”杰克逊虽然执教成绩卓著，但在处理与管理层的关系方面却非常差。上世纪90年代他在公牛执教时，因为想掌权，和总经理克劳斯不对付，后来到了洛杉矶，又向湖人老板巴斯索要权力，逼走总经理韦斯特。这些肥皂剧对球队伤害太大，处理不好，可能搭上球队几年的战绩，甚至更长远的未来。

对于球队老板和球队来说，让主教练兼职总裁或总经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宫斗”，好处多多。

一是提高了教练权力，能够有效管理球员，提升凝聚力、战斗力。

近几年，随着新劳资协议达成以及电视转播费的不断上升，NBA和球员的收入一年一个台阶。特别是今年，新的NBA电视转播合同生效后，NBA工资帽达到空前的9414.3万美元，奢侈税触发线达到惊人的1.13287亿美元，两项数字均创NBA历史纪录。今年夏天的自由球员市场上，亿万美元合同俯拾皆是，二流球员都能拿到千万美元薪水。在这种情况下，球员腰包鼓得要爆炸，我行我素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好管了，教练虽然磨破了嘴皮子，但球员仍然充耳不闻。

马刺、活塞、快船队的事实证明，让一个人同时担任主教练和总裁，有些事情会好办得多，特别是对球员的管理非常有利。面对总裁一肩挑的主帅时，球员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决裂，要么听话，而选择第一条路的话，就意味着遭遇冷冻或休赛期被交易，队内氛围自然就团结了。

二是可以有效避免教练与管理层间的内耗。

一肩挑职责更加明确，避免主帅和总裁、总经理或管理层不和导致球队产生动荡的情况。当教练和总裁或总经理产生矛盾时，球队老板很难判断谁对谁错，开掉谁都不是个好选择。集权后就方便多了，主帅管不好自己，老板可以随时炒掉。

三是可以直接拍板决定球员交易等重大事项。

许多NBA球员性格怪异，很多时候不服从教练管理，有些甚至公开和教练对着干。没有管理权的教练除了责骂，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和管理层关系好，教练可以建议管理层将这样的球员交易出去，如果关系不好，只能听之任之。

身兼总裁后，球员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主教练说的话，如果不服从管理，可能直接被交易出去。某种程度上，身兼两职的主帅对球员形成的威慑力甚至比多少年来积累的威望更加重要。

两份工作一份工资

球员薪水飞涨，主教练、总裁、总经理、队医、训练师等NBA从业人员的薪水也是水涨船高。

老板们在聘请总裁或总经理时，给的薪水一般都比较高。老板们清楚，球员们的薪水高得离谱，如果最高管理者薪水不到位，难免会产生攀比心理，影响工作。所以，现在的总裁或总经理年薪都说得过去。像尼克斯老板多兰聘请“禅师”杰克逊担任球队总裁，年薪高达1000万美元以上，甚至比主教练霍纳塞克的工资高两倍以上。热火总裁莱利的薪水也和杰克逊差不多。

随着近几年NBA从业人员薪水提升，即便不是大牌总裁或总经理，收入也上涨了不少，猛龙总经理科朗杰洛、火箭总经理莫雷等人的年薪都在300万到500万美元之间。

球队老板不差钱，但是，对于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只开一份工资的事，他们还是很乐意去干的。当然，老板也考虑到主教练兼总裁的工作强度，有意提高他们的薪水。锡伯杜在公牛队担任主教练时，年薪是400多万美元，现在，森林狼给他的年薪翻了一倍，飞涨到800万美元。

锡伯杜之前，森林狼主帅和总裁就是由已经去世的菲利普·桑德斯一人担任。再之前，热火的帕特·莱利、小牛和勇士的老尼尔森都曾身兼主帅和总裁。

三特质才能兼两职

成为一肩挑的人物很难，同时干好两份工作，更是难上加难。马刺队女助理教练哈蒙说，一肩挑的教练“如果没有几把刷子，是无法承受这两副重担的”。

威望要高。不论是波波维奇、里弗斯，还是大范甘迪、锡伯杜、布登霍尔泽，均是NBA有较高威望的教练。波波维奇不仅是现任NBA教练中的最有威望者，而且会接替沙舍夫斯基，成为下届美国男篮“梦之队”的主帅。马刺球员服他，其他球队的很多球员也对他赞叹不已。波波维奇一个最大特点是不怵NBA，屡屡为马刺甚至为NBA全体球员争取利益，敢于替球员们说话。在NBA大停摆时，他的这一特质表现得尤其突出。在邓肯、布鲁斯·鲍文、迪奥等马刺球员遭到禁赛时，他不惜自己遭罚款，站出来为被处罚球员讨公道，赢来一片赞扬声。

里弗斯和大范甘迪都是极有性格的教练，喜欢替球员排忧解难，成为球员爱戴的对象。

虽然里弗斯早就离开了凯尔特人，但和当年在绿衫军执教过的球员仍是好朋友，保持着紧密联系。特别是和加内特、皮尔斯、雷·阿伦等重要球员关系更铁。谈到为什么喜欢里弗斯时，加内特的话颇具代表性：“当年我还没去凯尔特人报到，里弗斯就为我在波士顿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吃、住、行等。对于一名初来乍到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暖心呢？”

今年9月底加内特宣布退役后，里弗斯第一时间宣布，他会给加内特在快船安排一个职位，并称自己在快船呆一天，这个职位就留一天。里弗斯此举，得到众多NBA从业者的称赞。

大范甘迪2014年5月14日成为活塞主老教练和篮球事务总裁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协调球队后勤管理单位，为所有球员每人定制了两套西装、两个超大号真皮旅行箱。他说球员们平常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训练和比赛中，很少有时间去置办这些东西。

执教成绩要好。大范甘迪为球员着想，球员为他卖命。上赛季活塞队取得44胜38负，排在东部第八名，自2007-2008赛季以来，首次杀进季后赛。

波波维奇取得的成绩是现有NBA教练中最好的。自1998年以来，他率马刺队夺得5次总冠军。

NBA球员出身的里弗斯退役后，于1999年成为魔术队主教练。执教的处子赛季，即带领被许多人预测为垫底的球队取得五成胜率，成为NBA史上第五位执教首个赛季，即获得最佳教练奖的主教练。之后连续3年，里弗斯都率魔术队杀进季后赛。

2004-2005赛季，里弗斯执教凯尔特人取得45胜37负，胜率比上赛季高出11个百分点，不仅打进季后赛，还取得1991-1992赛季以来首个大西洋赛区冠军。2007-2008赛季，他率加内特、皮尔斯和雷·阿伦组成的三巨头夺得总冠军。2011年2月，他第二次当选东部全明星队主教练。2011年4月，他再度获得赛季最佳教练奖。

正是看重里弗斯在执教和管理方面的才干，快船队2013年将他挖到洛杉矶，不仅担任主教练，还是球队篮球事务总裁。

锡伯杜2010年成为公牛队主教练，执教5个赛季，取得了255胜139负，胜率高达64.7%，仅次于杰克逊的73.8%，排公牛队史第二位。在所有执教场次超过300场的NBA教练中，锡伯杜的这一胜率排到第六位，其中两次获得中部赛区冠军。他率公牛队取得的23场季后赛胜利，排在队史第二位。

2013年5月底，布登霍尔泽成为鹰队第十二任主教练。2014-2015赛季，他率队取得队史最佳的60胜22负战绩。2015年1月，鹰队17战全胜，他成为NBA史上单月胜场次数最多的教头，当选年度最佳教练。两个月后，他从丹尼·费里手中接过球队篮球事务总裁职务，成为双职一肩挑的实力派人物。

善处关系。在这方面，里弗斯和波波维奇、大范甘迪都做得较好，得到管理层和球员方的双重认可。

锡伯杜做得没有他们好。锡伯杜是位好教练，失去芝加哥肥差的原因就是他脾气很硬，和公牛管理层产生矛盾，导致自己下课。

刚成为公牛主帅时，锡伯杜和包括总经理加里·福曼在内的球队管理层关系还可以。后来因性格和理念不同，分歧加剧，再后来到了互相拆台的地步。2013年夏天，锡伯杜的助手罗恩·阿达姆斯合同到期，锡伯杜希望福曼尽快给阿达姆斯一份新合同。但由于双方关系紧张，福曼拒绝了锡伯杜的请求，没有和阿达姆斯续约。

缺少了好助手，公牛教练组工作秩序被打乱。锡伯杜气愤异常，曾找福曼理论，但遭遇软刀子。福曼回应道：“我们俩分工不同，你做好你的教练工作，我做好我的人事工作，我的决定可能你无法赞同，但是，我做的每一项决定都是为了公牛能更好，为总冠军而努力。”

到森林狼队后，锡伯杜手中握有人事权，不用担心和管理层的矛盾，但他要成为合格的主教练兼总裁，还要改改脾气，和球员们搞好关系。

2015年5月，虽然锡伯杜和公牛的合同还有2年，公牛仍炒掉了他。令人遗憾的是公牛管理层做出锡伯杜走人的决定后，并没有得到球员们的挽留。锡伯杜在公牛执教期间，球场上的成绩说得过去，但在处理关系等方面是失败的。

到森林狼后，锡伯杜手中的牌很好，既有小唐斯、维金斯这样未来可获得MVP的潜在超级巨星，又有扎克·拉文这样天赋超群的球星，还有正处于上升中的卢比奥、沙巴兹·穆罕默德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拉杜利察、普林斯、凯文·马丁等，被认为拥有最具活力和潜力的年轻阵容。

这样的好牌，对锡伯杜既是机遇，更是挑战。他得到了想要的权力，在工作中更加游刃有余。但是，他能不能像波波维奇、里弗斯、大范甘迪等两职一肩挑的教练那样成功，还有待观察和时间证明。

集权与谋私

主教练兼任总裁或总经理，不仅工作上能减少许多麻烦，还可以为自己谋到不少利益。

老尼尔森先后担任过雄鹿、尼克斯、小牛和勇士队的主教练，在小牛队时是主教练和总经理一肩挑。教练生涯中，先后3次荣获年度最佳教练，2006-2007赛季率勇士完成“黑八奇迹”，2012年进入篮球名人堂。

老尼尔森1996年下半年成为小牛主帅和总经理，一直干到2004-2005赛季。他的“财瘾很大”，在和时任老板罗斯·佩罗特签订合同时，巧妙地把一些奖励条款塞了进去。佩罗特没说什么，但心里觉得堵，之后，有意拖欠老尼尔森的薪水。至2000年库班从佩罗特手中接过小牛队时，已经欠了老尼尔森薪水600多万美元。他俩商定，这笔欠薪由库班付给老尼尔森。

老尼尔森此后数次向库班讨要这笔钱，都没有结果。2004-2005赛季末段，库班和老尼尔森关系恶化，让“小将军”约翰逊接替主帅职务，总经理则让老尼尔森的儿子小尼尔森干。库班虽付给了老尼尔森整个赛季薪水，但600多万美元欠款没给。老尼尔森将库班告上法庭。2008年，法院判老尼尔森获胜，库班支付老尼尔森630万美元。

2006-2007赛季，老尼尔森重回勇士担任总教练，签下3年1930万美元合同。除担任总教练外，还获得了球员交易、谈判等部分权力。他故伎重演，与勇士的合同中，琢磨出一条奖励条款，如果率队打进季后赛，将得到100万美元奖励；打进半决赛，再得到100万美元；打进西部决赛，再获150万美元奖励。

那个赛季，老尼尔森率勇士打进季后赛，并创造了“黑八奇迹”，季后赛首轮将小牛斩落马下，昂首进军半决赛。这样，尼老爷子就得到了200万美元奖金。

今年夏天，小里弗斯和快船签下一份3年3500万美元的合同，下赛季薪水达到1085万美元。这仅是里弗斯为儿子谋取利益的另一个版本。小里弗斯今年23岁，参加了2012年的NBA选秀会，并在首轮第十顺位被鹈鹕选中。作为一名高中生球员，小里弗斯在鹈鹕过的并不如意。2014-2015赛季，里弗斯通过交易将儿子招入自己担任主帅和总裁的快船队，受到很多批评，有人公开批评里弗斯利用权力为儿子谋私利。

后来，虽然小里弗斯在快船队打得不是很差，但在新人辈出的NBA，这样的球员很难得到一份含金量很高合同。由于有权高位重的老爸，小里弗斯2015年7月初得到了一份2年640万美元的合同。今年夏天，看到工资飞涨的契机，小里弗斯跳出合同，和快船签下了3年3500万美元的肥约。

这不仅遭到快船球迷吐槽，《洛杉矶时报》等媒体批评里弗斯为了儿子，不惜动用自己主帅和总裁的权力谋私。报道称小里弗斯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力得到提高，但是，他得到这份3500万美元的合同，有些不合适。

布登霍尔泽是2013年5月到鹰队一肩挑的，随后率队取得60胜22负的队史最佳战绩，自己也荣获年度最佳教练奖。东部决赛中，鹰队虽然0比4遭到骑士队横扫，但布登霍尔泽认为，自己和球员们为创造队史最佳战绩付出太多。赛季结束后，他在没有和老板商量的情况下，决定颁发赢球奖和最佳教练、全明星球员等个人奖。

老板斯蒂文·普莱斯没有表示反对。但是，这个奖励遭到许多亚特兰大球迷的吐槽，有球迷甚至讽刺布登霍尔泽“财迷”。原来，在这个奖励名单中，布登霍尔泽拿到了3项奖励——赢球奖、最佳教练奖和全明星主教练奖，成为所有受奖人员中奖金最多的。而且，布登霍尔泽丝毫不谦虚，全额收下了这些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