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 超(陕西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陕西 西安,710119)
消费补贴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影响的仿真分析
——以生物柴油产业为例
毕超
(陕西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陕西 西安,710119)
本文运用“历史友好”建模仿真方法,以中国生物柴油产业为例,构建了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协同演化模型,并仿真分析了消费补贴时限、补贴时点及补贴强度对产业成长的影响。研究发现:(1)产业整体亏损状态下,单一的长期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影响不大,消费补贴政策应与亏损补贴政策搭配使用;(2)只有当新兴科技产业成长恰好处于盈亏临界点时,单期消费补贴才会有效促进产业成长;(3)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有助于加快产业成长,但是同样的补贴期数下,补贴强度的增加短期可能会加快产业成长,长期却可能导致产业衰退。因此,消费补贴政策的制定一定要与具体产业的发展实际相结合。
消费补贴,产业成长,协同演化,历史友好,仿真分析
大力培育和发展新兴科技产业,是加快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构建全球产业竞争新优势、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重要抓手。然而新兴科技产业的成长通常面临着市场不成熟、需求规模小的困境,对此,政府部门通常会采取消费补贴,通过影响消费者预算约束,推动市场需求的扩大,进而促进新兴科技产业加快发展。如2013年9月,中国政府出台《关于继续开展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工作的通知》,对每辆新能源汽车按照类型给予3万到19万元消费补贴,许多省市乃至区县也给予了配套的消费补贴。此外,在太阳能光伏产业以及节能产业发展中也实施了消费补贴。现阶段,消费补贴日益成为扶持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重要政策手段。
目前,已有学者注意到了消费补贴对新兴科技产业的影响,有关文献主要集中于两方面:一是从总体上研究消费补贴的影响,如肖兴志、王伊攀(2013)研究发现,消费补贴有助于企业拓展市场份额,但对技术进步的影响是两可的,一方面有助于传统技术水平提升,另一方面对新技术的影响不大。汪秋明等(2014)采用上市公司数据进行的实证研究发现,消费补贴能够促进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车产业中的企业研发投入。熊勇清等(2015)发现消费补贴与生产补贴相比较更有利于快速启动国内需求市场,并且能够激发中上游“供应端”的积极性。二是研究补贴方式对新兴产业的影响,如李庆(2012)研究发现现金补贴只是有助于简单的扩大新能源消费,而不饱和市场与饱和市场中的从价补贴均有助于在扩大新能源消费的同时提高其消费比重,只是后者更有助于抑制传统能源的消费量。上述研究为科学制定新兴科技产业消费补贴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但总体来看仍有诸多关键细节问题未得到关注,如消费补贴的时间节点、补贴时限、补贴强度该如何抉择等问题,而对上述问题的科学回答,无疑是制定更有效的消费补贴政策的基础。
由于在市场需求、技术路线、产业组织等方面存在诸多不确定性,新兴科技产业成长中涉及的市场系统、技术系统和产业系统间,通常存在着复杂的因果互动关系,传统经济学范式难以对上述关系进行有效解释;另一方面,新兴科技产业发展历史相对较短,有关统计数据相对缺乏,从而导致与新兴科技产业相关的理论建模和实证研究均面临较大挑战。对此,本文尝试以生物柴油这一典型的新兴科技产业为例,基于新近得到蓬勃发展的协同演化理论构建理论框架和仿真模型,并运用计算机仿真技术具体分析消费补贴的时间节点、补贴时限以及补贴强度等问题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影响。同时,为避免传统仿真方法主观随意性较大的问题,本文采用了一种称为“历史友好(history friendly)”演化建模仿真的方法,模型变量间的影响关系和形式以典型事实为依据,系统初始值的设置尽量采用真实值,并通过“复制历史”的仿真估计得到模型参数。基于上述研究思路,本文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理论分析框架,第三部分是仿真模型构建,第四部分是仿真结果及分析,最后是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个研究经济系统中新奇事物的创生、选择和扩散及由此引致的系统变化的经济学研究新范式,更加关注经济系统的生成(becoming)而非新古典所关注的存在(being),特别是作为演化经济学前沿的协同演化理论(co-evolution),从系统与环境之间、系统内部各层级之间协同演化的角度来理解系统自身的演化,为研究产业成长问题提供了许多很有价值的论点。根据演化经济学理论,产业由异质性企业组成,在变异、复制和选择机制作用下,新的异质性企业会创生并进入产业,原有的异质性企业则会调整或退出产业,产业中异质性企业的频数随之变化,在中观层面即构成产业演化成长的过程。在技术系统方面,异质性技术会因为其对产业的适应性,被企业采纳、扩散或淘汰,从而构成技术系统的多样性,并在中观层面体现为技术系统演化。在市场系统方面,特定产品市场中消费者会根据其满意效用的评判,进入或退出消费市场,或者调整消费数量,在微观层面引致消费者需求的多样性,并在中观层面体现为市场系统的演化。
在上述对产业系统、技术系统和市场系统各自的演化分析中,总是假定系统之外的其他因素都是给定的,但正如协同演化理论所指出的,处于因果互动关系之中的各系统实质上是处于协同演化之中,单个系统会通过影响其他系统的变异、复制和选择环境,进而影响彼此的演化过程。黄鲁成、杨学君(2014)的研究表明,新兴技术与新兴产业之间确实存在着协同演化机制,毕超(2015)的研究进一步表明,新兴产业成长相关的产业系统、技术系统和市场系统,在其各自的演化过程中均遵循上述协同演化规律,三者之间的协同演化机制如图1所示。该框架为分析多个因素与产业成长之间的内生动态影响机制提供了一个合适的方法。
首先,市场系统与产业系统间存在协同演化机制。一方面,消费者需求的扩张将提高产品价格,增加企业利润,从而加速新企业的进入或者在位企业的规模调整,反之,消费者需求的缩减将降低产品价格,一旦产生亏损,在位企业将退出或对搜寻新惯例,最终引致产业系统演化;另一方面,产业系统演化的一个重要结果,就是产品成本的降低以及产品质量的改善、产品配套设施的完善等,将有利于降低消费者使用成本,提升消费者所获得的效用,进而促使新的市场需求的创生,推动市场系统的演化。其次,市场系统与技术系统间存在协同演化机制。一方面,随着市场系统的演化,消费者在实际消费中可能遇到技术障碍,形成相关的技术需求,此外,产品市场规模的扩大也将产生相关技术需求,进而拉动技术系统的演化;另一方面,技术系统的演化将改善消费者消费体验,提升消费者消费所获得的效用,进而推动市场系统的演化。最后,产业系统与技术系统间也存在协同演化机制。一方面,产业系统的演化通常会形成新的技术需求,并为研发活动提供更充裕的资金,前者有助于拉动技术系统中新技术的创生,后者则从供给层面增加了新技术创生的可能性,并最终促进技术系统的演化;另一方面,技术系统的演化意味着新技术的创生,或者原有技术的革新,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将有利于企业的技术进步,提升企业的利润和生产效率,进而促进产业系统演化。
产业系统的演化过程通常也即产业成长过程,上述分析表明,产业成长与技术系统的演化、市场系统的演化三者间存在着多向因果互动的协同演化关系。市场系统演化一方面会直接推动新兴科技产业的成长,同时还将通过推动技术系统演化间接影响产业成长,并受到产业成长的反作用。消费补贴虽然不会直接作用于产业成长过程,但会通过影响消费者预算约束,进而影响市场需求演化,并最终影响产业成长。并且由于协同演化机制的存在,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的影响具有循环累积效应和非线性特征,因而并不适用传统的单向计量经济学模型来分析。图1直观地阐释了消费补贴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影响机制。
前述分析表明,消费补贴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的影响机制是一个复杂的、非线性的协同演化过程,传统的实证分析方法通常难以较好地处理该类关系,近年来诸多研究发现计算机仿真是对上述机制进行正式分析的一个合适方法。因此,本文将采用仿真方法分析消费补贴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影响。本部分将在前述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构建一个描述生物柴油产业协同演化成长的仿真模型。模型变量间的关系以及影响形式将依据“历史友好”建模方法,充分考虑生物柴油产业发展的实际情况设定。
(一)基础模型设定
1.产业系统的演化
(1)企业的产能与产出
企业的产能和企业的固定资本投入Fi,t有关。记企业的变动要素投入量为:
其中,ηi,t表示企业的产能利用率,且有ηi,t∈[0,1],当取值为0时,表示企业停产,当取值为1时表示企业满负荷生产;a表示单位固定资本投入能够匹配的最大变动要素投入量。假定企业的产出由要素投入和技术效率决定,则单个生物柴油企业的产出规模为:
其中,ei,t表示企业的技术效率,参数0<z<1,体现了边际生产率递减。
(2)产品供给函数
就单个企业而言,假设其在进行产量决策时,根据利润最大化原则进行决策,由此得到单个企业的产品供给函数为:
(3)企业的研发投入
假设企业的研发投入由两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固定数额的研发投入资金rd,无论企业是否盈利都将投入;第二部分是当企业存在正利πit时,会将利润的一个固定比例投入研发,则可将研发投入表示为:
(4)企业的进入、调整与退出
进入规则:假设企业的进入决策受到行业利润率的影响。行业的平均成本利润率为:
其中,Ci,t表示第i 个企业的总成本。定义φ(x)=Φ·exp(-x),其中Φ为正的常数,且Φ∈(0,1],另给定分布函数ps,s=1,2,…,l,用下式表示每期进入的企业数:
其中ψ(x)=φ(max[Γt,0])。若设定Φ=1,也即φ(0)=1,则意味着,当在位企业亏损时,将不会有新企业进入,也就是说企业是完全理性的。如果设定Φ<1,则意味着即使在位企业发生亏损,仍会有企业进入。也就是说,通过对Φ进行不同的设定,可以使该模型满足理性或者不完全理性的理论假设。本文假设企业进入时的初始规模与技术效率均为行业平均水平。
调整规则:每个时期,企业会根据原料价格和产品价格,决定最优产qi,t以及相应的原料需求量mi,t,由于原料投入与固定资产之间存在的匹配关系,需要的资产规模应为mi,t/α,如果企业自身的资产规模Fi,t-1小于mi,t/α,则企业的资产规模扩大为Fi,t=mi,t/α,相应的,企业产能利用率为ηi,t=1;如果企业自身的资产规模Fi,t-1大于mi,t/α,则企业资产规模保持不变,即有Fi,t=Fi,t-1,产能利用率调整为ηi,t=mi,t/(α·Fi,t)。
退出规则:假设当生产企业连续多期发生亏损时,企业将退出生产。
2.技术系统的演化
新兴产业成长中,技术系统的演化通常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传统技术的变异(体现为技术进步)、扩散,二是新技术的进入、扩散与退出。以下分别描述。
(1)传统技术的进步与扩散
生物柴油产业成长中传统技术的演化通常呈现出如下特征:第一,传统技术相对成熟,技术进步多体现为传统技术的持续改进,很少出现重大技术创新;第二,研发投入会提升技术进步的概率;第三,传统技术水平越高,出现重大创新的概率越低;最后,由于技术扩散的原因,单个企业的技术进步与行业中的最先进技术水平正相关。
本研究中,假设技术效率存在一个最高水平的边界e0。令Δei,t表示企业的技术水平变动量,则该变动量不会超过企业技术水平与最高水平的差额,因此有:
其中,θi,t+1为区间[0,1]上的随机变量,为体现技术进步中的第一个特征,构造变量k=100·θi,t+1,并假设k 服从参数为λ的泊松分布。且有:
上式中,λ是随机变量k的均值,该值越大,表示技术效率发生较大幅度提升的概率越高。技术研发投入Ri,t与其正相关,体现了上述技术进步中的第二个特征;企业技术水平与最高技术水平间的差距与其正相关,则体现了第三个特征;miax{ei,t}/ei,t反映了企业技术水平与行业最高技术水平的差距情况,该数值与λ正相关,体现了技术进步中的第四个特征。λi均为非负常数。
(2)新技术的进入、扩散与退出
新兴产业在发展初期,技术路线尚不确定,相应的生产技术呈现出多样性特征。不同技术的引入、采纳及退出,引起产业技术系统中技术多样性的变化,进而推动技术系统的演化。
新技术的进入规则:本研究重点关注生产工艺技术的演化,并用研发型企业代表研发机构,新技术是其唯一产出,企业投入为企业的研发支出。研发型企业技术效率的变化表示为:
研发型企业的进入,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由在位企业创设,另一种则是完全新创。企业的研发产出主要由技术产出的效率和研发投入的数量决定,假设新进入的研发型企业都拥有相同的研发资本总量B ,并以该研发资本的固定比例δ作为每期的研发投入。两类研发型企业的区别主要体现在:第一,新创企业由于制度、体制方面的灵活性,将比在位企业具有更高的研发产出率;第二,顾虑到沉没成本的损失,在位企业研发投入的比例将相对较低,并且与原企业的固定资产余值负相关,本研究中用下式体现:
而新创研发型企业则以固定数额作为研发投入,即:
新技术扩散规则:当基于新技术的生产成本至少不高于传统技术的平均水平时,生产企业才采纳新技术,这意味着新技术被采纳之前需要经历一个较长的研发期,该时期企业必须依赖外部资金维持生存。
新技术退出规则:当初始资本存量全部用于技术研发支出之后,新技术的生产成本仍高于传统技术平均水平时,该技术研发企业选择退出,也意味着新技术的退出。
3.市场系统的演化
市场总需求是异质性消费者的产品需求加总,消费者的异质性体现为效用函数的差异,特定消费者的效用函数为:
其中,xb表示生物柴油的需求量,xf表示替代品需求量,参数µi,t反映了消费者对两类同功能产品的偏好倾向。
考虑到现实中,消费者偏好会随着对生物柴油认识的改变或者使用条件的变化而改变,因而本研究假设消费者的平均偏好在短期(每一期)内不变,但在长期是可变的,并受三方面因素影响:一是消费者对生物柴油优势的认识;二是从众心理引起的消费市场“羊群效应”;三是消费惯性,即在生物柴油出现初期更倾向于使用传统替代品。对于上述三方面因素,都可以用生物柴油在市场中的份额来体现,令:
其中,µ0为消费者在基期的平均消费偏好,ζt-1表示t-1时期生物柴油市场份额,假设特定消费者的偏好在上期平均偏好相关的一个区间内随机取值。
相应的生物柴油需求函数为:
在每一时期,根据市场条件的变化,消费者会进行进入、调整或者退出决策,对异质性消费者的加总,即可得到生物柴油市场的总需求函数,为:
生物柴油产品市场的演化体现为潜在消费者的进入,在位消费者对消费量的调整或者退出。具体的进入、调整或者退出规则如下:
消费者调整规则:对于新兴产品市场而言,当消费者总支出发生变化,或者生物柴油价格发生变化,但仍可以保证其获得满意效用的情况下,消费者将调整消费量。特定消费者的生物柴油需求量调整量为:
(二)消费补贴、市场演化与产业成长
从市场系统的演化来看,消费补贴对市场需求的影响主要有两条路径:一是如式(15)所示,消费补贴会通过影响生物柴油相对价格,进而影响单个消费者的生物柴油需求量。存在消费补贴st的情景下,式(15)重新表示为:
二是通过影响消费者的进入、调整和退出,进而影响生物柴油消费者数量,并最终影响市场上的生物柴油总需求。
在上述背景下,即使供给函数仍保持不变,生物柴油市场上的均衡价格、均衡产量都将受到消费补贴的影响,相应的当期产业均衡规模为:
当期传统技术企业数为:
当期新技术企业数为:
当期成本利润率为:
当期市场份额为:
上述模型表明,消费补贴的确会通过影响市场需求演化,最终影响生物柴油产业均衡规模、均衡企业数、成本利润率和市场份额等衡量产业成长的变量。并且由于上述模型的动态性可以预见,消费补贴的进入时点、补贴的时间长短,以及相应的补贴强度将对产业成长产生不同的影响。
(一)初始值设定、参数估计及稳健性检验
1.初始值设定与参数估计
仿真模型的初始值以及模型参数的设置对仿真分析的科学性与可靠性至关重要,为此,本文采用“历史友好”的设置方法。首先,根据产业实际情况设置模型初始值,然后根据仿真结果与历史情景的差异对参数值进行调整,直至仿真结果能够体现产业运行的典型历史特征和趋势。借助Mathematica8.0软件平台,运用前述协同演化模型对生物柴油产业的企业数和产量变化情况进行仿真,并将此作为基准情景,得到运行结果如图2和图3所示。
图2 基准情景下生物柴油产业中企业总数变化情况
图3 基准情景下生物柴油产业的产量变化情况
图2所呈现的基准情景基本符合过去十余年间中国生物柴油产业的发展历史,整个产业成长历程可划分为四个阶段。第1至第20期为第一阶段,该阶段传统原料价格处于持续上涨之中,导致企业的利润由正转负,并逐渐退出生产。第21期至第30期为第二阶段,该阶段原料价格停止上涨,企业亏损情况有所缓解,但仍未实现盈利,因而既有新企业进入,又有在位企业的不断退出,传统技术企业数波动较大;此外,新技术企业在该阶段创生,但是同样由于难以获利,经过多期经营后最终退出生产。第31期至第40期是第三阶段,该阶段化石柴油价格持续上涨,由此引致消费者增加了对生物柴油的需求,进而缓解了传统技术企业的亏损情况,吸引了更多的企业进入生产,但是由于在第二阶段进入的诸多企业仍持续亏损,逐步退出生产,因而该阶段的企业总数变化不大;同时由于传统技术企业的亏损,研发企业持续创生,但是由于技术进步缓慢,研发企业未能转入生产领域。第41期至第50期是第四阶段,该阶段化石柴油价格停止上涨,但是政府出台了有关加强废弃油脂管理的规定,该类政策打击了生物柴油产业的竞争性原料需求,促使原料价格出现大幅下降,传统技术生物柴油企业开始实现盈利,新企业不断创生。图3所示的生物柴油产业的总产量变化趋势与传统技术企业的数量变化趋势基本一致。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将得到上述仿真结果的参数值作为模型参数的估计值,由于篇幅所限,此处不再列出设置的初始值以及模型参数的估计值,以下重点讨论仿真结果的稳健性问题。
2.参数估计的稳健性
对于参数估计值的稳健性检验,Fatas-Villafranca(2007)以及Malerba(2008)等学者提出了一种称为“背离历史(History Divergent)”的检验方法。具体思路是,合理的参数估计值与初始值设置类似于在“复制历史(History Replication)”,如若相同的模型,只是通过调整初始值和参数值,即可得到不同于实际产业历史的仿真结果,则可认为能够“复制历史”的初始值与参数估计值具有稳健性。为此,文本运用相同的仿真模型,又对和生物柴油产业近似的燃料乙醇产业成长历程进行了仿真分析,得到仿真结果如图4和图5所示。
图4 基准情景下燃料乙醇产业中企业数变化情况①
①在产企业总数与传统技术企业数的左半段重合。
图5 基准情景下燃料乙醇产业的产量变化情况②
②总产量与传统技术企业产量的左半段重合。
通过调整仿真模型初始值和参数值,图4和图5较好地模拟了过去十余年中国燃料乙醇产业的运行特征,并且与生物柴油产业相比有显著差异。根据上述检验规则,可以认为关于生物柴油产业成长,估计出的仿真模型参数值以及系统初始值具有稳健性,可以作为进一步政策分析的基础。
(二)仿真结果及分析
1.长期消费补贴对生物柴油产业成长的影响
本部分主要模拟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的一般影响,即考察产业中有消费补贴和无消费补贴时产业成长的演化差异。
图6 长期消费补贴对生物柴油产业产量的影响
图7 长期消费补贴对生物柴油产业企业数的影响
图8 长期消费补贴对成本利润率的影响
图9 消费补贴对市场份额的影响
为确保结果的可靠性,对长期消费补贴下的产业演化进行了多次模拟。模拟结果发现,消费补贴确实能够通过增加市场需求,提升产业的成本利润率(如图8所示)以及生物柴油的市场份额(如图9所示),但是仅在产业的成本利润率为正时,才能显著加快产业规模的扩张(如图6所示),反之则不能有效促进产业规模的扩张。主要是因为,当企业发生亏损时产业内企业数较少,即使市场需求增加,对均衡产业规模的增加也很难产生较大影响。而在第40期之后,消费补贴促使企业更早的实现了盈利而不会退出,产业内存活下更多企业(如图7所示),进而带来产业规模的迅速提升。
2.单期消费补贴对生物柴油产业成长的影响
实践中,由于政府财政资金有限等原因,政策制定者通常更关注短期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的影响。此外,由于市场系统演化中存在着循环累积效应,单次的外部冲击即有可能对产业成长产生持续影响,因而决策者通常也希冀通过短期消费补贴推动产业成长。为此,以下进一步分析不同时点的单期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的影响。分别在第31期、第36期和第41期,对消费者实施从价补贴,补贴率均为0.1,仿真结果如图10至图12所示。
图10 不同时点的单期消费补贴对产业规模的影响
图12 不同时点的单期消费补贴对成本利润率的影响
仿真结果发现,第31期的单期消费补贴短期可以加快产业扩张,但长期来看对产业扩张并无显著影响;第36期和第41期的单期补贴均有利于加快产业扩张,但第36期的促进作用更大些。图10与图11呈现出相似的趋势,表明消费补贴主要是通过影响产业内企业数的途径,进而影响产业成长。单期消费补贴增加市场需求,推动企业产出增加,进而扩大企业规模并降低平均生产成本,相应的产业成本利润率上升,从而增加研发企业进入生产的概率,使产业中企业数增加,相应的产业规模扩大,但是不同时点的消费补贴对后续企业数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图12可以看出,不同时点的消费补贴对产业成本利润率的影响不同,这是导致上述差异的根源所在。
第31期的消费补贴虽然大幅提升了产业成本利润率,但总体的产业成本利润率仍然为负,短期虽然会诱致更多的研发企业转化为生产型企业,但这些企业长期仍将由于持续亏损而退出生产,导致消费补贴的影响在持续一段时间后基本消失。然而在第36期,消费补贴不但提升了产业成本利润率,而且使其由负转正,许多原本因为持续亏损会退出的企业将继续留在产业中,这相应的增加了存活至第40期即产业成本利润率内生性由负转正的企业数,长期来看企业数将比基准情景下有较多增加,相应的产业规模也增长较快。但第41期的情况又不同,因为该期产业的成本利润率本身已由负转正,单期消费补贴虽然进一步提升了产业的成本利润率,但对企业的存活并无太大影响,其对产业规模的影响主要是通过市场需求的扩张,并引致单个企业产出的增加,最终促使产业规模扩张。
3.连续多期消费补贴对生物柴油产业成长的影响
上述结果表明,希冀借助消费市场系统中的循环累积效应,通过单期消费补贴推动产业成长的意图可能很难实现。相比较之下,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但目前尚无明确结论。为此,以下对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对产业成长的影响进行仿真分析,重点分析了三种情景:一是连续补贴三期(p=3),从价补贴率为0.1(s=0.1);二是连续补贴三期(p=3),从价补贴率为0.3(s=0.3);三是连续补贴五期(p=5),从价补贴率为0.1(s=0.1)。仿真结果如图13至图16所示。
图13 连续多期消费补贴对产业规模的影响
图14 连续多期消费补贴对产业中企业数的影响
图15 连续多期消费补贴对产业成本利润率的影响
图16 连续多期消费补贴对产业中平均企业规模的影响
仿真结果表明,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有利于加快产业扩张,而且随着补贴期数的增加,产业扩张速度将进一步加快,但是同样的补贴期数下,补贴强度的增加虽然在短期内可能会加快产业扩张,但长期反而可能导致产业规模下降。
对比图14和图15发现,连续多期消费补贴仍主要是通过影响产业内企业数,进而对产业规模变化产生影响。连续多期消费补贴显著提升了产业的成本利润率,从而增加了企业进入该产业的概率,使产业内的企业数趋于增加,最终推动产业规模的扩张。随着补贴期数的增加,该影响的持续期也将延长,促使更多的企业进入该产业,并带动产业规模处于更高的水平。但是同样的补贴期数下,补贴强度的大幅增加,在使企业均衡产量快速增加的同时,企业的资产规模也迅速增加,而当随后消费补贴退出,市场需求快速下降之后,企业的均衡产出迅速下降,但是在产企业的资产规模仍处于高位(如图16所示),相应的固定成本仍将维持在较高的水平,最终导致在位企业发生亏损,并在持续亏损后退出该产业,在中观层面则体现为产业规模会出现快速下降。
考虑到新兴科技产业成长中存在的诸多不确定性,以及各产业子系统间的多向因果互动关系,为更好地分析消费补贴政策对新兴科技产业的影响,本文运用“历史友好”建模仿真方法,构建了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协同演化模型,并在模型参数估计的基础上仿真分析了消费补贴时限、补贴时点以及补贴强度对新兴科技产业成长的影响。
本文得到如下主要结论:(1)如果整个行业处于亏损状态,则单一的消费补贴政策对产业规模扩张影响不大,只有当产业处于盈利状态时,消费补贴政策才会进一步扩大产出规模,加速产业成长。(2)单期的消费补贴政策对产业成长的影响大小取决于政策实施的时机,只有当该政策有利于长效地增加产业内的企业数量时,才会对产业成长有显著促进作用,因而,试图借助消费市场系统中的循环累积效应,通过单期消费补贴政策推动产业成长的意图可能很难实现。(3)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有利于加快产业规模扩张,而且随着补贴期数的增加,产业规模的扩张速度将进一步加快,但是同样的补贴期数下,补贴强度的增加虽然在短期内可能会加快产业规模扩张速度,但是长期则有可能导致产业规模的下降。
基于上述分析结论,建议在制定新兴科技产业消费补贴政策时特别注意如下几点:(1)需要扶持的新兴科技产业通常尚未实现盈利,在此背景下如果实施消费补贴政策,建议同时对企业给予亏损补贴,否则产业内企业数量因为行业亏损而增长缓慢,即使市场需求增加,最终引致的均衡产出也很难实现较快增加。(2)尽管一般情况下单期消费补贴无法有效促进新兴科技产业成长,但若可以比较准确地判断某新兴科技产业正处于盈亏临界点,则确实可以借助单期消费补贴政策,在节省有限财政资金的同时,有效促新兴科技产业的成长。(3)连续多期的消费补贴是相对较好的政策方式,但决策者在补贴强度的决策方面需要慎重,最好先从较低的补贴强度开始,并严密监测厂商对补贴的反应,如果厂商因为消费补贴引起的市场需求扩张而迅速扩大产能,则应调低消费补贴率,以避免补贴政策退出后导致的产业萎缩情况发生。
[1]肖兴志,王伊攀.不同补贴方式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竞争格局的影响[J].产业经济评论,2013(4); 1-15;
[2]汪秋明,韩庆潇,杨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政府补贴与企业行为[J].财经研究,2014(7); 43-53;
[3]熊勇清,李晓云,黄健柏.战略性新兴产业财政补贴方向:供给端抑或需求端——以光伏产业为例[J].审计与经济研究,2015(5);95-102;
[4]李庆.新能源消费补贴的微观分析[J].财贸经济,2012(12); 134-139;
[5]黄鲁成,杨学君.新兴技术与新兴产业协同演化规律探析[J].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14(3):72-78;
[6]毕超.新兴技术、新兴市场与新兴产业协同演化机制研究[J].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15(11):45-49;
[7]Malerba, F., Nelson, R., Orsenigo, L., Winter, S. “History-friendly” models of industry evolution: The computer industry. Industrial and Corporate Change, 1999(1): 3-41.
[8]贾根良.演化经济学:第三种经济学体系的综合与创新[J].学术论坛,2011,43(6):63-70.
[9]Murmann, J. P. Knowledge and Competitive Advantage: The Coevolution of Firms, Technology, and National Institution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
[10]Dosi G., Marsiti O., Orsenigo L., Salvatore R. Learning, Selection and Market Evolution. Small Business Economics, 1955, 7:411-436.
[11]Foxon, T. J. A coevolutionary framework for analysing a transition to a sustainable low carbon economy. Ecological Economics 70 (2011)2258-2267.
[12]Windrum, P., 2007. Neo-Schumpeterian simulation models. In: Hanusch, H., Pyka, A. (Eds.), The Elgar Companion to Neo-Schumpeterian Economics. Edward Elgar, Cheltenham, 405-439
[13]Malerba, F., Nelson, R., Orsenigo, L., Winter, S. Public policies and changing boundaries of firms in a “history-friendly” model of the coevolution of the computer and semiconductor industries. 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 Organization, 2008, 67: 355-380.
[14]Fatas-Villafranca, F., G. Jarne and J. Sanchez-Choliz. Industrial leadership in science based industries. A co-evolution model. 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and Organization, 2009,72(1): 390-407.
Simulation Analysis on Influence of Consumption Subsidy on Growth of Emerging Scientific & Technological Industry——A Case Study of Biodiesel Industry
BI Chao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chool,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119)
Based on history-friendly method for modeling and simulation, and make biodiesel industry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constructs an analysis framework of the influence of consumption subsidy on growth of emerging scientific &technological industry from co-evolutionary perspectives, and makes a simulation analysis on influence of subsidy duration, time point, and intensity on growth of emerging scientific &technological industry.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under loss making status, single long term consumption subsidy policy has little effects on the growth of emerging industry; (2) only when the stage of industry growth is closed to breakeven point, single-period consumption policy could promote the growth of scientific &technological industry effectively; and (3) continuous multi-period consumption policy helps to speed up the growth of scientific &technological industry, but the increasing of subsidy strength may cause to industry recession in the long term, though it helps to accelerate the growth of emerging industry. Therefor the formulation of the consumption subsidy policy must be combined with the actual development of the specific industry.
Consumption Subsidy; Industry Growth; Co-evolution; History-friendly; Simulation Analysis
F063.2
A
2095-7572(2016)05-0056-14
〔执行编辑:韩超〕
2016-7-25
本研究为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2014M562520XB)“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协同演化成长机制与政策选择研究”、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市场设计理论及其实践应用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毕超(1981-),陕西蓝田人,陕西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西安高新区管委会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成长、市场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