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五合一”

袁风

在风景如画的瑞士日内瓦湖畔，有一个宁静的沃州行政区，它的首府就是国际奥委会所在地洛桑。从洛桑的奥林匹克公园出发，沿着日内瓦湖畔向西行驶15千米，就会有惊喜在等待军迷。这里有一座“五合一”的军事博物馆——著名的莫尔日城堡。

莫尔日城堡的历史

1286年，一位名为“萨瓦的路易”的贵族在日内瓦湖畔的一片牧场上建立了一座城市，最初地标只不过是一具绞刑架。为了保卫自己的城市，路易建起了莫尔日城堡。很快，这座城堡就成了行政中心和市场中心。因为靠近湖岸，这里也成了水陆转运中心。城市也因此而逐渐兴盛起来。

莫尔日城堡位于城区南侧的湖畔，有四个角塔，是标准的四方形。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莫尔日城堡是仿造瑞士另一个公国的伊韦尔东城堡建造的。其中一个角塔是主塔，比其它三个都要大一些。城堡的一层是全封闭的，二层开始设有天井。从1340年开始，天井曾经作为炮台的一部分。在面对着日内瓦湖的一面，因为有湖水作为天然屏障，所以没有太大的防御压力，城堡这一面的城墙外面就加盖了一个建筑作为厨房，这是瑞士建筑史上独一无二的。1363年，这座厨房还进行了重建。但是当波恩公国（波恩是今天瑞士的行政首都）征服了沃州（当时应该被称作沃公国）以后，作为沃州一部分的莫尔日自然也沦陷了。厨房屋顶被改成了射击平台，后来又改成观察哨。

1536年，波恩公国再次征服了沃公国。莫尔日在1539成为执政官驻地。新的主人发现，莫尔日城堡的状况一塌糊涂。于是他在1540年代对城堡的上半部分大兴土木，特别加强了炮兵设施的建设。重建的内容却不包括城堡大门，这是因为莫尔日城堡在波恩公国进攻时坚持抵抗，所以大门被破坏得不轻。来自波恩公国的征服者或许是为了炫耀战功，也或许是因为心理阴影，这座大门和门楼设施一直没有被修复，到1803年彻底拆毁了。

就在彻底拆掉大门的这一年，莫尔日城堡成为整个州的军械中心，1836-1839年进行了一些扩建。但是在1871年，城堡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把新建设施尽数破坏。到1925年，瑞士全境进入了持久和平状态，于是莫尔日城堡也卸下了军工厂的职责，改为沃州军事博物馆。后来，兵人、警察、炮兵等三个博物馆又先后进驻。四个博物馆加上城堡本身，成了一个五合一的精品军事旅游景点。

四个博物馆

瑞士出产的机械产品都以设计精细、工艺精湛著称。这不但表现在手表、枪械和机械上，也表现在博物馆设置上。莫尔日城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座城堡的占地不大，展品和设置却精致而丰富。

城堡所在之处风景优美，人们站在入口处的街道上，就可以看到港口处如林的帆樯。那是当地居民和富人们泛舟之所。进入馆区大门，先是一片整洁的花园和草地，穿过一片砂石地面，就是莫尔日城堡的外墙。砂石地上展示着一整排8磅野战炮，间或有几门矮小的臼炮和榴弹炮。看看8磅炮的个头和窄窄的木质炮轮，就知道当时的步兵为什么不喜欢带着它行军了。青葱的草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铜制前装火炮，有的是野战炮，有的是榴弹炮。从两门8磅炮之间的台阶拾级而上，就可以开始参观之旅了。

◎瑞士兵人博物馆

这其实是进入城堡之后的第一个展厅，占用了二层的一部分。用战争沙盘的形式，记录了从古埃及开始，到古希腊、古罗马，再到欧洲中世纪的许多著名战斗和军事训练场面。沙盘中的战地、要塞、护城河、攻城器械工艺精湛，布阵真切，兵人的服饰鲜艳、动作栩栩如生，各类军兵种的作用、角色和战术一目了然，其水平和精细程度，甚至一些知名大馆也是做不到的。尤其是欧洲中世纪战争场面里，各路诸侯的人马身着各色战袍、旗帜各异，如果对欧洲历史没有相当造诣，根本就看不懂。

◎沃州军事博物馆

沃州军事博物馆位于二、三层，穿过兵人博物馆之后就可以到达。这里收藏了大量冷兵器、早期火器和盔甲。反映了当地350年间的兵器发展史和军事史。当地著名军事人物的一些用品也在博物馆中展出。从2015年开始，博物馆开设了“瑞士士兵海外勤务”展区。

◎沃州警察博物馆

这个博物馆由沃州警察历史纪念联合会发起。展区位于城堡四层，是个很容易被忽视和混淆的部分。1803年之后，沃州不再有自己的正规军，为了维持当地治安而成立了警察部门，至今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是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传统最为深厚的警察体系之一。这一部分展区的面积不大，展品也不多。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展示了一处早期的单人牢房，里面还挂着一些刑具。

◎火炮博物馆

火炮博物馆位于城堡一层，收藏了40件火炮实物和大量精美的金属模型，以及火炮原理教具、实心炮弹等展品，以及很多前装火炮时代的炮兵辅助装备和模型。特别展示了勃艮第战争期间的瑞士炮兵活动。这个楼层本来就是直瞄火炮的部署位置，墙壁上开有射击孔，用来打击逼近城堡外墙的敌军。这一层没有照明用的窗户，屋顶上安装了白炽灯，似乎让人来到了一战时期的凡尔登要塞里。

由于临近湖畔，这个“接地气”的楼层阴冷潮湿，笔者在6月份穿着夏装探访时，在其它楼层都感觉很舒适，到这一层居然手脚冰冷，却又舍不得放弃丰富展品。强撑着看完每一门火炮后，拔腿冲进中庭，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读者朋友如果有机会前去，最好带上件厚衣服。

特色展品

馆内的展品颇为丰富，每一件都值得细细品味。但可惜的是所有说明文字都是法语，这让不通法语的笔者颇为遗憾。在这里，只能选出几类视觉冲击比较强烈的展品介绍给读者。

◎双手剑

作为一个曾经为欧洲封建主们提供雇佣兵的国度，冷兵器在瑞士战争史上有着很高的地位。博物馆里专门有一个展室，为访客展示这些闪烁着寒光的利器。其中一个角落展示了瑞士重装步兵和骑兵的盔甲及长兵器。在三具盔甲侧面、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著名的斧枪，另一侧则是步兵结阵对抗骑兵冲击的长矛。在游客能接触到的一侧墙壁，不但挂着斧枪，还有三柄比斧枪短不了太多的双手剑，难得一见。剑兵是瑞士雇佣兵当中颇具特色的一个兵种。他们的长剑没有剑鞘，平时要扛着行军，于是军服的肩膀部位要重点加强。笔者轻轻抚触了一下剑身，发现它们不但开了刃，而且还相当锋利。笔者抽出在镇上游客中心拿来的导游地图，用边缘对着剑刃一边推一边上下滑动，剑刃轻易划开了厚重的纸张。造型简洁的剑柄上缠绕着黑色的皮革，护手只是一根横向焊接的铁棍。没有华丽的花纹，没有镀金的弧形护手罩。这不是贵族老爷们耀武扬威的道具，而是佣兵们搏命用的真家伙。

◎十字弩

十字弩在欧洲曾经被贵族们禁用，理由是“贫贱的农民靠几天的训练就能射杀训练了十几年的高贵骑士”。但优秀的武器是无法被这种理由禁绝的，弓弩非但没有消失，还发展出了丰富的型号和类别。这里展示了用齿轮齿条、双摇把上弦的重型弓弩，也有靠臂力上弦的小弩。甚至还有两具镶嵌着华丽花纹的手弩，看来贵族老爷们对这种“贫贱的农民”用的武器也不是那么抗拒。

◎球形要塞迫击炮

作为一个曾经为欧洲封建主们提供雇佣兵的国度，冷兵器在瑞士战争史上有着很高的地位。博物馆里专门有一个展室，为访客展示这些闪烁着寒光的利器。其中一个角落展示了瑞士重装步兵和骑兵的盔甲及长兵器。在三具盔甲侧面、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著名的斧枪，另一侧则是步兵结阵对抗骑兵冲击的长矛。在游客能接触到的一侧墙壁，不但挂着斧枪，还有三柄比斧枪短不了太多的双手剑，难得一见。剑兵是瑞士雇佣兵当中颇具特色的一个兵种。他们的长剑没有剑鞘，平时要扛着行军，于是军服的肩膀部位要重点加强。笔者轻轻抚触了一下剑身，发现它们不但开了刃，而且还相当锋利。笔者抽出在镇上游客中心拿来的导游地图，用边缘对着剑刃一边推一边上下滑动，剑刃轻易划开了厚重的纸张。造型简洁的剑柄

在一楼的一个过厅里，有两具看起来很像光学仪器的东西。铸铁的基座上顶着一个球形的物体。球体的两端各自伸出一段短短的圆柱。球形的下方还有360度的黄铜方位仪和手轮，当然也少不了调节高低角的表尺和手轮。高低和方向表尺都有粗调和精调两个刻度，连接手轮的丝杠配合紧密、润滑良好，转动起来毫无滞涩，看起来、用起来都像一台精密光学仪器。

然而墙上的示意图却揭示了真相，这哪里是什么光学仪器，而是要塞防御用的120毫米迫击炮。在努力辨认铭牌和示意图之后，笔者大致看懂了它的用法。这类迫击炮一般装在要塞的水平顶面上，凹入侧墙的防护范围以内。在那个没有航空兵也没有大威力曲射火炮的年代，要塞迫击炮躲在侧墙后面，敌方的步兵火力和野战炮都无法威胁到它。它却可以有效打击接近要塞侧面、进入垂直射击火力盲区的敌军步兵。操作空间内有充足的弹药储备，利于长期坚守。它可以360度水平旋转，高低角在30～60度。

◎以假乱真的模型

馆内最多见的是前装火炮模型。可能是因为早期前装滑膛炮大量采用木材、皮革，难以完整保存。因此前面提到的室外展品上，木质部件显然是后来仿制的。为了让访客完整观看到前装火炮的形状，并了解使用和维护方式，馆方在沃州军事博物馆部分的兵器展厅里，展出了一门缩比火炮模型。虽说是模型，但除了尺寸，和真炮没有任何区别，各处的材质都一模一样。甚至木质炮轮外缘包覆的皮革和固定两者用的铆钉都一样不缺。观看这样的模型，笔者的体验早已超越了赞叹，到了佩服的地步。

然而更加让人目瞪口呆的东西在一层的炮兵博物馆。这里用大量模型展示了当时炮兵部队的完整序列，不但有炮车、弹药车、备用炮管运输车，车前还设置了挽马的模型。这几匹马膘肥体壮、毛片油亮，各种马具一应俱全。不由得让人生出“店家，你多少钱肯卖？”的疑问。甚至有一匹挽马是1∶1模型，笔者端详了半天也没敢确定它是不是标本。

有些火炮明明有实物在展，旁边的玻璃柜当中却依然摆了一门缩比模型。这表明，博物馆的负责人可能是个发烧级的模型控。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笔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墙边的玻璃展柜里出现了105毫米山炮和M109自行火炮完整作战单元的全金属模型。

一门120毫米前装野战炮的战场修理场景模型展示了如何在野战条件下，用木制三脚架和铁链、滑轮组成吊车，把沉重的炮管从炮架上拆下来。笔者忍不住在模型面前说了一声“原来如此”，长期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不由得让人感叹，主人这岂止是在收藏，简直是在把博物馆当做高端腕表来营造。

展品之外的体验

这四个博物馆的展品颇为丰富，20瑞士法郎的门票价格也还算值得。但是从总体上说，莫尔日城堡及其四家博物馆并不像我们所熟悉的那些国立博物馆那样，以公共展示和历史研究为主，它更像是沃州人的集体性私人收藏。这家博物馆没有独立网站、从不主动招揽游客，甚至不出版英文的文献。博物馆的日常景象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但这座几乎没有人造访的博物馆却打理得干净整齐，每件展品都一尘不染，随时用最好的形象来等待着访客。事实上，作为一个富裕国家的富裕地区，这个只有66万人口的行政区拥有大小博物馆91家。对于有时间在沃州慢慢闲逛的游客来说，探访这些博物馆都可以让整个行程完全充实起来。

瑞士境内虽然保留了大量中世纪城堡，但不少城堡今天依然是大亨们的私宅，游客们只能远远地从游艇上一窥他们的领地。因此莫尔日城堡这样的开放参观地点显得尤为珍贵。这里游人稀少，特别适合军迷不受打扰地细细品味。这不，偌大的博物馆只有我们一批参观者。参观期间，管理员随时通过视频观察着我们的行踪，进入哪个展厅，他就打开那个展厅的灯光，我们一离开就立刻关灯。这样的精细作风与节能意识，为笔者看馆经历中所仅见。读者朋友们在去瑞士旅游时不妨参观体验一下这家五合一的精致博物馆，或许您的收获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