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 勇
偷窥之祸(下)
◆ 岳 勇
6
陈茂盛发现朱广明和安妮之间的夫妻关系出现异常,是在大约半年之后。
那年春节刚过不久,陈茂盛就忽然发现朱广明从工作地开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前算上周末,他平均一周要回家三四次,但是过完年后,就变成了每周回家一次,而现在,更是变成了一两个星期才开着他那辆黑色奥迪回来一次。小区外面的花坛边,自然再见不到这对老夫少妻牵手散步秀恩爱的场景了。
后来陈茂盛从一些知情人士那里打听到,朱广明在江北市是出了名的风流院长。他与一些医药代表关系密切,又暗中入股了两家制药公司,而且还精于炒房,名下有好几处极具升值潜力的房产。他手里有的是钱,包养的情人也远不止安妮一个。跟安妮结婚之后,并没有断绝与其他情人的关系。结婚大半年后,安妮已渐渐让他失去新鲜感,他开始在外流连,也就是意料中的事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讨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还要到外面拈花惹草。陈茂盛不由得有些替安妮鸣不平。心想我要是她,就在被窝里藏一把剪刀,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下面的给剪掉,看他还敢不敢到外面去风流快活。不过这家伙是医院院长,就算把那玩艺儿剪掉半截,说不定他也能找医生接起来……想到这里,陈茂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他也发现,安妮脸上的表情也日渐变得忧郁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空虚寂寞,还是为了报复朱广明,她竟然变成了一个购物狂人,经常一个人出去逛街,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商品,一个人坐出租车回来。
有一次,朱广明的奥迪小车从便民小卖部门口经过,陈茂盛听到安妮坐在车里跟他吵架,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出了一些火药味。从这之后,朱广明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天下午,陈茂盛坐在柜台里边看店。虽然已经立春好久,但遇上了倒春寒,天气仍然有点冷,他捧了杯热茶在手里,才觉得有些暖意。疯子少年侯翔则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玩着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一阵风吹过,冷得他瑟瑟发抖。陈茂盛心想,这疯子,也不晓得回家多穿一件衣服。
正想着,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安妮穿着一件红色风衣,从车上走下来,两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踩着高跟鞋,刚走两步,就累得直喘气。她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左右瞧瞧,看见侯翔坐在旁边,像是看见大救星一样,忙朝他招招手说:“翔子,快过来帮姐姐拿东西。”
侯翔连跑带跳地蹦过来,问:“我帮你拿东西有糖吃吗?”
“必须有啊。”安妮笑道,“姐姐家里有好多好吃的糖,只要你帮姐姐把这些东西提回家,保证让你吃个够。”
“好啊,有糖吃啰!”侯翔提着东西跟在安妮后面,高兴地往小区里走去。
陈茂盛摇头直笑,真是个傻子,人家给两块糖,就屁颠屁颠地给人家做苦力去了。
等到侯翔从小区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陈茂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小子竟然跟着安妮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止不住心中好奇,朝侯翔招招手,侯翔叫了一声“疤脸陈”,就吹着口哨朝他跑过来。
“翔子,那个姐姐给你糖吃没有呀?”陈茂盛笑嘻嘻地问。
侯翔咂咂嘴巴说:“当然给了,一共给了我3块糖,真好吃!”
“才吃3块糖,怎么在她家里待了那么久时间呢?”
“除了吃糖,安妮姐姐还给我洗了个澡。”侯翔摇晃着脑袋,有些得意地说。
“什么叫给你洗澡?”陈茂盛被他的傻气逗乐了,“人家是看你身上泥巴太多,怕把她家里弄脏,所以让你自己在她家浴室里洗了个澡。”
“不,不是我自己洗澡,真的是她给我洗澡的。她把我的衣服脱了,然后带我到浴室,给我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她给我搓背,还捏了我的屁股,夸我身体好强壮呢。”
陈茂盛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原来穿的那件脏兮兮的单衣不见了,换上了一件红色的立领羊毛衫。这衣服应该比他先前那件单衣暖和多了。你别说,这傻子把身上洗干净,换上新衣服,浓眉大眼的,还真是个帅小伙呢。
他也不知道这傻子说的是真是假,拍拍他的肩膀,打趣他道:“翔子,你那位安妮姐姐看上你了,你要走桃花运了。”
“喔,安妮姐姐看上我了,我要走桃花运了……”侯翔像唱歌似的在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过了两天,安妮逛街回来,又叫侯翔帮她提东西。这一次,侯翔在她家里耽搁得更久。出来的时候,陈茂盛闻到这傻子身上透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就笑他:“翔子,你的安妮姐姐是不是又给你洗澡了?”
“你怎么知道的?”侯翔睁大了眼睛。
陈茂盛眨眨眼,逗他:“我是神仙,能掐会算啊。”
侯翔摸摸后脑勺,红着脸说:“你算得可真准。”
陈茂盛问:“你这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就算洗个澡,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洗完澡,你们还做了什么?”
“洗完澡,安妮姐姐不准我穿衣服,还叫我抱她……”说到这里,侯翔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捂住嘴巴说,“糟了,安妮姐姐不准我告诉别人的。”
陈茂盛的好奇心,或者说窥探欲已经被他勾起,见他说到一半就打住,心里有点被猫抓的感觉,转身从货架上拿出两块糖说:“你说出来,我请你吃糖。”
侯翔看着糖,舔舔嘴唇,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不能说,不能说。安妮姐姐告诉我,我和她脱光衣服在沙发上睡觉的事,打死也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她以后再也不理我了……”他推开陈茂盛拿糖的手,转身跑了。
陈茂盛呆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安妮脱光衣服和他睡觉?这小子真的走桃花运了,还是花痴病又犯了,信口胡诌,把他看见美女后在脑海里幻想的画面当作发生的故事讲了出来?
因为心里装着这个疑问,所以几天后,当安妮再次要侯翔帮她提东西回家时,陈茂盛就留心起来,立即拿着钓竿,来到小区背后,故伎重施,将手机绑在钓竿上,伸到安妮家客厅的窗户缝隙前,将侯翔在安妮家的活动经过全部录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里回放视频,他才知道侯翔所言不假。
侯翔提着几个购物袋,跟随安妮来到她家里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安妮就脱掉他身上的衣服,拉着他走进了浴室。大约十多分钟后,两人才从浴室里出来,侯翔光着身子,而安妮身上只披着一条浴巾,大半边胸脯都露了出来,白得晃眼。
安妮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揭下身上的浴巾。侯翔虽然是一个精神病人,但也是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看见这香艳的胴体,顿时两眼放光,身体有了明显的生理变化。安妮轻声细语的不知道朝他说了一句什么,他就低吼一声,像一头豹子一样,猛地扑到她身上。侯翔毕竟是年轻人,体力显然比朱广明要好得多,两人在沙发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筋疲力尽地瘫软下来……
看完视频,陈茂盛不由大跌眼镜,心里暗骂,他妈的,老子三十好几了,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有碰过,侯翔这么一个疯子,居然被这个婊子看上,享尽艳福,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此后,安妮又请侯翔帮忙提过几次东西,每次侯翔去安妮家,陈茂盛就知道好戏即将上演,立即拿着钓竿和手机,跑到小区后面进行偷拍。每次都能拍到一段香艳的视频。
3月的一天,安妮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早已守候在小区门口的侯翔急忙迎上去。但这一次,安妮手里并没有提东西,也没有招手叫他帮忙,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就径直朝小区里走去。侯翔怔了一下,叫一声安妮姐姐,跟在她屁股后面追了上去。门口的一个保安想要挡住他,另一个保安朝安妮的背影努努嘴,拉住了自己的同伴。
进到屋里,侯翔连澡也来不及洗,就迫不及待地将安妮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妮这次没有宽衣解带迎合他,而是忽然捂着脸哭起来。侯翔吓了一跳,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安妮擦着眼泪,不知道朝他说了几句什么话,侯翔就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跑出来。安妮吓了一跳,急忙将他拦住,一边出言安抚他,一边把菜刀从他手里拿下来。
灯光照到安妮脸上,还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侯翔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轻轻拭干她脸上的泪珠,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然后,缓缓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当陈茂盛在视频里看到安妮那白晃晃的身体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尿急,急忙扔下手机,跑进厕所。
第二天,朱广明十分难得地开着小车回家了。晚饭后,这对老夫少妻竟然像新婚时节一样,又牵着手到小区门口散步了。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绿化区里草木葱茏,鲜花盛开,微风吹来,花香弥漫。好久没有跟丈夫一起出门的安妮似乎有点陶醉,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切都被小区对面便民小卖部的店主陈茂盛尽收眼底。他想起昨晚这个女人还在自家沙发上跟翔子颠鸾倒凤,今天就敢挽着丈夫出来秀恩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贱人!
看着安妮和朱广明走在一起的背影,陈茂盛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出一条绝妙的生财之道。
安妮现在安逸富足的生活,都是她丈夫朱广明给予的。这应该也是她明知丈夫在外面还有女人,却也不肯跟他离婚的原因。如果朱广明知道她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肯定会和她离婚,这种情况下离婚,她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也就是说陈茂盛偷拍到的她跟侯翔偷情的视频,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把柄。如果陈茂盛把这些视频转发给朱广明,那她的好日子就算过到头了。所以,要是陈茂盛拿着这些视频去跟安妮谈条件,找她要点钱来花,应该不是问题。
7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陈茂盛兴奋得一夜没睡,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实施这个计划,才可以找安妮搞到更多的钱。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了,准备像那个疯子侯翔一样蹲守在中景豪庭门口,一旦看见安妮出来,就上前截住她,然后再见机行事。
正准备出门,他忽然听到一阵警笛声,由小而大,由远及近,听起来警车正是朝他这边开过来的。他不由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要对安妮实施敲诈勒索的计划还没有开始行动,就已经被警方识破,这么快就来抓自己了?他浑身哆嗦,竟然连门都不敢开了。
他躲在门后,侧耳听了一阵,才发现警车拉着警报从小店门前经过,好像一直往中景豪庭里面去了。他一直等到警笛声停下来,才敢开门,探头一看,果然有3辆警车开进了对面小区。两个保安已经把小区门口的不锈钢电动伸缩门拉上,不让外人进入。几个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正在小区门口驻足观望,疯子侯翔也站在台阶上好奇地往小区里张望着。
警车在小区里停下来后,从车上跳下来一队警察,有的戴着白手套,有的手里提着黑沉沉的工具箱,被小区保安队长带领着,急匆匆往小区西北角走去。陈茂盛记得那里应该是小区停车场的位置。
他站在电动门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好在门口值勤的那个保安他认识,就凑上前问保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警察?
保安看了他一眼,小声告诉他说:“今天早上5点左右,我们两个伙计在小区里巡逻时,发现朱广明死在了停车场门口。我去看过现场,挺吓人的,他被人捅了好几刀,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但是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估计是被凶手拿走了。我们队长打电话报警,警察的速度真快,不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陈茂盛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朱广明居然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杀死的。这时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再也没有办法勒索安妮了。朱广明死了,他所有的财产都是她这个合法妻子的了,他手里的视频,再也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我他妈的也太倒霉了,有两次能搞到大钱的机会,居然都是功败垂成,难道老子命中注定要穷一辈子?
中午的时候,警方在案发现场的勘查工作结束,殡仪馆的车开过来,将朱广明的尸体运走了。然后陈茂盛看见,警方把安妮带进警车,警车很快就开走了。他猛然醒悟过来,朱广明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财产还有那些什么公司的股份,都名正言顺地归安妮这个合法妻子所有了。可以说对于朱广明之死,安妮是最大的受益者。警方怀疑她是凶手,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下午的时候,陈茂盛看见安妮坐出租车一个人回到了中景豪庭,旁边并没有警察跟随。很显然,她不是杀死朱广明的凶手,要不然警方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她回来。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谁又是凶手呢?陈茂盛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位朱副院长了解得并不多,他在外面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样的仇家,自己完全不知情,所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揣测凶手是谁,完全是白搭。
在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一直在中景豪庭及周围一带走访调查,不过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两个警察也曾到过陈茂盛的便民小卖部,问陈茂盛3月11日,也就是朱广明被杀的那天凌晨,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陈茂盛摇头说没有。
女警察说话很客气,告诉他自己叫文丽,旁边的男同事叫李鸣,两人都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刑警。如果他想起什么跟朱广明命案有关的线索,可以打电话到刑侦大队找他们。临走时,还给陈茂盛留了一张名片。
就在这两个警察来找陈茂盛的这天晚上8点多,陈茂盛关了店门正在看电视,忽然大门被人拍得叭叭直响。他吓了一大跳,以为遇上打劫的了,战战兢兢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安妮。
几天未见,安妮脸上现出了一些憔悴之色。陈茂盛心里一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个女人死了丈夫之后,感觉寂寞难耐,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个疯子侯翔,就跑来找我了?心里正幻想着,安妮却靠在门框上,递给他一张50元的钞票,问:“老板,有烟吗?给我来一包!”
陈茂盛这才知道她是来买烟的,就问,你要什么烟?安妮不耐烦地说:“什么烟都行,能抽就可以了。”
陈茂盛随手拿了一包烟给她。他知道她平时不抽烟,这会儿感到苦闷,所以想抽抽烟解解闷,就说:“你身上没有打火机吧?我送你一个。”
安妮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说声“谢谢”,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说:“我们家老朱活着的时候,曾告诉我说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的嘛!”说完,她放肆地笑起来,拿着香烟和打火机走了。
陈茂盛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心里想,那是因为你老公朱广明没有把我偷拍你们及敲诈他的事告诉你,要不然,你就不会把“好人”这两个字安在我身上了。
又过了两天,那两名分别叫文丽和李鸣的男女警察又出现在陈茂盛的小店门口。陈茂盛以为他们又是来走访调查的,就说:“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想起什么线索,我早就打电话告诉你们了。”
文丽走进小店,两眼直盯着他,神色冷峻,没有说话。陈茂盛被她瞧得心里发毛,退后一步问:“两、两位警官,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文丽问:“你是不是叫陈茂盛?”
陈茂盛点头说:“是。”
文丽说:“那我问你,朱广明被杀那天凌晨3点至5点,你在什么地方?”
陈茂盛一愣,说:“那个时间,我正在床上睡觉啊。”
文丽问:“有谁能证明吗?”
陈茂盛忍不住搓着手笑了,说:“我是个单身汉,床上就我一个人,你叫我找谁来证明呢?”
文丽脸色一沉,说:“那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在睡觉,是吧?既然这样,那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我们有些情况想跟你核实一下。”
陈茂盛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调查自己不在场证明,警方怀疑自己是杀死朱广明的凶手。他不由得急了,高声道:“我说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我跟朱广明的案子可是没有任何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要经过我们警方详细调查后才能最后确认。现在,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李鸣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陈茂盛的手臂顿时像被大铁钳钳住一样,痛得他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他赶紧说:“行行行,我保证配合你们的调查,反正我又不是杀人凶手,也不怕你们查。不过你们总得让我把店门关上吧?”
李鸣这才放开他的手。陈茂盛锁了店门,在两个警察的注视下,乖乖跳上了停在路边的警车。
8
被带到公安局后,警方又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陈茂盛仍然是那样回答的,见文丽和李鸣不相信自己,陈茂盛拍着胸脯说:“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那天早上,在你们说的那个时间段,我真的在家里睡觉。要是我撒谎,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文丽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在这里发誓是没有用的,我们警方只相信一样东西,那就是证据。”
陈茂盛苦着脸说:“我一个人在家里的床上睡觉,这个你叫我怎么去找别人来证明?警官,我真的跟朱广明的命案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应该把他老婆安妮抓起来重点调查才对,因为她才是最有可能杀死朱广明的凶手。”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李鸣皱了一下眉头,盯着他问。
陈茂盛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朱广明死了,他上千万的家产,就全部归他老婆安妮所有,拿你们的话来说,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啊。”
李鸣说:“我们已经调查过她,她不具备作案条件。”
朱广明的死亡时间,被法医推定为3月11日凌晨4点半左右。当天早上4点多,朱广明就起了床。他所工作的医院早上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他必须一早赶回江北市。他起床离开家的时候,安妮还在床上睡觉。
朱广明下楼后,转了个弯,准备去停车场开自己的车。就在他走到停车场门口时,被突然蹿出的凶手对着胸口连捅数刀,当场死亡。据法医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单刃水果刀,但警方没有在现场找到凶器,说明凶手作案后把凶器带走了。停车场门口安装有监控摄像头,但摄像头的方向是从外面对准停车场内部的,主要是防止有窃贼进来偷车,朱广明倒地之处距离停车场的大门尚有十余米远,并不在监控范围之内。而且当时天色欲明未明,小区里没有其他行人,所以也找不到事发当时的目击证人。
但是朱广明所居住的中景豪庭D幢,一楼出口处装有监控设备,通过调看案发当时的监控视频,可以确认当天早上5点之前,安妮并没有下楼。她接到保安告知其丈夫在停车场门口出事的电话,穿着睡衣跑下楼匆匆从一楼监控中经过的时间,是早上5点12分。因为有监控视频作证,安妮作案的可能性被警方排除了。后来警方又调看了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案发前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均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过小区。
警方怀疑凶手并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通过翻越围墙进出小区的。经过仔细勘查,警方在中景豪庭后面正对着朱广明家后窗的围墙下,发现了大量的脚印,并且最后证实,这些脚印是陈茂盛留下的。
李鸣说:“中景豪庭四面的围墙高度虽然超过两米五,但如果在脚下垫上砖头石块或是凳子之类的东西,翻越围墙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
陈茂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偷拍安妮时在围墙下留下的脚印,现在竟然成了他翻墙杀害朱广明的罪证。偷拍的事,当然不能让警方知道,要不然更加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装出一脸无辜地说:“警察同志,你们真的误会我了。不久前,有一个朋友把他们家的猫寄养在我的店里,后来这只猫跑了出去,我到处去寻它,发现它正在中景豪庭小区后面的围墙上溜达,我叫它下来它就是不下来,于是我就在围墙下面跳来跳去,想伸手去抓它下来,结果就在围墙下面留下了一些脚印。”
“你说的是真的?”文丽问。
“当然是真的。你们想想,我跟朱广明并不相熟,我跟他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杀他呢?用你们警方的话来说,我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对不对?”
“你真的跟朱广明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不见得吧。”李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朱广明在江北市的前妻告诉我们,在他们夫妻离婚前夕,朱广明曾向她透露,他在办公室里遭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勒索。我们调看了江北市人民医院办公大楼的监控视频,结果发现在那几天进入过朱广明办公室的陌生人,只有你一个。”
“我确实去过朱广明的办公室,可是他老奸巨滑,根本就没有给我钱……”陈茂盛像是受了莫大冤屈似的大叫起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嘴巴,可是已经迟了。
文丽盯着他道:“这么说来,你敲诈勒索朱广明的事实,是确实存在的了?”
在她凌厉目光的注视下,陈茂盛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李鸣把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逼视着他道:“你曾经敲诈过朱广明,后来朱广明发现敲诈勒索他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居住的小区前面的小店店主,于是对你进行了报复。你因此怀恨在心,对他动了杀机。3月11日凌晨,你翻墙进入中景豪庭,埋伏在停车场门口,等到朱广明来取车时,你突然跳出来,用水果刀将他刺死,然后带着凶器翻墙逃离了现场。”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杀人,再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朱广明会那么早去停车场?”
“朱广明的工作地在江北市,如果他想赶早回医院上班,就必须得起早。你的小店就开在中景豪庭门口,他开车进出小区的时间规律,你应该大致上是知道的。”
陈茂盛忽然发现这件事巧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被警方这么一分析,连他自己都觉得警察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是对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确实跟朱广明命案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啊……”他一把抓住李鸣的衣服,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李鸣一不留神,警服上就被他揩了好几道鼻涕印子,不由心头火起,道:“我看得关你两天,你才会老实交代。”他从腰里掏出手铐,一头铐住陈茂盛的右手,另一头锁在了屋里的一根水管上。
“这是干什么?”陈茂盛叫道,“我又没有犯罪,我又没有杀人,你们凭什么把我铐起来?”
李鸣朝文丽使个眼色,两人不再理他,径直走了。门口的一个警察立即将房门关上,在外面上了锁。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陈茂盛又惊又怕,叫苦不迭。
他把手铐扯得哗哗直响,在黑屋子里叫闹了一阵,并没有人理会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又饿又累,正要昏昏欲睡之时,房门忽然咣当一声被人打开。突然射进来的光线晃得他眼睛发痛,他以为警方又要提审自己,连忙放声惨叫:“快来人啊,警察搞刑讯逼供,警察打人了……”
李鸣上前打开他的手铐说:“行了,别嚷了,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陈茂盛脸上挂着眼泪鼻涕,张大嘴巴看着他。
文丽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确实跟朱广明的命案没有关系,我们抓错人了,我代表专案组向你道歉。”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刺杀朱广明的真凶我们已经找到了。”
“凶手找到了?”陈茂盛不由大感意外,“是谁?”
文丽告诉他说,中景豪庭停车场门口的监控探头虽然没有拍到朱广明被杀的过程,但当时有一辆小轿车正好停在停车场外面,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开启了停车唤醒功能,只要有人或者有车经过这辆车附近,记录仪的拍摄功能就会自动启动。今天上午,车主回放视频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录仪竟然恰好拍到了那天凌晨朱广明被杀的经过,于是立即打电话报警。
“凶手到底是谁呢?”
“是一名患精神分裂症的年轻人。”
“侯翔?”
文丽点头说:“没错,就是他。”
“不会吧?他可是个疯子呢。”
“疯子难道就不会杀人吗?”
陈茂盛回想了一下,说:“朱广明被杀的那天早上,你们警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我还看见侯翔站在外面的人群里看热闹呢。”
李鸣说:“这一点,也有其他目击证人向我们证实了。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侯翔,我们估计他很可能是事后感到害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现在我们警方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希望可以早日抓到他,要不然他再出来行凶杀人,那可就麻烦了。”
陈茂盛这才想起来,好像就是从朱广明被杀的那天早上开始,自己就真的没有再见到过侯翔这个疯子了。
9
从公安局回来的第二天中午,陈茂盛正在店里忙碌着,忽然看见两个警察从街道对面往他的小店走来,仔细一看,正是文丽和李鸣。他不由得心生忐忑。
两个警察来到他的小店门口,买了两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然后李鸣问他:“老陈,这两天有没有看见侯翔?”
陈茂盛摇头说:“没有,我知道他是在你们那里挂了号的人物,如果看见他,肯定会通知你们的。对了,我知道他家住哪里,要不要我带你们去他家里问问情况?”
文丽说:“我们已经去过他家里了,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家里人已经基本不管他的事了,而且他这个样子,家里人想管也管不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陈茂盛犹疑着说,“这个侯翔嘛,虽然平时看着有点儿不正常,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拿刀杀人的武疯子啊。”
“这就涉及到他的杀人动机了。”文丽说,“我们经过调查发现,朱广明长得有点像当初反对侯翔跟自己女儿交往的那位女生家长,所以警方怀疑侯翔是在精神错乱之际,把朱广明当成了拆散自己和初恋情人的仇人,所以才会出手杀人。”
陈茂盛一怔,说:“那朱广明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文丽说:“这只是警方目前的推断,具体情况还要等找到侯翔之后才能搞清楚。不过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属于无刑事行为能力的人,就算抓到他,最后也只能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不可能要求他负刑事责任。”
陈茂盛忍不住叫道:“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吧?”
李鸣瞪了他一眼,说:“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总之你一旦发现他的踪迹,马上打电话报警就行了。”
陈茂盛在公安局吃过他的亏,现在还有点怵他,缩了缩脖子说:“我知道了警官,看见那个疯子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们的。”
晚上,陈茂盛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边在手机里观看着自己偷拍到的安妮和侯翔的激情视频,一边在心里想,侯翔这个疯子杀人之后,到底会躲到哪里去呢?他之所以拿刀刺死朱广明,难道真的是因为朱广明长得像那个女生的爸爸?还是另有隐情?
当他在手机视频里看到侯翔激动地冲进厨房,拿着一把菜刀杀气腾腾跑出来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从床上坐起,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明白朱广明命案的来龙去脉了,原来杀死他的真正凶手并不是侯翔,而是安妮。
安妮之所以要嫁给朱广明,完全是冲着他的财产去的。两人结婚之后,安妮要想得到朱广明的所有财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死朱广明,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不能亲自动手。这时她想到了经常在小区门口徘徊的侯翔,想到了这个因为犯花痴病而拿刀砍人的疯子。
于是安妮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勾引侯翔,让他为自己痴狂,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朱广明是她的丈夫,自己虽然喜欢侯翔但不能跟他在一起,侯翔顿时花痴病发,当即拎起菜刀,就要去找朱广明。当然,这只是安妮对他的试探。
第二天,安妮打电话把朱广明叫回家,晚上的时候,她故意牵着他的手在小区外面散步,还装出一副夫妻恩爱的甜蜜模样,并且故意让守候在小区门口的侯翔看到。这一幕,对侯翔的刺激太大了。头脑简单的他,一心只想得到安妮姐姐全部的爱,绝不允许其他男人跟自己分享同一个女人,于是就像以前冲动之下去砍那个女生家长一样,他拿着一把水果刀,翻墙进入中景豪庭,守候在停车场门口,等朱广明来取车时,突然冲上去,对着他胸口一阵狂刺。
杀人之后,或许是他自己感到害怕,也有可能是受了安妮的指引,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想明白这个案子中所隐藏的玄机之后,陈茂盛立即找出文丽给他的名片,拿起手机正要拨打上面的号码,却又停住了。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打电话报警,协助警方把安妮抓起来,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而且他偷拍别人隐私的事也会随之曝光,说不定还会因此受到警方追究。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到这里,他又犹豫着把手机放下来。
可是如果不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坐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我把这些视频拿给安妮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陈茂盛终于下定决心,自己本来有两次可以从朱广明和安妮身上赚到大钱的机会,都白白错过了,这一次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干一场大买卖,是的,确实是大买卖。
他连早餐也没有吃,就急匆匆跑到手机店,买了两张手机储存卡,将手机里的视频复制了两份,分别藏在家里不同的地方。然后他带着手机,往中景豪庭走去。
自从朱广明命案发生后,小区加强了门卫保安,外人如果没有小区住户带领,禁止入内。但陈茂盛跟小区保安也算是熟人,他在肩上扛了一个空着的矿泉水纸箱,说:“D幢307房的安妮打电话叫我送一箱水上去。”保安没有多问,就放他进来了。
进入小区后,陈茂盛找个没人的地方丢掉纸箱,乘坐电梯来到D幢三楼,找到307房,按了一下门铃。
屋里传来安妮的声音,问:“谁呀?”
陈茂盛没有说话,继续按着门铃。安妮觉得有些奇怪,凑到猫眼处向外看一下,认得他是小区门口的小店店主,就问:“有什么事?”
陈茂盛说:“安妮小姐,我有事找你,你先把门打开。”
安妮并没有开门,而是警惕地问:“有什么事,你在外面说吧。”
陈茂盛见她警惕性这么高,估计不使出杀手锏她是不会开门的,就说:“我知道杀死你老公的凶手侯翔躲在什么地方了。”
“真的?”这一招果然奏效,安妮应声开门,问他:“他在哪里?”
陈茂盛一闪身,从她身侧挤进门去,反手将门关上,两手一摊说:“不好意思,我是骗你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疯子躲到哪儿去了。”
安妮脸色一沉,似乎意识到来者不善,怒声道:“那你到我家来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美女,别这么大火气嘛!你上次不是还说我是一个好人吗?”陈茂盛嘻笑着说,“你放心,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看点东西,等你看完,我马上就走。”
安妮一怔,问:“什么东西?”
陈茂盛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偷拍到的她跟侯翔在客厅里偷情的视频播放给她看。安妮只看一眼,脸色就变了,瞪着他道:“你竟敢偷拍人家的隐私?如果不赶紧删除,我就要报警了!”
陈茂盛冷笑道:“你不要着急嘛,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他又打开侯翔在听到她的某句话后,冲进厨房拿出菜刀作砍人状的视频,让她细看。
安妮脸色一变,踉跄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话来。陈茂盛得意洋洋地说:“美女,现在你是不是还要报警啊?如果你想报警,我可以帮你打电话给警察。相信警方看了这些视频之后,一定会明白侯翔持刀杀人,其实是有幕后推手的,而这个推手不是别人,就是你!”
安妮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脸色苍白,呼吸短促,用手捂着胸口,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她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报警把我抓起来啊!”陈茂盛语带嘲讽地说。
安妮低声说:“只要你不报警,不把这些视频交给警方,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删除这些视频?”
“呵呵,你看我像一个贪财的人吗?”陈茂盛乜斜着眼睛,瞧着她U领连衣裙上方露出的半边雪白的胸脯,吞了一口口水。
安妮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咬咬牙,把手伸到背后,拉开连衣裙的拉链,那件薄薄的黑色连衣裙就沿着她凹凸起伏的身体缓缓滑了下去,一具光滑洁白近乎完美的胴体就完全暴露在陈茂盛眼前。
安妮斜着眼睛瞧着他,双眸中透出无限的诱惑:“我说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陈茂盛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以为我像那个精神病人侯翔一样,跟你睡上一觉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那你就错了。”
安妮不由得脸现怒色,弯腰穿上衣服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茂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跟你结婚!”
10
半个月后,陈茂盛和安妮的婚礼,在绣林大酒店举行。
男女双方的亲人并不多,陈茂盛给中景豪庭的每一个住户都发了请柬,并注明凡来参加婚礼者,将回赠1000元红包一个。不知道是红包的吸引力大,还是新郎新娘人缘好,婚礼当日,偌大的婚宴大厅里坐满了客人。
谁也没有想到,年轻貌美的安妮在丈夫朱广明被杀,继承了他的巨额财产之后,竟然会闪电般嫁给小区门口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店店主。直到陈茂盛和安妮穿着结婚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才敢百分之百确认这不是一场恶作剧,而是一场真正的婚礼。
站在台上,陈茂盛从下面男宾客的眼中看到了羡慕与嫉妒的表情,他扯扯身上的西服,把腰杆挺得更直。他感觉到在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他不但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而且一步跨进了千万富翁的行列,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叫他“疤脸陈”,谁还敢瞧不起他陈茂盛。
陈茂盛花高价请来的金牌婚礼主持人果然不同凡响,几句话就将婚礼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他手持话筒,对着全场宾客高喊:“下面,请新郎向新娘献上深情一吻,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台下拿了1000元回礼红包的宾客很配合地振臂高呼。
陈茂盛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搂住新娘柔软的腰肢,俯下身,伸长嘴巴,就往她红艳艳的双唇上亲去。安妮近距离地看着他脸上那块黄褐色疤痕,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厌恶地把头扭向一边。
陈茂盛在她耳边低声道:“咱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安妮怔了一下,勉强把头扭过来,陈茂盛搂住她腰肢的手臂稍一用力,安妮身子前倾,两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宾客席上有人叫好,有人鼓掌,还有人吹起了口哨,现场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主持人大声宣布:“下面,请新郎新娘切蛋糕!”
现场的钢琴师弹奏起婚礼进行曲,两名女服务员将一个寓意为长长久久的九层婚礼蛋糕放在手推车上,缓缓推到新郎新娘跟前。一名女服务员戴着白手套,递上一把不锈钢蛋糕刀。
新郎新娘各伸出一只手,正要共同握刀去切蛋糕,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冲上台来,一把夺过服务员手里的蛋糕刀,猛地刺进了陈茂盛的胸口。
陈茂盛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啊,杀人啦——”
台下的宾客像炸开了锅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当几名保安闻讯赶来时,那个持刀刺死陈茂盛的凶手,早已经不见了。
有眼尖的宾客认得那凶手,说:“那不就是经常在小区门口溜达的疯子侯翔吗?”
11
“杀死你新婚丈夫陈茂盛的那个凶手,你认识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看清凶手的面目。不过后来听现场宾客说,凶手就是那个疯子侯翔。”
“我们警方查看过酒店的监控视频,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上来看,那个凶手的身体特征都与侯翔高度相似。”
刑警文丽和李鸣再次找到安妮时,已经是陈茂盛在婚礼上被杀的第三天了。
“前后两任丈夫都被侯翔所杀,你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安妮抬起头来看着两个警察,“是在怀疑我吗?”
文丽的语气有点生硬,说:“在你身边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你觉得你不值得被警方怀疑吗?”
安妮与她对视片刻,忽然叹口气,缓缓低下头去,说:“好吧,我承认侯翔杀人跟我有关,但他杀人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并不是我唆使,或者说指使的。”
文丽与李鸣对视了一眼。李鸣说:“说说看,为什么跟你有关?”
“我跟朱广明结婚后不久,就发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经常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我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总感觉自己被寂寞和空虚包围着,内心蠢蠢欲动,总想用什么方法突围。有一次,我逛街回来,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就让正在小区门口溜达的侯翔帮我提回家。到家后,我看他身上又脏又臭,觉得怪可怜的,就让他在我家里洗了个澡。当他换上我拿给他的新衣服时,我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当时我喝了一点酒,抑制不住内心的骚动,就跟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生了关系。后来他又来过我家几次,渐渐的,我发现他好像迷恋上我了,我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就决定跟他断绝来往。可是这时候他的花痴病又犯了,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结果我前夫朱广明仅仅因为前一晚跟我在小区门口散步,第二天早上,就被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杀死了。本来我以为他作案之后,已经逃离了这里,想不到我跟陈茂盛结婚的时候,他居然又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而且还……”
说到这里,安妮的声音有点哽咽,但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排遣一时的寂寞而跟侯翔发生关系。如果不是这样,朱广明和陈茂盛都不会死。”
文丽盯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侯翔的杀人行为,完全是他个人意志的体现,并没有受到你的任何暗示,或者说是怂恿和指使?”
“是的。”
“但是从警方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侯翔绝不可能会在你和陈茂盛的婚礼上出现,更没有可能拿刀再次杀人。”
安妮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大声道:“你们的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就算你们警察在这周围都仔细搜寻过,没有找到侯翔的下落,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潜伏在附近,更不代表他不会再次出现,并且拿刀杀死任何一个跟我关系亲近的男人。要知道他是一名精神病人,是一个花痴,犯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论他的精神病严重到了什么程度,都绝不可能再出来杀人了。”文丽走到她跟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早在你和陈茂盛举行婚礼的一个星期前,他就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大约十天前,有人在绣林山下的山底湖发现了他的尸体。经过我们勘查确认,他最近一直躲在山上,应该是在下山寻找食物的途中失足落水,被淹死的。”
“什么?”安妮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突然从沙发上跳起,看看文丽,又看看李鸣,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又不安地坐了下去,“那、那在婚礼上杀死陈茂盛的人……”
“侯翔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一岁,兄弟俩无论身材相貌,都长得十分相似。很显然,那个在婚礼上杀死陈茂盛的凶手不是侯翔,而是他弟弟。”说到这里,文丽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安妮脸上的表情,接着说,“他弟弟是一个正常人,跟陈茂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如果不是受人指使,绝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冒充他的疯子哥哥去杀人。”
安妮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从沙发上滑落下来。
李鸣说:“目前警方的另一组人马已经赶到侯翔家里,准备先将侯翔的弟弟抓捕归案,然后再仔细审问。”他看了安妮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妮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都从沙发上滑落下来,瘫软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我说我说……警官,是我花十万块钱,请侯翔的弟弟装扮成侯翔的模样去杀陈茂盛的。陈茂盛偷拍到了我跟侯翔在一起的视频,还记录下了我曾暗示要侯翔去杀掉朱广明的话,他以这个为把柄,逼我跟他结婚,要不然就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也在到处寻找侯翔,想故伎重施,让他杀死陈茂盛。可是我找不到侯翔,最后只好花重金请侯翔的弟弟冒充侯翔,在婚礼上刺死陈茂盛。反正警方会把一切罪行都算在侯翔这个疯子头上,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侯翔他早就已经……”
(全文完)
发稿编辑/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