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皮梅

1.亚谷县龙潭镇第一初级中学

119班教室里，44岁的班主任卞传亮对学生们说：“同学们，2007年中考报名工作今天开始了。拿到毕业证之后，有的就要去打工了，这很好，不一定55个都要参加中考！”把目光转向皮儒锋，“像班长皮儒锋、学习委员梅雨如这样的学习范儿，一定要发挥作用。你俩是我119班高飞鹰群中的领头鹰啊！”

教室里坐着的55个学生闪耀着的都是会跳迪斯科的眼睛，有的兴奋，有的激动，有的沉默。

皮儒锋听了班主任的讲话，有些激动，后又显得有些不自信：“卞老师别夸我了，压力太大了！”把目光转向梅雨如，似乎要提醒她让老师别这样说了。

梅雨如：“老师，我可不行，一到大考就怯场。”

副班长：“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要是都不行，咱119就没戏了！”

卞传亮神经质地惊悸了一下，他的心声：“119班没戏了，我可就真的没戏了！”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荆格炜，“至于成绩太差的，就不要报名了。这些人，瞎子点灯白费蜡。考不上是一定的，还会把咱们班的总分和各科平均分都拉下来！”说完，又看了看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等人。

2.龙潭一中卞传亮宿舍

荆格炜悄悄紧贴门站定，目光黯然地看着卞传亮。

卞传亮：“荆格炜同学，进来呀，不必害怕。”

荆格炜走进宿舍，

卞传亮给他挪了条凳：“今天叫你来，是和你商量点事，希望你能理解，支持一下咱119。”

荆格炜预感有些不妙：“什么事？”

卞传亮：“是这样的，为了我们119班中考升学率和各主科的平均分占全镇一、二中10个班榜首，成绩差的就不能参加中考了，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吗？”

荆格炜委屈地：“我的成绩是差了点，可老师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卞传亮：“这不仅只是我的意见，所有任课教师都要求我这样做，尤其是主科教师。”

荆格炜：“在起跑线上，人人都是有资格的。”

卞传亮：“当然，不光你一个，还有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

荆格炜：“卞老师为什么要对我们五人这样无情呢？”

卞传亮：“荆格炜同学，有些事，为师的不能如实地告诉你。”说完点上一支烟，见荆格炜劝不动的样子，又继续说，“是这样的，县教育局算我们教师的成绩，是以考试人数除总分来决定的，差生少了，平均分自然就高了，明白了吧？”

荆格炜：“那你就让皮儒锋和梅雨如两人参加中考得了，平均分一定比双庆一中还要高。”

卞传亮：“你真聪明，一说就明白了。但人数太少也是不行的，弃考人数不得超过10%。去掉‘五人帮，正好合适。”话一出口，卞传亮立即改口，“这个绰号不是我取的。”

荆格炜被污辱得脸上一热：“不是我们弃考，而是老师不让我们考！”

卞传亮：“措辞虽然不当，其实就那个意思，只是一个代词而已。”

荆格炜：“说我们是野马型差生，我们认了。可说我们是什么帮，太损了吧！”

卞传亮：“荆格炜同学，只要你和我交换一下位置，换位思考一下，有些事，你就不难理解了。理解万岁，至理名言啊！”

荆格炜仰起头，才看清了卞传亮的表情，既小视又威胁，不禁有些悚然起来。

卞传亮见荆格炜似乎有些退怯：“好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明白了不是。干嘛两个风筝一块放胡搅蛮缠呢？”

荆格炜：“好，教师既然是这么来的，我不放风筝了。”

卞传亮：“这就好，这就好嘛！”

3.龙潭一中运动场旁

高义华：“荆格炜，卞老师把你叫去，说什么了？”

荆格炜：“说咱们是‘五人帮！都上了他的黑名单了，去了就知道了！”

丁延军：“这个绰号，不太有底气。”

谢占生：“数学老师说我们是‘五大金刚，倒还有些中听。”

朱福建：“我们也有些不对，听他‘阿尔法！”

高义华：“别打岔好不好，老卞到底说的是什么事？”

荆格炜脸上稚气还未褪尽，肩上就感到一阵阵沉重：“太伤自尊了！”

4.龙潭一中卞传亮宿舍

卞传亮：“今天把你们四位请来，是和你们商量点事，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支持一下班级的工作。”

高义华：“老师，什么事？”

卞传亮：“荆格炜没有告诉你们？”

丁延军：“他没有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卞传亮：“为了咱119班中考各主科平均分与升学率在咱龙潭镇一、二中名列前茅，独占鳌头，你们五位就不要参加今年的中考中了。明年，老师帮你们补习，一切手续老师替你们办。”

高义华：“我们几个成绩是不怎么好，可我们有参加中考的权利呀。”

丁延军：“就是。”

卞传亮：“考是考不上去的，不如主动放弃，主动权就在你们手里了。落榜了，多难听啊！”

谢占生：“老师让我们支持一下119，那谁来支持我们呀？”

朱福建：“其他班都不这样做，想要考的都能参加考试。咱们班也一样，全部报上去不就得了，干吗还做什么动员呢？”

卞传亮：“你们是心里明白，还装什么糊涂呢！科与科之间的差别，其实就是几分，有时甚至只是零点几分。好好想想吧。”

高义华：“本来嘛，五个手指头都有长短，要都一样了，这手怎么看呀。”

朱福建：“就是。”

卞传亮：“老师的水平，你们是知道的，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本科生，学位学士。可上面看我，是由你们考得怎么样来决定的。你们考砸了，谁来聘我？”

丁延军：“校长说了，有教师的水平，才有学生的高度，可我们没有感觉出来。”

卞传亮：“教学是双边活动，对你们这几个后进生，就是把白求恩请来，都没有用的。”话一出口卞传亮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话锋一转，“玩笑归玩笑，现在考虑好了才好，以免落榜了，那就不好听了。”

高义华：“我们本想明年补习，今年只想长长见识，锻炼一下。”

丁延军：“我也是这么想的，兴许明年能考上。”

卞传亮：“你们‘五人帮，不，你们五大金刚，可不是读书的料啊。听老师的，年轻人嘛，道路不只读书这一条。”

谢占生：“你这样羞辱我们，真让我们心寒呀！”

卞传亮：“说什么呐，你们以为我信？非要我把话说出来吗？”

朱福建：“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卞传亮把话锋一转：“我看你们成绩是差了点，可人不笨。明年我要再教你们的话，就不会这样做了，希望你们能理解。”

高义华：“对不起，卞老师，我们无法理解。”

卞传亮：“不理解没关系，过了今年，等老师拿到优秀票之后，不论老师继续教你们，还是教哪一级哪一班，我都不会这样做了。”

谢占生：“老师拿优秀票与我们有关系吗？”

卞传亮：“这是你该问的吗？”说完点上一支烟，“当然，说说也无妨。其实，别的地方早有老师这么做了，我可做不出来，驱赶差生，伤天害理啊。可我今年必须拿到优票，明年我用它来评职称。没有这张优秀票，连申报的资格都没有！”

朱福建：“我就不明白了，那个许老师，不论教哪一班，年年倒数第一，全镇都出了名，不也评上中高了吗？可他不像你这样，劝退差生弃考！”

卞传亮：“首次职改，老家伙优先，之后就不行了。同学们，老师教你们语文的平均分如果不是全镇第一，就拿不到这张门票，明白了吗？”

谢占生：“这么说，我们五个不参加中考，老师就能拿到优秀票了吗？”

卞传亮：“没错。常言道，学生是老师的衣食父母，老师的这碗饭，可是你们给的呀。”

高义华：“卞老师不是早就已经端上这碗饭了吗？”

卞传亮看着眼前这几个傻愣愣学生的样子，又气又好笑：“评上了中高，那就是副教授了，这碗饭不就吃得好一点了吗？”

5.龙潭镇茅桥村

雄鸡高唱，东方拂晓。

卞传亮骑着摩托在村子里穿行，这是一个有二三十户的小山村。

来到了一个开着柴门的家门前，门是开着的。

卞传亮停车，前往打探，用询问的眼光：“请问大哥，梅雨如家在哪儿？”

正在劈柴的梅敬春放下手里的斧头：“请问你是？”

卞传亮：“我是龙潭一中的教师，是梅雨如的班主任啊！”

梅敬春：“卞老师好，我就是梅雨如的父亲。雨如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只是没有见过面。”

卞传亮仔细打量着梅敬春，艰难的岁月刻下了清晰的线条，汗水一滴滴从他筋纹上滑落下来，裤子上缀着两个补巴。

卞传亮说：“梅雨如长得像你，女儿像爹有福气啊！”

梅敬春：“这里只有龟裂的土地和五斤重的锄头，哪来什么福气啊！卞老师这么早就来，到屋里坐坐。”

6.梅家屋内

卞传亮环顾四壁，家徒四壁，有些感慨：“梅大哥，我今天来家访，主要是跟你说梅雨如的事。她的学习很好，是学习委员，你家里再困难，也一定要支持她，可千万别重男轻女哟！”

梅敬春：“我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姑娘，想要重男轻女都不成啊。”

卞传亮：“大嫂呢？”

梅敬春：“她生雨如那年，大出血……”

卞传亮看着梅敬春青筋隆起的手：“一家三口人，全靠你一个人撑着，甭提有多艰难了！”

梅敬春：“雨如她姐雨儿初中毕业，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考上高中，读不起，打工去了！”

卞传亮：“我听别的老师提起过，多可惜啊！无论如何，这回子是不能再把雨如给耽搁了！凭她现有的实力，报考双庆一中县招班是没有问题的。你们的情况我会为你们去反映的。”

梅敬春：“卞老师，有好客没有好主人，我去弄点粗茶淡饭。”

卞传亮：“大哥不必客气，我还要赶回去上第三节课呢。改日再聊。”

7.龙潭镇皮实家

卞传亮：“皮大哥，你儿子是我们班的班长，成绩很好。我建议他报考双庆一中县招班，十拿九稳！”

皮实：“感谢卞老师的精心培养！”

卞传亮：“不用谢，老师的责任就是为上一级学校培养品学兼优的人才。只可惜像皮儒锋这样的尖子生太少了，唉。”

皮实：“卞老师，如今挣大钱的，没有几个是学习尖子。我让他学着高国华他们去做生意，可他偏喜欢读这个破书！”

卞传亮：“大哥可千万别这样糟贱人才啊！你要真的不让你儿子参加中考，我们119可就等于有三个学生弃考了！”

皮实：“卞老师，这是何解呀？”

卞传亮：“按咱们亚谷县教育局的规定，考上一个双庆市县招班的学生，该班的升学人数以一抵三计算。”

皮实：“我明白了，这不就是一个诸葛亮抵三个臭皮匠吗？”

卞传亮摸摸自己的脑门：“这样理解也可以，你儿子就成了我们龙潭一中的孔明了啊！”

皮实搔着头皮：“我儿子当真一抵三了？那他将来要是参加工作了，工资也是一抵三了？”

卞传亮：“皮大哥真幽默。”

皮实：“什么油墨？”

卞传亮：“咱们今天先不说这个。你这个当爹的，要鼓励儿子考好试，千万不能掉链子。”

皮实：“穷门子弟考上市重点也没有用。考个好学校不如有个好爸爸。瞧我这样……”

8.龙潭镇公园

荆格炜：“中考报名才开始，老卞就向我们五人开刀，大家伙看如何是好？”

丁延军：“我们去中心校告他。”

谢占生：“这样成吗？”

朱福建：“咱们五人的命都攥在他手里了，不告就等着死吧。告了，也许还有希望。”

高义华：“谁敢碰老卞，让他尝尝讽刺挖苦的下场，谁就是英雄！”

荆格炜：“目标锁定，就得想办法。来阴的最好，玩死他！”

丁延军：“这个阴的怎么个玩法？”

谢占生：“说出来看看行不行。”

荆格炜：“别的老师对我们虽然不那么好，也不至于像老卞那么坏。冤有头，债有主。别的科咱们尽量考好，老卞的语文，来它个五不抵一。怎么样？”

高义华：“好哇，他玩一抵三，咱们来他个五不抵一！”

朱福建：“让我捋捋，我们班55人，除去我们五大金刚，这怎么算呀？”

荆格炜：“以及格分为例，每人得90分，50人总分就是4500分。咱们几个作文不做，零分，文言文弄它个一两分，语文基础知识两三分，每人得分控制在5分左右。五五二十五分，加上去就是4525分，用55人去除，平均分不就出来了？

高义华掏出手机：“对啊，让我来算算。”拨弄了一会儿说：“平均分是82.28……”

丁延军：“平均分从90分跌落到82分，让老卞去见鬼吧，还优秀票呢。”

荆格炜：“一位伟人说了，几乎镇压学生运动的都没有好下场。我们这个虽然算不上学生运动，但打压与污辱学生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的！”

四个同学齐声应道：“就是！”

9.龙潭镇中心学校

会议室里，荆格炜、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不安地站在那里。

杜校长进来：“你们五个同学有事吗？”

五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吱声。

荆格炜见状上前说：“杜校长，我们是来反映情况的。”

杜校长：“什么情况？说吧。”

荆格炜：“我们班主任不让我们参加中考。”

杜校长：“你们班主任是哪一位？”

荆格炜：“卞传亮老师。”

杜校长：“理由呢？他为什么这样做？”

荆格炜：“我们成绩差。”

高义华：“杜校长，卞老师一会儿叫我们是‘五人帮，一会儿又说我们是‘五大金刚！”

杜校长一惊：“你们一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话可不能这样说啊！你们的意见呢？”

荆格炜：“我们一定要参加中考，这是我们的权利。”

丁延军：“求求杜校长帮帮我们吧？”

杜校长：“好，你们回去吧。”

10.龙潭一中校长办公室

杜校长：“岳校长，你们一中的中考报名工作是怎么搞的？”

岳校长：“挺正常的，怎么了，杜校长？”

杜校长：“学生们都告到我那里去了，还挺正常的。”

岳校长：“我们龙潭一中中考升学排名一直未能进入全县12个乡镇前五名之列，说什么的都有。”

杜校长：“岳校长，你们一中的工作干好了，我这个中心校校长脸上才有光，可你们不能以劝退差生来提高教学质量啊！”

岳校长：“从我们龙潭一中考出去的学生，在省市县各级各类学校都说好，我们的工作是做到家了。可人家投机取巧，劝退差生提高了升学率，反而把我们比下去了。杜校长没有听说过？”

杜校长：“围城必缺，网开一面。别的学校早就这么做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他们的学生并没有告到中心校。”

岳校长：“比我们差的都排在了我们的前面，受到各种表彰与奖励。我们亏呀，亏了这么多年！”

杜校长：“局里排名，只看结果。没有真凭实据，你扳不倒人家的。”

岳校长：“唉！卞传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杜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不能犯低级错误。在敏感问题上，要慎之又慎，授人以柄，那就被动了。”

岳校长：“杜校长，现在怎么办？我把卞传亮叫来？”

杜校长：“工作还得由你去做，要想办法化解，做好补救工作，千万不可把此事捅到局里。要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你我都脱离不了干系。”

岳校长：“杜校长所言极是！”

杜校长：“凡事绝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能只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学会分析与思考，要善于把负面的东西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如今，事情已经暴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上策啊。”

岳校长：“我这就去找卞传亮。”

11.龙潭一中卞传亮宿舍

岳校长：“荆格炜他们五个已经到中心校告你的状了！”

卞传亮：“劝退之事，被迫委用，罪不在我。”

岳校长：“卞老师，劝退之事，你也操之过急了。”

卞传亮：“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几个小冤家，是来要我命的。”

岳校长：“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之言，深于矛戟。你还管他们叫‘五人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卞传亮：“岳校长，你我要是换个位子，你也会这样做的。一年一度评定教师的优劣，可是你操的刀！你这一关过不去，什么优秀票，什么绩效工资，统统见鬼去吧！”

岳校长：“优秀票的事，我可以帮你说上几句。但你必须把劝退的事做个了结。”

卞传亮眼睛一亮：“谢谢岳校长对职工的关心！”

岳校长：“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想法，不确定。”

卞传亮无不感慨地：“考考考，教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这考分呀，不仅是学生的命根，也是老师的命根！素质教育提了这么多年，你到底离我们有多远啊？”

12.龙潭一中119班教室

晚自习下课了，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余温。只有皮儒锋和梅雨如还在解题。

皮儒锋：“一次次鼓励让我绷紧了弦。”

梅雨如：“一张张奖状让我疲惫不堪。”

皮儒锋：“荆格炜他们几个被卞老师劝退了，这也有些过分。”

梅雨如：“西方有哲人说，上帝给人关了一扇门，也开了一扇窗。祸兮福兮还很不好说。”

13.龙潭镇荆红卫家

荆格炜：“爹，我打算不参加中考了。”

荆红卫：“为什么？”

荆格炜：“我考不上，落榜难听，不如主动放弃。”

荆红卫：“小子，你原来不是说要报考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荆格炜：“班主任不让考，说是我瞎子点灯白费蜡。”

荆红卫：“他为什么这样霸道？”

荆格炜：“他说我学习不好，会拉各科的总分，坏了老师的名声。”

荆红卫：“就你一个？”

荆格炜：“还有四个，还说我们是‘五人帮！”

荆红卫一惊：“是不是卞传亮说的？”

荆格炜点头：“嗯，太挫人锐气了！”

荆红卫：“儿子，你考不考，我本来也不在意，死活也考不上。不过姓卞的不让你考，咱还得非考不行！”

荆格炜：“爹，这是为什么？”

荆红卫：“他无情在先，就别怪咱无义了。儿呀，你去跟被卞传亮撸下来的同学合计同计，让那个姓卞的哑巴吃黄连有口（苦）说不出！”

荆格炜：“爹，您的意思是？”

荆红卫：“成绩差的野马型差生，其他方面更聪明，还要我教你吗？”

14.龙潭镇荆红兵家

荆格炜上门来，对荆红兵说：“二叔，一听说你回来，我就来找你了。”

荆红兵：“我的侄儿，有事？”

荆格炜：“初中毕业后，您就带我去做生意吧！这书我真的不想读了。”

荆红兵：“不读了，这关系到你的前途。凡是大事，你可想好了再说。”

荆格炜：“那枯燥乏味的课本，真让人厌倦透了！”

荆红兵：“你爹同意了吗？”

荆格炜：“他才不管我的事呢。”

荆红兵：“我哥就这点不好，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他怎么就不好好培养你呢？”

荆格炜：“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荆红兵：“你爹不管，那去征求一下你三叔的意见吧？”

15.亚谷县羊街镇政府

荆红文：“多少人羡慕我在政府里工作。可是，走路晓不得骑马的辛苦啊！”

荆格炜：“三叔，你这是何意呀？”

荆红文：“现在，我们个个在争一个股长。有的请客送礼，有的撒野威胁，有的曲线求助。真可谓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啊！”

荆格炜：“一个股长有什么可争的，争不到就去做生意，生意人有钱啊！”

荆红文：“大人和孩子们的看法不一样的，说了你也不懂。官场上大有学问了，上去的，没有几个想干一番事业，推三阻四，腐败无能，让上不去的没有了位置，于是消极怠工。”

荆格炜：“三叔，我今天来是讨教的，您说我该怎么办？”

荆红文：“我的侄儿，回去好好想想吧，看自己最适合做什么，然后从长计议。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16.龙潭一中校长办公室

2007年中考成绩摆在了岳校长的办公桌上，各科教师都在看着自己班科的成绩。

36岁的年轻教师邝仁泽很快把6个班语文成绩平均分算出来并进行了排队，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天道酬勤，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卞传亮正好进来，听邝仁泽这么一说，顿时紧张了起来。

邝仁泽自信而不骄傲地跟卞传亮打招呼：“卞老师好！”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卞传亮回应：“邝老师好！”说着，很快翻看自己班上的成绩。

（特写）荆格炜3分、谢占生5分、高义华7分、朱福建4分、丁延军6分！”

卞传亮从震惊到愤怒，从愤怒到失望，从失望到失控：“这五个杂毛是向我捅刀啊！呜呼！孰知差生之毒有甚是蛇乎？”

在场的领导和教师一齐看着失控的卞传亮，有的心寒，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

岳校长：“怎么会是这样？”

一个中年老师发言了：“学校封闭式管理，校园成了奥斯威辛集中营了，怎么还出这种事？”

另一个教师：“唉！学生难管，教师难当啊！”

卞传亮：“‘五人帮冤得我好苦呀！”

17.双庆市第一中学大门

巍峨高大的校门上横挂着一幅红布标，上面贴着“热烈欢迎2007级新同学！”字样，格外醒目。

皮实胸前和胸后都背着东西，皮儒锋扛着行李卷，走进了双庆一中。

18.双庆市实验中学校门

高大的校门上挂着贴有“热烈欢迎2007级新同学”字样的红布标。

梅敬春扛着行李卷，护送梅雨如走进了校园。

19.龙潭一中119班教室

空荡教室，卞传亮打扫完毕之后锁上门，自言自语道：“119都走了，走不掉的是我。”

20.龙潭一中大门

荆格炜在门外徘徊，不断地回头张望：“母校，再见了！”

21.龙潭镇公园

公园一角，荆格炜、高义华、丁延军、谢占生、朱福建在聊天。

荆格炜：“那个老杂毛的语文平均分可惨了，全镇一、二中倒数第一！”

高义华：“痛快！解恨！”

朱福建：“气倒出了，可解气了不等于找到了出路呀。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荆格炜：“错误人人都会犯的，但坚持错误就是笨蛋。这事到此为止。”

谢占生：“咱们可不是读书的料，就是再补习一年，也未必就能考上。”

丁延军：“再说了，皮儒锋、梅雨如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至少得花10多万，考得上也未必就能读得起啊。”

高义华：“皮儒锋家比梅雨如家稍好一点。可如今大学毕业了也不好找工作呀，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荆格炜：“如果咱们现在就去挣钱，七年过去了，咱们说不定是个腕儿了。”

高义华：“我哥在中海搞了多年的建材生意，几次拉我过去，可我却对餐饮业更感兴趣。”

荆格炜：“你哥高国华，那可是咱龙潭的一个大富翁啊！换作是我，我早过去了。”

高义华：“你二叔在双庆也是个人物啊，那里的人都管他叫‘宰相呢！”

丁延军：“什么叫宰相啊？”

荆格炜：“杀猪的。”

高义华：“杀猪好啊，民以食为天。媒体上有文章说，北大毕业生辞去工作专干这一行，成了大老板，资产过亿啊！”

荆格炜：“做生意是智者的战场，只要找到商机，几年就成老板了。咱们吭吭巴巴地读书有什么用？”

22.龙潭一中校长办公室

岳校长：“今年镇中心校只给我们三张优秀票。学校行政开了个会决定，一张给初一，一张给初二，一张给初三。”

卞传亮凝神屏息地听着。

岳校长：“按照学校量划评比，初三的得主是邝仁泽老师。但考虑到卞传亮老师40老几一直没有评上中高，而邝仁泽老师还年轻，邝老师能不能让一让？”

卞传亮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邝老师年轻有为，我们一辈子会感谢您的，没齿难忘！”

邝仁泽：“校长，我倒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学校制定的那些规章制度不都成了无意义的条文了吗？以后还怎么执行？”

岳校长：“具体操作起来，还真的有点棘手。”

邝仁泽感到自己的权利被侵犯：“在龙潭一中，我是能晋升中高最年轻的教师。可在别的县市，我的同学早就评上了。在龙潭任教，我亏大了！”

卞传亮：“邝老师，我今年时运背，接手了差生最多的班级，这才这么倒灶。”

岳校长：“六个班的起点是一样的，教哪个班都是自己抽签抽到的，卞老师这样说，就不那么客观了。”

邝仁泽：“老教师是需要关心的，可年轻教师也有妻室儿女，谁来关心教学有成果的小字辈啊？”

岳校长：“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你们二位？”

邝仁泽：“岳校长，有些事是可以商量的，有些事则无法商量。我和谁也不争，我跟谁都不让，该是谁的就应当是谁的！”

卞传亮：“要不是‘五大金刚在捣鬼，我也不至于低三下四到处求人，看人脸色？”

岳校长：“邝老师去年把属于他的优秀票给了别人，今年再让你让也不是事。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邝仁泽与卞传亮在认真听着。

岳校长：“常言说，老医少儒。老教师要弄出点成绩确实有困难，如果明年邝老师仍然是优秀票得主，你就把它让给卞老师，怎么样？”

邝仁泽：“一定让，别无二话！”

卞传亮：“我不感恩就一辈子做孙子。”

岳校长：“当然，卞老师也应竭尽全力去拼，不能懈怠。”

卞传亮：“岳校长，邝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吃了人家的嘴短，用了人家的手软，靠别人施舍毕竟不是一回事！”

岳校长：“这就好，迟早也只是一年。”

卞传亮：“行政置啄，评委语生歧义，反刍的伤害。我的中高，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能解决啊？”

23.双庆市某农贸市场

彩钢瓦屋顶的猪牛羊肉市场，四排长长的钢架三合板桌面的案台上，60多家卖肉的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猪肉区里，多家冷冷清清，只有荆红兵摊前排着长队。荆格炜收钱，找补，砍骨，忙得不亦乐乎。

排在尾后的甲顾客对乙顾客说：“到别的摊买算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咱们呐？”

乙顾客：“他的是土猪，是自家屠宰的。还是等等吧。”

紧挨其后的丙顾客：“如今市场上的转基因食品太多了！报纸上说了，吃多了转基因食品会得白血病、癌症，女的不会生崽，还是等等吧！”

丁顾客：“水稻、玉米、小麦、洋芋、番茄、韭菜、桃子、葡萄等等都有转基因产品上市，咱们的生存环境不容乐观啊！”

甲顾客：“人满为患，不吃这些，那只能饿肚子了！”

24.货场旁

屋里，荆红兵：“侄儿，二叔一个星期要下乡一两次去拉猪，你要学会一个人卖肉。”

荆格炜：“二叔，我能行。”

荆红兵：“这就好。等我们有了做大生意的钱，我们就去搞更大的。”

荆格炜：“哪个是更大的？”

荆红兵：“建材。”

荆格炜：“有门路吗？”

荆红兵：“有个老板，要拉我出去。”

荆格炜：“咱们龙潭镇的高国华，在中海搞了这么些年，挣了不少钱呀！他在省市县城都买了房！”

25.双庆一中高132班（县招班）教室

下课铃声响过，出来了许多学生，其中有皮儒锋。此时的他，嘴唇上长着柔软的胡须，身材高了一点，但很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马群：“皮儒锋，走，到花园活动活动。”

皮儒锋：“快吃饭了，还活动？”

马群：“方才有所不知，想讨教一下。”

26.双庆一中花园

秋虫唧唧，落叶萧萧。

皮儒锋：“不就那首朦胧诗吗？”

马群：“我爱诗，它给我带来希望与遐想。”

皮儒锋：“走出初中，我不再朦胧与天真了。我讨厌那些真真假假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马群：“朦胧的东西让人思索的空间更大，文学性语言似乎总能唤醒我内心沉睡的什么？”

皮儒锋：“大凡作品，应当为一定的实用目的而创作。不知所云的东西不值得予以关注。”

马群：“我觉得，你是在关注文言文。”

皮儒锋：“诺，我很喜欢语文课，但课本上古老的东西太多。时过境迁，只希望来点新鲜的，我觉得上语文课很沉重，很累。”

马群：“朦胧诗可不是简单的结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孤独与寂寞。我喜欢幻想人生。”

皮儒锋：“我喜欢一种永恒而博大的思想，神驰飞扬。但为了蟾宫折桂，六月，不允许情感泛滥。”

27.双庆市实验中学

一抹血红的夕阳在西天徘徊，梅雨如戴着眼镜，手里拿着英语课本在围墙下来回踱步，读着英语。一会儿，她自言自语地独白：“梦想是从这里带去翅膀，英语是这么说来着？”

窦晓雨走了过来：“老师还没教呢。雨如，去看《泰坦尼克号》吧？”

梅雨如：“晓雨，学校准吗？”

窦晓雨：“今天是周末了。”

梅雨如：“是吗？”

窦晓雨：“梅雨如，全班就你一个人最用功了，该休息了还得休息，一味沉浸在题海里你不觉得累吗？”

梅雨如：“算了，还是你去吧！”

28.亚谷县汽车客运站

落日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

谢占生与朱福建下车，几个跟车的女人扯着半导体嗓子招揽乘客：“去羊街的马上要发车了！”“去不去龙潭？”“去双庆的快一点，就要发车了！”

谢占生：“城关中学的补习生就住在前面。”

朱福建：“走！去看看丁延军。”

29.饭馆

寒风萧瑟，夜凉如水。

丁延军：“半年多不见了，你俩都上哪儿去了？”

谢占生：“我在双庆学修车，朱福建在中海学电脑。”

丁延军：“你俩一个在省城，一个在市里，就我窝在小县城里。”

朱福建：“考上大学，不就在中海了吗？”

丁延军：“我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朱福建：“高义华在哪里，怪想他的。”

丁延军：“他哥高国华是个大老板，出了点钱，让他去五年制大专班学烹饪去了。唉！吃呀，别光顾着说话。”放下筷子，又说，“学技术的事，天天跟着师傅，学着做，也不难学会。可读这个破书，太害人了！”

朱福建：“要不，别再折磨自己了。”

谢占生：“年轻人的路嘛，不只读书这一条。”

30.三江大学

字幕：2010年，三江省会中海。

皮儒锋走出了文学院。

艺术学院里一个披长发穿红格子衬衫的男生走来：“正好撞上你，皮儒锋，跳舞去吧？”

皮儒锋：“三江的梵高，我不会，我只能告饶了。”

长发男生：“跳舞可是高雅的享受，充满着上等情调。你这个三江的蒲松龄，人是90后，思想却迂腐，你酸不酸啊？”

一个薄绸掩不住娉娉体态的女生正好从旁经过，向他俩打招呼：“哈罗！”渐行渐远。

长发男生：“啊！凉爽宜人的香风。那优美的玉体还留在我的视网膜上，永不消逝的风景啊！”

皮儒锋：“是时代把我这个农民娃抛远了？还是我放弃了这个时代？”

31.三江理工大学

梅雨如从地理信息系统专业教室里走出来，左顾右盼望了一下。

校园里满是穿“李宁”牌运动衫、穿“阿迪达斯”牌球鞋、骑“斯波兹曼”牌自行车的男女青年学生……

梅雨如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傻笑，摆头，自言自语：“大学校园风采各异，富于诗情与画意，青春与火焰。难怪哲人称她是象牙塔！”

32.双庆市某农贸市场

屠宰师傅老赵把收拾好的肉送来抬上了案台。

荆红兵对荆格炜说：“以后我下乡，赵师傅都会这样来送货。剩下的便是你的事了。”

荆格炜：“二叔，你去吧！只管放心就是了。”

荆红兵走出一段又回来：“记住！人无喜色休开店，冷面做不了买卖行。对顾客态度一定要好。当然，手脚一定要麻利，一来二去，要小心，不能出错。”

荆格炜：“都记住了，二叔，你只管放心去就是了。”

33.货场旁

初三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

屋子里，荆红兵：“你读书差劲，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啊！”

荆格炜：“二叔，其实我的脑子不笨，只是我爹不关心我的学习，落下的问题多了，于是便失去了信心。”

荆红兵：“叔叔是‘文革里出生的。我从小就想读书，那时无书可读，成天喊‘斗批改，哪有那福分啊！”

荆格炜：“我听我爹说，那时出生的人，都叫红卫、红兵、革伟、红文、反修等等，说不这样取名就不革命了，是吗？”

荆红兵：“什么时代唱什么歌，不说那些破事了。”

荆格炜：“我对做生意感兴趣，您就教我怎样做生意吧。”

荆红兵：“叔叔是这么想的，一个人，只有对所做的事感兴趣才行。兴趣有了，还要有思想与解决问题的能力。”

荆格炜：“二叔，我记住了。”

荆红兵：“还有，价格高选低，价格相同比货，这是生意场上的规律。但也有例外的，对有钱人，他们不在乎贵那么一点点，要的是好货。”

荆格炜：“我都记住了，二叔。”

34.三江理工大学女生宿舍

六个人同住的宿舍里，别的都出去了，只有梅雨如一个人坐在床头啃馒头。

曾小莉走了回来。梅雨如来不及掩饰，咂着嘴巴全部吞下去了，略有些尴尬。

曾小莉：“雨如，你就常啃这个？”

梅雨如点头。

曾小莉本想安慰她几句，又说不上来：“你长期吃这个，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梅雨如：“家里穷，一个月最多只能给我寄200元。”

曾小莉：“人是铁饭是钢，这么一点小钱，这生活怎么过呀？”

梅雨如：“我来自山区，家里只有几亩薄地，母亲早就不在了，靠父亲一个人拼着老命供我上学。”

曾小莉：“不想个办法，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会把身子弄垮的。”

梅雨如：“能有什么办法？”

曾小莉流露出温柔悯惜的同情：“我们出去走走。”

35.中海市三江饭店

曾小莉和梅雨如来到三江饭店前。

曾小莉拉着梅雨如的手：“走，我请客！”

梅雨如抬起头来：“这里不是我能去的地方，算了吧！”

曾小莉：“人生在世，先物质，后精神，肚子都没有填饱，焉能学习？”

梅雨如：“还是算了吧！你的钱是你父母让你用在学习上的。”

曾小莉：“咱俩是同学，你不赏脸，这样反而生分了不是？”

梅雨如：“恭敬不如从命，也行。将来我有钱了，我也会请还你的。”

两人一同进入饭店。

36.饭店内

曾小莉点菜，服务生不断上菜，梅雨如一开始有些拘谨，在曾小莉的热情下，梅雨如渐渐自然起来。

梅雨如晶莹含羞的眸子眼圈一红：“我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没有感受过心肝宝贝的亲昵。今天，我好像才有了这种感觉。”

曾小莉：“你别高抬我了。雨如，吃，吃不够再添一点。”

梅雨如：“大桌好菜蠕动了我的肠胃。清香在齿，久而不散啊！”

曾小莉喊服务生买完单，把找回的一些钱也塞给了梅雨如。

梅雨如湿润的睫毛上闪烁着微笑：“吃了还要带，多不好意思啊！”

曾小莉：“周末，我带你去跳场霹雳舞，你这身材，最合适不过了。”

梅雨如坦然地：“小莉，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曾小莉：“因为你的学习好。要不这样，我才懒得看你呢。”

梅雨如：“可我不会跳呀！”

曾小莉：“梅雨如，咱们这个时代，买房买车，样样超前消费，你与这个时代，恍如隔世啊！”

37.三江大学文学院双星文学社

主编：“我们双星文学社，拟推出三本书。对文学社成立以来至今的诗歌、散文、小说做一次检阅性的遴选。在座的各位都有作品入选。”

皮儒锋：“我的选了什么，主编？”

主编：“你的小说《冰焰》入选了。通过主流媒体一传播，我省将升起一颗耀眼的文学之星啊！”

副主编：“说实话，我也十分看好你这篇小说。里面的人物，我像在哪儿见过，他们是那么的真实。然而细读起来，又觉得莫名其妙。相反而相关的矛盾，是人物错了，还是我错了，我也弄不明白。”

皮儒锋：“这就对了。小说应该把人物放到历史运动的中心，强调人在文学中的主体地位。”

主编：“对同一事物，有人说美，有人说不美。所以，美是主观的，但美又是客观的，美应当是典型的。”

王汉：“主编，我的呢？”

主编：“王汉，你有一篇重量级的散文入选，才华横溢啊！”

副主编：“好文章不容读者一眼看穿。你做到了，很到位。”

王汉：“一眼看穿就穿帮了，容易淡忘，没有什么印象。”

其余几个人要发言，主编用手势挡住：“我们这三本书，要交给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我跟出版集团的领导说了，他说这个策划与创意很好，但要我们承担所有的费用。”

副主编：“花钱出书已是大势所趋了，人家欧美早就这么做了。”

皮儒锋：“主编，三本书大概需要多少钱？”

主编：“咱们这套丛书是一号多书，但每人也得一万多块。如果是一号一书，那就不止这些了。”

皮儒锋：“啊！如今想要当作家，必须是既要有才华又要有经济实力，缺一不可啊！”

牛兆彪：“不就少抽几包烟，少喝几瓶好酒的事吗？让我想想。”

主编：“惠特曼出生清贫，小学文化，教师，工人都做过，但自费出版了诗集《叶草集》一举成名，开创了美国新时代。如果他舍不得花钱，他的文学才华与民主思想就失去了催生的力量。”

副主编：“我们还邀请到了文学院院长作序。名家作序，这可是高级的广告呀！”

主编：“骄傲的杰出启蒙思想家卢梭说，‘上帝造了我，便将那个模子打碎了。因此，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愿意掏钱出书！”

副主编：“我也愿意！”

皮儒锋进退维谷。

38.中海市松鹤公园

梅雨如抿着嘴，一直沉默。

曾小莉：“我是中海人，比你稍好一些，但和别人比，我也非常一般。我只是同情你，也无法帮助你。只是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梅雨如：“小莉，能有什么办法呀，该想的都想了。我考上大学时，父亲到处借钱，求了不少人，才凑足了学费。后来便是不断地还钱。一个月两百，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曾小莉：“不是有贷学金吗？贷学金你有吗？”

梅雨如：“贷学金一百元，听说很快就下来了。”

曾小莉：“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呀！”

梅雨如：“小莉，你给我支支招吧，我实在没办法了！”

曾小莉：“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风险太大了。”

梅雨如：“什么办法？”

曾小莉：“雨如啊，你整天沉浸在书本里，压根儿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高校当二奶的女大学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还有周末情人。”

梅雨如感到很突然：“这……”

曾小莉：“我知道，这个难言的理由还真不好说而不说又不成。你要有那个意思，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梅雨如：“理想和现实的分离，时时深深地困扰着我！”停了一会又说，“学校不管吗？”

曾小莉：“学校那么大，一万多学生，能管得了吗？再说了，社会如此，学校是改变不了的，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梅雨如：“这事万万不可，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可就完了。”

曾小莉：“那你就清汤寡水，天天吃馒头吧！”

39.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余老板：“荆师傅，你经常给我们送货上门，真是辛苦你了。”

荆红兵：“顾客是上帝，应该的嘛！”

余老板：“荆师傅什么学历？”

荆红兵：“小学附设初中班。”

余老板：“你的文化程度不怎么高，但素质好，素质好并不是人人都具备的。”

荆红兵：“余老板的学历一定很高吧？”

余老板：“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

荆红兵：“做生意嘛，高中毕业就行了。书读多了，人反而傻，怕这怕那。”

余老板：“荆师傅，你为人好，仗义。来吧！我把一部分让你来做。明年，我们要撤回中海了。”

荆红兵：“那就太好了，多谢余老板！”

40.三江理工大学足球场边

梅雨如：“这年头，什么都涨价，连病人都不放过。”

曾小莉：“所以嘛，把身体搞垮了，那你就雪上加霜了。”

梅雨如语气有些松动了：“我们年轻女子，常以柔情美艳自骄，可我们无法改变现实，只有屈服于它。”

曾小莉：“你想明白了，我和我姐可不是什么掮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利益。我们只是同情你。”

梅雨如：“用家教改变一下眼前的困难还是可以的，但我看有些同学花钱印了广告，见人就送，有的接过一看就扔掉了，有的不屑一顾。”说完又踌躇起来，地走了几步又说，“一个女孩上门去家教，也不知道学生的老爹是什么人？我还是吃不准的。小莉，你是中海人，只有拜托你了。”

曾小莉：“好吧！我抽空去打听打听。”

41.三江大学文学院双星文学社

主编：“皮儒锋，你们三个舍不得花钱，作品被抽掉了，太可惜了！”

副主编：“《冰焰》之火被冰给灭了，此乃‘双星文丛的损失啊！我们也深表遗憾！”

皮儒锋一笑：“好哇！我怎么能怪你们呢？我的《冰焰》是被腰斩了。可你们的文学鉴赏竟如此没准儿！双星文丛弱化了精英文化，尤其是那些朦胧诗，老是跟作者捉迷藏，不知所云。你们不觉得无聊吗？要知道，作品的价值主要在于思想。艺术认识有特殊性，特别要关注当代人在想什么？”

主编：“皮儒锋，你不能以小说家自诩，来诋毁其他类别的文学，现代诗有现代诗自身的诸多特点，千万不能以自己的无知去否定别人。”

皮儒锋：“李白、杜甫的时代已经走远了，回来有什么用？而朦胧诗又在打造现代文言文，癫狂呓语耻于智者。可叹，可悲，可笑！”

主编：“黑格尔说，‘形式就是内容，并按照其发展了的规定性来说，形式就是现象的规律。没有一定的形式就没有一定的内容，你不会不明白吧？”

副主编：“同情、憎恨、喜爱、鞭笞，反映了作者对生活的看法，解不了这个扣，文学创作里最伤脑筋的问题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皮儒锋：“当今时代，已进入了信息与网络时代。单一学科总是不行的。咱们双星，应该以整体的多学科综合研究为基础。从单打一向复合型转变，先进文化是最高理想的人文主义啊！”

主编：“皮儒锋先生，文学没有市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有争议者，可酌取说或附列他说。”

副主编：“传世文学，常常涉及到许多社会和学术的重大问题，有的甚至是颠覆性的。皮先生，你的高见，可能会让你写出不可复制的中国版《飘》！”

主编：“写出有争议性的作品需要有超人的胆识，我等乃生存和战斗意志薄弱之人，做不了写作之事。哪天，你要真的成了一匹冲出三江的黑马，可别把咱双星的哥们忘了！”

皮儒锋：“《兰亭集序》反映出东晋名士逃避现实，崇尚隐逸山林，栖心玄远，追求逍遥，在今天已无任何意义了！”

主编：“该打住了！你又回来了，你想呼死我们呀？”感到有些不礼貌，于是又说，“你说的没错，这只是思想层面上的。但他在艺术上实于空灵，任气驱辞，形式与内容完美地结合，妙不可言哪！”

皮儒锋：“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已走完了他漫长的历程，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中国现代文学。学习是一个方面，更应该如何去做呀！”

副主编：“海洋文化是开放的文化，但屈就西方理论，就会丧失自我。咱们内陆文化，那才博大精深呢。”

皮儒锋：“你那是抽象的数学推导。”

主编：“皮先生，你的观点，有研究生正在研究呢。要不，你也去考研？”

皮儒锋：“三江大学文学院学术空疏，甚至没落！”

副主编：“请明示。”

皮儒锋：“有的博士一辈子研究李鸷，研究王实甫，这有什么可研究的。后人总觉得前人很可笑，这是在浪费人民的血汗钱。多研究些科学，那才是强国所必须的！”

主编假意怜惜地：“啊！皮儒锋先生，我们发现你太迟了。你可是咱们三大的罗亭啊！”

皮儒锋：“主编先生，你是说我是空头的演说家，实则懦弱、无能？”

主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呀。”

皮儒锋：“主编、副主编，我平时的话代表不了我，要认识我，可以在我的作品里寻找。”

主编：“大家都很忙，咱们今后再聊，怎么样？”

皮儒锋：“愿聆听教益。”

42.中海市怡康巷

曾小莉：“有一个姓姚的老板，四十七八岁，他想找个女大学生做家庭教师。”

梅雨如：“四十七八岁的人，孩子怎么才读小学三年级呀？”

曾小莉：“是这样的，他搞建筑。发了财后把老婆给蹬了，又找了个年轻的。”

梅雨如：“原来是这样，我说都快50了，孩子还这么小。”

曾小莉：“这种没多少文化的，挺尊重有文化的，出手一定大方。”

梅雨如：“那就试试看吧！”

43.和汇小区

6幢二单元501房门前，梅雨如在叩门。

姚老板开门：“梅老师好！欢迎，请进。”

梅雨如：“姚老板好。”

姚老板：“梅老师，请坐，我给你倒茶。”姚老板，四十七八岁，五短身材，狮鼻大嘴，刚刚刮过胡子，铁青的腮。穿的是花衬衫、牛仔裤，戴金戒指。

梅雨如头一次与陌生的男子靠得这么近，心里有些惶惑，马上问道：“你的孩子呢，姚老板？”

姚老板：“在书房里。”转身向书房喊，“端端，老师来了！”

姚端端出来走向梅雨如：“梅老师好！”说完向梅雨如深深鞠了一个躬。

梅雨如趁势牵着姚端端的手，两人一块走进了书房。

44.姚端端书房

梅雨如：“端端，我们今天是先学语文，还是数学？”

姚端端：“梅老师，还是数学吧！”

梅雨如：“好，老师先考考你。”

姚端端：“好。”

梅雨如：“2乘以3和3乘以2都等于6，所以2×3和3×2都是一样的，对吗？”

姚端端在琢磨：“二三得六，三二得六，没错呀。”

梅雨如：“错了！虽然两者的结果都一样，可它们不是一回事啊。”

姚端端睁大了眼睛：“都等于六，怎么就不一样的呢？”

梅雨如：“你去拿硬币或豆子都行，12枚，老师给你演示一下。”

“好的。”姚端端很快拿出了12枚硬币交给梅雨如。

梅雨如接过，在纸上画了两个圈，一圈里放了二枚的三组，一圈里放了三枚的两组，然后说：“端端你看，这两个集合圈里都有六枚硬币，仔细看看，是一样的吗？”

姚端端看了一会儿说：“不一样。”

梅雨如：“怎么不一样了？”

姚端端：“梅老师，这边是三组，每组两枚，而那边只是两组，每组有三枚。”

梅雨如高兴地：“端端真聪明，终于看出了里面的奥秘了。在数学的乘法里，这边是三的两倍，而那可是二的三倍。”

姚端端：“二三得六，三二得六，可真的是两回事啊！”

姚老板在外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走了进来说：“数学这门不好懂的学问，经梅老师一演示，全部明白了，真是不简单呐！”

姚端端：“爸，你出去，别打扰我们。”

姚老板：“端端，你出去外面玩一下，我要和梅老师签一个合同。”

45.中海市某小学

下课铃声刚刚响过，各个教室里奔出来的学生瞬间汇成了人流涌向广场，被班主任排成众多队列。

在校门外侧等候的姚老板一眼从人群中看出了姚端端，朝她招招手。

姚端端出了校门来到姚老板面前：“爸爸，我的数学考了100分，语文98分。”

姚老板非常高兴：“这太好了，爸爸怎样奖励你呀？”

姚端端：“你别奖励我，要奖励就奖励梅老师吧！”

姚老板突然省悟：“是吗？”

46.姚老板家

姚老板在打手机：“喂！梅老师吗？我是姚端端的爸爸。这次期中考，端端数学考了100分，语文98分，全是你的功劳啊！”

手机里梅雨如：“姚老板，这是你的孩子聪明，不全是我的功劳。”

姚老板：“你过来一下，我要跟你签一个合同。不感谢你，不成敬意啊！”

手机里梅雨如：“现在不行，只能周末。”

姚老板：“周末我不在家。你现在忙吗？”

手机里梅雨如：“现在我在自习。”

姚老板：“自习有什么关系，你来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手机里梅雨如：“那好吧。”

47.姚老板家

姚老板把梅雨如迎进屋，立即把门关上说：“我老婆不在家，接端端还早，难得的好机会啊！”

梅雨如顿时警惕了起来，觉得很紧张。

姚老板盯着她那乳白色的校徽，伸手去摸摸校徽说：“乳白色多么好看啊！”顺势摸了摸梅雨如高耸的乳房。

梅雨如：“你不是说要签合同吗？姚老板，请你自重！”

姚老板：“合同一定得签，但先不谈这个。”

梅雨如：“那我改天再来！”说着转身即走。

姚老板上去拉住梅雨如的手：“梅老师不必紧张，我跟你谈点事。”

梅雨如：“有事说事，我还要回去做作业呢。”

姚老板游移眼角的目光打量着梅雨如：“我是个五道庙神仙，没受过大香火，特别羡慕你这个大学生。如果梅老师不嫌弃，我想要你做我的周末情人，钱多少，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梅雨如恐慌地：“我暂时贫困，所以才来做家教，不是当什么周末情人！”

姚老板：“只要你依了我，你大二、大三、大四三年的所有费用，全由我负责。”

梅雨如：“请你把这段时间的劳务费给我，我再也不当什么家庭教师了！”

姚老板：“你的气质与美貌让我无法控制我自己了！”说着，抱住梅雨如狂吻个不停。

梅雨如用力挣脱了姚老板，后退了几步：“你要再敢乱来，我要报警了！”

姚老板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梅老师，请你原谅我的鲁莽，你每个周末来一趟，两个假期必须属于我支配，我给你20万。”

梅雨如一听，有点动心，却没有表现在脸上：“我只来家教，其余一律免谈！把劳务费给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姚老板：“既然你这么犟，家教和情人也就算了。但今天你必须依我，我给你一万。事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可以了吧？”说着站了起来，又抱住了梅雨如，乱摸她的乳房。

梅雨如又一次用力挣脱了姚老板的纠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你去找别人吧！”

姚老板：“在中海，有20多所高校，高校当二奶的女大学生已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更有人为大款代孕，成天吃香的喝辣的，这有什么不好？市场经济了，什么都要钱。谁还跟钱过不去呢？除非她是个神经病！再说了，大腕儿包养女大学生，越是名牌越贵，你只是三工的，离名牌还远着呢！”

梅雨如：“那你就高攀名牌好了！拜拜！”梅雨如快步走到门后。

姚老板拉住梅雨如，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一万元放进了梅雨如的口袋里：“梅小姐，我怎么会骗你呢？”不由分说把梅雨如抱上了床，开始脱她的衣服。

梅雨如咬住嘴唇，强忍内心的悲痛。

48.三江理工大学女生宿舍

夜阑人静，月光低低地透进窗户，照在久久未眠的梅雨如脸上。

梅雨如的心声：“啊！沉沉的深夜吞没了我的一切！男人有钱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睡俊的，大腕儿再无耻也是大腕儿，我该怎么办？”

49.中海市怡康巷

夜，路沿旁白惨惨的街灯下，梅雨如在彳亍。

梅雨如的心声：“人世间的路竟然这么艰难曲折，战胜不了困难就只能走向死亡！啊，贫穷是一根刺啊！”

歌声起：

掀开我的遗传密码，

我犯了下里巴人罪，

门第与世俗委曲了我，

每前进一步都相当吃力。

我于是奋力打拼闯入了城市，

贫穷如影相随让我更加可悲，

现实是美好的不幸的只有我，

我的形像与上进心统统被摧毁！

啊！

命运像解了缆绳的小舟漂泊，

人之所以为人实在不易，

无知的挑剔陌生的误解恶梦又醒，

想要不失望这是很难做到的。

（闪回）

卞传亮看着梅敬雨青筋隆起的手：“一家三口人，全靠你一个人撑着，甭提有多艰难了！”

窦晓雨对梅雨如说：“全班就你一个人最用功了！该休息还得休息，一味浸沉在题海里，你不觉得累吗？”

曾小莉看到梅雨如一个人坐在床头啃馒头，不由问道：“梅雨如，你常吃这个？”

姚老板把梅雨如抱上了床，脱光了她的衣服……

50.中海市新华书店

文学类书架上，三江大学双星文学社的三本书《双星诗歌》《双星散文选》《双星小说选》摆在醒目的位置。

十几个大学生在围着看，人们纷纷买走了几本书。

59岁的童教授在翻看诗选，自语道：“游戏诗文，媚俗自读而已”。把诗选放回原位。又翻开小说选看了看目录，“翘楚之作，也成了上架书！”

这时，皮儒锋走了过来，抽出《双星小说集》看了看目录，自言自语道：“三江省最牛逼的小说也被金钱给毙了！”

几个买书的大学生不解地看看皮儒锋，童教授久久地注视着皮儒锋，目送他离去。

51.双庆市一货场旁

屋里，荆红兵：“侄儿，你跟二叔四年多了，叔叔给你10万，也算是对得起我大哥了。”

荆格炜：“二叔不要我了？”

荆红兵：“二叔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你还年轻，成年买猪卖肉，那也太辛苦了。你应该去干别的。”

荆格炜：“我能干些什么呢？”

荆红兵：“余老板要撤回中海，双庆这边他要找人替他顶着，最终还是让出。他跟我谈过，我过去看看。”

荆格炜：“也好，没有事，我回龙潭看看我爹妈。”

荆红兵：“那你就把钱给他们，路上一定要格外小心！”

52.中海市松鹤公园

曾小莉：“雨如，我想帮你，又怕伤害你的自尊。”

梅雨如：“你只管说吧。”

曾小莉：“有一回，我姐一个朋友上我家来玩，要我姐给一个香港老板介绍一个女大学生当情妇。我听了大吃一惊。再听听，也觉得挺新鲜的。人家出手可大方了，一年10万，三年30万呐。”

梅雨如：“这么好的买卖，你去不就得了，干吗又不要呢？”

曾小莉：“说实话，我也动心了。趁年轻捞上一笔，这有什么不好。人老了就没人要了。”

梅雨如试探地：“你去我也去。”

曾小莉：“不成啊，我姐管得很严的，根本没有机会。再说了，我是中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不方便。”

梅雨如：“那倒也是。”

曾小莉：“你是外地人，没有这个顾虑。你若有那个意思，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梅雨如：“你姐芳名是……”

曾小莉：“曾小惠。”

梅雨如：“你见过这个香港老板吗？”

曾小莉：“没见过。但听我姐的朋友说，这个老板人很好，他有部分生意在咱们三江。钱多了去了，出入迪厅泡桑拿，根本不把钱当回事。老板说了，只要他中意，钱不是事！相处几年后各走各的，决不死缠烂打。”

梅雨如：“让我想想。”梅雨如的心声，“一个少女难就难在第一次。我的第一次让姚老板给强暴了，守身如玉就已不复存在了。”

曾小莉：“城市是一种特殊形态的生产力，这是我们专业教科书上所没有的。它虽然不是构成生产力系统的独立要素，却产生比各种要素还要大的特殊功能。”

梅雨如：“是啊，我对你的高见有特别的感受。小时候，我不愿意离开山乡，穷家难舍啊。现在，我又不想离开城市，我想在这个发生特殊功能的省会里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是我错了吗？还是这个城市错了？”

曾小莉：“这个城市怎么会错呢？”

梅雨如：“现实是美好的，不幸的只是我自己。”

曾小莉：“此言精辟，所以吗，我们要跟上这个时代！”

梅雨如：“性观念开放，社会对此宽容，说不清是进步还是倒退了。”

曾小莉：“当然是进步了，法律上不得不承认通奸无罪，不是进步是什么？”

梅雨如：“享受爱情不是为了结婚，是为了情趣。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曾小莉：“城里的丫头光胳膊露腿的多了去了，那个香港老板没看上，他要的可是文化素质高而又漂亮的女大学生呐！”

梅雨如：“女人抓得越紧，男人就走得越远。可能是他老婆管得太严，那个老板才起花心。”

曾小莉：“这个倒是不太清楚。他自然会有条件与要求的，哪有免费的午餐！”

53.某小区

曾小惠带着梅雨如叩开8幢一单元402房间的门，一个50出头、果戈理式长发，虽不很帅，但很成熟的香港男子从皮沙发上站了起来：“门没有关，请进！”

曾小惠与梅雨如进来。

男子热情地迎上去：“二位美女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曾小惠向梅雨如介绍：“这是盖世钜先生，香港大老板，富得流油啊！”又转向梅雨如向盖世钜介绍，“这是我妹子的同学，叫梅雨如，三江理工大的学生。”

盖世钜：“果然美貌如花！幸会，幸会。”

曾小惠：“雨如同学才貌双全，只是来自山区，有些拮据。”

盖世钜：“不同人住不同地方。山区好啊，山里的空气新鲜，没有人为的破坏与污染。山水养人，无须麻烦的化装。”

梅雨如：“盖先生是在取笑我没有化装好吗？”

盖世钜：“哪里哪里，山区要是不好，怎么能孕育出梅雨如这朵花呢，连笑声里都带有山花的香味！”

曾小惠：“梅雨如现在大一即将读完。还有三年，很需要像盖先生这样的富豪来关爱教育，帮助家庭有困难的学生顺利完成学业。功德无量啊！”

盖世钜：“能帮梅小姐一把，乃是我盖某的荣幸啊！”

梅雨如只是听着，没有搭腔。

曾小惠瞅了瞅梅雨如说：“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出去了。

梅雨如立忙起身：“等等我惠姐，咱俩一块走。”

曾小惠：“雨如，你放心好了，盖先生是有修养的人，不会有事的。”

盖世钜关好门回来：“梅小姐，我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你不必紧张。”

梅雨如：“盖老板，你条件那么好，我只是草根，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起身欲走。

盖世钜起身拉住梅雨如的手：“请坐下说话。”

梅雨如稍微放松了些。

盖世钜：“草根有旺盛的生命力，草民健康，这是我所需要的。”

梅雨如：“盖先生需要什么？”

盖世钜：“如果你能为我代孕，生出一个儿子，要什么你只管说。”

梅雨如：“盖先生没有孩子？”

盖世钜：“我有两个孩子，都是女的。爱人是全职太太，在家里带着孩子。”

梅雨如不知如何是好：“我正在学校里读书，怎么代孕，那不成了学校的丑闻了？”

盖世钜：“当然，目前你只能做好我的情人。每个周末和两个假期都必须属于我，一年10万，3年30万，我一次打在你的卡上。怎么样？”

梅雨如：“你刚才说了第一个方案，那第二个方案呢？”

盖世钜：“如果你能为我代孕，生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我给你买一套大房子，四室两厅二卫双阳台，生活费我全包，一直到18岁，你看如何？”

梅雨如：“那如果怀的是女孩，怎么办？”

盖世钜：“女孩可不行！我已经有两个了，我缺的是儿子。做了再怀，不就成了！”

梅雨如不由愣住了：“这太残酷了吧？”

盖世钜：“没有什么残酷的！没有痛苦的砥砺就没有幸福。想要得到一个儿子，做些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这时，曾小惠推门进来：“你俩谈得怎么样了？”

盖世钜：“该说的我都说了，成与不成，全操在梅小姐手里。”

曾小惠：“喜不喜，看眼神，爱不爱，看笑容。瞧梅雨如的神态，还是有希望的。”

梅雨如：“我？”

曾小惠：“要爱得死去活来，才算是爱情吗？喏，没有物质作基础的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

盖世钜：“是啊，只有相互有求之于对方的给予，那才是牢不可破的。”

54.中海市松鹤公园

梅雨如：“事情就这样，我可怎么办呢？”

曾小莉：“这事就由你抉择了。我们只是帮你，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哪怕是一分钱！”

梅雨如：“小莉，我知道，你们是在帮我度过难关，是在寻找一种方式。”

曾小莉：“说不上是在帮忙。”

梅雨如：“我原以为只有我们穷人才会孤独、寂寞、苦闷，原来富人也有苦闷啊！”

曾小莉：“前留三步好走，后留三步可退。这事就由你自己拿主意了。”

梅雨如：“啊！不管农村还是城市，弱者最容易受到伤害。”

曾小莉：“记住，咱们女人只有经济上独立了，才会有真正的自由！富人不喜欢我们有工作的，千万不可做全职太太！”

梅雨如：“挣脱厄运需要给力。我多么希望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用他那精神的山泉洗涤我肺腑中的浊气啊！”

55.龙潭镇荆红卫家

荆红卫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院子里颠颠地来回踱步，脚步有点飘：“孩子他妈，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我有点犯晕了。”

从珍：“谁说不是呢？可别糖迷心窍啰！”

荆红卫：“皮儒锋、梅雨如他们需要家里不断地寄钱。我们的孩子却挣钱回来了。其实，学校里给孩子们灌输那么多不需要的东西！”

从珍：“孩子他爹，这十万块，你看怎么花呀？”

荆红卫：“存在银行里，利息太少，不划算；放高利贷，利息高，又怕收不回来，连本带利打水漂。”

从珍：“压箱底，那就更不划算了！”

荆红卫：“把旁边的这一亩多荒地买下来如何？”

从珍：“老头子，你疯了！四面都把它封死了，买下来做什么用？”

荆红卫：“听说政府要从荒地前打通一条道做新街，这一亩多空地可就是寸土寸金了！”

从珍：“那只是个规划，政府的事，成不成，鬼知道。”

荆红卫：“你不见这条道两头都通了吗，只是中间被几栋老房子给堵住了吗？拆迁是一定的。”

这时，荆格炜从街上回来，接上话茬：“爹，买下这块荒地要多少钱？”

荆红卫：“顶多十万。但如果政府的那个计划实施了，可就值一百多万了！”

从珍：“咱们镇上，有钱人不下50多号，哪个这样盘算过？”

荆红卫：“早知三年事，富贵几千年。我荆老头，可就有这个本事。”

荆格炜：“爹，我走后，你负责把它搞定！”

从珍：“儿子，你和你爹一个样，爱冒风险！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

荆格炜：“咱们左侧，是一定要通大街的，这块空地与咱们的房子是连着的，把它搞定吧！”

荆红卫：“儿子，你放心去你的吧！”

从珍伫在一旁，绷着脸一言不发。

荆格炜：“妈，这么跟你说吧，往坏处想，我们用十万块买下了一块空地。地基是不会缩水的。而往好处想呢？可就是我爹说的那样了！”

荆红卫撑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儿子真像我。风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呀！”

56.姚老板家

姚端端嚷着：“爸爸，梅老师怎么不来了，我的成绩又下降了。”

姚老板：“梅老师学习忙，来不了啦！”

姚老板老婆水眼睛红嘴唇，一听老公与女儿的对话，张开她那粉红厚重的嘴唇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老实交代！”

姚老板：“这怎么可能呢？有你这样的俊俏女人在身边，我怎么会干那事！”

姚老板老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牵连瓜葛的暗恋会把你废了！”说着揪住了姚老板的耳朵。

姚老板：“啊哟哟，放开！疼死我了！”

对方放了手。

姚老板：“饭可以多吃，在孩子面前，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注意影响。”

姚老板老婆：“那一万元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老板：“一个朋友赌钱跑马了，借走了，很快会还来的。”

姚老板老婆：“别打马虎眼了。你要再乱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姚老板：“老婆，你就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呐！”

姚端端：“你们别吵了行不行，有完没完呐！”

姚老板：“端端，爸爸再给你找一个，比梅老师更好的，研究生。”

姚端端：“我不要，我要梅老师，我要梅老师！”

姚老板老婆披头散发，撒泼咒骂：“你要再打研究生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姚老板脱口而出：“不敢了，是是是，再也不敢了！”

姚老板老婆：“这不招了吗？”

姚老板：“是你给逼的。”

57.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荆红兵与荆格炜在给买方发货，几个装车的把货装好后，车子开走了。

这时，朱福建来了，他朝荆红兵笑了笑。

荆红兵：“朱福建，你来了，格炜跟我说过，好好干吧。听说你学过电脑，有空教教我们。”

朱福建：“好的，叔叔！”

荆红兵：“我带你们一段时间以后，这个公司就交给你们打理了。记住，我们现在是替余老板打工，等他撤回中海后，我们才接手这个公司。”

荆格炜：“是！二叔！”

58.双庆市海源大道

一辆的士开了过来，高义华招手，车子停下，高义华上了车。

司机：“师傅，要到哪里去？”

高义华：“大街上溜溜，看看摊位。”

司机摁动计价器：“好的。”

车子碰上红灯，在等候绿灯时，丁延军摘下墨镜看看乘客，高义华摘下墨镜看司机，两人惊叫：“老同学！”

丁延军：“我听出是你的声音了，但我俩都戴着墨镜，不敢确定。”

高义华：“我也是。唉，你干这个？”

丁延军：“干了好几年了。今天全程为你服务。”

高义华：“我搞餐饮业，原有铺子拆迁，要另找一个。”

丁延军：“你哥是建材业行的老大，你过去不就得了，干吗要另起炉灶？”

高义华：“两兄弟凑在一块，这不好。”

绿灯闪亮，车子又继续开动了。丁延军悄悄把计价器的牌子翻起来变成了0元。

59.中海市百货大楼

盖世钜与梅雨如在中百大楼前不期而遇。

盖世钜主动打招呼：“梅小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梅雨如：“周末，出来活动活动，随便走走。”

盖世钜：“如果梅小姐能赏光，就到我那儿坐坐吧。谈人生，谈理想，谈生意都可以。”

梅雨如：“不，盖先生，改天吧。”

盖世钜：“秋风萧瑟处，美女受冻时。你受到伤害，我会很心疼的。来吧！”说着牵着梅雨如的手就走。

60.盖世钜家

盖世钜：“考虑得怎么样了？”

梅雨如：“古人说得好，男要穷养，女要富养，我明白了这句话的含意了。”

盖世钜：“一些研究生都出外擦皮鞋了，你可不是什么研究生啊，还把自己当回事。”

梅雨如：“我有我做人的底线。”

盖世钜：“空着肚子还谈什么底线？当今世界五大狂比，住、穿、食、行、权，我缺的只有权，其余样样有，要什么有什么。”

梅雨如：“盖先生，你所欠缺的可是男人最热捧的东西啊！”

盖世钜：“今天是官，明天是狗，有什么可稀罕的。有了资本，那才是铁腕。难怪人们把你们这些安贫乐道的人叫阿苕！”

梅雨如消失了一脸的矜持：“只是有些事，还真的不好说呀。”

盖世钜：“说呀。”

梅雨如：“生男生女之事，是自己掌控不了的。我要一直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盖世钜：“当今医学这么发达，怎么掌控不了呢？是女孩那就把她做掉，直到有了儿子那不就行了吗？”

梅雨如：“就算这样，还必须是健康聪明的。”

盖世钜：“当然，像梅小姐这样天生丽质、有气质的人，不会生不出健康聪明的儿子的。”

梅雨如：“盖先生，我现在还在读书，无法为你代孕！”

盖世钜：“那就先来第一个方案吧。工商银行就在小区外，我这就把钱打在你的卡上，30万。”说着出去了。

梅雨如看着他出去，看看屋内的摆设，显得有些茫然。

61.龙潭镇茅桥村梅敬春家

梅雨儿：“爹，妹妹放假了，我给她打了电话，她说明天就回来了。”

梅敬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62.盖世钜家

盖世钜与梅雨如静静地躺在床上。

梅雨如：“盖老板，明天我不能陪你了。”

盖世钜：“咱俩的好戏才开幕，莫非你就要谢幕了？”

梅雨如：“我姐从东莞回到老家，要我回去见个面，学校正好放假了。”

盖世钜：“合同签了，就得履约，违约了我可是要扣回我的投资的。”

梅雨如：“这是特殊情况，得特殊处理才行啊！”

盖世钜：“当然，我盖某也是个讲亲情的人。你去吧！快去快回。”

梅雨如：“你要不那么放心，就一块儿去吧？”

盖世钜：“去了反而不好，我比你父亲还大，是有些不太好吧。”

梅雨如：“两三天的事，就两三天。”

盖世钜：“你明天就要离我而去了，真舍不得啊！”说着，又趴到梅雨如身上，摸着，吻着。

63.龙潭镇茅桥村梅敬春家

父女三人在聊天。

梅敬春：“雨如，爹对不起你，一个月只能给你二百块，你是怎么过来的？”

梅雨如：“爹，您已经尽力了，怎么能说对不起女儿呢？再说了，父母给了我生命，这就足够了，女儿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梅雨儿：“是啊！二百块怎么够用呢？”

梅雨如：“是这样，爹给二百块，学校贷学金一百，我还去做家教，收入可不少呢。”

梅敬春：“这就好，这就好！”

梅雨儿：“爹，广东那边有个人要娶我，我想听听爹的意见。”

梅敬春：“咱山上穷，贫瘠苦难，出去一个是一个。不过，要把稳行事，女怕嫁错郎啊！”

梅雨如：“爹，将来毕业，我也打算在中海找份工作。”

梅敬春：“雨如，你也去吧。都去吧！只要你们生活好了，爹就放心了！”

梅雨儿：“可我俩都走了，您要有个头疼脑热的，谁来照顾您呀？”

梅敬春：“我现在好好的，没事，你们只管放心走就是了。”

梅雨如：“您一个人在家，我们怎能放心得下？”

梅敬春：“我今年45岁。一个男人，一直到65岁，一般是不会发生什么的。这十七八年，对你们姐妹俩，可是关键啊！”

梅雨儿：“爹，也只能这样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交给梅敬春，“爹，这是一万元，请爹收下！”

梅敬春：“你们结婚，正等着钱用，我能克服。”

梅雨如：“爹，我也给您一万，不成敬意。”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万交在梅敬春手上。

梅敬春有些意外：“雨如，你姐出门打工，多少能挣点。可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梅雨如：“爹，城里有钱人可多了，我做家教，碰上一个望女成凤的大老板，他可大方了。”

梅敬春双眉紧锁：“雨儿，雨如，爹就只有你们两个闺女了。你俩给我听好了，做人要干净，本本分分做人。一个女孩子，一旦有了污点，那就没法抹掉了，钱再多，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啊！”

梅雨儿：“爹，我不会有事的！”

梅雨如：“爹，您想多了！您只管放心好了！”

梅敬春：“我不这么想还怎么想？”

64.龙潭镇茅桥村外

梅雨儿和梅雨如离开了家，不断地回头张望。

梅敬春挥动着右手：“走吧！都走吧！穷家难舍，那是哪朝哪代的黄历了！”

65.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荆格炜与朱福建给买方发货，几个装车的把货装好后，车子开走了。

荆红兵：“我的那些老主顾天天催我，要我给他们送货。真是瞎子打老婆——抓着不放啊！”

荆格炜：“哪边赚钱去哪边。”

荆红兵：“市场随着行情走。他们说价格再高一点没关系的。”

荆格炜：“二叔只管放心去，这里有我们呐！”

荆红兵：“不去是不行了，可帮手也没有啊。”

朱福建：“要不你把谢占生介绍过去？”

荆格炜：“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愿不愿意？”

荆红兵：“谢占生是谁呀？”

朱福建：“我们五大金刚里的一个哥们。挺机灵的。”

荆红兵：“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66.中海市某小学

铃声响，学生们如出笼的鸟儿飞向广场，老师在那里组织着，集合完一班走一班。

姚老板老婆在大门外等着接孩子。

姚端端跑到妈妈面前：“梅老师怎么一直没来，我要她教我。”

姚老板老婆：“怎么，没听懂？”

姚端端：“课堂上有些没弄明白，只要梅老师辅导一下，她会让我一下子弄明白的。”

姚老板老婆：“妈给你请一个，要研究生教你。”

67.姚端端书房

龚金玲：“端端，你最近学习下降了，是吗？”

姚端端脸蛋上红润润的小嘴正一撮一撮的：“是的，龚老师。”

龚金玲：“哪些地方不明白呢？”

姚端端：“主要是数学，老师能讲得形象一点，就容易理解了。语文上也有一点，主要是作文。作文怎么就这么难呀！”

龚金玲：“明白了。”

门外，姚老板一只手指按在腮帮上，打量着龚金玲。

龚金玲猛然回头，一眼瞥见姚老板的神态，不由自主地将纤长的五指捏成了拳头。

68.双庆市某农贸市场

猪肉区里，荆红兵在操刀，旁边的谢占生在收钱，找补，砍骨。

一个顾客：“荆师傅前阵子上哪去了？我们天天都在盼着你呢。”

荆红兵：“什么都在涨价，这肉价不见涨，亏啊！”

一个顾客：“涨一点，只要货好，那也是能够接受的。”

另一个顾客：“今天又带新徒弟了，挺机灵的！”

荆红兵：“手脚不麻利可伺候不了大家伙呀！”

谢占生听了有些激动。

69.三江省人才市场

字幕：2014年2月。

三江大学足球场，1000多家用人单位的招聘摊位次第相连，求职的大学生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求职大军里，皮儒锋与梅雨如不期而遇，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走开了。

皮儒锋来到《三江日报》招聘处，便将自己的资料递上：“尊敬的领导，我是三江大学中文系应届的本科生，我想应聘贵社，这是我的学历资料与自荐信。”

一个工作人员接过看看：“我们想招复旦大学新闻系的，对不起！”

梅雨如来到三江省林勘设计院招聘处，把自己的学历资料递上去：“尊敬的领导，我是三江理工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学的是地理信息系统专业，我想应聘贵院。”

一个工作人员接过翻了一下：“你的成绩很好，专业与我们想要招的也对口。但我们只招男生，对不起！”

皮儒锋来到三江出版集团招聘处，对里面的一个负责人说：“尊敬的领导，我是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生，爱好文学，我想应聘贵集团，做什么都行。”说完把学历资料递上去。

那个负责人看也不看：“我们需要的是985大学营销专业的学生，对不起！”

梅雨如来到三江省测绘工程院，把学历资料递给一个工作人员：“尊敬的领导，我想应聘于贵院，这是我的学历资料与自荐信。”

工作人员翻了翻：“我们想招一个研究生，最好是博士，对不起！”

梅雨如自言自语：“啊！我的地理信息工程师的梦想破灭了！”

70.三江大学文学院男生宿舍

王汉：“双星文丛的作者们早就有岗位了，我们仨卖不出去！怎么办？”

牛兆彪：“想想真的后悔了！我们当初就怎么退出去了呢？”

皮儒锋：“没别的办法，继续找招聘单位！”

71.三江省人才市场

皮儒锋与梅雨如在市场入口处寒暄。

梅雨如：“皮儒锋，这是最后一天了，要不，到双庆市教育局招聘处看看？”

皮儒锋：“梅雨如，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宁可失业也不去！”

梅雨如：“为什么？”

皮儒锋：“一到双庆，肯定被发配到亚谷。到了亚谷，一竿子插到底，基层的情况不容乐观！才学低下的做政府官员，成绩优秀的去当老师。”

梅雨如：“老同学，当一个乡村教师总比失业要强一些！”

皮儒锋：“一个小学教师有什么好当的，万金油式的初级知识分子，一辈子窝在乡下，一摞一摞的作业，默默地吞噬着你的锐气，你还有什么奔头？”

梅雨如：“把自己贱卖了，谁也不愿意，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皮儒锋：“再找找吧，碰碰运气！”

72.人才市场东城区教育局

梅雨如：“尊敬的领导，我想做一名老师，这是我的学历资料。”

一个工作人员接过看了看：“梅雨如同学，我们把你的资料带回去研究一下，三天之内给你回复！请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们。”

梅雨如连忙鞠躬，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谢谢！谢谢！”

73.盖世钜家

梅雨如高兴地对盖世钜说：“东城区教育局已经把我的投档收下了，我们要不要送点礼，走走后门？”

盖世钜：“礼多人不怪。但我去了，反而会把事情搞砸。”

梅雨如：“那该怎么办呀，真是急死人了！”

盖世钜：“他们既然收下了你的资料，我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听天由命吧！”

梅雨如：“留下资料也有打水漂的。我要去找我的殷老师帮忙，或许有把握。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

盖世钜：“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有工作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梅雨如：“有比没有好，你怎么这样说呢？”

盖世钜：“找工作不就是为了钱吗？不疼不痒的那点工资有什么用！我有的是钱，我只想让你做个全职太太！”

74.三江大学足球场

招聘会已经结束，所有摊位已拆除，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皮儒锋、王汉、牛兆彪三个落聘，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没力地在足球场边徘徊。

皮儒锋：“双向选择怎么这样残酷啊！怎么办？”

王汉：“毕业即失业，难道还要父母继续养着？”

牛兆彪：“考大学易，找工作难。只因为咱们都是街上唱戏——没后台呀！”

皮儒锋：“平心而论，市场经济下的就业，工作并不难找。只是大家伙都要找好单位，这可就难了不是？”

王汉：“农村教育缺乏师资，公办老师不足！至今每个乡镇仍有二三十个代课教师。”

皮儒锋：“教书好不好，看看就知道。古今中外，有哪个父母做大官的让子女去教书了？”

牛兆彪：“咱们国家央企都被高官的子女给独占了。”

皮儒锋：“教师是一个悲剧性的职业，照亮别人，毁灭自己，社会地位卑微，钱少话多！”

王汉：“我们能做什么呢？”

牛兆彪：“我的意思是说，别的营生咱仨也不会，我们得发挥自己所学的专业。不然，这个大学就白读了。”

王汉：“实在不行才干别的。”

皮儒锋：“信念把创业的欲望点燃。我们仨创办一个文化服务有限公司怎么样？在学府路上租个铺子，为学生们打字，复印，为作者排版出书，为企业制作广告。”

牛兆彪：“万事开头难，钱从何处来？有了钱，怎么运作？”

皮儒锋：“用股份制运作。一股三万，十股30万，就可以运作了。”

王汉：“大家去筹钱吧。”

皮儒锋：“我初中那用青春祭奠中考的‘五人帮，如今个个都有钱了，帮首至少有150多万！我厚着脸皮也罢，去向他借点。”

牛兆彪：“那帮首是谁？哪来这么多钱？”

皮儒锋：“先是当‘宰相，就是杀猪的。用挣来的钱买了一块地皮，买时十万，抛出一百万！”

王汉：“这可是上海滩的地价啊！怎么可能呢？”

皮儒锋：“小城镇改造，他用挣来的10万元买的临街荒地，被一个开发商买了，一下子就得手100万。”

王汉：“这个商机可是靠劳动与智慧得到的，有能耐！”

牛兆彪：“你说‘五人帮，那还有四个呢？”

皮儒锋：“一个开饭馆，一个开出租，一个当‘宰相，一个在帮首那里搞建材。”

王汉：“你刚才说帮首先是当‘宰相，后来你没有说是干什么？现在又说搞建材，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啊？”

皮儒锋：“让上海滩的地价给挡住了。是这么回事，帮首先是当‘宰相，后来又去搞建材，带走了‘五人帮的一个兄弟。明白了吗？”

王汉：“还是有点不明白，现在又有一个当‘宰相，这个宰相又是谁？”

皮儒锋：“说话最怕被打岔。现在这个宰相是谢占生，是帮首介绍给他叔叔的。”

王汉：“都明白了。”

皮儒锋：“为了借钱引出这么多废话。该说说咱们的文化服务公司了！”

牛兆彪：“投资文化产业，这可是缩水的投资啊！”

王汉：“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可千万别让人家替我们嫩竹扁担挑瓦罐，—担风险呐！”

皮儒锋：“大学扩招，人满为患，不去求人家可真的不行了！”

75.中海市东城区教育局

办公室主任：“梅雨如同学，你到东城区振华中学报到去吧。”

梅雨如：“谢谢主任！谢谢！”

办公室主任：“梅雨如同学，你不必谢我。要谢，你就谢谢你的殷老师吧！”

梅雨如：“主任，这是为什么？”

办公室主任：“殷老师为了你，亲自来找我们的局长求情。你的运气还好，殷老师和我们的局长是老同学、老朋友。国法、天理、人情都是要考虑的。”

梅雨如：“谢谢主任，谢谢！”

办公室主任：“多少人在争这个位子，为了你，我们把名牌师大的毕业生都给退了。你要好好干，才能对得起老局长啊！”

梅雨如：“领导领进门，我会好好干的。”

76.商业街

字幕：广东东莞。

街上，梅雨儿对未婚夫肖力说：“明天，我们就要回三江了，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肖力：“这次回去，主要是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买什么并不重要。”

梅雨儿：“也行，广东有的，三江也一定会有。到了中海再说吧。”

肖力：“我还没有去过你的家乡，算是去旅游吧？”

梅雨儿：“我的那个家乡是山区，高寒贫瘠，去了你会觉得历史倒退了五六百年。”

肖力：“不管怎样，临时改变一种环境去享受，这就是旅游的作用。”

梅雨儿：“到了中海，我们住我妹子那里吧？她如今有工作了，当中学教师。”

肖力：“一切听你的。”

77.盖世钜家

梅雨儿和肖力叩开了门。

盖世钜的眸子在梅雨儿的脸上溜：“你是雨儿？”

梅雨儿：“你是？”

盖世钜：“雨如没有跟你说过？我就是你妹夫盖世钜。请进。”

梅雨儿：“妹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肖力。”

肖力：“盖先生好！”

盖世钜：“小伙子，我是你妹夫。”

肖力：“晓得的，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盖世钜：“咱们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说完又一次盯着梅雨儿，“雨如太像你了，她简直就是你的翻版。”

梅雨儿：“姐妹相像，这挺正常的嘛！哎，我妹子呢？”

盖世钜：“她有课，上班去了。你们想喝点什么？”

梅雨儿：“妹夫，随便，我们自己来吧。”

盖世钜：“都是一家人了，你俩不必客气。”说着去涮杯，冲茶。

梅雨儿：“妹夫，我和肖力明天回亚谷县民政局登记结婚。今晚如方便，就在你家借住一宿。如不方便，我们去外面住好了。”

盖世钜：“请都请不来的呢，还客气什么？”

梅雨儿对肖力说：“喝点茶，一会儿我俩出去走走。看看三江省省会中海市的风采！”

肖力：“好！”

盖世钜对肖力说：“你俩结婚一场，作为妹夫，我得有所表示表示。这样好了，肖力去火车站买票，我带雨儿去中百大买些礼品，由雨儿来挑选。”

梅雨儿：“妹夫太客气了！”

肖力：“好，我这就去！”顺手带上门，出去了。

盖世钜走到阳台上看了看，见肖力已经走远，转身回来对梅雨儿说，“梅小姐，你完美得惊人，美得让人眼热！你让我好震撼啊！”

梅雨儿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妙，往后退了几步，紧张了起来。

盖世钜上来把梅雨儿紧紧抱住，狂吻梅雨儿，把手插进了她的内衣。

梅雨儿：“妹夫，别这样！”

盖世钜：“你比你妹子更美更迷人！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似的倾泻下来，挺胸翘臀，不做明星太委屈你了！”说完，又一阵狂吻乱摸。

梅雨儿：“你要再乱来，我可要报警了！”

盖世钜：“警察才不管这些屁事呢！一旦张扬出去，你反而自讨没趣！有你好看的！”说完把梅雨儿抱上了床。

这时，肖力匆匆返回来，门并没有关死，他推门进去，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

盖世钜见肖力冲进来，惊愕地喊道：“滚出去！”

肖力被激怒得像咆哮的雄狮，冲上去一把将盖世钜拉下床：“狗杂种，你这条披着人皮的狼！你算什么东西？”用尽力气猛揍乱踢。

梅雨儿慌乱中穿好衣裤，跪在肖力面前求饶：“肖力，我是无辜的，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呀！”

肖力：“梅雨儿，想不到你这么无耻！这婚我不结了！你就跟这个大叔结婚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如果我不是回来拿这个身份证，我还蒙在鼓里呢！我走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梅雨儿跪在地上拉着肖力的腿：“肖力，我求求你，别扔下我！”

肖力冲了出去了。

盖世钜挣扎了好久才爬了起来，去拉梅雨儿：“他走了，这不更好吗？”

78.中海市百货大楼

盖世钜穿着熨帖的制服，迈着虎步，挺着熊腰，显得气派威武，梅雨儿乌发齐肩，云鬓蓬松，走在盖世钜身边。

盖世钜：“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太自责了。眼下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你妹子发觉，得虚晃一枪，稳住阵脚。”

梅雨儿：“你把我和肖力的婚姻弄得一塌糊涂了！怎么稳住阵脚啊！”

盖世钜陪笑道：“不好意思，因为我所需要的，只有你才能做得到！”

梅雨儿：“你要我做什么？”

盖世钜：“给我生一个儿子，做一个全职太太，地下的。”

梅雨儿：“你跟我妹妹不是已经谈妥了，怎么说变就变？”

盖世钜：“原来是，现在已经没指望了。女人一旦在经济上独立了，她就自由了。”

梅雨儿严肃端正，没有一点轻浮的样子：“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我能养活自己，干吗要给你做地下的全职太太？”

盖世钜：“梅雨儿，你会的。你和你妹子不一样，我犯不着花钱养一个不愿意为我承担义务的女人。”说着，拉着梅雨儿的手，走进了服装区。

前面有一对青年男女在挑选衣服。

盖世钜对梅雨儿说：“高档的、时髦的随你挑，可别耽搁时间哟！”

挑选衣服的小姑娘扯了一把小伙子：“我们挑选了半天都没搞定，合意的你又嫌贵。你看人家这么大方！”

小伙子飞了一眼盖世钜，转身对小姑娘说：“老伙子姘小姑娘，出手能不大方吗？”

梅雨儿听了有些刺耳，想发脾气，又没有什么借口。

79.盖世钜家

盖世钜：“你妹子很快就要回来了。你该如何说，我都教过你了，可别说漏嘴。”

梅雨儿：“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偏要这么做？”

盖世钜：“肖力那小子，月光一族，穷得只有一条命了！不值得你去惦记，走了正好！东莞已经不适合你了，你就在中海呆着吧！我来包养你，吃香的喝辣的。”

梅雨儿：“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盖世钜：“我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你给我生一个吧！我那么多资产，盼望一个儿子来继承。只要你能跟我生出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梅雨儿：“你们有钱人，就这么欺负我们穷人！”

盖世钜：“别说了，雨如就要回来了。你说肖力突然改主意了，他另有打算。”

梅雨儿：“你蠢，她可不笨，骗得了吗？”

盖世钜：“坚持做乡下人，那才叫傻瓜呢。别任性了。”

80.新时代文化服务公司

王汉在打字，牛兆彪在复印，皮儒锋在招呼客人。

童教授：“年轻人，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皮儒锋：“是吗？在哪儿呢？”

童教授：“喔，新华书店，我注意过你，你说了一些有意思的话。”

皮儒锋：“您评价了双星文丛的几本书呢。”

童教授点点头，微微一笑：“我今天来，也要来做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皮儒锋：“先生，您是？”

童教授：“我在三江师范大学教书，姓童，学生们都管我叫童教授。”

皮儒锋：“童教授好，幸会，幸会呐。”

童教授：“我想把发表过的和新写的一些文章集结起做一本书，先在你们这儿录入排版，看看书的样子。”

皮儒锋：“我们现在正在做着一套书，童教授参与进来，刚好是第十位作者。”

童教授：“文丛叫什么？出版社是哪一家？”

皮儒锋：“文丛叫‘三江作家丛书，由三江出版集团三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童教授：“我的作品不是文学类的呀。”

皮儒锋：“这没关系的。一号多书允许有不同的内容，做下来比较划算。当然，你要一号一书也行，但一个人承担一个书号，就是要贵一点啰。”

童教授：“忘了问了，年轻人，你叫什么？”

皮儒锋：“我姓皮，叫皮儒锋，你就叫我小皮好了。”

童教授：“小皮，你们先把样书做出来再说。”

皮儒锋：“好的，童教授。做好了，我们会通知您的，请把电话留下来就行。”

童教授走后，皮儒锋对王汉与牛兆彪说：“大学教授出书都要自费，难怪主编把我的《冰焰》给撸了。”

王汉：“你我后悔就对了。那些出版了作品的，都被好单位录用了，咱仨只有明珠暗投的命。”

牛兆彪：“一个人的一生很漫长，关键的却只有几步。就算现在我们都出了作品，前途攸关的那一步却不复存在了。”

皮儒锋：“看来，我们伏案临池，吃墨走笔，敲键盘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汉：“把心装在肚子里吧！安身立命那才是正经！”

81.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荆格炜：“1989年，家乐福正式进入亚洲市场，抢占了先机。我们12区9号，也应当成为双庆的家乐福啊！”

朱福建：“难怪你经常看书，知道的比我们可多了。”

荆格炜：“双庆市有11个县市，目前我们9号只在乡镇一级，很难成气候的。”

朱福建：“我们目前忙不过来，应该再招几个。”

荆格炜：“大学毕业生都找上门来了，但我想把机会给高义华与丁延军。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来屈就？你去联系看看。”

82.双庆市宜宾饭店

朱福建问一个服务生：“请问师傅，高义华在吗？”

服务生：“你是谁？要找我们的高老板吗？”

朱福建：“你们的高老板是我的同乡、同学，请你去通报一下，说一个叫朱福建的求见。”

服务生：“你稍等，我这就去。”说完上楼去了。

片刻，高义华从楼上下来，高兴地：“朱福建，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楼上请！”

83.饭店经理办公室

高义华递烟倒茶：“老同学，吃饭了没有？要不，我让他们给你送来。”

朱福建：“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高义华：“你今天来，一定有事。要帮忙什么的，尽管说。”

朱福建：“是荆格炜让我来找你的。他说如果你不嫌庙小，12区9号欢迎你。”

高义华：“谢谢！咱们帮首还是挺讲仁义的。”

朱福建：“我一来看这场面，就估摸着请不动了。但来了，就得把话说个明白！”

高义华：“民以食为天，餐饮业永远有市场。关键是如何去经营。再说了，我也挺喜欢搞这个，你去拉丁延军吧。”

朱福建：“高经理，请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这就去！”

84.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朱福建带来了丁延军。

荆格炜迎上去：“想死你了，丁延军！”

丁延军：“我也想你们呐！”

朱福建：“高义华当经理了，他哥都拉不动他，我们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他谢了，说你很讲仁义的。”

荆格炜：“只要他比我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咱们五大金刚，这里有三个，我叔那儿一个，老高独立门户，都齐了。”

丁延军：“老荆，不，荆经理，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荆格炜：“你负责接货送货。”

丁延军：“好！都听你的。”

85.新时代文化服务公司

《三江作家丛书》的几个作者在校对。

皮儒锋：“你们这样没完没了地修改，可是要增加我们成本的！”

王汉：“都改了五遍了，我可受不了啦！”

一个作者：“漏打，错别字，大多是由你们所造成的，不改，不堪卒读啊！”

另一个作者：“我的书里，重复出现好几个段落，乍看看不出，仔细看，才看出来。你们第一次认真一点就好了。”

童教授：“你们的版式设计太俗！这种风格过时了，应当借鉴当今畅销书的设计理念。”

皮儒锋：“童教授，书的畅销是由内容决定的。你们的书，能畅销得了吗？”

童教授：“闭上你的乌鸦嘴，想要咒死我，还轮不到你贱嘴！”

皮儒锋：“童教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还有责任编辑在后边审稿呢，有什么差错，他们一定会改过来的。”

王汉：“大家都认真些，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那就下稿了！”

牛兆彪：“我们的蒙肯纸用了一捆又一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一个作者：“那要看你们怎样做了！”

86.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荆格炜：“我们五大金刚被卞传亮剥夺中考的权利，太伤自尊了。劝退有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呐！我一直在想，找一种方式救赎，不让世人鄙视咱们！”

朱福建：“我也一直有这种想法，就是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实施？”

丁延军：“对物质的占有欲逐渐得到满足之后，总感到还缺点什么？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

荆格炜：“小时候看世界，觉得这世界很大，长大以后看世界，又觉得这个世界很小。一个人，只有对社会有所贡献，才能不被社会遗弃！”

朱福建：“咱们如今都长大了，也没有对社会做出什么贡献。”

荆格炜：“咱们五个人出资，为母校盖一所教学楼怎么样？”

丁延军：“好是好，可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三百万怕也盖不了啊！”

荆格炜：“我出一半，150万。高义华说我出多少他也出多少！其余你们三人凑，怎么样？”

朱福建：“咱们都是二十二三的人了，既无住房又无对象，是不是先解决了这些再说。”

丁延军：“现在搞慈善事业是早了点，还是按照朱福建的意思办好了。”

荆格炜：“只要公司在，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买房的事缓一缓。”

朱福建：“这个……”

丁延军：“当然，办好一个企业，公司的形象非常重要，为了12区9号，我同意！”

荆格炜：“咱们那个龙潭，一些人不地道。你过得好一点，他就眼气，你过得不好，他就解气。做了公益事业，让眼气的人解解气。”

朱福建：“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我也同意！”

荆格炜：“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男人，都会有女人爱。而真正的男子汉，却并不只是一个被女人爱的男人。”

87.中海市振华中学

学校放学了，梅雨如肩挎着包走出了校门。

一个年轻英俊的老师骑着电动车来到了梅雨如身边停下：“梅老师，你住哪儿，我送你一程好吗？”

梅雨如：“李老师，我在工人新村租的房。”

李老师：“顺路。上来吧！”

梅雨如姗姗来迟地那一笑一如既往：“怎么好意思让李老师麻烦？”

李老师：“空着也是空着。有什么好麻烦的？”

梅雨如上了车，李老师驾着车，一溜烟向工人新村飞驰过去。

88.曾小惠家

曾小惠：“你留校当大学老师了，可你那个同学呢？我一直牵挂着她的命运和结局。”

曾小莉：“姐，梅雨如有工作了，也当老师，在中学里任教。”

曾小惠：“这就好！这就好！这事就此打住，谁跟梅雨如过不去，我跟谁急！”

曾小莉：“姐，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吧！”

89.亚谷县龙潭镇一中校长办公室

荆格炜进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岳校长，您好！”

岳校长打量着眼前这个体魄健壮、卷毛胡腮的年轻人：“你是……”

荆格炜：“119班的荆格炜。”

岳校长：“噢，想起来了。七八年不见了，差点认不出来了。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荆格炜：“哪能高就呢！我们几个都只在打工！”

岳校长涮杯沏茶。

荆格炜：“岳校长不必客气。我今天来，主要是和您商量点事。”

岳校长：“什么事？尽管说。”

荆格炜：“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还有我，这些年在外做生意，挣了点钱，我们打算为母校盖一幢教学楼。不知道行不行？”

岳校长一听，先是吃惊与意外，然后是高兴与感慨：“难得你们五人有这片爱心！我这就去跟镇政府与县教育局说说。咱们马上动工！”

荆格炜：“钱已经在我卡上，一旦需要，我就给你们打过去。”

岳校长：“唉！卞传亮老师对不起你们，我也有责任啊。”

荆格炜：“卞老师的副教授评到了吗？”

岳校长：“卞老师因为劝退的事受到了县局的批评。后来，邝仁泽老师也给他让了优秀票，职称就是上不去。事情就是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

荆格炜：“他伤害了我们，我们五人帮于是以青春祭奠中考！现在想起来，我们也不对呀！”

90.中海市松鹤公园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云端，公园里打太极拳的老人，唱歌跳舞的中老年妇女已经开始活动了。忙碌了一周的工薪族也陆陆续续来溜达。

李老师和梅雨如在公园一角聊天。

李老师斯文地吻着梅雨如湿润的眼帘：“从你燃烧的面容上，我听到了你心跳的涟漪在扩散。”

梅雨如：“遇上你是我的缘，升华了我青春里最销魂的一幕！这是我们梅家前世修来的福啊！”

这时，梅雨儿也来散步。

梅雨如走过去：“姐，你也来活动活动？”然后向姐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李老师。”

梅雨儿看了一下李老师：“好一个帅哥呀！酷毙！帅呆！”

梅雨如听到姐对李老师的评价，心中顿时漾起甜甜的暖意：“是吗？”

李老师：“你们姐妹俩先聊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梅雨儿见李老师走远了：“这是你的那个？”

梅雨如：“他挺喜欢我的！我心里却很难受，这对他不公平！”

梅雨儿：“我的傻妹子，你要对他说出你的过去，这糗就出大了！可你就完了！谁也救不了你！”

梅雨如：“我好矛盾哟。”

梅雨儿：“一眼就看出李老师是个好人！这样好的老师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梅雨如：“我该怎么办？姐！”

梅雨儿：“听姐的话，对他好一点。处处关心，将功补过！让他从心底里体会到你的好！”

梅雨如：“我不能没有李老师，我多么想在他的怀抱里冬眠啊！”

梅雨儿：“自从我对你说出真相之后，我一直很难受。”

梅雨如：“我们两姊妹都犯贱了，这就是命啊！”

梅雨儿：“好在你遇到了李老师，我也就放心了！”

梅雨如：“姐，他对你好吗？”

梅雨儿：“原来也好，自从B超后确定是男孩，他对我更好了。百依百顺，处处体贴、关心！”

梅雨如：“姐，谢谢你把我要承担的一切都扛起来了！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梅雨儿：“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大学生，有铁饭碗，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只是个打工的，他要的东西，我能给他！”

梅雨如：“后台强硬的女人无人敢碰，谁让咱们犯了下里巴人罪！”

这时，李老师手拎着包回来了，姐妹俩的谈话中止了。

91.新时代文化服务公司

王汉一脸苦相，无可奈何：“最近生意惨淡，怎么办啊？”

牛兆彪：“识字的不读书，看书的不识字，难啊！”说着，双手往一体机上一搁，“这家伙的投资还远远没有收回呢！”

皮儒锋感慨地：“这座城市人口一千多万，吃饱了睡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兆彪：“人口多了就会造成病态发展！”

王汉沉着脸：“希望之弦绷断了。我们拉的贷款，利打利，利滚利，永远还不清的阎王债啊！”

皮儒锋：“这不是《白毛女》里的台词吗？”

牛兆彪：“咱们仨都成了杨白劳了。”

王汉：“死到临头了还幽默，烦不烦呀？”

牛兆彪：“写作不当饭吃，不如去打AK！文化服务公司毕竟不是经济实体啊！”

皮儒锋：“这倒不一定。主编、副主编都进了出版集团了。”

王汉：“老牛说得对，文化服务公司不是经济实体，我们改行吧？”

皮儒锋：“下海不成，那就上海！不能再干这有去无回的赔本买卖了。”

王汉：“这海怎么上呀？”

皮儒锋：“起死回生的路不是没有，就是不太好说呀。”

牛兆彪：“既然能救咱仨，干什么都成！”

皮儒锋突然失却了雄风般的姿态：“挫掉雄心高愿，从中海降一级到双庆如何？”

王汉：“有这样折腾的吗？”

牛兆彪：“这样合适吗？”

皮儒锋：“不完全正确，但具有较大的现实性。”

王汉与牛兆彪异口同声：“去找谁？”

皮儒锋不好意思地：“荆格炜！”

王汉：“什么？你再说一遍？”

皮儒锋：“就是‘五人帮帮首荆格炜！”

王汉：“有辱斯文！”

牛兆彪：“体脑倒挂，巨大的精神落差让我承受着折磨！”

皮儒锋：“你俩还是没有掂量出人家的份量啊！最近，有老乡给我发来短信，说他们‘五人帮要捐资四百万，为我的家乡中学盖一幢教学楼！”

王汉：“是吗？”

牛兆彪：“我有些不自信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皮儒锋：“咱们这个国家有个改不了的观念，事以成败论英雄，英雄不问出处！”

王汉：“三江大学的罗亭，你也蔫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牛兆彪：“你演说的口才，哪里去了？”

皮儒锋：“事实胜于雄辩。再演说，那可就是耍无赖了。”

王汉：“不说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啊。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牛兆彪：“我也是，这面子往哪儿搁呀？”

皮儒锋：“我可是不去不行啊，欠了一屁股债。我要用打工去还他的债！”

王汉：“真的打定主意了？”

皮儒锋：“我去了！你俩在我后面再试试，人少了，可能会好一些！”

牛兆彪：“也行。三个不如两个，两个不如一个。”

王汉：“我两个谁退出，又是一个新问题了。”

皮儒锋：“你俩相信上帝吗？上帝只是一个泥塑木雕的东西，全靠我们自己。暂时压缩一下远大理想吧！”

92.双庆市建材城12区9号

皮儒锋出奇地谦逊：“荆老板，我投靠你来了！”

荆格炜：“欢迎欢迎！”

皮儒锋：“我抡这板斧，实在是没有什么路数啊！我能做些什么呢？”

荆格炜：“你有文化，有文凭。口才极好那是出了名的。这样吧！你去跑市场。”

皮儒锋：“就是拉客户，是吗？”

荆格炜：“这可是你的强项啊！”

皮儒锋：“好，一切都听荆老板的。”

荆格炜：“朱福建、丁延军，你俩外甥打灯笼——照旧（舅），跑亚谷县城，跑各乡镇，这对你们，轻车熟路啊！”

朱福建：“这样分工最好。”

荆格炜：“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应事先做个交代，好照章办事。你来了，管吃管住，保底工资一千元。效益给3%。”

皮儒锋：“这就是说，我拉来一万元的客户，有我三百元？”

荆格炜：“完全正确。”

皮儒锋：“那一万元以下的零散客户呢？”

荆格炜：“以累加计算，满一万元给三百。”

皮儒锋：“荆老板，客户多了，货不到位又怎么办？”

荆格炜：“问得好。余老板把场子让给我们了，我们的生意我们做主。我最近要到四川、江西等省跑一趟，让他们把货直接发给我们！”

皮儒锋：“几位同学们，卞老师小看你们的时候，我却看出你们有过人才能，果然没有看走眼啊！”

荆格炜：“老同学，你做一段时间后，如果觉得12区9号施展不了你的本事，你可以跳出，回你的中海发展嘛。”

皮儒锋：“荆老板宽宏大量，以德经商，这可是一个企业的品牌与形象啊！”

荆格炜：“犹太人只占全世界人口的0.3%，超级富翁却占到全世界的1/5强，人口很少的犹太人却控制了全世界的金融与思潮。我们经商，应当学习这其中的奥秘！”

皮儒锋：“理论上的道理，我也明白，他们靠的是致富圣经《塔木德》，可做起来却不甚了了。”

93.亚谷县龙潭镇一学

字幕：一年后。

一座三层砖混教学大楼竣工了，竣工典礼在新大楼前进行。

台上，站着荆格炜、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

岳校长讲话：“龙潭一中全体师生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庆祝我校第三幢教学大楼竣工！这幢大楼是我校原119班五位学生捐资兴建的！”说着，侧转身，用手一一指着介绍，“这位是荆格炜先生，这位是高义华先生，这位是丁延军先生，这位是朱福建先生，这位是谢占生先生！”

下面1200多师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岳校长：“下面请荆格炜先生讲话，大家欢迎！”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荆格炜出列走向麦克风，先向大家鞠躬，然后说：“尊敬的领导、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我们读书的时候，书没读好，初中毕业就走向了社会，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后悔莫及啊！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好好学习，用优异的成绩接受上一级学校的挑选。”

台下60多位教师中，有的赞美，有人赞叹，

“咱们龙潭镇有钱人也不少，可像他们这样的却也没有。难能可贵啊！”

“从此，方圆百十里之内，龙潭一中便有‘五人楼的雅号了！”

卞传亮有些嫉妒地：“用钱来买一个假功名有什么稀罕的，沽名钓誉！”

旁边的邝仁泽见之，说：“爱恨情仇呀。关羽放曹操——念点旧情吧！”

卞传亮听了，惭愧地低下了头。

一个老教师：“世界上最触动人心的东西，其实是人的命运！所有的得到与失去，都来自于遇到了一个瓶颈！”

台上，岳校长给他们五人颁发了捐款荣誉证书。

高义华举起手中的荣誉证书说：“一所学校是一群师生的辉煌！我们由衷希望龙潭一中越办越好！”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荆格炜、高义华、丁延军、朱福建、谢占生望着台下的师生们，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

（剧终）

[作者简介]

杜德林，男，云南人，1949年出生，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副高职称，现已退休。出版过诗集、散文集、古体诗集、长篇小说、电影文学剧本七部。本剧根据本人小说《祭奠中考》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