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茜文
著名画家洪毅然先生
□黄茜文
洪毅然(1913—1989),原名洪征厚,字季远,号达人,四川达县人,20世纪中国著名美学家、艺术理论家和画家,1937年毕业于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绘画系,先后任教于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院、西北师范大学、兰州艺术学院,是中华全国美学学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校外研究员等。
洪毅然
一
热衷绘画,探究艺术理论。1919年,6岁的洪毅然在父亲洪正纯的强迫下,进入私塾接受启蒙教育。在学画年画的过程中他对绘画产生了浓厚兴趣。
1927年,14岁的洪毅然离开了家乡来到成都,考入四川美术专门学校普通师范科,正式开始习画。因对艺术理论产生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一直坚持自学艺术理论。1928年,15岁的洪毅然与张漾兮、苗渤然等同学在成都公园通俗教育馆联合举办了“通俗画展”。之后,参加青年革命美术团体——时代画会。以洪音为笔名,在《西南日报》副刊《时代艺术周刊》上,首次发表了艺术论文 《普罗艺术概论》。1931年,18岁的洪毅然考上了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绘画系。学习西画期间,他将研究视角逐渐转向艺术理论。1936年,23岁的洪毅然与同学何廷尧等以“孤山画会”的名义联办四人画展。同年,加入中国美术会。教育部举办的全国第二届美展将其入选的作品 《水灾》《静物》等收于《现代西画图案、雕刻集》中,并在南京展出。同年,《艺术家修养论》一书在杭州自费出版,林风眠、林文铮、李朴园、潘谷神为其题词写序。《艺术家的理论修养》在《亚波罗》第16期上发表。在《艺风》《美术生活》《东南日报》等沪、杭各地的报刊上,以笔名“毅然”陆续发表了大量的艺术评论文章。
致力美术教育,钻研美术领域。1950年8月,37岁的洪毅然在华北革命大学政治研究学院毕业后,被分到甘肃兰州,任西北师范学院(简称西北师院)美术系副教授,主讲艺术概论。在西北师院任教期间,洪毅然加入了中国民主同盟,为民盟甘肃省委常委。他在美学领域的钻研更加深入,成果显著。在西北师院学报上发表了《关于新美学》。1954年,41岁的洪毅然被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研究所特聘为校外研究员,赴敦煌莫高窟进行首次考察。回校后,发表了《敦煌壁画的人民性与现实性初探》等文章,被西北师院首届科学讨论会列为重点论文。1958年,兰州艺术学院成立,洪毅然随美术系转到该学院,除了授课外,还代理系主任。和他一起工作的有常书鸿、汪岳云、韩天眷、陈兴华、刘文清等著名艺术家。1962年,兰州艺术学院撤销,洪毅然随美术系又转回原校 (这时西北师范学院已改名为甘肃师范大学)。同年,他出席了甘肃省先进工作者代表大会;暑假期间,借调到中央高校美学教材编写组工作。在《甘肃文艺》《甘肃日报》《甘肃大学报》《学术月刊》上多次发表关于美学问题的文章。
生命不息,笔耕不辍。1966年,53岁的洪毅然和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经历了“文化大革命”,被定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被揪斗,写检查交代,蹲牛棚,劳动改造后下放到甘肃镇县接受“再教育”……但是,他对美学的钻研仍坚定不移,即使在牛棚里,有时还趁写“思想汇报”之机,悄悄简记几条美学笔记。后来,有人提及他当年身处逆境何以如此执着,他常以“抽烟上瘾”为喻,笑谓无非欲罢不能而已。1975年,62岁的洪毅然退休,他读书作画,每每画梅、菊、荷等遣兴。自谓不是想当画家,唯求从中略增对于艺术创作甘苦之领悟耳。好友尝赠句曰:“闲却经纶手,高楼画菊枝;先生笔外意,难画亦难诗。”
1989年,76岁的洪毅然发挥余热,积极传播美学思想,撰写并发表了多篇文章。《文艺研究》第4期中的《美与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是他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同年8月,洪毅然因病住院;12月12日18时30分,在兰州空军医院逝世。
在与病魔做最后抗争的日子里,连流质也不能进食的先生,体重仅34公斤,光靠输液维持。虽然体弱无力,先生却仍让家属置纸笔于胸上,断断续续摸索着写下了笔记式短文三则,医生来劝阻时,他表示:这才是能减轻全身极度难受感的最有效的办法,止痛针、安眠药之类远不能替代。 对美学的热爱与执着化作了生命的强心剂,一息尚存,此志不懈。
洪毅然先后创作了 《水灾》《战后》《铁匠》《湖滨》《我们去前线》等优秀的绘画作品,其代表著作有:《艺术家修养论》《新美学评论》《美学论辩》《新美学纲要》《大众美学》《艺术教育学引论》等十几部。2013年12月,洪毅然的近300幅、部作品在北京炎黄艺术馆展出,这些西画、国画和艺术理论文献生动地呈现了洪毅然的艺术思想,让人们从绘画和书籍两方面看到了中国现代美学的发展过程。
二
洪毅然是中国大众美学的开拓者,在甘肃师范大学任职期间,为甘肃美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被誉为甘肃美学研究的领军人物。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洪毅然的学术成果主要是美学论文,前期以艺术理论文章为主。这些美学论文逐渐形成了洪毅然自己独特的学术思想和美学观点、方法,为20世纪中国美学的现代理论建构和学术发展做出了贡献,并对以后我国的美学家们进一步研究相关问题产生了直接影响。
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是洪毅然美学思想的一大特点。他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美学理论来解决现实中的美学问题。他以“充实而有光辉之谓美”界定美,批判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的美学观点。他批评过朱光潜的美学观“美是客观与主观的统一”“只有物的形象才能有美”;批驳过高尔泰“客观的美并不存在”“美是自由的象征”等观点;认为蔡仪的“美就是典型、典型就是美”的观点是属于形而上学与机械唯物主义的美学思想。值得一提的是,思想的分歧并没有影响他与朱光潜、蔡仪之间融洽的友情。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资产阶级美学和艺术观侵蚀了我国文艺界,他力主“不宜任其泛滥”,反对“企图为抽象主义艺术张目”的“抽象美”论,“要辨明是非而清除之”。
力倡美育是洪毅然美学思想的又一特点。他认为,美育的作用在于把美学知识传播给人们,以应用于各方面的审美实践,而艺术是实施美育的基本手段。1980年,洪毅然与朱光潜等美学家联名致函党中央,建议将美育列入国家教育方针。他殚精竭虑,认真地撰写了《艺术教育学引论》,在《前言》中写道:“于数十年工作实施过程,深感艺术教育学亟待建立起来,才可更有成效地指导、促进我国社会主义艺术教育事业之发展,却又每以人们多未解其本是一门不折不扣的‘科学’为憾。”表现出他对美育的殷切期望和高度重视。
积极主张美学的普及是洪毅然美学思想的重要特点。他从通俗化的角度来研究公众艺术审美,为当代设计美学理论的建构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他大量地收集民间语言材料,着力研究大众的艺术审美习惯,从而形成其大众美学的理论体系。该理论获得广泛的认可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被美学界称为“大众美学的开拓者”[1]。在谈到《大众美学》的写作时,他语重心长地说:“想给青年一些通俗性、普及性的东西,于是就仿效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写了本《大众美学》。大众美学,即通俗美学。书中所谈的,正是人民群众在生产和生活中爱美求美的事情。把深奥的美学理论通俗化。35则故事,均用流传已久的成语或俗语作为标题。在阐明原意或借题发挥中说明了美学问题,如《东施效颦》《情人眼里出西施》等。”纵观20世纪中外艺术的发展,以通俗性、平民性、日常性与流行性为特征的大众艺术逐渐成为主流,倡导大众美学思想的洪毅然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谱写了新篇章。
洪毅然的美学思想是中国美学研究历程中具有时代特色的亮点。探讨其美学思想发展演变的轨迹必要而有意义。在艺术家修养方面,他认为艺术家对待艺术,首先要诚于己,要不为成败得失而动心,不被荣辱所烦扰,信奉的是“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毁之,不加沮”。他的处女作《艺术家修养论》,是中国第一部专论艺术家修养的著作。在艺术学方面,他坚持马克思主义反映论,认为艺术以典型形象对现实进行审美反映。同时,艺术的审美意义与人生意义是统一的,艺术必须为人生服务,艺术应该形、神、意俱全。他认为中国艺术应在继承、发扬民族优良传统的基础上适当借鉴、吸收外来的有益成分且进行创新,不应盲目地追逐西方现代派。他以批判地吸收的态度对待前人的知识,不仅思想独具个性,尤其可贵的是,他能融会贯通,在批判的基础上提出具有实践意义的见解。在艺术教育学方面,他长期呼吁必须建立科学的艺术教育学,以指导艺术教育实践,并对艺术教育与美育的关系、艺术教育的实施、艺术教育的原则等问题提出独到见解。他在以视觉图像的形式传达艺术思想的同时,还结合美术史研究给予了持续而高度的关注。这种史论结合、理论与实践并举的特点成为美学界的典范。
在21世纪的今天,回望洪毅然的美学研究历程,认真探索其美学思想的内在构建及其学理内涵、价值特点以及发展演变的轨迹,既是对洪毅然个人学术思想的一次系统梳理,也是从一个特定方面对20世纪中国美学史的追问。适时而深入地研究洪毅然美学思想对我国的美学界和艺术者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让平凡者以我为平凡,让非凡者以我为非凡,寓非凡于平凡之中,变平凡为非凡,平凡非凡,无别天壤”,这个“平凡非凡说”正是洪毅然一生的总结。
注释:
[1]刘军平:《艺术与大众》,中央美术学院,2013年。
(作者单位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责任编辑 秦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