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摇摇晃晃的校园时代

2016-08-25 16:35July鲸鱼
读者·校园版 2016年17期
关键词:鲸鱼

July鲸鱼,此生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恣意生活,执着于内心流浪;文字是信仰,也是爱。同名新浪微博:@July鲸鱼。

多年之后,我陪同学在狭小的精品店里挑明信片,一转头突然瞧见一抹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悄悄溜进来。

阴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如同发黄的信纸和黄昏相遇,我想起了那些年的时光。

大概是15岁时,那被称为“青春”的东西和这阳光一样,带着阴晦,也带着光明,令人难忘。

“鲸鱼……”那声音好像愈来愈近,耳朵逐渐被唤醒。我知道她在叫我,我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她依旧在天桥下的那棵松树下等我。然后我们再去小卖部买各式各样的零食,应付一些容易打瞌睡的课。

她叫宋允儿。允儿选的这个见面的地方很好。“松树一年常青,我觉得它会一直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彩虹般的色彩。

我们那时候总有特别的毫无来由的信心,总觉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也从不担心生活会开始起变化。

课间,我站在走廊靠窗处,装作和允儿很热心谈话的样子,然而目光却一直在下意识地寻找卞磊的身影。他在我隔壁班。我喜欢他已经一年多了。

“你和卞磊如何了?”允儿看出了我心不在焉。

“一般般。如果是做朋友,我们现在已经朝着知心的方向发展了,势头还很迅猛。”我咬了一口奶茶的吸管。

“依我看,你该放弃了。总觉得你们差太多。”她迎着风不经意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转头看见宋凯走过来,用手挠了一下她的头发:“嗨!你家那位来了。”允儿敲敲我的头,算是告别。

宋凯的身高一般,但是自带高冷气质,篮球打得好。那次宋凯领队的球队和允儿的表哥所在的学校打比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让允儿从此记住了他。

允儿追了他两年,坚持不懈地送早餐,终于感动了生性高冷的宋凯。

因此,我曾一度错误地认为,只要真诚地对待一个人,就一定能够有个好结局。

宋凯和允儿庆祝三周年纪念日的那天,我遇见了卞磊。高一期末结束得平淡无奇,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帮忙登记成绩。

哪怕后来很多事情都不再记得了,那天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我登记到第20个同学的成绩时,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有些黑、眼睛很好看的男生进来了。

屋里一直很冷。可他出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暖和起来。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我只是来回翻看着卷子。第21个人的成绩迟迟没有登记上。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也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对爱的体验肤浅,但我只是听到心里有声音在说:“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问我:“我的地理试卷加错了分,你知道找谁改吗?”

我木讷地摇摇头,对他说:“我是语文课代表,不过可以帮你问问。”

我去隔壁办公室打了电话,又联系了他们班的班主任,然后绕了一圈儿,终于给他办好了。

我记得卞磊走时,对我说了声“谢谢”。后来我们熟了起来,我和他说起这件事时,他摸摸头说“不记得了”,但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偏偏记住了我。

我们最熟的时候,周末的晚上用QQ聊天,说再多的话也不厌倦。他习惯隐身,但我给他发消息,他都会秒回。

我知道他最喜欢吃的是煎饼果子,然后在网上搜它的做法,学了好久才做出来一个丑丑的煎饼果子。我不好意思当面给他,就偷偷放在了他自行车的车筐里。

他做试卷时喜欢拖着腮想难题,上课想打盹儿时会不停地转着那支绿色的圆珠笔。他的课桌的左上方有个小洞,可以插两根烤肠。有时我们会一起去小卖部。他在我的怂恿下买了烤肠,就插在洞里。

我喜欢他的一切。记得有一天傍晚,他和我打招呼,那天他们班刚赢了球赛。他穿着黑白相间的球服,咧着嘴瞅着我笑。我们都没有说话。黄昏的余晖映照在他脸上,我感觉这个世界宁静极了。

“真开心。”他说。

我答应了一声,心里也在说:“自从认识你,我一直很开心。”

可是现实总是暗淡许多,周围的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奋斗,我的学习成绩仍无起色,就连最基本的物理习题都听不懂。

我在草稿纸上写满了“卞磊”这两个字,又开心又绝望。

我那时并不知道,除了成绩差,还有噩运等着我。

卞磊过生日时,我送给他一个俗气的礼物:999颗心。我用五色的彩纸整整齐齐地折起来,去他们班给他送过去时,看到他周围的那些人在坏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你别再给我送东西了,之前的那些我没吃,看都没看!”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淡,这让我害怕起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允儿跟我说她要转学了。她找我的时候,是在楼道里。灯恰好坏了,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想象出,她一定和我一样沮丧。

“真的要走吗?不能再想想吗?”

“嗯。这是我妈妈的意思。”她妈妈想送她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呵呵”冷笑了几声,然后用生平最冷淡的语气对她说:“你走吧。”

允儿大概是被我的冷淡吓着了。她掐了我一下,这是我们开玩笑的一贯方式。可是我懒懒地没有回应。

我和她默默地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那天的夜好像突然变短了,哪怕我们都那么不情愿让这一夜过去,可我们迟早是要说“再见”的。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可还是没有见到允儿。允儿后来给我打电话说,那天她一早就走了。

她走的那天,宋凯也没有见到她。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宋凯竟然和允儿分手了。允儿的抑郁症加重了。宋凯有一次对我说,他受不了她每天写给他的那些带有消极情绪的信。

后来我在操场上见到了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我没有正眼看他,他也假装没看到我。

隔了一年多,我才见到允儿。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

我和卞磊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变得陌生了。有时偶尔遇到,他也装作没看见我。我一直想找机会解释,可是每次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在高二时,学习压力开始变大。我学了文科。那时候开始向往大学,也开始留意卞磊的动向。他的成绩一向很好。我记得他以前和我说过他要考北京的大学,我也开始疯狂追赶那些被遗忘的天分。

后来偶尔在操场听到卞磊和他那一小圈子人谈话,突然有个人看到了我,人群开始骚动,有些人起哄说:“你们不说说话吗?”

“没什么说的。”他说这句话时干脆、利落,附带零度以下的隔离感。

我的心就像是被一片海吞噬了,看不到漂亮的蓝色,只是满满的咸味和苦味。

我记得我们晚上曾一起去广场乘凉,他指着星星对我说:“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我笑着打趣说:“那我以后要和你挨着。”他还开玩笑说:“你那么好,不会变成星星,你是月亮。”

我一直写作。他尊重我的梦想,经常看我写的文章。那认真的神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过生日时,他还送了我一本安妮宝贝的《莲花》。

可是性格越像的两个人,感情就越容易经历坎坷。林夕曾经说过:“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我们说“再见”的那一天,他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我默默地看着他走远了,用了18步。我一直记得这个数字。

那个季节和我告别的还有允儿。允儿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她学习跟不上,逃了一天的课,坐了汽车回来看我。

她对我说要去南方打工。我哑然失笑,总觉得她在和我开玩笑,可是并没有。允儿还是坚定地和我告别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她,像是不死心。

“不知道。但我会想你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她狠狠地抱着我,“你好好学习!和张彦分了吧,他不适合你,你也不爱他。”那时我受了卞磊的刺激,和一个追我的男生好了。

允儿看着我一书桌的试卷和唯一摊开的本子,她知道我还在坚持写作。

“鲸鱼,你要记住你的梦想啊!我就这一句话。”听到允儿说这话的时候,我愣是哭了半个小时。

那时我经常睡不着觉,夜里往往学到凌晨。我开始对命运发起了攻势,头发掉了一大把。食欲却上升得飞快,一顿能吃一锅面条。

我把仅有的零花钱和一个双肩包送给了她。她碰碰我的胳膊,说:“我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风把她的裙摆吹得瑟瑟作响,让我想起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夏天,天气很晴朗,是她先开口和我说的话。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后来我们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那时我开始明白没有什么永远,只不过我们情愿活在童话里,配合着命运导演了一场梦。但是在梦里,我们很开心。我们没有遗憾。我们真切地爱过,也恨过。把戏虽然幼稚,情感却真挚。

上大学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而那棵松树还在。一年四季,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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