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昔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我和黎小优的关系。
我和黎小优的区别,简单来讲,黎小优家境富裕,我家境贫寒;黎小优英语特别好,听说读写样样在行,我却只能在及格线边缘垂死挣扎;黎小优是情商高手,我从小学到现在连个来告白的人都没有。即使是吃,黎小优麻辣火锅吃得畅快淋漓,我却连一口微辣的酸辣粉都吃得满脸通红,眼泪与鼻涕齐飞。
如果我和黎小优有关系,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死敌”。
她总是说我人矮腿短,我总是说她小腿又粗又难看;她说我头比地球还大,我说她眼睛比蚊子腿还小。我们互相掐架,斗起嘴来谁也不让谁:她说我怕老妈是个“妈管严”还是个低情商宅女,我说她是全身风流债外加购物狂的败家女。她是我老妈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是她妈妈嘴里的“懂事好少年”。幸好我们的妈妈都不认识,否则我真怀疑当初她俩是不是抱错了娃。
每当我去她家公然霸占她的电脑还吃她的点心时,黎小优总会很唐僧地说个没完,其实她就一个意思:不准我把点心渣掉在键盘和桌子上。为什么她不监督我?噢,她去做饭了,午饭晚饭都是她做的。你看,她已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我只会泡碗面加根香肠。
我们也一起去KTV唱歌,黎小优得天独厚的嗓音“唱”遍全校无敌手,我?我在吃东西啊——满桌的食物我可以快速地消灭掉半桌,留下半桌再和黎小优分享。你看,我吃得比她多,可她竟高出我半个头。如果我们俩是商品,黎小优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她应该摆在精品区,我……我摆在地摊上。每次这么想,我都能够以非常亢奋的精神状态投入学习,所以估计我唯一的优势就是理科学得比她好,总分比她高,当然,英语还是输给她了。
我俩这么迥然不同,到底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也想了很久,归根结底还是从初一那年开始的。
黎小优都说了我怕我妈,其实那也是有根据的。比如,初一那年我在一群离开了温室投入到集体生活便举步维艰的花朵中就像一根坚强的荆棘,牢记着我家母后对我住校生活的谆谆教诲,生活秩序井然有条,导致我被我那帮几乎全有公主病的宿友们扣上一顶“保姆”的帽子,还美名其曰:室长。
这不,室长还没当多久,有一天,我在阳台上洗餐具,她们一个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我说:你知道吗,103室的室长特别特别地好,不仅给宿友洗餐具,还给她们洗衣服呢。听到“洗衣服”仨字,我手一哆嗦,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了我帮别人洗内裤的场景。Oh!No!每天我负责帮你们倒垃圾关房门顺带叠被子,有时候看不过你们把吃完没洗的餐具搁在阳台一整天,还顺手帮你们洗了,敢情还得帮你们洗衣服?!我当时火就大了,“哐”的一声把洗好的餐盒反扣在盒盖上,黑着脸地对她们说:“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想找那样的室长就去她那儿住!我这个室长是绝对没有这项服务的,要不你们把我辞了,反正我也不是自愿当这个室长的。”她们瞬间沉默了,后来我再也没当过老好人,只顾自己起床叠被吃饭洗碗,这也导致她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搭理我。那个时候我居然死脑筋地认为,都是103室长的错!她神经病啊?干吗装好人还帮别人洗衣服!我开始去打听她,想看看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儿,然后好开始从反感她升级到鄙视她。
可事实证明,我才是神经病。我看到很多老师同学都对她赞口不绝,再加上后来我们分到同一个班,她的优秀和好更是有口皆碑,所以我居然渐渐遗忘了她是103室长的事儿,还特别友好地跟她混!一!块!了!
没错,她就是黎小优。自从初三的一个夜晚我为了安慰她上了她的“贼床”一夜畅谈,大脑系统就自动地把她升级为“知音”党,说起来还是自己作死,明明说好要鄙视她的!居然!居然……开始崇拜她。
不崇拜不行啊!她就像个女超人,上到主任班任门卫,下到小卖部学弟学妹,她……她都有人脉啊!在班级中更是人气极高!整个县城她跑过一大半,哪里卖什么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她都了如指掌,如果说她在睁眼看世界,那么我觉得我就是瞎的。
然后我觉得我的命运也瞎了,高中的第一年,我们成了前后桌!
前后桌是什么概念?就是除了同桌之外的第二个上课传纸条下课一起上厕所的人。我一直记得黎小优一想睡觉就戳我后背让我坐高点儿帮她“挡风”;一想学习了就在后面嘀嘀咕咕地骂我头大挡她视线了让我趴下……这个善变的女人!
黎小优,现在的她比以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她套了个银光闪闪的牙套之后,整个人就像漏气了一样,瘦了!斜刘海儿变成了中分,还戴上了美瞳……现在我想换句话说,如果黎小优是女神,那么我就是女神经。
女神和女神经做朋友也会产生巨大的化学反应,就像黎小优把我一点一点地拉往更美好的方向,我也特别希望还是能够待在她身边。就像黎小优说的,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去KTV嗨歌,在一起跑步去公园看老爷爷打太极,在一起去吃好多好吃的东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上次她和一大帮朋友去溜冰场,滑得那么尽兴,居然没带上我。所以,她一不小心摔倒了,还摔到了头。医生检查了说有点儿轻微脑!震!荡!会有后遗症……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向老妈讨了个秘方,每天吃青皮鸭蛋两个,不间断,专治这种玩意。所以,黎小优后来打电话骂我:姐吃到吐啊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感觉嘴里都是鸭骚味啊啊啊啊……
我拿开电话笑得岔气,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黎小优说:嗯,有效就好!
我其实没有告诉黎小优,这辈子真的很庆幸能和她成损友,谁能忍受我有时候反射弧太长把一切准备好的事情全部弄乱呢?就像我们约好一起出门,半路上她骑着车听到我的尖叫后“刷”地把车停住,心惊胆战地问我是不是腿被车轮卷了,我哭丧着脸说我忘带钱了,她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顺便剜了我一眼。还有她曾把电动车停在街道边,让我在这边好好看着,她去对面买肠粉,我一听有吃的拼命地点头说好。等待的过程太漫长了,我很无聊就用手使劲儿握车头的手柄,没想到车居然向!前!开!了!我一急,把车一推!车就倒在地上直接瘫痪了。
后来黎小优告诉我,她爸把车送去修,车头都快废了。快废了!回来骂了她一顿,以为是她飙车,把车给撞坏了。有一次,她被一骑反车道的老男人给撞了,锁骨受伤,那时候刚好学校要给高一新生配校章,她锁骨上包扎着的绷带就一同被定格在了校章里的照片上。这次她老爷子看到废了的车头,担心是不言而喻的。黎小优吼我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一句:你跟你爸说实话没?
她当时就安静了,停顿一会儿又毫不在乎地说,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是要赔吗?就你这小样儿把你卖了你也赔不来啊……
我:……
好像黎小优说得没错,我确实也赔不起啊,我就不做声了。后来我每次一看到她的车就自觉地躲远一点儿,因为那上面写着:我很贵!
但是比车还宝贵的黎小优我倒是更亲近了。
黎小优啊,我没什么钱,不过我可以陪你一直到永远。
编辑/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