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波
韩综PD的创新、价值观与责任担当
王海波
在现代传媒转型发展的历史关口,在中韩电视界密切交流的大背景下,中国电视如何从引进模式升级到原创模式,尤为迫切。考察韩国综艺节目的发展和运作,深入剖析其创新的奥秘、对价值观的坚守以及独特的PD培养、使用和责任体系,对提升中国电视节目创新能力,有着多方面的启迪和收获。
韩综;创新;价值传播;PD;责任担当
当前,现代传媒正经历着深刻的变革,新的传播格局正在形成。身处这样一个转型发展的历史关口,电视媒体对创新的渴求,对价值观的引领,对主阵地和主力军的责任担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迫切。由此出发,考察韩国综艺节目的发展和运作,可以获得多方面的启迪和收获。
▲韩国热门综艺节目模式备受中国电视市场追捧。
《爸爸,我们去哪儿?》
《无限挑战》
《Running Man》
近年来,中韩电视界交流频繁,韩国电视制作人给中国电视人印象最深的是他们自觉、执着和极致的创新精神。
对于创新,韩国三大台各有特色:KBS的风格是“既有也有”,致力于推出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节目;MBC的风格是“无中生有”,致力于开发全新的模式;SBS的风格则是“你有我也有”,致力于升级创新、模仿创新或二次创新。
在韩国,电视制作人往往是策划和导演两个工种的结合,习惯上叫PD。不同的PD,从自身多年的经历和体会出发,对于创新也都有着独到的理解和领悟。韩国最受欢迎的娱乐频道TVN的罗英石PD认为,有风险的节目才有可能成功,创新不是超越别人一步,只要领先半步就好;KBS的徐秀珉PD认为,做新的事情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是很难的,从小创新开始,点点滴滴汇聚成大创新;MBC的朴建植PD认为,在韩国,即使一个节目非常红,韩国的PD也不会直接抄袭,他们会进行二次创作,这样观众会因为这些改动而不觉得你是在抄袭。
▲韩国综艺节目的创新体现在节目制作、播出等方方面面。
《我的小电视》
《三时三餐》
《新西游记》
韩综PD,是如何进行创新的呢?
一是生活型。不少韩综PD非常善于体察生活,能敏锐地从自己的生活状态,推己及人,联想到韩国人普遍的生活状态,进而迸发灵感的火花,产生节目的创意。《爸爸,我们去哪儿?》是MBC的金友坤PD的创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首先,MBC曾经试播过一档类似的节目,但是失败了;其次,来自于他个人的生活经历,平时工作非常繁忙,他能够陪伴孩子的时间非常少,妻子经常抱怨,难得有时间和孩子在一起时,又不知道如何与孩子相处,他觉得这是个普遍的社会问题,能够引起大众共鸣,就策划了这个节目;最后,得益于小型摄像机的应用,使得抓拍孩子真实的一面在技术上成为可能。
二是人物型。有的韩综PD是有了创意再找主持人和嘉宾,有的则是根据自己对主持人和嘉宾的观察和了解,有针对性地研发节目。JTBC的吕云赫PD、TVN的罗英石PD都展示了这样的能力。吕云赫PD说:“作为一个好的PD,要非常了解他的艺人的性格,从艺人的性格出发来设计节目。”吕云赫PD介绍,主持人刘在石将加入他的新节目《寻找sugarman》,刘在石一年通常不会接3档以上的节目,正是基于对刘在石的深入了解,吕云赫PD才能说服他加入新的节目。
三是融合型。MBC推出的《我的小电视》是互联网和传统电视成功融合的一档节目。MBC的朴建植PD透露,网络主播的形式在韩国非常受欢迎,MBC邀请了包括艺人、网络达人、主持人、作家等不同类型的五位嘉宾,在网络上做直播节目,再把直播的过程以及准备和花絮部分录制下来,重新剪辑之后在电视上播出。MBC借助这样一个形式,将网络节目搬到传统的电视节目中,通过网络与电视的结合,成功地将网络观众重新拉回到电视机前。
四是探索型。主要包括两个方向:第一是面向互联网策划节目。如罗英石PD策划的《新西游记》。这是他专门为网络制作的一档节目,花了五天四夜在中国西安录制。这是罗英石PD第一次做网络节目,之所以选择在网上播有很多原因,比如越来越多的节目尝试在网络播出,网络节目势头刚刚开始,限制较少,可以多样尝试,而且网络节目直接面向全球,不受出口播出限制,可以让更多的人接触。在他看来,节目制作的过程区别不大,只是播出方式不同。第二是面向全世界策划节目。如MBC策划的《我们结婚了》世界版,这是MBC顺应全球化趋势所尝试的具有实验精神的节目。
一流的电视制作人与普通电视制作人的区别在于,后者很多时候疲于应付,为了创新而创新,前者则对社会发展趋势和潮流有着深刻的体察乃至洞察,创新绝不是为了迎合,而是要传播价值。韩国电视制作人对价值观的执着和坚守,在以下三个方面比较突出:
一是题材引领。罗英石PD制作的《三时三餐》是最好的例子。快节奏的综艺一直是发展的潮流,如罗英石PD之前制作的《两天一夜》就是热闹而快节奏的节目。但是,罗英石PD认为,慢节奏的综艺逐渐成为潮流,他的灵感来自于某次加班后与同事的闲聊,话题是如果可以休假一周,你会做什么?有个同事说,想去没有人的农村,在没人的棚子,听雨声,看漫画,饿了就吃泡面。他敏锐地把握了都市人想逃离城市的心态,用《三时三餐》节目满足了很多都市人回归农村、享受田园的愿景。
二是理念引领。还以《三时三餐》为例。有人认为《三时三餐》聊天部分不好看,节奏太慢,喜欢做菜部分,会跳到做菜部分开始看。罗英石PD认为,在韩国料理类节目很火,导演可能会有这样的考虑,比如增加做菜时间,但《三时三餐》并没有这样做,收视率固然重要,节目的社会价值也很重要。节目中出现聊天、听雨、看花的画面,收视率会降低,但却能体现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节目宗旨,这样的节目才有可能长寿。
三是态度引领。几乎所有的韩综PD都强调一个共同的价值观,就是真人秀节目,“真”是关键。MBC的金友坤PD认为,为了使真人秀节目看起来真实,需要不断思索怎样展现真实。如果是演的话,观众一眼就会看出。比如《爸爸,我们去哪儿?》剧本里提到“孩子们在开心地玩耍”,导演组就会设计一个游戏,引导孩子开心地玩耍,综艺节目的编剧不是电视剧的编剧,事先不具体设计情节。又如《我是歌手》,歌手进场之前,导演组会故意给出30秒的空白,这是其他音乐节目不会有的,在倒数之前,这30秒是非常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有了这个空白时间,可以让歌手和观众集中精神等待音乐响起,当音乐一响起,观众的关注度会达到高潮。这30秒的空白就是为了营造让人感动的气氛而特别设计的。实践证明,效果非常好。
短短十多年时间里,韩国能够完成从输入节目模式到输出节目模式的巨大飞跃,原因有很多方面,比如政府对文化发展的大力扶持,韩国电视制作人的责任担当。
在韩国,一档节目如果出了问题,承担责任的不是台长,也不是局长,而是节目的PD。朴建植PD提到,十年前,在韩国的一个音乐直播节目上,一位男歌手在现场直接把裤子脱了,这是一个直播节目,现场观众大部分都是女学生,当时节目的PD因为惊吓过度,竟然呆住了,没有及时切换画面,导致有长达6秒钟的时间,让这位男歌手的不雅画面暴露在电视节目上。事后被带到警察局的就是这个节目的PD。
韩综PD们需要承担全部责任,与韩国独特的PD体系有关。这个体系包括PD的招录、入职后的培训、成为PD后巨大的权利等一整套流程和机制。用朴建植PD的话来说,PD就像节目的首席执行官一样,如果一个节目成功了,PD会像明星一样受到观众的欢迎,得到的荣誉越高,背负的责任就越大,如果节目出现了问题,接受处罚的人首先是PD。
韩国综艺节目的创新、价值传播都与PD的责任担当有关。韩国电视节目创新更多是自下而上的,电视台则为这种创新提供了一整套独特的、师徒式的、权责对等的PD培训和使用体系。与引进韩国节目模式、取得暂时的收视和效益相比,如何借鉴韩国PD体系,打造我们的团队建设机制,提升人才培养的实效性和节目创新的持续性,似乎更加紧迫。
(作者单位: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影视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