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坍
台上信誓旦旦,可私底下,徐超却是另一副嘴脸:一边唱着“公仆歌”,一边偷着“主人钱”。
“3100、3300、3500……10.09万!”
今年5月3日,在江苏省南通市中级人民法院淘宝网司法拍卖平台上,盐城市政协原副主席徐超的一幅“雅贿品”《诸君一笑图》被公开拍卖。其实在此之前,这幅落款为当代著名画家黄永玉的画作就被鉴定为赝品,但也有收藏价值,鉴定价为4500元。
虽然是赝品,也没能挡住书画收藏爱好者的拍卖热情。37名竞买人经过187轮激烈争夺,最终被人以10.09万元的价格拍得,成为南通地区司法网拍溢价最高的拍卖品,全部收入上缴国库。
这幅画是徐超在射阳县委书记任上时,一名房地产开发商李某所赠,赠画时还送出20万元的现金。除了李某,徐超还收受了38人财物,在服务企业经营、干部职务职级晋升及调整等方面为他人谋利。去年8月4日,徐超因受贿353万元获刑12年6个月。2014年5月4日,徐超在会场上被江苏省纪委人员带走。由于事出突然,他当时两腿瘫软,被架出了会场。
当上一把手后就“翻脸”
徐超在盐城市政协副主席位置上任职不到两年就落马,而中央纪委网站当时的通报消息中还给他加了个头衔: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江苏省盐城市政协副主席、原射阳县委书记徐超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不少人据此解读,徐超犯的事可能主要发生在其担任射阳县委书记期间。
1958年出生的徐超毕业于盐城师专阜宁师范大专班,之后回家乡滨海当中学教师。转入仕途后,他历任阜宁县县长、亭湖区区委书记、射阳县县委书记、盐城市政协副主席等职。
在其仕途的前半段,徐超对自己要求严苛。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江苏省建设厅原厅长徐其耀因贪腐在2001年被判死缓,这事对他触动很大,他也立志要清廉做人。所以在阜宁任职时,他尚能自律,不管是在后来的举报信里还是判决书中,都没有其在阜宁贪贿的记录。
不过在当上地方一把手后,徐超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2003年初,徐超由阜宁县长调任盐城市亭湖区区委书记。亭湖区是盐城市中心城区,工厂公司多,经济实力强,徐超身边多了些老板商人争着与他套近乎,徐超也没拒绝。看着这些商人朋友们宝马香车、一掷千金,徐超有些眼红。想想自己有学历、有能力,又有权力,却只能守着几千元的工资过日子,“心理落差”有点大。
2007年底,徐超调任射阳县委书记。当时,省内有不少县委书记得到了提拔,已当了4年区委书记的徐超,还要到县委书记的岗位上锻炼,他有些不情愿。妻子王明春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你清廉了这么些年,得到了什么?清廉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渐渐地,徐超的廉洁底线动摇了。刚一上任,徐超就思忖着,射阳是农业大县,上百万人口,自然资源丰富,发展后劲足,有求的老板多,不愁不来钱。
由于种种原因,在那些年,射阳县的经济发展步伐不快,落在了盐城所辖区县的后头。射阳人对新来的县委书记寄以厚望,希望他带领大伙大干一场。
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徐超表态:“作为县委书记,我要重操守、讲正气,做到权力上自重、思想上自省、纪律上自警、工作上自勉,带领全县人民打翻身仗,上新台阶!”
台上信誓旦旦,可私底下,徐超却是另一副嘴脸:一边唱着“公仆歌”,一边偷着“主人钱”。
“我找他办事时,他是狗我是人!”
徐超走马上任后,射阳县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某集团的董事长卫善松(化名)也是其中之一。该集团是射阳经济发展的纳税大户,企业虽强,但要继续发展还是离不开县里的支持。卫善松急着和徐超搞好关系。
但对新来的徐书记,卫善松尚不熟悉,贸然送钱也不妥当,于是除了日常往来以外,卫善松并未有其他举动。
2008年春节前,徐超来集团调研,卫善松趁机以“拜早年”的名义,封了2万元红包。他担心徐书记推辞不受,还准备了不少劝说的话。哪知徐超连句客气话也没说,双手接过红包,揣进衣袋。后来,卫善松均以“拜早年”为由,先后送出13万元。
徐超见卫善松出手大方,何不让他多出点血。于是他又向卫善松“借”了50万元,说是用来解决家庭矛盾。
得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卫善松只要有求,徐超几乎都答应了。集团发展缺资金,就安排“过桥资金”;集团要并购另一家企业,就给予优惠政策;集团搬迁要征地,就动用权力一路绿灯;集团要减税,徐超则是一口答应……
虽然两人“合作”愉快,但卫善松对徐超并没有太多好感。他曾在私下里对贴心人说:“别看我现在办事方便,其实都是钱在发挥作用。我给徐超送钱,他是人我是狗;我找他办事时,他是狗我是人!”
2011年,射阳县委县政府决定机关搬迁,将县直机关大院腾出来供开发商开发。机关大院位于县城中心,又紧邻穿城而过的射阳河,地段好、位置佳。
招投标一经公布,很快引来全国各地多家有实力的房地产企业,甚至还有香港的开发商,最后中标的是当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房企。该公司董事长施爱华的决窍是紧盯县委书记徐超,在“送”字上狠下功夫。在投标和中标前后,施爱华先后3次共送给徐超40万元人民币和1万元购物卡。
在徐超的关照下,施爱华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销售十分火爆。仅靠这个项目,施爱华就赚得盆满钵满。
发动妻子一起“卖官”
身为射阳县的一把手,徐超还掌握着全县干部调配任用的大权。他紧紧抓住这块“富矿”,对有需要的人敲上一笔。
县里某局局长高强(化名),在局长位置上干了很多年,虽说也做出过一定成绩,但就是原地不动。有人怂恿,这年头干得好不如送得好,不要再死心眼了,多到徐书记那里走动走动。
高强想想也是,便付诸行动。他怕送多了会让书记为难,就化整为零,抓住节日或与徐超一起到外地出差的机会,伺机送钱,联络感情,先后10次送了7.3万元。
这一送果然有了效果。徐超经过一番运作,将高强原来的正科级待遇提高到副县级待遇。
此例一开,许多人蠢蠢欲动。坊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徐超手下干,要想动,就得送,你若不送,他会念权力“紧箍咒”,让你“头疼”。有人还编了个顺口溜:“不送不重用,送少动一动,送多往上蹦。”这样一来,给徐超送钱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在徐超的判决书上,有关干部职务职级晋升及调整方面,与徐超有过经济来往的就有25人,包括已经退休以及尚在职的。
徐超收不过来,就让妻子王明春当帮手,一些有求于徐超的人就改走“夫人路线”。王明春也乐此不疲,在家忙着沏热茶、收银子。徐超主政期间,射阳官场乌烟瘴气,买官卖官现象尤为突出。
到了2012年,徐超在射阳任职已满5年,当其离职时,有人晒出他的“成绩单”。
当初来射阳时,徐超曾信誓旦旦地表态要带领全县人民致富奔小康。转眼5年过去了,射阳人离小康生活仍然很远。
徐超走时,财政上欠下大笔债务,钱袋空了。那年春节,继任者费尽心思才找来一些资金,给职工发了工资。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超的钱袋可是鼓鼓的。
有了钱,徐超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当别人只用百来元的领带时,徐超就用上万元的领带了,也因此有了“领带哥”的绰号。平时没事他还会以招商引资和学习取经的名义,全省跑、全国跑,甚至满世界地跑。
十八大以来,反腐风暴越刮越猛,一有风吹草动,徐超就惊慌失措。他也曾将贪来的一部分钱上交到廉政账户,以示清廉。
2014年初,当得知其弟徐海峰被司法机关立案侦查时,他慌忙将向卫善松等2人索要的100万元退还,以掩盖索贿罪行。当遭人举报的消息传来时,徐超惶惶不可终日,暗地里与妻子求神拜佛,以求庇佑。但没熬得过一年,徐超最终还是落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