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不值得迷恋

阿营

在我人生的前20年，我爸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让我觉得吃苦是一件必要的事情，更是一种无上光荣的事，是所有人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我爸身先士卒给我做出表率：他对吃的不讲究，冰箱里满满都是冰冻了很久的鸡鸭鱼却从来不动；他不挑剔穿衣，把我给他的生日礼物保暖衣放在衣柜里接灰；他在三伏天坚持不开空调，让我和他一起摇着扇子喝热茶，说这样能够出汗解暑。

后来，我来到外地上大学，他仍然不忘记在电话结尾说上一句：一定要吃苦。就这样一晃过了好多年，我经历过好的坏的意外的各种事情，这句话依然时不时浮上心头。

有一天，我在刷牙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像极了他。陌生又熟悉，我觉得我的一些行事方式，也像极了他。比如手里的这个塑料牙刷杯——自从毕业时就跟着我，杯口已经磨损得起毛了。

心里陡然一惊。

突然觉得这像极了一个咒语。它困扰了我好多年，让我觉得一切不好的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最难的路——凡事都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不这样做就觉得是投机取巧，心里惶恐、惴惴不安。

仔细想了一下，苦难有很多种，有的是世界给你的，有的是你自讨苦吃的。前者你没有办法去绕过，而后者你完全可以规避。的确，让自己更好一点、舒服点，你完全可以做到。正如迷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一样，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有价值的——苦难就是苦难，它不一定带来成功。

苦难不值得去追求，也不值得去崇拜，除非你是一个心理自虐狂，所谓的磨炼意志只不过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而已。

肥皂剧里，最悲情也最烂的台词莫过于：我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却一丁点儿也不领情！我想，他们大概是把苦当作了一种要挟别人的资本和手段，他们也忘记了做真正的自己，模糊了心理本能的需求。

人就是这样，你想快乐，自然就会好事接踵而至；你选择了靠拢苦难，它们也会嗅着气味前来投奔你。

苦难不值得迷恋，除非你别无选择。

我换掉了牙刷杯，接下来，我还要换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