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生 高璐佳
(中共甘肃省委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甘肃兰州 730070)
·热点研讨:遵义会议后中共中央在发展战略问题上的斗争与探索·
论中共中央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战略决策
秦生 高璐佳
(中共甘肃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甘肃兰州 730070)
遵义会议后,新的中共中央领导集体在长征途中积极筹划创建全国革命总指挥部,俄界会议提出了建立全国革命中心的课题,榜罗镇会议形成以陕甘苏区作为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战略决策,到达陕甘苏区后这一战略决策得以实现。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所在地陕甘苏区,成为实现中国革命复兴的重要基地和大本营,亦为后来中国革命的领导中心。这对各路红军长征的胜利和中国革命的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中共中央陕甘苏区革命总指挥部
红军长征后期,中共中央在甘肃、陕西境内连续召开一系列重要会议,对红军长征胜利与中国革命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近年来学术界对这一系列会议进行深入研究,成果丰硕。不足的是对单个会议的研究成果比较多,对系列会议之间的相互联系整体把握尚显不足。大多侧重于对长征落脚点的研究,对中央其它方面的战略思想深入挖掘不够。本文通过对长征后期中共中央召开一系列会议,决定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战略决策的形成与实现过程进行考察,深刻认识其历史意义,以期进一步把握这一时期中共中央召开的一系列重要会议之间的内在关系,深化对中共中央战略思想变化的认识。
土地革命战争开始后,在发动一系列武装起义的基础上,中共在全国建立起多块革命根据地和多支红军队伍。受王明“左”倾错误影响,中国革命遭受严重挫折,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五次反“围剿”斗争也遭到失败,中央红军和南方各根据地红军陆续开始实行战略转移。由上海迁入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临时中央,也随军踏上了征途。
与此同时,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不断扩大对华侵略,激起全中国抗日救亡运动高涨。由于中共临时中央实行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的方针,在国统区的绝大多数中共党组织遭到国民党严重破坏,临时中央迁入中央革命根据地后,留在上海领导国统区斗争的上海中央局也被破坏并停止活动。
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蓬勃开展和各地红军的武装斗争,急需中共中央实行坚强有力的领导。但是,上海中央局被破坏和临时中央处于随军长征的流动状态,难以对此实施有效的领导。在这种形势下,建立起新的中国革命的总指挥部就成为中共面临的现实任务。这既是革命形势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关系中国革命前途命运的重大课题。
1935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遵义会议的召开,“结束‘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在中央的统治,事实上确立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1921—1949)》第1卷上册,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第492页。会后,新的中共中央在率领红一方面军同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斗争的征途中,开始为建立新的中国革命总指挥部而努力。在获悉上海中央局被破坏后,根据遵义会议决议提出的“白区党的工作,必须建立与加强”的精神,中共中央先后派潘汉年和陈云前往上海,恢复中共在国统区的工作。
在中共中央的正确指挥下,红一方面军突破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于6月在四川懋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15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和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表《为反对日本并吞华北和蒋介石卖国宣言》,阐明了“北上抗日”的方针。16日,中共中央致电红四方面军领导人,提出了建立陕甘川三省苏维埃政权的战略思想,以实现北上抗日的目标。但是,张国焘极力反对中央的这一方针,认为党的战略方针是实行总退却,提出要脱离中国革命中心区域,向四川、西康、青海、新疆进军。中共中央与张国焘之间产生了北上还是南下的激烈斗争。28日,党中央作出《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决定》,提出:“创建川陕甘苏区根据地,使中国苏维埃运动放在更巩固更广大的基础上,以争取西北各省以至全中国的胜利。”*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页。8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会议,毛泽东在会议发言中,分析了“领导全国革命的党中央”面临的任务。会议作出《中央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指出:“共产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与适切的战略战术,更使我们坚信我们一定能够彻底粉碎敌人对于我们的进攻,创造和巩固西北苏区根据地。”*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第4页。
一、四方面军会师时,正是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中国,中华民族危机不断加深的时刻。在正确分析形势,明确提出了北上抗日方针的基础上,新的中共中央领导集体站在“领导全国革命的党中央”的高度,将实现“共产党中央的正确领导”和“争取西北各省以至全中国的胜利”联系起来作为当时的任务提出,这表明中共中央创建中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思想已经开始萌生。
1935年8月下旬,一、四方面军分为左、右两路军北上。当中共中央率领右路军到达巴西地区时,张国焘带领左路军到达阿坝地区后,却罔顾中共中央的连电催示,借口葛曲河涨水拒不北上,还企图以武力胁迫中共中央南下。9月9日,中共中央为脱离危险区域,率领红一方面军第1、第3军和军委直属纵队北上。11日,到达甘肃省迭部县的俄界村。
这时,敌情非常严重,国民党投入川、陕、甘地区“围剿”红军的部队共约20余万人。蒋介石认为:“北窜之匪毛彭林等均在内,饥疲不堪,不难消灭。”*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第379页。并不惜重金,悬赏缉拿毛泽东和其他中共及红军领导人。
中共中央率领第1、第3军北上后,张国焘强令已经到达巴西地区右路军中的红四方面军第4军和第30军掉头南下,9月中旬,连同左路军一起到达阿坝。这样,红一、红四方面军各处南北,失去了互相支援和配合的可能。中共中央率领的红军只有8000多人,势单力薄,孤军北进。
为了应对严峻形势,战胜张国焘错误造成的严重危机,制定新的战略方针,9月12日,中共中央在俄界村召开了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会议由张闻天主持,毛泽东作了关于与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的争论与目前行动方针的报告,并作了结论。毛泽东指出:中央常委决定的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请政治局批准。有同志反对这个方针,有他机会主义的方针,代表是张国焘。*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472页。根据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精神,会议作出《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会议就战略方针作出如下几项决定:
一是明确提出了新的战略方针的基本指导思想就是坚持北上抗日,党中央要到能够指挥全国革命的地区去。毛泽东在报告中分析未来的战略方向指出,南下政治上是没有出路的,*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第67页。不管张国焘怎样阻挠破坏,中央坚持既定的北上战略方针。毛泽东特别指出,“中央要到能够指挥全国革命的地区去。即使不能到达目的地,我们也不要做瓮中之鳖,我们可以到各处去打游击”。*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第68页。
二是改变了原定的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方针,提出在与苏联接界地区建立西北苏区的战略设想。毛泽东指出:“关于目前的战略方针,同在川、陕、甘创造根据地的计划是有变更的,因一、四方面军已经分开,张国焘南下,使中国革命受到相当严重损失。但是我们并不是走向低落,而是经过游击战争,大规模地打过去。一省数省首先胜利,是不能否认的,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不是在江西,而是在陕、甘。”*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第473页。毛泽东还指出,目前的基本方针,是要经过游击战争,向甘东北和陕北前进,打通同国际的联系,整顿休养兵力,扩大红军队伍,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区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不然就永久打游击战争。*郝成铭等:《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下),第67、68页。张闻天在发言中指出:“我们目前战略方针是改变了,因为一、四方面军分开,我们的力量削弱了,所以我们的战略方针不能不有变更。”*《张闻天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61页。“在陕甘创造根据地,建立全国革命中心,在目前是较少可能,所以目前战略方针应用游击战争来打通国际联系,更大规模的来进行国内战争。”*秦生:《三军过后尽开颜——西北红军长征史》,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第61页。
三是整编部队和制定红军的战略战术。会议决定组成最高军事领导核心五人团和成立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要求部队在战略战术上加倍小心,行动要迅速敏捷,应用游击战争来打通与国际联系。
从俄界会议我们可以看出,中共中央客观、正确地认识面临的严峻形势,坚持“北上抗日”,制定了经过陕北、甘东北到中苏边界创建根据地并向东发展的新的战略方针。这不仅是从战胜面临的严重困难,保存党和红军力量的需要出发考虑,也是从未来国内形势的发展变化和有利于党中央对中国革命领导着眼的,与张国焘消极退却的南下方针有着天壤之别。
会议提出“中央要到能够指挥全国革命的地区去”,“建立全国革命中心”的问题,表现出遵义会议后新的中共中央所具有的高度政治自觉、开阔的战略视野和强烈的历史责任感。表明中共中央虽然自身处于敌重兵“围剿”的严重危险之中,但仍然高瞻远瞩,洞察全国形势的发展变化,看到抗日高潮正在到来,深刻认识到肩负领导中国革命的历史责任,提出了这一关系中国革命前途命运的重大课题。限于当时的环境,中共中央对陕甘革命根据地的近况缺乏了解,认为“在陕甘建立根据地,建立全国革命中心,在目前是较少可能”。但这一思想为中共中央后来根据形势变化形成新的决策奠定了思想基础。
会议提出经陕北、甘东北北上,在接近苏联边界创建一块根据地,以向东发展;一省数省首先胜利不是在江西,而是在陕、甘的思想主张,是贯彻中共中央“北上抗日”方针的具体体现,也成为后来中共中央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重要思想先导。埃德加·斯诺曾经指出:“进军到战略要地西北去,无疑是他们大转移的第二个基本原因,他们正确地预见到这个地区要对中、日、苏的当前命运将起决定性的作用。后来的历史证明,他们强调这个原因是完全对的。”*[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第180页。
俄界会议后,中共中央率部继续北上。9月17日攻克天险腊子口,突破敌在甘肃境内构筑的第一道封锁线,打开了北上抗日的大门。这不但使红军摆脱了恶劣自然环境的困扰,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也为党中央了解全国形势发展,形成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思想创造了重要条件。
9月20日,红军到达哈达铺,在这里获取了《大公报》等一些报纸,了解到陕甘苏区的情况。9月23日,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举办的《前进报》刊登的张闻天读报笔记《发展着陕甘苏维埃革命运动》写道:“据我们所知道的徐海东同志所领导的二十五军,以前曾占领甘南之两当,……取得了许多伟大的胜利,现在想来已与陕北之二十六军取得了联系。”*[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第180页。中共中央据此进一步明确了首先向陕北前进的方向。9月22日,毛泽东在全军团以上干部会议的讲话中指出:民族的危机在一天天加深,我们必须继续行动,完成北上抗日的原定计划。首先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第476页。
9月27日,中共中央率领陕甘支队到达榜罗镇。榜罗镇是通渭县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重镇。这里“有一个高小学校供给了很多报纸杂志给红军,中国共产党及红军领袖阅后,觉得关于日本在我国北方侵略的许多材料,急待分析和讨论”。*杨定华:《由甘肃到山西——抗日人民红军北上长征的最后一阶段》(1937年7月),原载巴黎《救国时报》。转引自陈宇:《谁最早口述长征》,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6年,第235页。当晚,在这里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会议上主要议程是讨论北方形势。”具体如“日本侵略北方的严重性”,“陕北苏区红军状况”,“北方可成为抗日新阵地的理由——经济、物质、社会、群众反帝斗争的条件”*杨定华:《由甘肃到山西——抗日人民红军北上长征的最后一阶段》(1937年7月),原载巴黎《救国时报》。转引自陈宇:《谁最早口述长征》,第235页。等。中共中央看到,随着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加剧,中日矛盾日益尖锐,民族危机加深,中国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救亡运动正在处于新的高涨之中,在北方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各种条件正日益成熟。
会议对陕甘苏区与红军存在发展的情况及其原因进行了分析,认为在该苏区有指挥全国革命的有利条件,会议改变了俄界会议提出的在苏联边界建立根据地的方针,“决定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以陕北苏区作为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在那里领导全国革命”。*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党史大事年表》编写组:《中共党史大事年表说明》,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3年,第60页。
会议第二天,博古在《前进报》第3期发表题为《陕西苏维埃运动的发展与我们支队的任务》一文,传达榜罗镇会议精神。文章指出:特别是在目前,日本侵略者正逐步占领北部中国的特殊条件下,巩固和发展陕西苏维埃运动,“有他特别重大的军事战略的重要性”。“组织领导集团与加强陕甘的游击运动,将他继续的发展与深入到巩固苏区根据地之建立。这是推动中国苏维埃运动继续发展的基本的一环”。一切军事行动、政治工作及地方群众工作,“都应当服从于这个总的战略目标”。*军事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全史(一)中央红军征战记》,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240页。
9月28日,陕甘支队在榜罗镇小学附近的打麦场上召开了全支队连以上干部会议,毛泽东作当前形势和任务的报告。他在讲话中宣布:“陕甘根据地是抗日的前线。我们要到抗日的前线上去,任何反革命不能阻止红军去抗日。”“我们担负着革命中心力量的任务。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我们自己知道如此,我们的朋友知道如此,我们的敌人也知道如此!”*陆定一:《榜罗镇》,甘肃省军区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三军大会师》,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70页。
榜罗镇会议之后,党中央率领陕甘支队继续前进,突破了敌人在平固公路设置的最后一道封锁线,进入陕甘苏区。10月18日,在保安县铁边城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了战略方针的改变问题。张闻天主持会议,并在会上指出:“应批准”上次榜罗镇会议上作出的关于“在陕北创造苏区的决定”。他还指出,过去决定要到达一个苏区,现在这个苏区己经在前边,这一任务一般的已胜利完成。在这种形势下,“敌人趋势必从追击进到会剿。”当前我们的任务“应巩固、扩大苏区,而不是放手休息。”*程中原:《张闻天传》,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0年,第302、303页。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吴起镇召开会议,毛泽东向政治局委员报告了党中央战略方针的改变情况,指出:陕甘支队自俄界出发已走二千里,到达这一地区的任务己经完成。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到这里,成为反革命进攻的中心。 敌人对于我们的追击堵截不得不告一段落,而开始对我们进行“围剿”。我们的任务是保卫和扩大陕北苏区,以陕北苏区领导全国革命。*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第482页。毛泽东这一报告,得到了与会同志的一致赞同,成为党的正式决议。
遵义会议之后,中共中央就开始思考如何建立起对全国革命的领导问题。俄界会议提出了中共中央要到能够指挥全国革命的地区去,建立全国革命中心的重大课题。榜罗镇会议决定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在那里领导全国革命,对俄界会议提出的命题作出了历史性回答。铁边城会议与吴起镇会议以党的决议的形式对此予以确认,指出现在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到了这里。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中共中央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战略决策是渐进形成的,一系列会议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中共中央从民族危亡、地理条件、群众基础、经济状况、敌我力量对比等综合因素出发,根据形势的发展变化,来思考建立中国革命总指挥部的重大问题,并经一系列会议研究讨论,最终作出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这一重大决定,是极其慎重而富有远见卓识的。
中共中央作出在陕甘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战略决策后,采取一系列措施,以实现这一战略决策。
粉碎敌人“围剿”,保卫与扩大陕甘苏区。中共中央到达陕甘苏区之后,蒋介石开始将“剿共”的重点置于西北战场。10月1日,组成了自任总司令的“西北剿总”,指挥朱绍良之第3军、东北军、西北军、晋军,及陕、甘、宁、绥的国民党地方部队,共约20余万人,包围、封锁陕甘苏区,开始发动新的进攻。在榜罗镇、铁边城、吴起镇会议上,中共中央就研究了粉碎敌人进攻,“保卫与扩大苏区”的问题。10月18日,毛泽东在铁边城会议上指出:过去敌人对我们是追击,现在改为“围剿”,我们要打破这一“围剿”。在西北军委的指挥下,红军先后取得了吴起镇、直罗镇两次战斗的胜利,粉碎了敌人对陕甘苏区发动的第三次反革命“围剿”,陕甘苏区得以巩固,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毛泽东指出:“长征一完结,新局面就开始。”直罗镇一仗,“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50页。面对失败,蒋介石哀叹:“六载含辛茹苦,未竟全功。”*晏道刚:《追堵长征红军的部署及其失败》,《围追堵截红军长征亲历记》上册,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28页。
纠正“肃反”错误,挽救陕甘苏区的危机。1935年9月,在中央政治局榜罗镇会议作出将全国革命的总指挥部放在陕甘苏区的重大决策的时候,陕甘苏区却因为“肃反”陷入一场严重的危机之中。9月17日,中共陕甘晋省委成立及西北军事委员会改组后,中共北方代表驻西北代表团*中共北方代表驻西北代表团于1935年8月成立。和陕甘晋省委主要领导人,执行“左”倾教条主义的错误,在根据地内进行错误的“肃反”,先后将刘志丹、习仲勋等根据地领导人和县以上及红26军营以上干部几乎全部逮捕,许多干部被无辜杀害。这时敌人乘机大举进攻,根据地内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也乘机破坏,一些地方甚至发生了“反水”现象,根据地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中。中共中央到达吴起镇后,详细地了解了陕甘苏区“肃反”的错误,立即作出指示:停止逮捕,停止审查,停止杀人,一切听候中央解决!*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第485页。11月初,组成博古指导下的由董必武任主任,王首道、张云逸、李维汉、郭洪涛为成员的“党务委员会”,具体处理“肃反”错误问题。毛泽东还指出:“我相信创造这块根据地的同志是党的好干部。”*习仲勋:《群众领袖 民族英雄——回忆刘志丹同志》,《人民日报》1979年10月16日,第3版。在党中央的关怀下,刘志丹、习仲勋等一大批被错误关押审查的同志被释放,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从而解除了根据地的严重危机。习仲勋曾经指出:“毛主席挽救了陕北的党,挽救了陕北革命,出现了团结战斗的新局面。”*习仲勋:《红日照亮了陕甘高原》,《习仲勋文选》,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第290页。中共中央纠正“肃反”错误,得到了陕甘苏区军民的热烈拥护和支持,为建立全国革命的总指挥部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适应新的形势,组建新的领导机构。中共中央到达陕北后,革命形势出现了新的变化,全国抗日运动不断高涨,党和红军的主要任务也由长征途中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变为粉碎敌人对革命根据地“围剿”的斗争。毛泽东指出:“现在环境改变,二万里完结,将来再不会有二万里。”*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第483页。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党政军领导机构需要整合,建立起新的组织体系,实行对中国革命坚强有力的领导。10月24日,中共中央在下寺湾召开会议,决定撤销中共北方代表驻西北代表团、陕甘晋省委和西北军委。*《习仲勋在陕甘宁边区》编委会:《习仲勋在陕甘宁边区》,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第215页。27日,中共中央到达吴起镇后,由张闻天主持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常委分工。会议同意张闻天提出的“提议方案”,决定毛泽东负责军事工作,秦邦宪负责苏维埃工作,周恩来负责中央组织局和后方军事工作。11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下寺湾讨论中央对外名义和组织分工问题,决定在粉碎敌人“围剿”之前,中共中央对外使用中共西北中央局名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对外使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的名义。会议决定重组中央军委,对外称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任命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王稼祥、聂洪钧、林彪、徐海东、程子华、郭洪涛为委员,毛泽东为主席,周恩来、彭德怀为副主席。重新恢复红一方面军建制和番号,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第1军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第15军团军团长徐海东、政委程子华。同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设立,秦邦宪任主席,林伯渠、邓发、王观澜、崔田民、徐特立、蔡树藩、李振询分任各部部长,罗梓铭任工农检查局局长。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西北办事处的设立,是中共中央为适应革命形势变化,加强对全国革命和陕甘苏区领导而采取的重大组织措施,为建立中国革命的总指挥部奠定了组织基础。
召开瓦窑堡会议,解决政治路线问题和制定军事战略方针。中共中央到达陕甘苏区时,由于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华北进行侵略,国民党政府奉行不抵抗政策,华北危在旦夕。11月13日,中共中央发布《为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28日,中共中央又发表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抗日救国宣言》,旗帜鲜明地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的抗日立场,在全国人民中引起了强烈反响,推动了一二·九运动的爆发。12月17日至25日,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中央关于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和《中央关于军事战略问题的决议》。27日,毛泽东根据会议精神,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瓦窑堡会议决议与毛泽东的报告,分析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引起的社会各阶级阶层之间相互关系的变化,提出了党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任务。会议通过的军事战略问题决议,确定了把国内战争同民族战争结合起来、准备对日作战的力量、猛烈扩大红军的三项方针。
29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北方局工作,决定刘少奇为中共中央驻北方局代表。1936年春,刘少奇到达天津,大力贯彻瓦窑堡会议精神,加强对抗日救亡运动的领导,使中共在国统区的工作逐步恢复并得到发展。
瓦窑堡会议是遵义会议的继续和发展,会议解决了党的政治路线问题,制定了军事战略方针,加强了党对抗日救亡运动的领导,对后来革命形势的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瓦窑堡会议的召开也表明中国共产党已经成熟起来,能够从中国实际出发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中共中央到达陕北后,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发动的“围剿”,为建立中国革命大本营举行了“奠基礼”;纠正肃反错误,克服了根据地内部危机,形成了深厚的群众基础;整合组建领导机构,加强对全国革命和陕甘苏区领导;解决了党的政治路线和军事战略方针问题,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发展。这一系列重大措施使陕甘苏区进入了一个稳定发展时期,中共中央在陕甘苏区建立中国革命总指挥部的决策得以胜利实现,中国革命也从此蓬勃发展。
中共中央在陕甘苏区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战略决策,使中国革命峰回路转,找到了一个战略转移的落脚点和走向抗日前线的出发点,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挽救了党和红军。新的全国革命总指挥部的建立对中国革命的发展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深远影响。
这一战略决策的形成与实现,胜利结束了红军长征。中国工农红军是在“围剿”与反“围剿”斗争中发展壮大的,长征是“围剿”与反“围剿”斗争的继续。在中共中央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战略决策的指引下,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到达陕甘苏区,取得了直罗镇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向陕甘苏区发动的第三次“围剿”,宣告了红一方面军长征胜利结束。后来,三路红军胜利会师,红军在这里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整装待发,为迎接全国抗战作了重要准备。陕甘苏区以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落脚点载入史册。
这一战略决策的形成与实现,巩固发展了陕甘苏区,实现了“北上抗日”的战略目标。陕甘苏区是以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历经坎坷曲折创建起来的,也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末期全国唯一完整保留下来的一块红色根据地。它的存在和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为中共中央建立中国革命总指挥部提供了前提条件。中共中央到达这里后,纠正了陕北“肃反”的错误,克服了革命根据地的危机,陕甘苏区得以巩固,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成为党领导中国革命坚强而稳固的基地。抗日战争开始后,这里进一步巩固发展为陕甘宁革命根据地,成为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的出发地。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后来成为坚持抗战重要的后方保障基地,中共中央驻地延安被誉为革命的“圣地”,为中国革命走向复兴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这一战略决策的形成与实现,推动了中国革命重新走向高涨。中共中央和各路长征红军到达陕甘苏区,在祖国的大西北,建起了坚强而巩固的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和领导中国革命的大本营,给全国人民以极大的鼓舞。12月9日,在红军长征胜利的鼓舞下,一二·九运动爆发,形成了全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新高潮。毛泽东指出:“红军到了陕北,配合了北方的救亡运动。”“一二九运动发生在红军北上抗日到达了陕北之时。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胜利帮助了一二九运动,一二九运动也帮助了红军,这两件事的结合,就帮助了全民抗战的发动。”*毛泽东:《一二九运动的伟大意义》(1936年12月9日),《红旗》1985年第23期。此后,中共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得以恢复和发展,中国革命重新高涨起来。
这一战略决策的形成与实现,使中共在中国的大西北建立了稳固的领导中心,对中国革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领导。中共中央到达陕甘苏区,结束了在长征途中的流动状态,得以在一个相对安全而又稳定的环境中集中精力分析和研究中国革命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形成了以毛泽东为首的具有很高威信、能够团结全党的坚强的领导集体;毛泽东思想在这里达到成熟并得到全面发展。中共中央在这里历经了13个春秋,领导中国革命不断向前发展,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毫无疑问,在这关系中华民族前途命运的十多年间,中国革命之所以能够蓬勃发展,虽然有很多因素,但最重要的就是因为有在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建立起的稳固的全国革命总指挥部,这个总指挥部对中国革命实行了正确而强有力的领导。
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历程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斗争,起始于东南,复兴于西北,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所在地陕甘苏区是实现复兴的重要基地和大本营。中国革命重心开始在南方,后来转移到北方,在陕甘苏区建立的全国革命总指挥部是中国革命的领导中心。总之,中共中央建立全国革命总指挥部决策的形成与实现,为中国革命走向伟大复兴作出了特殊而杰出的贡献,有着十分重要的历史地位,发挥了重大而深远的历史影响。
(责任编辑尹正达)
On Strategic Decision of CPC Central Committee Establishing Nation-wide Revolutionary Headquarters in Shanxi-Gansu Soviet Area
QinShengGaoLujia
(Gansu CPC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Lanzhou, Gansu 730070)
After Zunyi Conference, the new CPC Central Committee leadership group planned to establish a nation-wide revolutionary headquarters during the Long March. At Ejie Meeting, it was proposed to set up a national revolutionary center; and at Bangluo Town Meeting the strategic decision was made to form a national revolutionary headquarters in the Shanxi-Gansu Soviet Area. The plan was carried out when they reached the Shanxi-Gansu Soviet Area. This location of the national revolutionary headquarters became an important base for the revival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and later a leading center for the Revolution. It cast significant and far-reaching impact on the victory of the Long March of the Red Arm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the Shanxi-Gansu Soviet Area; nation-wide revolutionary headquarters
2015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社会组织研究”(15XDJ021)作者简介:秦生,中共甘肃省委党校学术委员会原副主任、党史党建教研部原主任、教授。高璐佳,中共甘肃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副教授、博士。
K26;E297
A
1009-3451(2016)02-001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