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合作引领亚欧发展

徐方清+郭金超

“在亚欧会议20周年的时间节点，亚欧之间的互补性非但没有减弱，

反而愈加凸显。欧洲国家尚未从欧债危机中恢复，英国脱欧、

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又添新疾。亚洲国家的发展速度也明显放缓，

经济结构调整升级的任务日益突出。挑战当前，亚欧合作的必要性

毋庸置疑，亚欧各方更加看重亚欧会议这个平台的作用”

2016年7月16日下午，在结束访蒙并出席第十一届亚欧首脑会议后，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乘专机回到北京。外交部国际司司长李军华全程陪同总理出席了此次亚欧首脑会议，并在随专机返京的次日接受了《中国新闻周刊》的专访。

互联互通逐步成为主要议题

中国新闻周刊：这次会议的主题为“亚欧伙伴二十载，互联互通创未来”。在我们看来，这个主题很“中国”，因为这是总理近年来几乎每一次出访都会提的概念。这个主题怎么确定的？中国是如何参与这个过程的？

李军华：会议的中文主题是我们一位刚参加工作同事的创作，不仅朗朗上口，而且忠实完整反映了英文原意。这次首脑会议的主题有四个关键词：20周年、伙伴关系、面向未来、互联互通，这是主席国蒙古国提出来的。蒙方当然要考虑20周年这个特殊时间节点，也要考虑亚欧会议各成员对未来合作的共同期待，在广泛征求意见基础上协商确定这个主题。建设伙伴关系，面向未来开展合作，加强互联互通，这些都是中国外交一贯的政策主张。

中国新闻周刊：确定下这个主题，是否意味着互联互通会成为今后亚欧合作的重点领域？亚欧合作的领域应该是很多元的，为什么现在需要着重强调互联互通？

李军华：是的。互联互通会成为今后亚欧合作的重点领域，事实上这也是各方看法逐步接近、共识逐步积累的逻辑结果。2012年，在老挝举行的第九届亚欧首脑会议首次把互联互通合作写入成果文件。2014年，在米兰举行的第十届亚欧首脑会议上，互联互通更成为一项主要议题。李克强总理当时在发言中阐述了互联互通的内容，并同与会领导人围绕互联互通合作进行深入讨论。此后，总理授权在工作层进一步研究促进亚欧互联互通的具体方法和措施。进入2015年，亚欧会议各方更是感到互联互通的重要性，赞同把互联互通作为亚欧会议的常设议题。从写入文件，到成为主要议题，到这次乌兰巴托首脑会议把互联互通作为会议主题，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亚欧合作当然是多元的。政治对话、经贸合作、人文和社会领域交流，这是亚欧会议成立之初即确立的三大支柱。但是讲多元、全面合作，并不是说合作可以没有重点，或者不需要重点。相反在任何一个特定阶段都应该有这个阶段的中心工作。我们不应该把资源平均分散，否则不仅会损害效率，甚至会迷失方向。

另一方面，互联互通内涵十分丰富。习近平主席曾指出，我们要建设的互联互通，是全方位、立体化、网络状的大联通，是生机勃勃、群策群力的开放系统。在我看来，互联互通既是手段，也是目标，核心要义是推动亚欧各国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亚欧互联互通需要政府引领，也需要亚欧各国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

“文明的冲突”是伪命题，

“文明的对话”才是真课题

中国新闻周刊：亚欧首脑会议已经整整20年了，而且全部十一届会议，中国总理每一届都出席了。两个大洲之间的对话或者会议机制，亚欧首脑会议应算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为什么亚欧这两大洲能做到？

李军华：搭建两大洲之间的对话机制，亚欧会议可以说开风气之先。回溯亚欧会议成立的背景，上世纪90年代后期正值冷战结束后的世界格局调整期，欧洲国家一体化进程加快，亚洲尤其是东亚地区经济蓬勃兴起，亚欧间的联系与互动不断加强，促使双方愿意建立一个机制性的对话渠道。在亚欧会议20周年的时间节点上，亚欧之间的互补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加凸显。欧洲国家尚未从欧债危机中恢复，英国“脱欧”、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又添新疾。亚洲国家的发展速度也明显放缓，经济结构调整升级的任务日益突出。挑战当前，亚欧合作的必要性毋庸置疑，亚欧各方更加看重亚欧会议这个平台的作用。

中国新闻周刊：一些分析认为，亚欧首脑会议是一个相对务虚的会议。对于它的实际作用，你能否举几个例子？

李军华：亚欧首脑会议可以说虚实结合，各国领导人既围绕具体议题阐述主张、提出倡议，也在非正式会议上就共同关心的地区和热点问题交换看法。中国一向注重“务实”，20年来，在亚欧首脑会议上共提出30项倡议，涵盖互联互通、科技创新、节能环保、经贸与投资便利化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但是，坦率地讲，确实有部分成员只“务虚”，不谈合作，在亚欧会议框架下炒作矛盾、制造冲突。我们认为，亚欧会议应该在领导人对话交流“务虚”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合作，让亚欧人民感受到切切实实的福利。

7月15日下午，蒙古国为在乌兰巴托出席第十一届亚欧首脑会议的各国领导人举行传统那达慕。

中国新闻周刊：李克强总理在这次会议上提出了亚欧合作的三点建议。首先一点是创新亚欧合作理念。既然是创新，那么它需要对应一个旧的理念。哪些旧的理念已经是不合时宜需要去创新的了？

李军华：总理在会议讲话中谈到创新合作理念，重点是三句话、三种意识，也即树立命运共同体意识，强化责任共担意识，深化团结协作意识。这些主张是对我国外交政策的重要阐释，植根于中华文化基因，同时也有明确的现实指向性。

当前在全球和亚欧地区，出现许多新情况新问题，政治经济安全社会各领域都面临新的风险。其中有的是老办法解决不了、解决不好新问题引起的，有的是旧的思维以新的面孔重新抬头造成的。李总理在讲话中明确提出，亚欧大陆已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要努力平等享受政治尊严、发展成果和安全保障。各方要以共同行动应对共同挑战，防止本地区产生新的动荡之源。要推动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特别是要摒弃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维护国际公平正义。李总理还强调，国家不论大小、贫富、强弱，都要遵法守则，遵守地区达成的规则，反对双重标准，要以和平方式、政治手段解决分歧争端，而不是挑起冲突和对抗。

中国新闻周刊：三点建议里还包括人文方面，要夯实亚欧合作人文基础。里头提到，加强不同文明之间的对话。从亚欧首脑会议20年以及亚欧间合作的不断加深来看，是否“文明的冲突”对于亚欧是个伪命题？或者说，亚欧间的合作是当今世界不同文明间合作的一个样板。

李军华：“文明的冲突”是伪命题，“文明的对话”才是真课题。20年来亚欧人文交流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但这是一项需要持续开展的工作，没有终点，也没有完成时。就像李克强总理讲话指出的那样，互联互通关键是人心相通。密切亚欧全方位合作，需要加强人文交流，促进不同文明的对话和理解，塑造开放包容的软环境。

中国新闻周刊：我们把总理说的第二点“增添亚欧合作动力”特意放到最后来谈。总理提到，期待中断十年的亚欧经济部长会议于明年恢复召开。这方面有一个比较具体的规划了吗？

李军华：恢复亚欧经济部长会议是李克强总理在2014年米兰首脑会议提出的倡议，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取得突破。这是亚欧各方共同释放的一个积极信号，表明尽管当前全球和地区经济复苏乏力、经济金融风险上升、一体化遭遇困难，但亚欧各方仍然致力于深化经贸合作，致力于开放发展和经济融合。当然，和复会相比，更重要的确保复会后能办好这个会，对亚欧经贸合作起到充实内容、提高质量、提升水平的作用，为整个亚欧会议机制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中国新闻周刊：总体而言，中欧合作对于亚欧合作的作用是什么？

李军华：中国与欧盟是重要合作伙伴，中欧关系蓬勃发展。就在亚欧会议召开前两天，中国与欧盟领导人刚在北京举行会晤。中国与欧盟也是亚欧会议的重要参与方。总体上讲，中欧合作和亚欧合作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都是利用各自的优势提升合作发展的水平。从合作实际来说，中欧两方在亚欧会议框架下都提出了许多具体倡议，为亚欧合作贡献了更多主张，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引领了两大区域发展。

中国新闻周刊：某种程度上，多边外交场合，已经成为处于关系相对紧张时期的国家间领导人的一个“接触”场所。这是否也是像亚欧首脑会议这种多边外交活动的一个积极作用或者叫“附加值”之一？

李军华：可以这么说。外交圈里有一句话，叫做“多边搭台，双边唱戏”。这个说法对于多边外交的定位未必准确，但多边国际会议对于处理双边关系，特别是存在敏感棘手问题的双边关系，确实是一个特殊的催化因素。是不是一定起积极作用？也不能绝对这么讲，要看具体情况。但有这么一个双方领导人都会出席、甚至不得不碰面的机会在，就会促使双方去思考如何传递和释放信息，如何出招，如何接招。假如双方都有意愿，多边外交场合为在领导人层面互相展现善意，推动双边关系实现转圜提供机会。

7月15日下午，在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那达慕贵宾看台上与越南总理阮春福握手交流。

日本等国炒作南海问题，

只会毒化亚欧会议的合作气氛

中国新闻周刊：这次会议召开前，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一些舆论认为，南海问题将成为此次会议的“焦点中的焦点”。但大会最终通过的《乌兰巴托宣言》和《主席声明》，南海问题均未列入其中。中方做了哪些应对措施？

李军华：亚欧会议根本不是讨论南海问题的场合，这是中方始终如一的鲜明态度。在以往举行的会议上，虽然也有个别国家会在发言中提到南海问题，但南海问题从没有正式列入会议议程，历次会议通过的文件中也未没有提到南海问题。

本届首脑会议情况有些特殊，因为这是7月12日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结果公布后举行的首次多边国际会议，一些西方媒体预测仲裁案将主导这次会议，日本等个别国家也公开表示，将推动会议讨论南海问题，敦促中国执行仲裁裁决。可以说，日本是做足准备在会上大做文章的，但最终日本期望的局面没有出现。日本领导人在两天的会上都谈到南海问题，但只有菲律宾附和，没有出现日本期望的那样各国纷纷发言、对中国轮番施压的局面。

要说中方做了什么工作，也没有任何秘密。我们就是把南海问题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把仲裁案的真相讲清楚，把亚欧会议应该怎么办的问题讲清楚。南海仲裁案结果出笼后，由于它在程序上、内容上都充满争议，而美国、日本等的调门比单方提起仲裁的菲律宾还高，声称代表国际社会要求中国执行仲裁，这让各方进一步看清了真相，看清了仲裁案的幕后推手和真实意图。

从根本上讲，亚欧会议本来是亚欧各国谋求对话合作、把共同利益的蛋糕做大做好的场所。在亚欧会议讨论南海问题，对于通过谈判解决有关争端没有任何帮助。特别是日本等国炒作南海问题，其动机就是想借助这个平台向中国施压，根本无助于增进各方互信，只会毒化亚欧会议的合作气氛。这并不符合绝大多数成员国对亚欧会议的期待。

会议期间，又接连发生尼斯袭击事件、土耳其未遂政变等事件。各国进一步认识到，恐怖主义仍然是当前最主要最直接的威胁，亚欧会议还有许多真正需要关注、值得加大投入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日本继续炒作南海问题，不仅与各方期待格格不入，也充分暴露出其炒作南海问题的真实目的，当然不会得到各国的响应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