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瑞典家具设计的简约主义风格探析

张德硕 ZHANG Deshuo武汉理工大学，武汉430070（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09瑞典家具设计的简约主义风格探析

张德硕 ZHANG Deshuo
武汉理工大学，武汉430070（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430070 Wuhan）

简约、人性化、传统、实用、自然纯朴等词早已成为瑞典乃至整个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的标志，经过近百年发展之后的今天，瑞典的家具依然引领全球家具设计的潮流和人们的消费习惯。据此阐述了北欧家具的共性，介绍了简约主义风格，同时将瑞典与其他国家的家具进行对比，旨在凸显瑞典的简约特征。接着探讨了瑞典家具的简约设计对中国设计的启示，指出其能为中国设计提供丰富的养分和经验。

瑞典；家具；简约；人性；伦理；自然

一、引言

北欧的设计是一种精神和文化的凸显，因此有一种难于言表的美。在亚寒带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瑞典，其设计更是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魅力，它没有巴洛克设计的华丽、臃肿的装饰，也没有后现代主义的那种特意的装饰性和怪诞的造型，但却深深打动了生活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世界所有敬仰它的人。20世纪四十年代，瑞典早就形成了以“简单朴实”为特点的“瑞典现代风格”，瑞典家具也是在此之后获得世界认可，并流行全球的，直到九十年代依然风靡世界——现今瑞典的“宜家”家具更是被人们欣然接受。瑞典的设计美不仅仅因为外形简约、色彩淡雅、结构人性化、价格低廉，更是由于设计在社会上起到了一种正能量即正确价值观的宣传作用，而能够引导人们选择健康的生活方式以及科学的设计理念。

二、 北欧家具的共同特征

由于地理环境的特殊性，欧洲大陆的洛可可、巴洛克设计思想对斯堪的纳维亚设计的影响甚微。总体来说，其设计一直保持着简约、功能实用、人性化、大众化、传统、自然纯朴等特点，反对矫揉造作的装饰，追求形式和功能的和谐、完美和统一，对本国传统手工艺的传承和发扬，以及对大自然的无限敬畏之情。在造物过程中既重视产品功能的实用性，又不忽略隐藏在产品内部的情感价值，避免造成包豪斯（Bauhaus）那样的刻板、冰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几何形式的设计，创造了一种富于“人情味”的现代美学设计思想。因此笔者赞同这样一个观点：北欧设计是把德国严谨、冰冷、抽象几何的功能主义，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传统手工艺，现代科学技术、新材料和本民族的人文情怀努力结合而最终形成的“软性”功能主义［1］108。

1.简约主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北欧的“简约主义”是对现代主义设计理念的续写，其中瑞典表现得最为突出。

早在“工艺美术”运动中查尔斯·沃赛就喜好设计简单、质朴、大方的家具，因此能够摒弃中世纪的繁缛、复杂的装饰风格。虽然查尔斯·沃赛的思想与当时的主流思想大相径庭，但可以说是艺术设计的一大进步。20世纪二十年代，一场折中的“装饰艺术”运动兴起，如在家具设计方面既不反对装饰，也不主张矫揉造作的过度修饰。即便查尔斯·沃赛和“装饰艺术”运动都有意识地抛弃华而不实的装饰，但是在设计服务的对象上还是摆脱不了为上层权贵服务这一严重的局限。

“简约主义”真正的起源应该追溯到现代主义设计。20世纪三十年代，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米斯·凡德罗提倡“少就是多（Less Is More）”的设计思想，因而主张产品设计在满足基本功能为首要条件之后，形式上必须达到最大程度的简约。现代主义者在产品设计中主张材质的天然特性，不提倡使用繁杂的装饰和图案，同时也不赞成设计为上层特权阶级服务，设计应该充分地体现民主化、大众化的思想。因此，要充分考虑设计的成本给消费者带来的各种负担，所以装饰“简”而实用的产品才是实现设计大众化、民主化的必然之路。

人们在造物过程中导致环境被破坏、有限资源使用紧张等系列问题的出现。因此在20世纪八十年代，将“3R”作为核心原则以着重减少不必要的材料消耗以及循环利用材料的“绿色设计”也就随之问世了［1］131。

以上所述都是“简约主义”（产品外型简化到恰到好处）能够存在、发展乃至引领家具设计潮流的一个重要原因。

2.现代风格

虽然第一次科技革命之后瑞典民众的生活逐步殷实起来，但是到1900年，瑞典还有一半的人是农民，依然以农业为生。传统、贫瘠的农业社会顽强影响着瑞典的文化、思想，所以这个国家的人们都习惯以简洁的方式来呈现事物的本质，并且融入了手工艺技术。五国（丹麦、瑞典、挪威、芬兰和冰岛）之中瑞典的设计起步最早——20世纪四十年代，瑞典一场简单质朴的“瑞典现代风格”受到社会推崇，于此之后，简约主义就被北欧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今十分具有全球意识的瑞典设计师在利用科技进步带来的便捷和跨学科互动的优点，结合传统的手工制作，用作品将自己的设计思想展示给了世界——简约设计［2］9。

三、瑞典、丹麦、芬兰三国家具设计的个性化对比

同属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瑞典、丹麦、芬兰三国的设计在普遍性中又透露出各自独有的特点。

瑞典人竭力追求社会自由以及平等，因此与丹麦家具设计相比，瑞典家具摩登却不凸显个性，显得更平民化更平易近人。比如，在20世纪二十年代，瑞典人创造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设计思想：“价廉物美的日常用品”［3］137。其目的就在于生产具有大众化、批量化、市场化的家具；批量化的生产、平民化的设计十分默契地配合了商业市场发展的需要。在北欧，瑞典的现代设计受德国Bauhaus的影响最为直接和深刻。瑞典的家具设计不断地在严谨、刚性、功能主义的德国设计和本民族柔性之间寻找、探索一个完美的结合点，正如中国古代儒家的“中庸”之道那样。瑞典“宜家”家具更注重于空间的合理利用，因此，在“宜家”时常能看到折叠式的家具，这就有利于家具的运输以及在使用的时候根据不同的环境而充分利用空间。瑞典“宜家”家具更是把设计当作提高消费者生活乐趣的一个有效途径。“宜家”部分家具就是由消费者自己动手组装的，这是因为在此过程中可以自娱自乐。

与其他几国相比，丹麦设计师们更擅长向外国学习，故此家具设计具有多样性、广泛的适应性特征。丹麦距离欧洲大陆最近，其皇室和英国皇室有过通婚的历史，两国在文化上的交流也是比较密切的。19世纪末，英国掀起了一场以崇尚自然、从自然中获得设计灵感为特点的装饰运动——“新艺术运动”。不难想象，丹麦设计师汉斯·维纳在1947年设计的孔雀椅，雅各布森在1952年设计的蚁椅、1958年设计的天鹅椅和蛋椅，其灵感都来源于大自然。所以说，丹麦的设计也映射出英国艺术与设计的影子是有理有据的。另外，丹麦家具设计受中国明朝家具的影响颇深。比如汉斯·瓦格纳的经典之作“中国椅”。虽然现代民主的设计思想被斯堪的纳维亚各国所推崇，但是丹麦家具设计与瑞典的一个不同点就在于丹麦家具设计略微透露出贵族化的精致成分，于是导致了批量化生产上的不如瑞典。

19世纪初，芬兰从瑞典统治下获得独立，随后又被俄国控制，一直到20世纪初俄国“十月革命”之后才获得彻底的独立。所以在现代家具设计的起跑线上，芬兰比上述两国起步要晚。相对于瑞典、丹麦而言，芬兰设计最大的特点是受手工艺传统的束缚并没有那么的深重，对于现代主义、大工业化生产方式、战后的“波普”风格都很容易接受［4］。正是这样的原因才有益于芬兰在“造物”过程中对材料选择的多样化，而不再拘泥于传统的木材。

总而言之，瑞典、丹麦、芬兰三国的设计在普遍性中又显示出微妙的不同，然而共性则是研究的重点。笔者不准备对各自的特性展开说明，仅以北欧设计的共性在瑞典设计中的表现之一——“简约”作为重点研究对象，为的是更加鲜明其特色。

四、瑞典家具的“简约”特征

1.简洁美

路易斯·沙里文曾经强调过“形式追随功能”，从产品设计的角度而言就是形式追随产品的功能并且依附于产品的功能而存在，而具有附属性。形式不能独立存在于功能之外，它是产品的功能、材料、色彩、结构等要素的外在表现形式。

瑞典家具在满足基本功能的前提下，在形式上也会让人感觉到视觉的美。在色彩选择上，瑞典人喜欢用大面积的纯暖色调，后来逐渐倾向于使用浅色调，表现简单质朴、淡雅温吞、清爽明快的效果；在结构上，喜欢用连贯的线条表现产品，注重产品对人的物理需求和心理需求两方面的满足，力求最大程度的达到功能和形式的完美、和谐、统一。例如瑞典弯曲木家具设计先驱布鲁诺·马松设计的木椅就是最好的例证（见图1）。椅子的靠背和坐面连贯的融为一体，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与人的形体曲线相吻合，符合人机工程学原理，坐下去就能让人怡然自得，可谓结构简单但却十分优美。

图1　椅子（布鲁诺·马松设计）①

当然，还可以对比另外一款设计——巴洛克家具（见图2）。该家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华丽，即装饰的华丽；扭曲的腿部加上气势宏大的漩涡型装饰代替了简单的方木或者旋木的腿部，这种形式显得奢华、典雅、富贵。毋庸置疑，巴洛克家具也注重产品本身的整体性和流动性，在材料上则利用皮革或者是丝织物，使得原本光秃的木头材质坐起来也很有舒适性。因为迎合了欧洲中世纪的宫廷风格，所以这种设计显然是为少数人服务的，不可能为大众考虑。瑞典家具却恰恰相反。“减法胜加法”——瑞典家具的设计原则就是在保证功能、形式美的前提下，更加注重简洁实用，去除不必要的繁杂、臃肿的装饰，最大限度地减少资源的浪费。

图2　巴洛克家具②

2.自然美

瑞典设计师善于发现人与大自然共生的平衡，忠诚于本国、本地区的原材料。

瑞典设计师抛弃了欧洲大陆冰冷的钢管材料，讲究就地取材，对材质的选择和工艺的追求都表现出对大自然的至纯至真的向往［5］。瑞典拥有丰富的森林资源， 因此木材是家具设计师最为偏爱的材料。瑞典的设计师特别喜爱本国的白桦、松木等木料，用以制作贴近大自然的家具。同时对家具的木料不加任何漆饰，完美极致地表现了木材本身的自然纹理，与中国明代家具的制作如出一辙，同时与“师法自然”的设计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瑞典人对大自然情有独钟，设计师大量的灵感都是从大自然中捕获得来的，比如有些家具的创作就是从大自然中的动物、植物中抽离出来的几何形态，设计来源于自然却又高于自然。

3.情感价值

当代产品设计不再单纯地以实用性为重点，更应该给产品注入情感价值的血液。“真正打动用户的是一种情感价值，一些能激发用户想象和兴趣的元素”［2］165。在这种“less is more”设计中，更是给瑞典设计师提出了一个难题——如何做到“简”却又不失情感。

由于瑞典处于高纬度地区，冬季漫长，气温低，设计师也充分考虑到人的情感因素，因此在“简约”的同时注重对材料的选择——木材使用不会使人感觉冰冷，却能给人一种温暖的心理慰藉。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瑞典人喜欢在卧室内采用暖光源，这也是为了营造温馨的环境而让人愉快地度过寒冬。

里特维尔德的“红蓝椅”（见图3）是风格派的杰出作品。红蓝椅（是用四种颜色的木块制作成的：红色靠背，蓝色坐垫，十几根相互垂直的黑色、黄色木条）与以往的造型形式相比可谓是别树一帜。从整体上讲，红蓝椅的造型比巴洛克样式的家具要简单得多，但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硬邦邦的，坐上去很不舒服，椅子的靠背和底座本该具有连贯的曲线，但被几何化的结构分割开了。在此设计过程中，里特维尔德过分强调了以几何形式和色块来分割空间的作用，导致产品几乎不近人情、冷漠、冰凉、严酷，忽视了产品对人所造成的心理感受。因此笔者认为，红蓝椅的艺术鉴赏价值要远远高于其作为一件家具的真正的实用价值。然而，瑞典的设计却相当注重家具和人的心理关系。

图3　红蓝椅③

4.“人性”与“伦理”融合

20世纪初，瑞典设计师保尔松在《让日常用品更美》中指出：“设计不是为了那些富裕的人，它对于每个人都是同等的重要”［6］。20世纪60年代，西方著名学者维克多·巴巴纳克在《为真实世界的设计》一书中是这么描述“设计伦理”的：“设计是为广大人民群众解决问题的，不是为上层权贵、少数富裕国家服务的；设计不仅是为健康人服务的，而且也是为残疾人等特殊群体服务的；设计应当充分地思考对不可再生资源的合理利用以及保护等问题。”［7］设计追求人性化、设计的目的是为大众百姓服务的。这些理念在设计师那里都有了更多的响应。

瑞典是一个具有社会自由主义倾向同时又极力追求平等的国家。而现代民主的精髓之一就是在关怀大多数人利益的同时，也不忽视少数人的合法权益［3］155。由此瑞典的设计师认为设计是实现大众平等的有效途径之一。同丹麦家具相比，瑞典的设计更加大众化、民主化，减少了丹麦贵族化的精致成分。比如20世纪二十年代瑞典举办的一场简洁的日常生活用品展览——家庭展，旨在提高人民大众以及社会底层工人阶级的生活；在中国，“宜家”家具感动人的不仅是其美观和实用的设计，而且更是低廉价格的作用。20世纪八十年代在美国举办的主题为“独立生活设计”展，展出的产品主要是解决残疾人以及生理上有障碍的特殊人群的需求问题，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次展览中大部分的产品设计却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瑞典。

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人们掀起了设计的狂潮，在造物过程中时常忽略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往往把人置于主导的地位，即经常以“人定胜天”的思想肆无忌惮地造物。虽然人们从中获得了巨大的物质、精神财富，但是对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20世纪五十年代发生在伦敦的雾霾事件。

笔者在前面谈到瑞典家具设计坚持“以人为中心”的情感价值原则，但却绝不是割裂“人”与“伦理”的关系，更不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来人类的发展。而随着环保意识的不断加强，瑞典的“宜家”公司规定，一些热带珍贵树种（柚木）唯独在限定的条件下才可以用于该公司的产品制作［3］138。

以上的介绍足以说明如今的瑞典家具设计不仅是对现代主义设计理念的续写而且还是一场“人性”与“伦理”高度融合的设计。

五、结语

简约设计不像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简单，恰恰相反，它要充分考虑功能、结构、材料、色彩、情感等因素。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人们再也不是简单地追求产品功能，而是更高层次的用户体验，这也是简约设计之后所面临的挑战，即既要简约又要迎合人们高品质的生活、生理需要。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肆无忌惮地从自然界中索取资源，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中国未来的设计更得需要尊重客观自然，谋求人和自然的绿色发展。当人们遵从伦理时，就不再只是单纯地关注自己，而是会更多地考虑自己的行为对别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便会优先考虑其他人或者大众的利益［8］。未来中国的设计应该是一个建立在以人为本的基础之上、统筹兼顾“伦理”的科学、系统的造物过程。中国的设计师应该深刻认识瑞典家具设计简约主义的真正内涵，从中获取养分，才能为中国家具设计乃至工业设计找到科学、正确的发展方向。

注释

① 图1来源：百度——布鲁诺•马 松.

② 图2来源：百度——巴洛克家具腾讯网.

③ 图3来源：百度 ——红蓝椅.

［1］ 杨先艺.艺术设计史［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6.

［2］王绍强.漫步北欧丹麦&瑞典设计：以人为本的幸福创意［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2：9.

［3］易晓.北欧设计的风格与历程［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137.

［4］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244.

［5］唐彩云.北欧风格家具中的人性化设计［J］.木材工业，2005（5）：28-30.

［6］梁光严.瑞典［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327.

［7］高兴.设计伦理研究——基于实践、价值、原则和方法的设计伦理思考［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3：18-19.

［8］ Maggie Macnab.源于自然的设计—设计中的通用形式和原理［M］. 樊旺斌，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2：65.

On the Simplicity Style of Swedish Furniture Design

Swedish design， or Scandinavian design， has always been simple， people oriented， traditional， practical and natural. Even today，the Swedish furniture design is still leading the way of furniture design and consumption in the world. The paper introduces the concept of minimalism and explor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wedish furniture through comparison with other countries. It further points out what China can learn from rich Swedish furniture design history and experience.

Sweden；furniture；minimalism；humanity；Ethics；natural

J023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6.01.009（0041-05）

2016-01-12

张德硕， 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