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服务外包中的正式契约、关系契约与外包效果——以深圳市为例

刘　波　李　娜　彭　瑾　常　爽



环卫服务外包中的正式契约、关系契约与外包效果

——以深圳市为例

刘波李娜彭瑾常爽*

从环卫服务外包实践和已有研究成果出发,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构建环卫服务外包中正式契约和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概念模型,并在模型中考虑了政府合同管理能力这一重要变量；接着对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相关部门进行问卷调查,并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对假设进行验证。结果表明,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都对外包效果产生正向影响,而正式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小于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可见,在环卫服务外包中,关系契约是正式契约重要的补充者；正式契约的严密性与外包效果呈负相关关系，与研究假设相反,表明在我国现行背景下,过于严密的合同不利于保证外包效果；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且关系契约中信任和伙伴性对保证外包效果至关重要,表明政府会选择其信任的且与其有过合作经历的服务商进行合作；同时,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在环卫服务外包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环卫服务外包正式契约关系契约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外包效果

一、问题的提出

环卫服务作为政府提供的基础性服务,是国内外公共服务外包最早开始实践的领域之一,发展范围较广,发展速度也相对较快(刘波等,2010；黄锦荣、叶林,2011),其外包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城市的环卫服务质量,推进了我国多数城市生态文明建设。深圳市自改革开放以来逐步成为我国城市化进程最快的城市之一,其环境卫生改善也成为推进城市发展与提高人民生活质量的关键内容。深圳市自2003年开始进行环境卫生管理体制改革,推进环卫服务市场化发展,截至目前已有95%的道路清扫服务、85%的垃圾运输服务和75%的垃圾处理服务通过合同外包的形式实现了市场化供给,成效显著,深圳市也因此多次获得国家文明城市等荣誉。

在实地调研中我们发现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中政府与服务商在合作过程中形成了相应的契约关系,这种契约关系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显性的正式契约,也就是双方签订的有关服务内容和权利义务的以书面形式表现出来的成文合同,具有法学意义；另一方面是隐性的关系契约,也就是依靠双方之间嵌入的关系所形成的不以书面形式表现的非正式契约,具有管理学意义。这两种契约共同组成了环卫服务外包合作管理的核心内容(王桢桢,2013)。许多学者对这两种契约与合作效果的关系进行了研究(Li et al.,2009；Poppo & Zenger,2010；Arranz & Arroyabe,2012),并形成了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关系契约成本低,且能够更有效地协调合作双方的关系,保证更好的合作效果,是正式契约的替代者；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正式契约能够以完善的合同条文规范合作各方的行为,而关系契约则能更有效地应对合作过程中出现的不确定性,二者是互补的。

目前关于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二者关系的研究仍局限于理论层面的探讨,尚缺乏相关的实证研究对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的关系及二者对合作效果的影响进行剖析。基于此,本文以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为典型案例,在对实地访谈资料进行质性分析的基础上,构建正式契约、关系契约与外包效果的影响模型并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验证假设,旨在通过分析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并探讨环卫服务外包中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的关系,以期回应现有研究关于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替代性”还是“互补性”的争论,为政府与服务商在环卫服务外包领域更好的合作提供指导。

二、理论模型与研究假设

(一)概念模型构建

由于中西方社会发展阶段不同(贾旭东,2011),法制环境也不同,我国的公共服务外包中的契约关系具有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特点(萨瓦斯,2003)。因此,本文借鉴国内外现有研究成果,结合对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的实地调研及对环卫服务部门和服务商企业负责人的深度访谈,运用以构建理论为目的的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大量访谈资料进行质性分析,提取有效的关键语句,并将其概念化、范畴化,以期从本土化的情景中获得公共服务外包正式契约、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关系,进而构建概念模型。具体的分析过程如表1所示。

表1　访谈资料扎根表

(续上表)

访谈记录概念化范畴化服务商信誉良好的话,外包合同的执行会比较顺利(b3-1)如果我们认为服务商能够很好地提供环卫服务,我们就会减少对其的管理投入(b3-2)如果我们觉得服务商会按照合同规定提供服务,履行责任,我们一般会减少对其的监督(b3-3)b3信任在外包合同签订过程中,环卫部门讨价还价的能力很重要,尽量降低价格,节约成本(c3-1)在双方签订合同时,如果政府能够提供比较规范的合同范本,后续的管理任务就会比较轻,外包也会比较顺利(c3-2)后续合同管理对保证外包效果有重要作用(c3-3)政府必须对合同执行具有很强的监管能力,才能保证外包合同的顺利履行(c3-4)c1管理能力C政府合同管理能力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图1　概念模型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综合以上分析,利用Mind Manager pro 9对相关译码进行分析组合,梳理出环卫服务外包中正式契约和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均产生影响,其中,正式契约包含合同的严密性、完备性、适应性三个方面,关系契约包含政府与服务商之间的沟通、信任、伙伴性三个方面。同时,环卫服务外包的实践者大多认为政府的合同管理能力在环卫服务外包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故本文也将其作为影响外包效果的重要因素在模型中加以考虑。本文通过扎根理论研究方法构建的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二)假设提出

1.正式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

正式的外包契约,即外包合同,是外包成功的关键因素(Yan & Gray,1994)。作为确认和定义外包双方法律关系的重要工具,正式的书面形式的外包合同影响着外包的效果,决定着外包的成败。我们在前期也对不同城市的政府部门负责人进行了深度访谈,受访者普遍认为,在公共服务外包实施中,一份好的外包合同对外包的效果具有重要影响,公共服务外包必须依照正式合同进行操作。此外,根据交易成本理论,为了降低外部交易费用,实施公共服务外包项目的政府需要签订一份正式的契约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机会主义行为。由此本文提出假设：

H1：正式契约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1)严密性

严密性是指外包合同用语的准确性和清晰性。严谨的外包合同是确保外包成功的首要因素,严密的外包合同是防止服务商机会主义行为的重要措施(Lacity & Hirschheim,1993)。吉米·辛泽(Jimmie Hinze)和詹尼弗·塔达(Jennifer Tada)研究了美国地区52个公共项目合同,强调合同的准确严密性,提出发包商应该通过严密的合同条文提出对服务商的工作要求(Hinze & Tada,1993)。外包合同作为约束合作双方的法律文件,其用语必须准确、没有歧义。就本文的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案例而言,正式契约的签订均通过双方反复沟通,在双方意愿达成一致的基础上,政府与环卫服务企业对双方的权利义务关系做出详尽的界定与明晰,最终形成条款完备、文字严谨、表达准确的正式契约,以减少双方对合同条款产生分歧。因此可以认为,不明确的外包合同条文会表现出多种细节方面的缺位,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容易出现分歧,将影响外包双方在外包过程中的合作。政府建立正式严密的合同有利于减少合作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保证外包合同的顺利履行。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1-1：严密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2)完备性

合同内容的完备性是指合同是否涵盖外包项目所涉及的必要条款,可以决定外包服务商机会主义行为的发生机率。卡罗尔·桑德斯(Carol Saunders)等研究指出具有完备合同的外包成功率高达85.7%,如果外包合同内容不完备,成功率仅为20%。合同不完备会对外包造成重大障碍(Saunders et al.,1997)。在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中,政府与服务商在正式合同中就服务范围与内容、服务质量量化标准、付费标准、合同期限、双方权利义务和服务预期效果、违约责任与争端解决方式、合同终止的情况以及应急预案等均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合同涵盖了环卫服务外包项目中所涉及的所有必要条款,为环卫服务外包取得好的外包效果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因此认为,为了更好的履行合同,减少争议和纠纷,应该在外包合同中全面且详尽地列举服务要求。一般而言,合同内容越完备,外包服务商的潜在机会主义行为发生率也就会越小,对外包市场不成熟的风险也具有较强的规避作用(Barthelemy,2003)。由此提出假设：

H1-2：完备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3)适应性

合同适应性是指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能够对外包合同进行适当的变更,以及合同在多大程度上考虑到可能的意外情况,并且提供处理这些意外情况的解决方案(何有世等,2012)。“完全刚性”的外包合同并不利于外包合同管理,明确的条文并不能充分反映出合同对环境变化的适应力(Kelman,1990)。外包合同需要具有一定的适应性以适应突发问题的发生和外包环境的变化(Luo,2005)。罗德尼·特纳(J.Rodney Turner)和拉尔夫·穆勒(Ralf Müller)认为合同治理应该通过合作双方之间的相互协调合作使合同具有足够的适应性来处理预测之外的风险,这种具有适应性的合同能够处理突发事件等紧急情况(Turner & Muller,2003)。在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的合同中就明确规定“本合同未尽事宜,双方可通过协商增加补充协议”“当服务环境发生变化时,双方可以在协商一致的基础上对合同进行变更”等条款,来保证合同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经济与技术环境。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1-3：适应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2.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

随着关系契约理论的发展,很多学者对关系契约的应用进行了实证研究。现有研究指出,关系契约可以弥补正式契约的不足,从而提高合同管理绩效。在公共服务外包项目中政府公共部门与服务商之间在建立正式契约的基础上,形成一种非常密切的非正式关系,即关系契约。关系契约可以减少风险、降低成本、提高外包效果(宋喜凤等,2013)。关系规则对组织双方之间的整体合作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Ferguson et al.,2005)。由此本文提出假设：

H2：关系契约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1)沟通

沟通是公共服务外包中政府与服务商双向的信息交流,是影响外包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Willis & Huston,1990)。正式与非正式的沟通都可以有效避免信息扭曲与不对称,增强双方之间对于合作目标、任务、责任等的理解,提高共同处理问题的能力,从而维持持久的合作关系(Yang & Vanlandingham,2012；Leeman & Reynolds,2012)。沟通交流也有助于政府部门更加全面地获得外包服务商的信息,进一步对外包合作伙伴有所了解(Mohr & Spekman,1994)。当服务需求发生变化,原有的合同已不再适用时,沟通就成为促进双方重新签订外包合同的必要手段(李双燕等,2008)。在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中,政府与服务商之间就建立了定期会议与临时会议相结合的稳定的沟通机制,来保证合作双方信息及时高效的交流,实现合作目标。由此可以提出假设：

H2-1：沟通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2)伙伴性

通过对政府部门有关公共服务外包实践的深度访谈,我们了解到政府和服务商之间的合作期限、在合作过程中的团结性以及共同解决问题的意愿等都会对外包效果产生影响,本文将这些概念统一概括为“伙伴性”这一范畴,认为伙伴性对外包效果产生影响。陆亚东(Yadong Luo)等认为中国人更倾向于在彼此熟悉与信任的基础上进行交易,双方较强的社会联结导致较高的伙伴性水平,进而对外包合作效果起到强化作用(Luo et al.,2012)。伙伴性有利于减少短期投机主义行为,提高合作成功的可能性(Powell et al.,1996)。同时,伙伴性可以降低外包的管理成本,提高公共服务外包成功的可能性(Anderson & Weitz,1992)。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的访谈中也提到政府会更加愿意选择之前有过合作经历的声誉较好的企业,在招标时会对这些企业给予优先考虑,以保证较为满意的外包效果。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2：伙伴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3)信任

信任的目的是保持合作双方良好的关系,从而使双方从合作中受益。信任关系是合作双方进行信息交流和共享的重要前提,不仅可以增加合作双方互动的机会使合作伙伴的关系更加开放,还能够鼓励双方共同解决在合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Dyer & Singh,1998)。我国学者张喆等对此进行了实证研究,认为在组织间合作中,信任是一种重要的关系规则,并且验证了信任直接对合作效果产生影响(张喆等,2008)。针对信任和伙伴性的关系,也有学者进行了类似研究,发现如果合作双方的信任关系不断加强,双方就更容易保持长期合作(Zviran et al.,2001；Chu & Wang,2012)。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案例中的政府部门会适当减少对信誉较好、资质较高、实力较强的服务商的监管,以期在信任的基础上实现合作目标,达到共同愿景,进而形成长期的战略伙伴关系。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3：信任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H2-4：信任与伙伴性呈正相关关系。

3.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影响

合同管理是公共服务外包的重要环节,其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政府对履约情况的监控和评价(Avery,2000；Dyer & Singh,2010)。政府在外包过程中的监管能力建设可以保证政府更好的履行公共服务职责(张丽娜,2010；Srivastava & Teo,2012)。政府合同管理能力贯穿外包过程,在不同阶段,需要政府具有不同的合同监督、管理和评价能力(Shi,2013)。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中的政府部门就制定了严格的量化考核标准,并形成包括日检、月检、季检在内的完善的管理体系,以监管服务商的合同履行情况,保证外包效果。此外,合同管理能力较强的政府部门,在合同签订阶段具有较强的签约谈判能力和条款分析能力,在合同执行阶段具有较强的合同变更能力,通常会提供效果较好的外包合同(刘典文,2010)。通过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政府合同管理能力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

4.关系契约对正式契约的影响

正式契约和关系契约作为政府治理的两个重要方面,很多学者对它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并产生了较大分歧,一种观点认为两者具有替代性,另一种则认为两者具有互补性(刘征驰等,2012；谈毅、慕继丰,2008)。通过对实施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的政府部门管理者和实践者的深度访谈,我们了解到,正式契约是公共服务外包法律关系确定的基础,也是公共服务外包合作的法律依据,但是在相关法律并不是十分完善的背景下,关系契约以其自身行为规范配合正式契约治理机制,促进正式契约更好的实施。此外,我们也参看了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的正式合同,发现在合同中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条文：“双方对合同的规定理解出现差异,通过协商方式解决”“出现问题时,双方通过协商方式解决,协商不成的,可依法提起诉讼”,由此认为沟通可以增加合同的适应性。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5：关系契约与正式契约呈正相关关系。

H5-1：沟通与适应性呈正相关关系。

综上所述,本文探讨正式契约、关系契约、政府合同管理能力与环卫服务外包效果之间的关系,提出的假设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假设模型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三、研究设计

(一)问卷设计

本文的变量测度指标如表2所示。这些变量测度指标一部分来源于现有的成熟量表,一部分则是在对相关研究成果分析的基础上,结合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实地访谈,设计变量测度指标,并通过小样本前测进行适当的修正,最终形成调查问卷。除了基本信息之外,题项均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要求被调查者对问题陈述在1-5的数字之间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实际情况进行选择,以显示其同意或不同意的程度。

以2016年3月～2017年3月准备接受放射治疗的首发头颈肿瘤患者为研究对象。入选标准:(1)病理切片确诊的头颈肿瘤患者;(2)患者全身状况良好、能完成治疗和研究;(3)新原发病例、无合并有其他恶性肿瘤及放化疗史。入选对象具有良好的依从性，自愿参与本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表2　变量测度指标

(续上表)

政府合同C01在合同签订前,政府能够与服务商进行有效的协商谈判管理能力C02在合同签订时,政府能够提供良好的外包合同范本C03在合同执行期间,政府能够对外包合同进行有效的监督管理C04在合同执行后,政府能够对合同执行的绩效做出准确的评估C05在合同执行过程中出现问题时,政府能够进行及时有效的补救外包效果D01服务商能够认真履行合同,按时完成合同规定的所有服务内容D02环卫服务的效率与质量有很大的提高D03环卫服务的整体技术水平和专业化程度都有所提高D04通过合作本部门实现了管理和服务方面的创新D05公众对环卫服务的满意度有所提升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二)数据收集与方法

深圳市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走在我国行政体制改革的前列,且最早在环卫服务领域引入竞争机制,开始了外包探索与尝试以改善城市环境卫生。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持续时间最长,实施管理也较为全面和规范,效果也较好,其在外包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具有前沿性并形成了可供借鉴的宝贵经验。因此,本文以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为例,研究正式契约、关系契约和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可以为我国其他城市的环卫服务外包提供参考。

本文数据来自作者所在课题组2012年10月至2012年12月在深圳市的问卷调查,数据来源概况如表3所示。为了确保问卷发放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本文以深圳市7个行政区不同层级的环卫工作政府部门和A、B、C三级服务商企业中的工作人员作为问卷调查对象。其中,政府部门主要包括：深圳城市管理局环卫处,罗湖区、福田区、南山区、龙岗区、宝安区、光明新区和坪山新区城市管理局环卫科,在街道一级随机抽取了龙岗区的龙城街道办、龙岗街道办、横岗街道办、坪地街道办、平南社区，以及龙岗区政府采购中心等部门；服务商企业主要包括：深圳市罗湖环卫服务发展有限公司等5家A级服务商企业,深圳市新玉诚清洁服务公司等3家B级服务商企业,深圳市永奎清洁服务有限公司等2家C级服务商企业,共10家服务商企业。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500份,其中政府部门200份,服务商企业300份。问卷调查采取一对一指导式填写,由课题组调查人员进行辅导式说明以保证被调查者能够真实的表达意愿。

表3　数据来源概况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表4　样本描述性统计结果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本次调查共回收问卷495份,回收率达到99%。采用Epidata软件录入数据,剔除不合格问卷,得到有效问卷447份,有效率达到90.3%。对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4所示,调查对象的年龄分布主要集中在26～45岁之间,占样本的75.8%。学历分布主要集中在本科及以上,占样本的75.3%,整体受教育程度较高,能够很好的理解问卷中的题项。职位分布中,科级干部(主管)及科员(职员)占98.5%,均在环卫服务外包工作中从事实际工作,对环卫服务外包运行情况有全面的了解。

获取数据后,通过SPSS17.0统计分析软件和Lisrel8.70结构方程软件对假设模型进行验证。首先,对数据进行信度分析,并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初步探索变量的因子结构；接着,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检验所收集数据的效度；最后,用结构方程模型对本文的研究假设进行验证,得出研究结论。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讨论

(一)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检验

1.信度检验

本文运用李克特五级量表来测量各项指标,因此通过Cronbach’s alpha值来评估数据内部一致性程度,同时使用修正条款总相关系数(Corrected Item Total Correlation,CITC)来对测量项目进行修正。对数据进行信度分析可得,严密性、完备性、适应性、沟通、信任、伙伴性、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外包效果各量表的Alpha值分别为0.865、0.849、0.873、0.869、0.871、0.856、0.879、0.903,均大于0.8,表明各量表的信度良好,说明调查问卷是可信的。

2.效度检验

就内容效度而言,本文在明确研究对象之后针对研究对象设定变量测度指标,并结合前期研究积累对指标体系进行甄选完善,再与课题组成员以及相关领域专家进行讨论征集修改意见,可以认为本文最终形成的问卷及其指标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

本文的结构效度检验包括收敛效度检验和区别效度检验。检验收敛效度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方法,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收敛效度检验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检验结果显示,各测量变量的路径系数普遍大于0.6,并且所有系数的显著性水平都比较高,反映该测量模型收敛效度较好。另外,从拟合指标情况来看,χ2/df=3.214<5, p值为0.000,RMSEA=0.063<0.08,表明该模型整体拟合情况较好。GFI=0.83>0.8,AGFI=0.80,CFI=0.99>0.8,NNFI=0.99>0.8,SRMR=0.037<0.08,从各拟合指标来看,说明测量模型拟合情况良好。

区别效度反映不同结构的变量之间测量结果具有独特性。本文的理论模型共有八个因子,使其两两配对,共需进行28次检验,每次检验的Chi-square差值都达到了显著水平(p<0.001),由表6可以看出,八个因子变量之间的区别效度良好。

表6　潜变量区别效度检验(自由模型和固定模型的Chi-square差值)

注：所有的Chi-square差值都在p<0.001的水平上显著(自由度为1)。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二)二阶模型检验分析

首先探讨较为简单的二阶模型,即分析正式契约、关系契约、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影响以及它们各自之间的关系。采用Lisrel8.70软件运行含有二阶因子的结构方程模型,模型拟合指标如表7所示：

表7　二阶模型的拟和指数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从表7反映的二阶模型各拟合指标来看,χ2/df=3.452<5,RMSEA=0.064<0.08,p值为0.000,SRMR=0.039<0.08,CFI=0.99>0.9,NNFI=0.99>0.9,GFI=0.83>0.8,AGFI=0.81>0.8,总体来看,模型拟合状况良好。

二阶结构方程模型运行结果如图3所示：

图3　二阶模型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首先,正式契约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23,P<0.05,T值等于2.08,通过了T检验,假设 “H1：正式契约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其次,从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情况来看,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79,P<0.01,T值等于5.61,通过了T检验,达到了显著性水平,假设 “H2：关系契约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再次,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路径系数达到0.78,P<0.001,T值等于3.42,通过了T检验,达到了显著性水平,假设 “H3：政府合同管理能力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很好的验证。最后,分别从关系契约和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正式契约的影响来看,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正式契约影响的标准路径系数为0.48,P<0.001,T值等于6.13,通过了T检验；关系契约对正式契约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达到0.52,P<0.01,T值等于6.78,通过了T检验,因此假设 “H4：政府合同管理能力与正式契约呈正相关关系”和假设“H5：关系契约与正式契约呈正相关关系”得到验证。

(三)一阶模型检验分析

二阶模型包含二阶因子,模型较为简单,能够简明地反映各变量之间的作用关系,但是该模型比较模糊。为了进一步探讨各影响因素对外包效果的作用,对一阶模型进行检验,分析严密性、完备性、适应性、沟通、信任、伙伴性、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影响作用。采用Lisrel8.70软件检验一阶模型,模型拟合指标如表8所示：

表8　一阶模型的拟和指数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从表8反映的一阶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标的值来看,χ2/df=3.436<5,P值等于0.000,RMSEA=0.066<0.08,表明模型拟合情况较好；SRMR=0.039<0.08,CFI=0.99>0.9,NNFI=0.99>0.9,说明模型拟合情况很好。GFI=0.83>0.8,AGFI=0.8,表明模型可以接受。总体来看,模型整体拟合状况较好。

一阶结构方程模型运行结果如图4所示：

图4　一阶模型

资料来源：作者自制。

首先,关于严密性、完备性、适应性对外包效果的影响,由分析结果可以得出：严密性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29<0,P<0.05,T值等于3.01,通过了T检验,也就是说严密性对外包效果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与本文提出的假设H1-1是相反的,由此可以推出假设“H1-1：严密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反向验证；完备性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65>0,P<0.001,T值等于5.92,通过了T检验,说明完备性对外包效果的正向影响作用显著,由此可以推出假设“H1-2：完备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适应性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70>0,P<0.001,T值等于6.81,通过了T检验,说明适应性对外包效果的正向影响显著,由此可以推出假设“H1-3：适应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

接下来,关于沟通、信任、伙伴性对外包效果的影响,由分析结果可以得出：信任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31,P<0.001,通过了T检验,说明信任对外包效果的影响显著,假设“H2-2：信任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伙伴性对外包效果影响的标准化路径系数达到0.59,P<0.001,通过T检验,说明伙伴性对外包效果的影响显著,因此假设“H2-3：伙伴性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验证。而沟通对外包效果的影响则不显著,假设“H2-1：沟通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没有得到验证。

然后,关于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影响,从标准化路径系数来看,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80,P<0.001,T值等于8.16,通过了T检验,达到了显著性水平,表明政府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积极影响非常显著,因此认为假设“H3：政府合同管理能力与外包效果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这和二阶模型中的检验结果是一致的。

最后,分别从信任对伙伴性的影响结果以及沟通对合同适应性的影响结果来看,信任对伙伴性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87,T值等于7.61,通过了T检验,表明信任对伙伴性的正向作用非常显著,由此推出假设“H2-4：信任和伙伴性呈正相关关系”得到验证；沟通对适应性的路径系数为0.87,T值等于8.14,通过了T检验,因此得出假设“H5-1：沟通与适应性呈正相关关系”得到了验证。

五、结论

首先,正式契约与关系契约均对外包效果产生正向影响,表明在环卫服务外包中,关系契约对正式契约发挥着重要的补充作用。而正式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作用小于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影响。本文认为导致此数据分析结果的原因主要在于社会差异。公共服务外包源于西方理论和实践,本文在模型构建时也参考了大量国外研究成果,西方国家属于契约型社会,十分重视法律的作用,法律体系和相关法律非常完善,强调依法办事；而我国则属于关系型社会,虽然我国近年来日益强调依法行政,该理念也逐渐渗透在行政管理过程中,但是在实践中可能还是会依靠关系契约的作用。

具体到一阶模型检验分析中,一个比较有趣的数据分析结论是,环卫服务外包中,合同的严密性与外包效果呈负相关关系,这与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是相反的。分析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我国处于社会转型初期,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会使得环卫服务的内容容易发生变化,用语上过于严密的合同容易形成刚性约束,当外包出现问题或环境发生变化时,不能迅速的适应变化,需要进行多次修改,所以过于严密的外包合同并不利于提高外包效果。

其次,关系契约对外包效果的正向影响关系显著。根据二阶模型分析结果,关系契约在外包效果的影响因素中占据比较重要的地位,影响程度较高。在中国现行背景中,由于法律体系尚未完善,在很多情况下主要是依靠关系契约的作用,而且中国自古以来属于关系型社会,所以关系契约的作用十分显著。具体到环卫服务外包实践中,我们也发现,当环卫服务外包过程中出现问题时,主要是通过政府与服务商协商解决,而完全按照合同的规定不能解决合作过程中许多复杂问题。

在关系契约的组成因子中,信任和伙伴性对外包效果产生影响,而沟通对外包效果的影响不显著。当政府部门和服务商形成稳定的公私合作伙伴关系时,政府一般会选择其信任的并且有过合作经历的服务商,这样环卫服务外包也会取得更好的效果。沟通没有对外包效果产生显著影响,究其原因,可能存在中介效应。

第三,无论在二阶模型中还是在一阶模型中,政府的合同管理能力对外包效果的正向影响均十分显著。无论是在学术研究还是环卫服务外包实践中,政府管理能力被逐渐强调并且日益受到重视。环卫服务外包的实质就是以合同管理方式提供环卫服务,当政府具有较强的合同管理能力和水平时,一般会带来较好的环卫服务外包效果。而同时,政府外包合同管理能力也会对正式契约产生影响,当政府具有较强的谈判签约能力时,往往会形成较为规范的正式外包合同。

尽管本文扎根于深圳市环卫服务外包实践,结合现有研究成果构建概念模型,提出相应理论假设,并通过实证分析较为全面系统地讨论了契约关系对环卫服务外包效果的影响。但是仍然存在局限性和不足,结合我国环卫服务外包实施的客观实际情况,本文认为可以在已有研究基础上开展进一步研究,主要包括：进一步扩大案例选择范围,对不同区域的环卫服务外包进行研究,并分析地区差异对外包效果的影响；进一步完善模型,可以进一步划分外包阶段,查阅梳理国内外相关文献,分析环卫服务外包每个阶段对外包效果产生影响的因素；进一步完善研究量表,可以考虑进行多次调研,通过对问卷进行多次检验和修改,不断完善问卷总的测度指标,使其更加有效。

综上所述,环卫服务外包是一个多方面共同治理的过程,政府部门应该不断地提升自身的合同管理能力与治理水平,以正式契约为基础,结合对关系的治理,保证环卫服务外包达到良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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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35.5

A

1674-2486(2016)04-0023-22

*刘波,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授；李娜；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彭瑾,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常爽,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感谢匿名评审人的意见。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3&ZD044)、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14G0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SKZ2014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