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

2016-09-07 17:48
全体育 2016年7期
关键词:哈珀棒球比赛

这是休赛季一次不公开的练习,它不应该被记叙,也不该被描述,但抒写我的感想大概可以算作在那条“界限”上游走。拉斯维加斯机场旁一座工业园的仓库里,布莱斯·哈珀的爸爸罗恩给他推来了一辆双层购物车,里面全部装满了棒球。透过本垒板前的麦克风,克里斯·斯泰普顿高亢而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球场,他歌唱旅途,歌唱在路上,唱得明亮而苍凉。哈珀在不断地挥击,又一次挥击,每一次都蕴满了力量。恍惚间,你会觉得那样残酷而优美的动作不是为了追逐一粒小小的牛皮圆球,而是在蛮荒的土地上狩猎一群矫健的猎物,或是即将催动冷兵器时代一场攻城伐地的战争。每次击中目标,34英寸、32盎司的马鲁奇球棒都会发出清亮的脆响,仿佛闪电劈开一棵月光下的橡树。

布莱斯·哈珀是那种仿佛背负着伟大的命运来到人间的奇才天赋举世罕见,但棒球是一项不欢迎天才的运动。每位年轻人在进入联盟的同时也就拿到了一张年资号码牌,他们凭此集结在薪资结的底部,坐客场大巴上前辈们拣剩的座位,领受失败,忍耐煎熬,等待生硬冷酷的现实经年累月地碾过每块肌肉,然后幸存者成为“老鸟”,缓慢地从食物链底端循序向上迁移一格,得以在近处观看这项运动和它的文化如何将又一年的新来者驯服。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棒球界的组织形式更接近军队,只是营地位于丹维尔或是格威内特,而非布拉格堡与胡德堡。

但哈珀有完全不同的气质。十三岁时,他就能点燃整个体育馆,让成千上万人的声音汇成同一句惊呼:“看呐,布莱斯·哈珀!”那是一个做客阿拉巴马的周末,他12次打席全部击出了安打,其中11支是本垒打,让整个现场陷入了疯狂,也开启了他令人惊叹的少年时代:十六岁进入拉斯维加斯中学,当年就打出570英尺的本垒打、丘上球速达到每小时96英里;高中二年级,他的打击率飙到了569,很快拿下全能教育发展资格,成为同辈中够到业余选秀大门的第一人。十七岁,他跳级进入了大学联赛。

这是天才的轨迹。波士顿大学的心理学系主任艾伦·温纳一直致力于研究天赋异禀凌驾常人者的发展路径,无论让他们如鱼得水的是一架三角钢琴还是一支34英寸的马鲁奇球棒,她相信有些东西是共通的,譬如“对精进的渴望”。在《天才儿童的迷思与现实》一书中,她解释道:“它比普通的激情更持久,你根本无法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喜欢的东西上移开。他们异常专注,用心如一,只执着于一件事,那就是做得吏好,不断地做得更好。”

譬如哈珀。从很小的时候起,他每年打120到140场比赛,击打练习几乎一天不落,而他的父亲和他一起。老哈珀是位个性刚直的钢架工人,长着一张拳师犬般憨厚的脸。日复一日,他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空悬吊起300磅一捆的钢筋,“凌晨两点起床,四点到达工地,在焊弧的酷热中辛勤工作十个小时,然后在下午两点走回家,对我说‘嘿,拿起球棒,我们开始吧,”布莱斯告诉我们,“他好像从来都不会感到累。”

上大学的第一年,哈珀也打过橄榄球(并且因此手腕骨折),参加篮球队直到初中毕业(篮球场上针对他的犯规总是频繁又残酷,将他不停地送上罚球线),每年掷一个月在加利福尼亚的海滩上,与家人们共度夏天。回首往事,他唯一感到后悔的是在高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没有在高一结束后立即着手申请大学——少年体坛稀松的竞争已经无法餍足他精进的愿望,而且他的哥哥布莱恩(一名投手,同样被华盛顿国民队选入大联盟)也在那年毕业了。

“从我有记忆以来,布莱斯的手上永远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杨百翰大学校队选手泰纳·昌西与布莱斯是小学同学,也是多年好友,“我们其他所有人都休息时,他还是在练习。”

2012年球季的第一个月,布莱斯被拔擢进入大联盟,时年十九岁。由国民队以状元秀的身份签下后,他只在小联盟打了两年,却仍觉得等待太过漫长。有时候,观看哈珀在大联盟头三年的比赛让人掌心出汗,浑身紧张——他如此激进,奋不顾身,会在一场6:0领先的比赛中追着飞球全速撞上围墙,在打击区外徒劳地奋力抽击,或者向着那些对鲁莽新人们心存考较的裁判们大吼大叫。他如此急于证明自己,向自己,向所有人。

直到上个球季。上个球季对旁观者来说几乎是完美的:他拿下了MVP额外胜利数、本垒打数、得分、长打率和上垒率均领跑国联,但哈珀本人从未流露出哪怕一丝自满或餍足。他似乎只是将之视为一种追认,对他过去所有沉默的努力、所有让人侧目的“冒进”决定、一直以来不断不断加速奔跑的追认——棒球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全票MVP。

这就是体育世界最美妙的地方:回报也许会迟到,但它从不缺席,你只需沉心静待。联盟的头三年教会哈珀耐心,他反复受伤,表现平淡,以致于这样的舆论甚嚣尘上:哈珀被高估了他是被吹大的泡沫。有人觉得他到此为止了,而这时候他还不到二十二岁。当你只有二十二岁时,你来得及学任何东西,譬如屏蔽外在的喧嚣,向内观照自己的心。2015年的4月24日,他戒掉了在场上做击球练习的习惯——球迷们喜欢看这个但这对他的赛场表现并无好处。当时的教练马特·威廉姆斯告诉他:“你要做的不是在训练钟打出好球,而是要成为在比赛中越战越勇,到达巅峰的斗士。”他还告诉哈珀,“在比赛中,每个打席通常只有一颗好球能真正成为打者的机会,优秀的打者就抓住这一颗球的机会击出安打。但对于你,要成为顶尖的打者,你只有半颗。”

这个赛季,哈珀获得了124次四坏报送,依然没有让威廉姆斯噤声。他还是会在比赛中向哈珀怒吼:“你今天想打到球吗?”大联盟成立以来,有32次,打者在未击一球的情况下得到4分,哈珀在三个星期内做到了两次。

“去年,他开始找到了做布莱斯·哈珀的感觉,”国民队游击手丹尼·埃斯皮诺萨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不再试着去模仿别人,不再违背自己的天性和本能,改变自己来迎合他人的妄想。他只是做自己擅长的事,做得非常努力。”

他只是挥击,挥击,发出的脆响能够有悠远的回音。那些流畅的曲线最终将通往何方呢7有太多人关注着他的未来,甚至不仅仅因为棒球,不仅仅关于棒球。

有人想知道他能走多远,因为这关乎另一个话题:天才的前路。有太多太多年少成名的神童,在青春期后背弃了自己的天赋,转而选择更平凡的道路:另外一些则带着恨意与轻诮坚持下去(一个典型的例子,安德烈·阿加西在他自传《公开》的第一章里写,我恨网球)。当早熟的光辉褪去,你不再与同龄人竞争而真正置身于提琴手、钢琴家或者网络黑客的阵列里,对技艺精进的渴望往往不足以支撑这些聚光灯下的年轻人完成心理上的角色转换。有意或无意地,他们会给自己寻找新的目标。

“进入成人社会是天才成长的一个坎,”温纳写道,“如果他们想要像少年时一样备受瞩目,就必须作出突破。而在体育界,突破是很难的。我很好奇:你能改变棒球运动吗?”

她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但首先,让我们来听一个故事:

那是拉斯维加斯哈尼中学的“职业发展日”,六年级学生的教室里,一位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引导学生们讨论未来的职业选择。孩子们依次说出他们的规划,一切都平顺、安详、熟极而流:我会成为消防员,我要做医生,我想当一个兽医,那位美丽的女士对后两个答案流露出的赞许早早决定了这堂课的走向,男孩女孩们心领神会,如果你并不知道自己长大后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说那个老师喜欢的标准答案呢?医生,兽医,兽医,医生,献身国民与动物健康的答案流传遍大半个班级后,轮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大个子男孩。布莱斯·哈珀站起来,说:“我想成为职业棒球手。”

“嗯,”老师评论道,语调里透着深深的不满,“我想也许你该重新选择一个职业。你知道这并不太现实。”

哈珀冷峻地和她对视着,反驳的话语含在唇间,就像将一个要被投出的快球攥在手套里——她是何等无知啊。然而最终他只是说,“好吧,你说得对,我只是做着这样的梦,”

与他一桌之隔的昌西拒绝让对话就这样结束。这个女人应当知道,她的学生这样回应她泼出的冷水不是被她引领着接受了现实,而是出于善良,乃至高尚。

“不,您不知道,”昌西站起来告诉她,“他真的会成为一名职业棒球手。他是这个国家棒一球打得最好的十二岁孩子。”

如今看来,这是个有趣甚至有点甜蜜的励志故事,有成年人的偏见,也有孩子间忠诚的友谊。当哈珀讲述它的时候,听起来有些激愤。有人对他的才能与努力一无所知,却屈尊纡贵地自以为施舍他“善意”与“指导”,由此带来的隐痛和不平至今难以消退。如果你曾与他长谈过,你就知道,这时候他很容易说出一些也许后患无穷的话语,带着残酷的诚实。他就是这样一种人,无法忍住抒发自己的情感,而回忆这段往事触动了他。

“你知道现在我想做什么吗?”他说,“我想看看,那些当时说会成为医生和兽医的人,现在有几个实现了自己说过的话。我想,我会放声大笑。”

他渴望成为一名职业棒球手。他决心改变这项运动。他想要改造棒球手的公众形象。而在此之前,他首先要成为它的代言人,就像勒布朗之于篮球、贝克汉姆之于足球、坎姆·牛顿之于橄榄球一样。“我对布莱斯的了解还不深,”国民队的新任教练达斯蒂·贝克尔说,“但我知道,他是我们场里最潮的那伙儿的。”哈珀希望能在这项运动中占据更重要的地位,不仅通过他的技巧与比赛,也通过时尚的外表、性格的魅力,他甚至有望因为生涯第一份自由球员合同的天价(4亿美元?五亿美元?)而被人传颂,那将发生在他的二十六岁生日后不久。是什么在这背后驱动着一切,才华横溢的骄子对打破界限的纯粹渴望,还是少年人无法无天的骄矜轻狂?

“联盟招牌,时尚达人——这不是棒球的风格,”他这样自述,“足球有贝克汉姆,然后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篮球有库里和勒布朗:橄榄球则看坎姆·牛顿的。看看橄榄球和篮球,它们有型有款,有范儿。”

在这方面,棒球联盟是一片贫瘠的土壤。维斯布鲁克大胆的穿衣品味举世闻名,因为他总是穿着潮到过火的闪亮衣装登陆新闻发布会。棒球运动员们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往往被安排在更衣室里就完成了采访,全程上身赤裸,帽檐低落,—直压过发际线。就像国民队的一垒手赖安·齐默尔曼说的,“我们是一群掩藏在队服下的人”。

但最大的障碍是无形的,它蕴藏在这项运动的冷酷严厉的气质深处,想想派柏邦与哈珀的锁喉事件吧。事情起源于去年九月与巴尔迪摩金莺队的比赛。当时,金莺队的三垒手曼尼·马查多轰出本垒打后激动的庆祝触怒了国民队终结者乔纳森·派柏邦,后者在他的下次打席扔出触身球,砸中了马查多的左肩。赛后,哈珀对记者表达了自己的失望,称棒球界的风气是“陈腐”的,因此遭了派柏邦严厉的批判。四天后的另一场比赛,哈珀在跑垒时没有为一颗看起来极有可能出界的飞球全力冲刺,回到更衣室遭到派柏邦锁喉。大题小做?欢迎来到冷酷的棒球世界。

仅就此事而论,哈珀反省了自己与队友的沟通问题,他应该直接与派柏邦对话,而不是向记者们发牢骚(他后来承认,“如果我对帕帕有意见,那我就应该去找他”),而且他们都宣称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队友间没有隔夜的仇。但这不是哈珀想说的重点。

“棒球的风气陈腐,”他认为,“我说它陈腐,因为作为棒球运动员,你无法表达自我。你不能像在其他运动里一样充分地展示自己。我绝不是说棒球乏味,或者有其他类似的意思,但看看近年来入联盟的年轻人们,像马特·哈维,像雅各布·德格罗姆,像曼尼·马查多,乔·佩德森,安德鲁·麦卡琴,亚塞尔·普奇们,是他们带来的趣味让这项运动变得更激动人心。”

“何塞·费尔南德斯是一个绝佳的例子。他会把你轰出局,然后一边挥拳庆祝一边盯着你灰溜溜地离场。至于你打出了一个本垒打,还趾高气昂地向他炫耀、挑衅?他不介意,因为他尊重胜利者。这是他比赛的一部分,而不是像所谓的老规矩,嘿,一个本垒打你就敢得意忘形?我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没门。以前如果有人敢在打出制胜安打后疯狂庆祝,我得说——抱歉。”

他停下来,四顾一圈。该死的,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如果有人在投手丘上战胜了我,朝我挥拳,我会说‘好吧,你赢了,这很棒,下次看我的了。这就给这项运动加了点料。你会希望孩子们来打棒球,对吗?现在的孩子们都在玩些什么?他们玩橄榄球,他们打篮球。看看那些球员,斯蒂芬·库里,勒布朗·詹姆斯,看他们打球能让你热血沸腾。还有坎姆·牛顿,我喜欢坎姆的风格,他的微笑,他富有感染力的大笑,他有那种天生的魅力,鼓动人心。”

问题是:布莱斯·哈珀有能力挥出那带起变革之风的一击吗?像霹雳伐倒橡木一样,革除这项老派运动所自矜的积习,扫荡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棒球手的自我抑制修养、一个半纪以来“闭嘴,埋头打你的球”的比赛方式,建立起一个球手们既相互尊重,又能充分展现自我的比赛环境?一个没有人需要害怕因为“太出风头”而被来上一个故意触身球的美丽新世界?

这是一幅巨大的图景。但如果布莱斯·哈珀不能将它变为现实的话,又有谁可以呢?迈克·楚奥特作为棒球手和哈珀一样出色,但论及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他就像个沙堆一样呆板无趣。而哈珀,像个真正的该死的天才一样,渴望被关注。2014年与巨人队的联盟分区赛第四场,巨人队在第七局2比1领先。哈珀准备上场时,离他大约三米外的观众席上,有位巨人球迷正端着一杯红酒,用隆隆的声音使劲叱骂布莱斯·哈珀。

“嘿,老兄,”哈珀招呼他,“这酒怎么样?”那家伙结巴了一下才回答(哈珀清楚地记得这些细节):“你就要出局了。”

“你知道我喜欢在这儿打球的,是吧,老兄?”

几秒种后,哈珀把一个快球打进了旧金山湾(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然后一口气跑上了本垒。走下场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球迷,走出好几步外才移开了视线。

“那家伙刚才经历了一场人生信仰的崩溃。”

这种笃定确凿简直让人生气,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看不惯哈珀。他很出色,这没有问题,我们接受,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出色。他打出了那个本垒打,这本身很可爱,但让一切超出了界限,开始变得浓烈辛辣、与众不同的,是他在本垒打后投向饮酒球迷的那一瞥——不,不能称之为一瞥,而是寻味地凝眸,仔细端详那可怜人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他投出目光就像针砭,在万众瞩目中又轻震手腕向人心深处刺入一寸。

无论关于他“情商”的种种说法何等盛行,哈珀对它们不屑一顾,他对那些报道就像对浴室下水道里清理出的毛发一亲切。他要么就是太年轻,要么就是太自负,也有可能,他还如此太年轻,年轻得不知自负为何物。他当然听过那些议论,他全都听过。但一个学生时代门乎从未缺席摩门教教义课的年轻人,一个直到现在休赛季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家伙,真的会拥有如此极端的两面吗?

“我不在乎”他说,“我……不……在……乎。我可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我已经倾尽所能了,所以我真的不介意他们怎么说。他们可以去看比赛,看我是怎么承担责任的。我可以说,我在场上很勇敢,很顽强,这就是我比赛的方式,非常想干掉对手,赢取胜利。接下来,比赛结束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走出场馆大门,感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满足的人。”

他在右腕上纹了“老爸”的纹身,左腕对称的位置则是“老妈”。另一种细长的字体覆盖了从腋下到臀部的整片右侧身体,写着他的名字布莱斯和“主所行的事,没有一件不可成真”。那是路加福音第一章的第三十七节,同样的主题在他身上总是循环往复:打破界限,尽逞所能。

“他总是这样。他一直都是这样,”昌西告诉我们,“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怕他怕得要死,因为布莱斯是这样一种人,他总是在向前冲,全力不放松。”

“很多人讨厌他这种态度,觉得他狂妄,高傲,他们叫他蠢货,我经常听见人们用这个词称呼他——他是一个蠢货吗?不,他不是。他们会说,‘好吧,但他表现出来得就像是,每次遇到这样人,我就会反问,‘为什么,就因为他很优秀,而且表现出了自己的优秀?”

所以,为什么要掩藏起来呢?虚伪的谦逊难道真的比外放的自信更惹人喜爱吗?要知道,哈珀并非不能正视失败。恰恰相反,他咀嚼它们,回味它们,反复摩挲它们就像推开淤血来缓解痛楚。刚进入南内达华州大学的那个秋季学期,他曾经“四打皆空”。十六岁的少年骤然闯进了成人竞技界的搏杀,他也曾坐在床头,一遍遍问自己,“我真的能够做到这些吗?”

他告诉自己的爸爸:“我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我有点想回中学。”

“你确定自己真的这么希望吗?”罗恩问,“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回去。”

“不,不,不,”他回答,“我不能回去。”

第二天,他击出了大学时代第一支本垒打。

回到家中,他坐在同一张床上,告诉自己,“我想我做到了。”

这样的故事还有更多。高一结束后的暑假:哈珀在加州的长滩参加地区业余球员赛。他无往不利,直到遇到了未来洛杉矶安纳海姆天使队的首轮秀泰勒·斯卡格斯。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高水平的棒球手是怎么打球的,”他说,“遇到他我就熄火了。他把我三振出局,我一边走回教练席一边想,哇,这些人可真厉害。”

我问:“这是你最后一次面对对手,觉得对方比你强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后爆发出一声噎住般的大笑,那可真是难以形容:“我永远不会说哪位对手比我强的,我不会说出那种话来。”

他不会怀疑自己,否则,他要怎样去改变这项运动呢?他唇部的弧度几乎是一个微笑,而我觉得我能读懂他的表情:“你在期待些什么答案啊!”

所以……蠢货?相信我,他没那么简单。至于他看起来像?你觉得他看起来像?不在话下,一点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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