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冠
紫砂壶设计中有一种方法必须引起我们的注意,那就是把经典的圆器型设计成方器,以产生新的变化。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顾景舟在《壶艺说》一文叙述道:“经过历代文人的不断创造,紫砂陶器有极其丰富的造型,它充实了紫砂艺术的宝库,可以说是集造型器皿之大成,‘方匪一式,圆不一相,是人们对紫砂器型的赞美。”“方匪一式,圓不一相”,既是人们对砂壶器型的赞美,也是对紫砂造型方式的总结和概括,所有的紫砂光货器型都是在方器和圆器中求变化的。
紫砂发展至清代嘉庆、道光年间,宜兴紫砂界又出了个大师级的人物,他就是邵大亨。他的传世作品主要有:“鱼化龙壶”、“八卦束竹壶”、“掇球壶”等。他制作的“掇球壶”骨肉亭匀、珠圆玉润。与他同时代的文人高熙赞其壶艺:“邵大亨所长,非一式而雅,喜仿古,每博物,览古人名作,辄心揣手摹,得者珍于拱璧。”邵大亨的“掇球壶”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紫砂艺人。
喜爱“掇球壶”的人藏壶、赏壶、玩壶,有的紫砂艺人在赏玩的同时突发奇想,采取化圆为方的手法,制成了“六方掇球壶”;有的甚至改方器的泥片镶接法为拍打身筒法制成“六方掇球壶”,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化圆为方后的“六方掇球壶”仍然是一款经典样式,它与“掇球壶”一样,显示了自己的特点,“掇球壶”的特点是柔和圆转、珠圆玉润,“六方掇球壶”的特点是刚直方正、转折分明。
“四方石瓢壶”(见图1)也是采用化圆为方的手法,借鉴经典器型“石瓢壶”设计创作而成的。上海著名画家唐云先生生前对 “曼生壶”情有独钟,他不遗余力收藏了八把“曼生壶”,把珍藏“曼生壶”之室称为“八壶精舍”。在这八把曼生壶中,有一把为“瓢壶”,即“石瓢壶”,还有一把为“石瓢提梁壶”。曼生以后,上海的文人瞿应诏参与紫砂壶的设计创作,他效法曼生,制成“石瓢壶”与曼生的“石瓢壶”在形制上大同小异,因瞿应诏字子冶,后人称他制作的“石瓢壶”为“子冶石瓢壶”。它们都是紫砂壶的经典器型。
过往对“石瓢壶”化圆为方的努力上,前人已制作过“四方石瓢壶”、“四方抽角石瓢壶”。要在它们的基础上再设计新的壶型,必须在“存同求异”上下功夫。经过周密的思考,决定设计一款长方形的“四方石瓢壶”。在绘制图纸时,应用了“黄金分割法”。在陶瓷造型设计中,想获得黄金分割的比例关系,既可用计算的方法,也可用几何作图的方法,但无论取哪种方法都需要先确定某一部分的尺寸,然后求得与其成为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另一部分的尺寸。在画了十几张草图后,反复进行比较、计算、分析,最后确定的尺寸为壶体长12.6cm(不包括嘴、把),然后按比例计算出壶高8.2cm(包括钮、足),壶宽11.5cm,四方的壶盖长7.2cm,宽6.4cm。“四方石瓢壶”的高与壶体长的比例为1:1.536,与黄金比例1:1.618非常接近。可见把黄金比例应用于紫砂壶设计,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方石瓢壶”的制作,采用传统的泥片镶接法。首先选用优质段泥,打成厚薄一致的泥片,壶盖的泥片稍厚。然后按图纸的要求,用样板裁成大小不等的泥片。在泥片的镶接、修整过程中还必须相应地使用自制工具,主要有虚砣、篦只、线梗等。虚砣的作用是“以己形定它形”,保证泥片的块面上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坡面,没有这个坡面就可能在烧成过程中产生过平或凹陷的缺陷。有了它才能保证面的 “起伏而有规则,平整而显丰朗”。虚成的泥块在镶接时必须掌握其干湿度,过干或过湿都不利于成型。篦只的作用体现在壶体的修整,它与小竹拍相配合,以保证每个面的形态协调一致。线梗的作用是保证线的方中寓圆,转折过渡婉转自如,特别是对底线的处理,它保留了“圆石瓢壶”底线的那种流畅灵动的韵味,使之方圆相融,各臻其妙。“四方石瓢壶”在整体上是三角形与梯形相结合的造型,具“金字塔形”的稳固之美。梯形的壶身简约大方,直嘴挺拔有力度,三角形的耳把在微微上扬后转折而下显得生动灵秀。长方形盖状如玉璧,四方作圆角处理,盖口和谐。四方桥形钮方中寓圆,拱桥形孔适中而疏朗,便于提拿。烧成后壶色光润,使人百看不厌,把玩有味。
“四方石瓢壶”的设计创作,是对紫砂器型方圆转化的一种尝试,其形至简至美。这一类器型凝聚了历代艺人的心血。只有在敬重、珍视历代艺人艺术创造的前提下,虚心好学经典的器型,掌握紫砂器造型设计的正确方法,才能在传承的基础上创作出具有自身特色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