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京晶
不久前,自媒体“新世相”和APP“航空管家”一起策划了“4小时逃离北上广”事件:如果在4小时内抵达北京、上海、广州的机场,就有30张往返北上广的机票赠送。一天之间,这一营销创意刷爆朋友圈。作为商业策划,它的成功与否暂且不去评说,但是它受到的关注却不得不让我们思索。“逃离北上广”这句十年前的老口号,何以又吊起公众的胃口?笔者认为,因为它准确地刺激了人们的兴奋点,同时又击中了存在于人们内心多年的“痛点”。
兴奋点就是人们对于出游的渴望。“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已经深入人心。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对于身处大城市、终年打拼的人来说,逃出“压力山大”的现实,让单调的生活出现些小波澜,无疑是心中时刻都存在的冲动。尤其是在北上广这样的超大城市,无数每天挤地铁、穿行“水泥森林”、加班加点、自嘲“上班狗”的人们,谁不想立即抛下没完没了的工作,“奔去机场”,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4小时逃离北上广”正是契合了现代人这种时刻都想挣脱束缚、拥抱未知世界的心理高度。
所谓“痛点”,就是多年来人们对于“应该不应该逃离北上广”这个问题的思索和纠结。从社会学角度讲,由于经济发达的城市具有完善、优质的社会公共资源,从而对落后地区和相对落后地区的人口形成强大的吸引力,大量流动人员来到大城市后就不愿意离开,这是人的社会属性所决定的。一个自然人在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得到满足的同时,势必要寻求更高层次的满足,这就是自身价值的实现、自我发展空间的拓展。而后者在经济和社会转型时期,表现得更为突出和紧迫。流动人口急切地想融入大城市,在这个强烈愿望的驱使下,滚滚人流涌入大城市,形成了大城市的“盆地聚集效应”。以北京为例,据有关调查统计,北京市1953年到1999年46年的时间,人口增长了近1000万,从2000年到2013年13年间,人口增长了857万,年均增长超过60多万;2011年北京市常住人口密度为1230人/平方公里,2014年为1311人/平方公里,3年增加了81人/平方公里。尽管北京一直在控制人口流入,但是红线却屡屡被突破。大城市人口的急剧增加,使城市不堪重负:交通堵塞常态化、房价攀升迅猛、环境污染严重,入托难、入学难、就医难、升职难,“城市病”使原本吸引人的资源发生了“变异”。近两年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且短期看不到改善,一些年轻人职业发展前景不明朗,向往的优质生活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隔岸风景”。自我发展的“空间”在哪儿?应该不应该逃离北上广?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重大命题,无不让人们感到纠结,以至于成为很多年轻人心中的痛。
2015年的两项调查统计表明,北京外来人口增速首次低于常住人口的增速;被调查的外地大学毕业生里,有八成人表示,准备在35岁前离开北京。虽然我们不能仅凭一两组数据就断言大城市的“聚集效应”出现了“拐点”,但是,在预期和现实形成巨大落差的事实面前,年轻人在自我价值实现的途径、寻求发展空间的方向等问题上的确有了新的考量。这也应该是借用“逃离北上广”进行的商业策划能得到公众强烈反响的原因所在。
“逃离北上广”已经不仅是一句调侃的口号,有人真的走了,并找到新的发展空间;有人离开又返回;有人则初衷不改,坚定地在北上广继续打拼。
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城镇化推进在加快,城乡差别、地域差别将逐步缩小。在人们的发展空间真正多元化的时候,“逃离北上广”也将成为尘封的话题。
(作者系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