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美人鱼》的生态美学和爱情价值体现

聂宝玉

电影《美人鱼》的生态美学和爱情价值体现

聂宝玉

一、 生态美学理论内涵综述

生态美学，简单的理解就是在研究人和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之间的关系时所体现出来的生态观和美学观，它是从人类与自然、社会保持协调统一关系的角度，来探究美学真谛。生态美学是20世纪90年代由我国学者提出的一种美学思想，它的出现其实也是对现代社会出现的自然生态危机和精神生态危机的思考——在现代工业化文明进程中，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和对其资源的掠夺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显得疯狂，这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和资源需求危机，而且工业文明对人的异化以及受现代商品消费主义大潮的冲击，都导致现代人在生存态度上奉行工具理性，变得越来越冷漠化、物欲化、功利化。因此，在自然生态出现危机的同时，人类的精神生态同样遭遇到了空前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生态美学作为一种批评、反思精神和生存策略，将给我们带来一种崭新、有效的关于生存意义的思考。［1］电影《美人鱼》虽然延续了港片的无厘头搞怪风格，但却一直围绕着生态美学这一宏大、严肃的主题来开展自己的叙事，影片不仅在电影情节中展现了人对自然生态的严重破坏，也揭示出了电影中一些人物的精神生态问题，从而折射出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

电影《美人鱼》剧照

二、《美人鱼》中生态美学精神的呈现

（一）电影中的自然生态环保主题

《美人鱼》一开场并没有直接步入故事情节，而是用镜头展现了现代人对自然生态环境的无情破坏——一排排工业烟囱向天空吐着浓烟，大片的森林被砍伐，排水管不停地排着污水，海洋中的鲸鱼被人类无情猎杀。因而本片通过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立马就凸显出了自然、生态这一主题，唤醒了观影者的环保意识，当然，也暗示出本片的故事情节将与自然、生态、环保有关——电影中主人公刘轩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他用重金买下了靠海的一片土地，然后启动了填海工程，为了赶走大海中的海豚，他雇佣的科技团队开发了一套威力很大的声纳系统，由于它，美人鱼们居住的海洋生态环境遭受到了巨大破坏，他们只能躲在一艘破旧的轮船里艰难地生存着。［2］电影中这种高科技声纳系统的出现，以及花费不少镜头对它破坏力的演示，其实都是在有意折射出现代带有功利主义的科学理性精神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从而控诉人类的工具理性思维，因为正是这种缺乏长远目光、只会计较人类目前利益的工具理性意识，让现代人盲目利用先进的科学手段，制造出了无数像电影中声纳系统一样的具有巨大破坏力的高科技产品。因此电影中的老美人鱼师太这样评价人类，“他们越进步，就越暴戾。”

电影《美人鱼》也用了大量台词来凸显自然生态环保这一主题，例如：“如果世界上连一滴干净的水，一口干净的空气都没有，挣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当这些台词被电影人物声情并茂地说出来的时候，不仅令观影者感动，也引人反思。其实，电影中更发人深省的还是美人鱼遭受虐杀的画面。当女商人李若兰带领全副武装的猎杀队伍，布置好天罗地网后，电影镜头中便开始充斥着血肉横飞的暴力画面，美人鱼们要么被子弹射中死在海里，要么被捕到岸上被人类疯狂砍杀。也许，电影在故事情节中精心设计这一桥段，就是为了还原现实世界里人类破坏生态自然的猎杀活动，从而令观影者开始反思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行为，以唤醒他们关注自然生态和保护自然生态的环保意识。

（二）电影中的精神生态主题

《美人鱼》在电影主题上不但关注自然生态，而且也对现代人自身的精神生态进行了剖析。在电影中，主人公刘轩和人物刘若兰的行为和言语都体现了现代人的功利化心态。

首先说刘轩，他是个地产开发商，通过开发房地产疯狂地敛财，他曾这样评价自己：“我是个俗人，只对万恶的金钱感兴趣。”但是正是因为他过于物质主义，使得他在精神生活上却显得无比寂寞，所以他总是喜欢唱那首《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歌曲。由此可见，在他光鲜亮丽的外表里，其实藏着一颗脆弱的内心。而这种心境正是工业化时代下人被异化的写照，尽管社会文明的进步，让现代人在物质生活上的到了巨大满足，但是，因为精神性被剥离，现代人已经没有了崇高的精神追求，心灵变得愈发孤独、冷漠。而另一个人物刘若兰则将现代人的这种功利化心态表现得更为极端。她也是一个商业女强人，将赚钱作为人生的唯一目的。［3］她为了获取美人鱼的基因以作为商业用途，居然对美人鱼进行疯狂地屠戮，甚至要杀害自己的心上人刘轩。影片在叙事上展现出她精神生态的严重失衡，对于现代观影者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警示，如果让社会中的功利主义大行其道，必将给人类的生活招致恶果。电影中，那些小人物的一些行为也折射出了现代人的功利观。例如，片中刘若兰为了打发走被刘轩左拥右抱的一群女孩们，她将一只手表扔进了游泳池里，并告诉她们谁拿到就是谁的，起初这些女孩不为所动，有个女孩还说道，“你是在侮辱我们吗？”然而当她们得知这块表值800万，于是全跳进了泳池去抢夺。电影通过这极为反讽的一幕，将现代社会的拜金观刻画得淋漓精致。还有刘轩手底下的那些员工，当刘若兰命令他们滚着出去的时候，他们居然真在地上打滚，完全丢弃了自己的尊严。这明显是对人性在现代社会环境中被异化，而丧失了“高情感”的展现。

（三）追求和谐的生态美学价值

电影《美人鱼》虽然在镜头中不断控诉人类对生态的破坏和自身的功利主义，但它最终还是用一个美好的结局，来反映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环境和谐的生态美学价值。在片尾，主人公刘轩完全从之前的为富不仁的商人，蜕变成了一个投身于环保事业的公益人士，他甚至把全部的钱都捐给了环保机构，因为他最大的爱好已经不是赚钱了，而是和自己的美人鱼爱人姗姗去旅游。这里的去旅游其实就是她和姗姗一起在大海里遨游，欣赏着自然界的壮丽景观。电影在最后还特意对此进行了特写：刘轩和姗姗自由自在地在清澈、泛着蓝光的海水里畅游，海龟和鱼群一直陪伴在他们左右。这美丽的画面充分表达出了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理念。当然刘轩的蜕变，也意味着在社会环境中，他的精神生态也恢复了和谐，他不再注重物质享受，在生活交际中不再奉行功利主义，而这些都让他曾经被异化的心灵变得无比充实，因此他将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感慨：“我什么都有，但我却很孤独。”

三、《美人鱼》的爱情价值体现

（一）追求精神深度的爱情

《美人鱼》对爱情观的呈现和探讨，是围绕刘轩、姗姗、李若兰的三角恋关系来展开的。影片中的刘轩虽然非常有钱，但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拜金的女孩，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爱他的，这也包括李若兰，李若兰之所以喜欢刘轩，主要是因为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因此，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一种基于功利主义的妥协，所以并不可靠，根本就是一种自私自利的低俗情感。那么，既然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建立在金钱关系上的，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李若兰最终会为了自身利益，而选择要杀死刘轩。当然，电影表现刘轩和刘若兰的这种畸形爱情关系，也是为了影射今天社会充满物欲化的爱情观，并对其进行了深刻的讽刺。［4］不过电影还是在情节中向观影者展现了永恒的、具有精神深度的爱情：当富商刘轩遇见了美人鱼姗姗，他终于感受到了金钱的无能，纵然是他给姗姗开了一张100万的支票，但姗姗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火炉，此刻他终于醒悟，发现美人鱼姗姗是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美丽、最脱俗、最干净的女孩”，所以他爱上了姗姗，并冒着被杀的危险去拯救姗姗和她的族类。［5］姗姗同样也深爱着刘轩，尽管在一开始她准备刺杀启动填海计划的刘轩，但在和刘轩的接触中，她慢慢发现了刘轩善良的一面，并接受了他的爱情。于是，她放弃了对刘轩的刺杀，哪怕这会招致族人的不满。因为深爱刘轩，姗姗也选择了相信刘轩会停止填海计划，并关闭海底具有巨大杀伤力的声纳，哪怕在族人遭受李若兰带领的猎杀队屠杀的时候，她也依然深信这不是刘轩指示李若兰干的。

虽然影片中刘轩和美人鱼姗姗的跨种族爱情经历了无数挫折，但最终他们还是用自己勇敢的表现，向观影者阐叙了什么是真爱。对于他们这种真诚、纯粹的爱情，可以用影片中那条老美人鱼师太的话来做个总结：“为爱奋不顾身是本性，你不必自责。”

（二）完满和谐的爱情结局

人鱼恋作为电影题材，在西方电影中屡见不鲜。由于文化不同，西方人喜欢用悲剧对这类电影中的爱情进行收尾，从而在一种悲壮的氛围中来引起人们对生命、爱情和生存的思考。例如，西方一部改编自安徒生童话的人鱼恋电影，就是这样的一部爱情悲剧，虽然影片中的美人鱼深爱着王子，并甘愿牺牲自己去拯救他，然而王子却并不知道这一切，最后不忍刺杀王子的美人鱼变成了气泡消失在了天空中。［6］这是西方审美思维下的爱情结局，它的悲剧性在于爱情因为某种不可反抗的客观必然性的作用，而无法得以实现，这种爱情宿命观，极具现实主义，它反映了爱情在现实悖论面前的无能为力。

而东方的这部《美人鱼》则继承了东方人喜欢以喜剧对爱情进行收场的传统，因此这部电影的爱情大团圆结局，在中国古典戏剧《牡丹亭》《西厢记》中都能看到。这种东方式的爱情观，体现了一种超现实的浪漫主义情怀：在东方语境里，爱情具有一种超脱世俗，甚至是净化世俗的力量，与西方的爱情观最不同的是，它体现了对现实中遭遇的悖论的破坏，因此，我们看到电影《美人鱼》用带着人们憧憬力量的、乐观的喜剧精神对刘轩和姗姗的爱情故事进行了收尾。当然这种人鱼恋的完美收场，也表达了该部电影导演周星驰希翼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人与社会环境和谐共存、人与人和谐共存的美好生存状态。因而从这个角度看，《美人鱼》中的人鱼恋其实也是对生态美学精神的体现。

结语

总而言之，《美人鱼》作为一部口碑和票房皆佳的影片，不但故事情节构思精细，而且富有文艺深度，能够引发人们站在生态美学的立场来思考当下现代人的生存困境，所以它极具启示意义，尤其是该片对现代人工具理性思维和功利主义的深刻展现和反思，给观影者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1］柳青.周星驰电影《美人鱼》票房成功的传播学解读［J］.新闻研究导刊，2016（5）：148.

［2］陆绍阳.人鱼恋、原型拓展与艳俗美学——评《美人鱼》［J］.当代电影，2016（4）：24-26，100.

［3］钟颖.从美人鱼的象征看现代人的精神幻灭——析《阿•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美人鱼的象征内涵［J］.邵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1）：142-144.

［4］曾繁仁.生态美学：后现代语境下崭新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3）：5-16.

［5］曾繁仁.当代生态文明视野中的生态美学观［J］.文学评论，2005（4）：48-55.

［6］党圣元.新世纪中国生态批评与生态美学的发展及其问题域［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10（3）：117-127.

聂宝玉，女，河南南阳人，河南农业大学英美文学研究中心、河南农业大学外语学院讲师，博士。

本文系河南省软科学研究项目（162400410280）；河南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类创新基金（2015-B6）；河南省社科联，河南省经团联调研课题（SKL-2016-1694）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