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欣赏书法

□ 吴丈蜀

怎样欣赏书法

□ 吴丈蜀

《泰山经石峪》 （局部） 拓片

《爨龙颜碑》 （局部） 拓片

要提高书法艺术的书写水平，首先必须具有对书法的欣赏能力。有了对书法的欣赏能力，才能识别优劣，择善而从，才可以少走弯路，不致误入歧路，从而提高书写技巧。怎样才能对一件书法艺术作品作出正确的评价呢？这就需要掌握欣赏书法的基本知识。

第一从法度方面欣赏

欣赏一幅书法作品，首先要看这位作者在书写时是否有法度。所谓法度，就是章法，也就是规矩。历代的书法家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范本，也给我们累积了不少经验，为我们学习书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凡是掌握一定书法技巧的人，都是有所师承的，在运笔、结构、布局等方面，都有一定的章法。尽管每个人的工夫深浅不同，从单个字来看，笔画一定能做到横直相安；从一幅字来看，也能够做到井然有序。总之，看起来是顺眼的。人们的书法技巧，只有突破前人的藩篱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这种独特的风格，也是在严格遵守前人法度并参以自己的新意而后形成的。所以，他所创造的新的风格，也是受了某种或某几种碑帖的影响，字中还或多或少地保留着前代某个或多个书法家的笔意。此，道中人一看便知。这种情况，古今书家无一例外。

如果不遵守前人法度，信笔乱写，甚至希图以奇取胜的，是不会被有鉴别能力的人承认为书法家的。

第二从功力方面欣赏

功力是写字的基础。功力来源于基本功。基本功的取得，必须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循。任何一个书法家，都有过硬的基本功。鉴别字有无功力，先得看控制笔的功夫。有功夫的人，运笔指挥如意，不论一横一直、一点一撇，无不应付裕如，看起来毫不费力，真正做到人在指挥笔，不是笔在指挥人。

须得说明的是，判断书法是不是有功力，不是只注重字的笔锋刚劲。如颜真卿、柳公权、黄庭坚等书家的笔锋都显得刚劲，他们的书法功力深厚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另一些风格柔丽的书法家，如苏轼、唐寅等人，字的风格就比较柔丽，可是他们的书法功力同样是相当深厚的，非如此绝不可能取得那样的成就。所以，判断一种书法是不是有功力，不能仅从字体的刚劲和柔丽来区别，应从全面去考察。

考察一种字是否有功力，还可以把字幅挂在墙壁上或竖起来看。有基本功的字看起来是站得住的，相反，就软弱无力，摇摇欲坠。

第三从造型方面欣赏

《嵩山灵庙碑》 （局部） 拓片

凡是好的书法，不论是哪一种体式或哪一种风格，都要求造型美观，使人一看就产生美感。字的造型，有如修建房屋，必须有梁有柱，布局结构适当，建成以后才不致倒塌；最终，装门窗，施粉刷，工程才算完成。如果事先不经过认真设计，事后就不会取得良好的效果。这个道理也适用于书法。凡是好的书法，字的造型都是结构匀称，疏密有致，上下之间不畸轻畸重，左右之间也不偏不倚，通篇更是一气呵成，具有线条美。

这里须得指出的是，我们要求字的结构匀称，并不是要把字写得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千篇一律，没有变化。王羲之在《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一文中就曾说过：“……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此不是书，但得其点画耳。”可见，写得呆板的字，即使有一定功力，也不能算是好的书法。比如，清代科举规定使用的“馆阁体”，字虽工整，但造型刻板，所以不能认为是艺术品。

以上对字的造型的要求，是指一般而言。而另一些奔放和飘逸的书体却是例外，它们都是打破常规，造型别致，结构奇特。例如汉碑，五代杨凝式，清代八大山人、金冬心、郑板桥，以及近现代康有为、于右任、谢无量等人的书法，就是这种类型。这些碑刻和书法家的字体，有的拙朴，有的飞逸，书体的造型都与一般常见的不同。这一类打破常规的书法，都是书法家有了纯熟的基本功之后创新的产物，情趣天然，别有意境，令人感到韵味无穷，百看不厌。

第四从神韵方面欣赏

神韵，就是气韵。欣赏书法的神韵，比欣赏书法的法度、功力和造型都困难一些。因为前三种是有形且可以实指的；而神韵是无形的，不可以具体指出来。一般从事书法的人，都能达到字有法度和功力，造型也得当，但往往缺少的就是神韵。书法中的上品，无不以神韵取胜。有神韵的作品总是独标高格，挥洒自如，浑朴天然，没有丝毫雕琢痕迹。一些著名的碑刻，如《张迁碑》《礼器碑》《嵩高灵庙碑》《郑文公碑》《爨龙颜碑》《爨宝子碑》《泰山经石峪》等，虽然体式各不相同，但都是富于神韵的杰作。再从书法家的作品来看，王羲之父子、李邕、杨凝式、苏轼、金冬心、郑板桥和近现代的民国书家，都是以神韵见称的。

书法具有神韵，才谈得上炉火纯青。评论书法，也以神韵为先。过去流传下来的许多碑帖，往往只能达到法度谨严、功力深厚，造型平整，而缺少神韵。可是不善于欣赏书法的人，往往认为笔力刚劲、造型规矩的字是好的书法，而忽视打破常规、自立门户的富有神韵的书法。所以，只有能够欣赏字的神韵，才算得上具有欣赏书法的鉴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