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崇
(安阳师范学院 历史与文博学院,河南安阳 455000)
·专题论文·
锡良与清末云南新军编练
潘崇
(安阳师范学院 历史与文博学院,河南安阳 455000)
云南自1902年开始编练新军,但真正推动新军编练工作的是1907年督滇的锡良。锡良赴滇之前即初步确立了练兵为云南施政重点的思想,提出了练成陆军一镇的基本规划,表达了彻底整顿既有新军的决心。他通过沟通央地与求诸他省协济以补练兵经费之不足;以设置督练公所与整顿军纪为抓手强化军事管理;以请求外部支援与内部着力培养相结合解决将弁缺乏难题;以购置军械与修建营舍为重点改善新军装备和规范后勤保障。经过锡良的努力,云南练成新军一镇即第19镇,其武器装备齐整、官兵素质得到提高。但新军的建设也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其编练模式在新政时期全国练兵大潮中较为特殊,对全国而言并不具有普遍性和借鉴意义。
锡良清末云南新军新政
在清末历任云贵总督为稳固西南边防而进行的编练新军活动中,着力较多且成效显著的是1907年任职的锡良,其督滇两年间,编练成质量较高的新军一镇即第19镇。学界对清末新政时期云南新军编练有过关注,一些成果亦涉及锡良练兵情况。*吴达德:《清末云南新军编练与军事教育》,《军事历史研究》2006年第3期;《清末新军的编练与教育——以云南新军为中心的探讨》,《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许新民:《清末地方统治集团与云南辛亥革命》,《云南社会科学》2012年第2期。上述文章皆提及锡良在滇编练新军情况。另有一些云南通史性著述对此亦有零星涉及,兹不赘述。但目前尚无以锡良为中心的专论研究。但既往研究基本以列举云南练兵成绩为主,很少从微观层面关照锡良练兵过程中的所思所为,同时在史料挖掘上也存在不足。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锡良档案的学术价值颇高,不仅呈现了锡良练兵的诸多细节,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练兵期间央地、省域之间的关系。本文主要依据锡良档案,从督抚主观能动性与省域新政改革成效关系的视角,梳理锡良对云南边防形势的认知、编练新军的举措及其实施过程,展现云南新军编练的独特模式。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正月十九日,内阁奉上谕:岑春煊调补四川总督,云贵总督著四川总督锡良调补,均著速赴新任,毋庸来京请训。*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33册,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10页。二十二日,锡良以云贵危迫且重要,而己材质庸陋、衰病日增为由请辞任命。*《锡良致军机处电》(光绪三十三年正月二十二日),《锡良调任云贵总督时奏折及电文等件》,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以下简称“近代史所藏”):甲374-185。
通常清朝督抚迁调,当事人多会以各种理由请辞以示谦恭,而锡良请辞则实因不愿赴滇。一方面因为云贵较之四川施政为难。四川素号“天府之国”,清末时期虽社会问题丛生,但较他省仍以物产丰盈著称。偏处西南边陲的云贵在清末一向难以治理,棘手问题较多,诸如地瘠民贫、灾害频仍、民族冲突不时发生、中外交涉频繁、边防形势严峻等。在锡良看来尤为严峻的是,革命党不时“图谋内犯”,而“滇省沿边千有余里,兵单地广,防不胜防”。*《致军机处电》(光绪三十四年四月三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2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该电针对河口起义而发。光绪三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同盟会在云南发动河口起义,尽管至四月二十七日河口起义最终以失败告终,但革命党曾一度攻占河口、南溪、坝洒等处,“几成燎原之势”。见刘杜英、陈燕平:《光绪三十四年云南河口起义档案》,《历史档案》2011年第4期。且此时云南新政尚未全面推行,“旧者腐败已久,新者未尽实行”。*锡良:《滇省应办事宜大概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锡良遗稿》,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661页。另一方面因为岑春煊一直拒任云贵总督并和奕劻、袁世凯一派势力形成对峙,锡良不愿卷入争斗之中。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七月二十三日,清廷调两广总督岑春煊为云贵总督,岑执意不肯赴任。据岑自述,此次任职“不由两宫本意”,是“奸臣”奕劻、袁世凯“欲屏吾远去,彼得任所欲为”,而调补两广总督的周馥即为袁世凯姻亲。*岑春煊:《乐斋漫笔》,荣孟源、章伯峰:《近代稗海》第1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99页。清廷或许正是为了调和矛盾,才将岑春煊与锡良对调。
正月二十二日,清廷著赵尔丰暂行护理四川总督,以便锡良迅速启程履新。二十四日,清廷又谕军机大臣电寄锡良,声称“锡良办事认真,必能不辞劳瘁”,促其驰赴新任。*《清实录》第59册,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533、534页。眼见推辞无望,锡良遂于正月二十七日交卸四川督篆,二月二十九日由川起程,四月六日抵昆明,十日接云贵总督督篆。在交卸川督与接任云贵总督间的70余天里,锡良确立了练兵为云南施政之根本的思想。他认为云南“今日至要至切之图”莫如练兵、铁路,*锡良:《滇省应办事宜大概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锡良遗稿》,第661页。然两者相较亦有缓急之分。鉴于英、法有通过攫取铁路修筑权将势力渗入云南的企图,锡良提出应练兵为先:“欲顾全局必先救滇,救滇必先赎路,赎路必先筹款,理不诬也。然不练兵,路虽赎回不能保。”*《锡良致电蔡乃煌》(光绪三十四年正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然云南财才两乏,练兵亟难。锡良在交卸四川督篆当日致电军机处,力陈其窘境,并将岑春煊未任滇督归因于“知难而退”:“滇省财力艰窘,人才消乏,政事腐败,……以岑春煊任事之勇,心思之锐,魄力之雄,年少锡十岁,才大锡十倍,……亦知难而退,不敢轻于一试,非图安逸也。诚见滇省危疆,强邻逼处,断非空举所能支柱。”*《锡良致军机处电》(光绪三十三年正月二十七日),《锡良调任云贵总督时奏折及电文等件》,近代史所藏:甲374-185。军机处得电后,一面勉励其力任其难,一面允诺责成各部对云南练兵“协筹接济”。*《清实录》第59册,第535页。锡良电文固为争取清廷支持,亦是向清廷表明施政云南之成效实难预料。
考量边防情势,锡良赴滇前即提出云南至少编练一镇陆军的方案。*锡良:《滇省应办事宜大概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锡良遗稿》,第662页。对于稍后清政府规划的云南5年内练成两镇新军的方案,锡良并不认同,直陈练成新军一镇常年不敷经费已在百万之外,两镇更无论矣,且边防局势危急,5年之期断不能待,仍主编练一镇。陆军部从其议。*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组:《清末新军编练沿革》,北京:中华书局,1978年,第270页。有了基本规划,还要斟酌云南现有新军的质和量,以便制定具体编练方案。前任云贵总督丁振铎曾练成新军步队一协共6个营,炮队2个营,并成立教练处、参谋处、执法处。*佚名:《清末云南兵制概略》,谢本书:《清代云南稿本史料》(上),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年,第243页。锡良经过两个多月调查,了解到已有新军有名无实,“练兵与不练同,且有兵直与无兵同”,*具体表现为没有营舍、军纪散漫、训练荒废、将贪士懦等方面。锡良:《沥陈滇省困难亟宜通筹补救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677页。并毫不避讳地将原因归结为丁振铎“于练兵、兴学、课吏、理财各要政多不讲求”。*《清实录》第59册,第630页。时人亦言,丁振铎“短于才”,致使云南“漫无整顿,日就阽危”。方树梅:《陈虚斋先生年谱》,《清代云南稿本史料》(上),第311页。同是云贵总督,锡良和当年的丁振铎面临相同困境,却如此指斥丁振铎,无疑是对己之施政的自我加压,这显然需要超凡勇气。进而,锡良表达了彻底整顿既有新军的决绝之心:“滇至今日而言练兵,非彻底改张,固有名而无实;非通盘规画,仍有初而鲜终。”*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4页。
锡良将云南练兵“至急之需”归结为兵、饷、械三个方面,这得到陆军部认同。*《锡良致电成都赵季帅》(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其督滇期间编练新军的举措,主要针对以下几方面展开。
(一)筹措练兵经费:沟通央地与求诸他省协济以补经费不足
清末时期,云南财政向需外省协济维持收支平衡,但到锡良督滇之际两湖皆已停止协饷,四川亦减协饷额度,“以致司库度支极形竭蹶,虽力求撙节而入不敷出”。*锡良:《滇省司道各库及各属仓粮现无存储请缓盘查折》(光绪三十三年五月十六日),《锡良遗稿》,第672页。而此时云南常年进款大概在二百万两左右,财政窘状已然达于极致。*宣统元年初锡良离滇之际,时任护理滇督沈秉堃汇报:“停收土药厘税,本年锐减四十余万两,拉杂凑集常年进款不过二百万两,以之支销一切不敷尚巨。”《沈护院致南京督幕沈电》(宣统元年正月二十三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6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锡良至滇初期虽土药厘税仍未停收,但考虑到1906、1907年云南持续大旱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其时进款总数或不及两百万两。正是由于司库空匮,锡良接任云贵总督时督署竟无一仆役可用。*锡良致电赵尔丰即懊恼述及:“弟初到滇,久旱物昂,人心惶恐,几断生机,奴仆失望,……署中竟无一仆,全用官弁,请送关防皆须亲手。”《锡良致成都赵季帅电》(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而锡良了解到整顿财政惯用的开源节流之法对云南并不可行,云南财政实难短期振作。*就节流而言,云南局所本属无多,再难裁并。文武薪水较内地为薄,但日用较内地为昂,亦断难议减;就开源而言,盐价一加再加,万难再议加价。开矿则须筹措巨额资本。鸦片厘税向为云南财政收入大宗,但1906年清廷颁布10年禁绝之谕,锡良更是提出在光绪三十四年内一律禁绝,鸦片厘税亦随之停收。锡良:《沥陈滇省困难亟宜通筹补救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678—679页。因此,至滇之初他便确立了依靠四川等省协饷练兵的基本思路,他致护理川督赵尔丰电中直言:“为滇省计,亦非倚蜀为根本无以自存。”*《锡良致电成都赵季帅》(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六月十三日,锡良具折直陈云南常年财政支出及新军开办经费缺额严重,“若仍徒托空言,是为有心欺饰”,恳饬度支、陆军两部筹给练兵专款。*锡良:《沥陈滇省困难亟宜通筹补救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679页。九月十三日再次具折,强调云南边防安全关乎西南大局,所谓“滇省唇辅桂、藏,屏蔽川、黔,为西南全境门户”,陈请恢复并加强各省对滇之协饷。*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6页。尔后,锡良将云南编练新军一镇经费缺额通告陆军部:开办经费需160至170万两,工程辎重等尚不包括,不敷120余万两;常年经费需140余万两,不敷70余万两。*《锡良电复》,《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添练陆军筹饷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此通告时间不详,原档未注时间,大体应在九月十三日锡良上奏之后。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六月二十四日,清廷谕令外务、度支、陆军、农工商、邮传各部对云南练兵给予大力支持:“云南系西南各省安危,强邻逼处已久,现值地方初靖,若不亟图善后,兴办一切要政,后患何堪设想?……所有开办及常年经费、军装、器械等项,著该部商明云贵总督核实确数,分别筹拨,务须源源接济,毋误要需。”*《清实录》第59册,第842页。各部协议滇省练兵经费由川、鄂、湘、粤4省从应解部款中划拨,常年经费从云南土药统税和应解洋款中拨付(见表1)。锡良得此信后随即致电相关省份督抚以及统税大臣,促其迅速汇解协济款项,其中尤其强调了四川理应速予汇解以为各省表率之意。*如致电湖广总督陈夔龙言:“贵省拨滇京饷五十一万两,名为拨滇练兵经费,实则以部饷练部兵,事关计授,滇省丝毫不能作主,仍恳遵照部示如数拨解为感。”《复陈筱帅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四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4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致四川总督赵尔巽电言:“滇省添募营队、修建兵房、制购器械,在在立需巨款。川滇接壤,程途较近,恳请查照部电迅予赐拨,以济眉急。”《致赵次帅电》(光绪三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5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注:此时四川总督为赵尔巽。
资料来源:《陆军部电文》(光绪三十四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添练陆军筹饷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
与此同时,云南亦将练兵及学务作为本省专项财政开支项目。1908年,云南将善后局改为通省财务处,将收发公帑及各衙署岁入岁出列表预为决算,仅留练兵、学务开支分别由督练公所、提学使专款支销。*《藩司议改善后局为财政处禀》,《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有关筹饷等杂电·杂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4。总的看,各省协饷仍是锡良督滇时期练兵经费的主要来源。
(二)解决将弁缺乏难题:请求外部支援与内部着力培养相结合
锡良认识到,云南缺乏训练有素的将弁,“各营管带颇少翘楚”,以致新军纪律散漫、训练废弛,“军情尤为困惫”。*《致蒙自增道电》(光绪三十四年二月二十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本省来往电》第8册,近代史所藏:甲374-60。鉴于此,锡良一面商请陆军部选派将弁入滇,一面和相关省份联络,咨调军事学堂毕业生赴滇。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七月,锡良致电陆军部通报新军官佐匮乏情况:“滇居偏远,人才素乏,现虽竭力搜罗,亦难敷用。即如排长、司务长两级,一镇应需二百八十余员,滇省现有之人尚不及半。”进而列出急需官佐额数,请求由部选员遣派至滇:统领1员(上等三级缺),步队统带2员、马炮队统带各1员(中等一级缺),步队教练官2员、马队教练1员(中等二级缺),步队管带4员、马炮队管带各1员(中等三级缺),步队督队官及队官10员、马队炮队督队官及队官6员、工队督队官及队官2员(下等一级缺)。*《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锡良又致电陆军部请派崔祥奎来滇担任新军统制。崔祥奎曾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被陆军部派至云南考察新军,滇中将校对其军事素养“极佩服”,锡良亦称其阅历有年,“于外省情事甚属熟悉,检查虽极精核而平正通达”。*《锡良复电许涵度》(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陆军部接受请求,同时允诺将随时遴选遣派其余不敷官佐。*《陆军部来电》(光绪三十四年六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崔祥奎抵达云南。锡良:《崔镇统到省片》(宣统元年正月二十五日),《锡良遗稿》,第876页。锡良曾任职四川总督,他由川赴滇时即随带陆军毕业生20余人,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八月二十八日致电赵尔丰,请调四川武备学堂速成毕业生国安以及军事研究所速成毕业生赵兰森来滇。*《致成都赵护帅电》(光绪三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后又调取四川武备学堂毕业生曾鹏程、胡忠亮等21人来滇。*《为札饬事》,《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有关练兵文件》,近代史所藏:甲374-65。此外,锡良与两江总督端方交好,亦曾致电端方请调军事毕业生数人来滇。*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5页。
在清末全国普练新军的时代背景下,各省皆存在将弁不足的问题,依赖从外部征调将弁,终究不能解决将弁缺乏的问题,还需自办军事学堂培养各级各类人才。锡良入滇前云南开办的军事学堂,如新操学堂(1901年开办)、陆军小学堂(1906年开办)、陆军速成学堂(1906年开办)等,其师资力量普遍不强、课程设置不合理、办学规模偏小。*吴达德:《清末云南新军编练与军事教育》,《军事历史研究》2006年第3期。锡良首先对既有学堂进行了较为彻底的整顿。如陆军小学堂总办、监督、提调皆文职出身,治校不严、纪律散漫,学生违反校规等事件层见迭出。锡良遂撤换原有管理人员,选任由其随带至滇的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曾任四川新军第65标标统的胡景伊为总办,同时整顿教授科目及严格学堂纪律,由是“学堂面貌焕然一新”。*李树东:《云南陆军小学堂概况》,《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20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2—3页。在整顿旧有学堂的同时,锡良又开办了讲武堂、学兵营及测绘学堂等军事学堂。
其一,讲武堂。清政府《奏定陆军学堂办法》规定,作为正规陆军学堂军事教育的补充,各省应于省垣设立讲武堂。锡良到任云贵总督后不久即创办云南讲武堂,讲武堂总办由陆军小学堂总办胡景伊兼充。讲武堂制定了较为完备的学堂章程:1.教育宗旨。为现任军官及各省陆军学堂毕业合格者研究武学之所,“以期学术之划一”。2.招生情况。学员分上、下两级,上级自管带至统领,下级自督队官至司务长,每班以3个月为限。3.开设科目。分为学科、术科两类,学科包括战术学、军制学、兵器学、地形学、测绘学、筑城学、交通学、军人卫生学、马学、服务提要、军用文书法式等;术科包括教练、体操、剑术、马术、射击等。4.编制。总办1员、监督1员、各科教习6员、体操助教4员、执事官1员、军需长1员、军医长1员、二等书记官1员、司书生3名,司事生1名、号兵4名、差弁2名、护兵4名、厨夫10名、杂役16名、刷印匠3名。经费为每月830两6钱。*《云南讲武堂总办会详遵札会议讲武堂一切事宜课程规则条例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有关练兵文件·讲武堂章程卷》,近代史所藏:甲374-65。有论者误认为,沈秉堃重新开办讲武堂后才制定了学堂章程即《云南陆军讲武堂试行章程》。卜保怡:《清代云南陆军讲武堂学员将帅概况》,云南陆军讲武堂百年庆典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未刊稿,2009年。然而由于师资缺乏,云南讲武堂开办7个月后就停办了。宣统元年(1909年)八月,护理滇督沈秉堃重开云南讲武堂,校址设在昆明承华圃。*关于云南讲武堂的情况,详见林超民:《云南讲武百年辉煌——云南陆军讲武堂建校百年纪念文集》,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
其二,学兵营。清政府《奏定陆军学堂办法》规定,各省应考选聪颖识字兵丁作为学兵,授以初级军事知识暨训练新兵各法。云南学兵营与讲武堂也于1907年创办,由锡良随带至滇的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曾任四川新军第66标标统的张毅担任总办。如果说讲武堂是一所轮训在职军官并招收武备毕业生以培养下级军官的新式军事学校,学兵营则旨在提升士兵的军事素养。《学兵营章程》规定:管理上,学兵营督队官及各队队官,以本科陆军毕业生或现任本科最优之队官酌量调充;招生上,由正在编练的新军各营正副兵中考选212名,须“志趣坚定、品行端正、技术娴熟、聪颖识字、相貌魁伟、身体强壮”;教学上,以切合战时实用及训练新军等法为主课程,半年卒业。教授、训练不可偏废,以训育为重,无论何项科目必就实地实物教导,各级官长须躬行以为模楷。设置步队学科、步队术科、工程队学科、工程队术科等四类学科。*《云南兵备处会详遵奉会议试办学兵营章程由》,《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有关练兵文件·学兵营章程卷》,近代史所藏:甲374-65。(具体科目参见表2)
表2 学兵营开设科目
资料来源:《云南兵备处会详遵奉会议试办学兵营章程由》,《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有关练兵文件·学兵营章程卷》,近代史所藏:甲374-65。
其三,测绘学堂。锡良到滇之初即着手创建测绘学堂,并电请两江总督端方调派测绘教员来滇。*《南京来电》(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测绘学堂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开学,其课程规则仿照南洋测绘学堂,分预备科、专门科两级,前者以10个月为期,期满合格者升入专门科,学习三角、地形等专业,以20个月为期。*锡良:《滇省测绘学堂照章变通办理折》(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十六日),《锡良遗稿》,第831—832页。然而,测绘学堂同样面临师资紧缺问题。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二月,鉴于次年春开始实地测量教学,锡良致电桂抚张鸣岐请调云南官费留日军事毕业生吴广仁回滇主持教学,张以桂滇同属边地、事棘才难为由婉拒。锡良遂又致电陆军部,声称“地图为军用要需”,仍请调吴回滇任教。*《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4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吴最终是否到滇不得而知,但两省对其争夺足见当时专业人才之匮乏。
有论者据《暂编陆军第十九镇教育方针草案》《陆军第十九镇教育计划》两则资料,将云南新军训练特色归纳为因地制宜、严格军纪、计划周密、内容充实、训练与演习相结合等方面。*吴达德:《清末新军的编练与教育——以云南新军为中心的探讨》,《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这些特色比较符合锡良编练云南新军的实际状况。在创办军事学堂同时,锡良还大力选派学生到外省军事学堂深造。如锡良于宣统元年(1909年)选派云南陆军小学堂优等毕业生63人至湖北陆军中学堂学习。时论认为上述学生他日归来,必能“群策群力、和衷共济,组织一完全军队,渐次传导使人人有军事思想”。*义侠:《云南陆军小学堂毕业咨送湖北陆军中学堂诸君姓名籍贯录》,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云南杂志选辑》,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第284页。但据笔者所见史料,锡良并未向国外派遣军事留学生,这或许与其“以近年重臣亲贵出洋考察,徒饰观听,见轻外人,疏请停派并慎选亲贵实行留学”的认识和主张有关。*斌循:《锡文诚公行述》,抄本,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
(三)改善新军装备和规范后勤保障:以购置军械与修建营舍为重点
云南新军极为缺乏军械,锡良上任之际仅有曼利夏新式步枪3000杆可供使用,而弹盒等零件则均未购备。*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5页。为改变军械缺乏状况,锡良重点从省外及国外购置新式军械,同时根据云南现有条件自造部分军械及其辅助设备。
就从省外购置军械而言,锡良对四川颇为依赖,至滇之初即电询赵尔丰四川机器局开办情况:“滇省新军首需利器,派员远购,款巨运艰,因思川厂果能成立,制造精良,取携甚便,同一出款,耗之外洋何如用之内地?现在该厂机器已否到全,有无损失,厂员洋匠点验安放,考察能否得用,约几时可以开工?”*《锡良致电成都赵季帅》(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从中可以看出锡良因四川机器局迟迟不能开办而焦虑。锡良认识到从国外购置新式武器难度较大且购置过程中极易发生诸多交涉,因此他将本国能否制造先进的军械提升到关乎国家命运的高度,表现出强烈主权意识和国家观念。他在致赵尔丰另一电中即言:“世界各国无不以枪炮为性命,独我中国竟无一可用工厂。弟初到川与我哥暨诸同寅均以此事为万不可缓,百计经营,粗具规模,而川既无制造之人才,更乏专办财力。弟思此厂关系西南数省,应为国厂,不仅为省厂。”*《锡良致电赵季帅》(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初四川机器局仿制日炮试验成功,锡良得此信后颇为兴奋,认为如此即可“既储戎备,又保利权”。*《致成都丁道电》(光绪三十四年正月三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2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此外,锡良还曾向两江兵工厂购置军械。*锡良曾致电江督端方言道:“接济利器,瘠区得此,受惠无穷,并领多珍,感谢感谢!”《锡良致端方电》(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
然而,云南由于僻处西南,外省军械输入云南道远运艰,不仅运费多,且往往“到滇已迟”。*《端方致锡良电》(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即便与同处西南的广西相比,广西向广东订购军械可溯江直达,云南输入军械则“其难百倍”。*《复张坚帅电》(光绪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5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加之全国普练新军,国内兵工厂屈指可数,各省皆面临军械短缺难题,因此锡良不得已花重金从国外购置军械。他督滇后不久,即派员分赴南北洋以及湖北等处调查各国新出枪炮情况以预备订购,并致电端方请其联络购买德国小口径毛瑟枪、奥国曼利夏步枪、日本卅年式步枪以及德国克虏伯、格鲁森等厂所出新式枪炮。*《发江宁电》(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锡良强调,购械合同须写明由精通军械之德国厂员亲到云南交纳,并限该员于到滇后6个月内教授完所授军械结合、试验之法及其应用学理,但不能雇请外国厂员至滇任职。*《致上海委员申令等电》(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2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从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督滇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七月,锡良陆续从国外购置大批军械,具体种类、数量参见表3:
表3 云南从国外购置军械详目
资料来源:《致江鄂川三帅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二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4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
为节省经费,一方面,锡良指示,诸如工程队架桥材料以及土工器具、辎重车辆等耗资大且难于运输的装备,只准从国外购置样本而由滇仿造;*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5页。另一方面,鉴于“事事购之外洋,利权未免外溢”,锡良指示根据云南实际条件自造某些附属设备。如云南夙产皮革,锡良上任之初即筹设制革厂,并请四川制革公司挑选能够制造背包、子弹盒、军用皮件各项之上等工匠五六人来滇教导。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八月二十六日,锡良又致电四川总督赵尔巽,商调工师沈克刚、季纪勋酌带学徒来滇。*《发成都电》(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致赵次帅电》(光绪三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5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同时,锡良对云南机器局进行了整顿。云南机器局机械化水平很低,仅有少量车床,其余均用手工制作,费时费工且质量低劣。锡良意识到,兵工制造至为精微且事又极繁,非专精研究而又不恤巨帑、不计近功难以取得实效。鉴于机器局一时难以改观,他提出暂停枪支生产,重点仿造外洋子弹、军刀等件,“庶造成一项有用之物品,藉省一分外溢之利权”。*锡良:《云南机器局制造情形片》(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6-707页。
云南新军向无正规营舍,而随处分扎、零星散处,“不特学、术两科未经讲求,即军人应受规则亦尚茫然无知”。*《云南陆军全协统领官陈中书详勘建陆军营地请派员估修由》,《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陆军修建营舍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锡良督滇之始,即饬令先于省城北关外校场建造步兵一标营舍,限期年内竣工;又于南关外酌购民地,建造步队一标暨炮、工、辎各标营舍;其余步马各标,拟就蒙自附近择地建造营舍。至于营舍规制,则须地势宽阔、房屋高明。*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5页。至宣统元年(1909年)初,驻省新军之步队、炮队5营,均已建成营舍;其余步、炮、马队、工程营以及临安、大理步队营舍,则竣工在即;辎重、交通等营亦开始择地修建营舍。*锡良:《滇省新练陆军一镇逐款核实报销情形折》(宣统元年正月二十四日),《锡良遗稿》,第873页。
此外,为保障新军官兵就医,各营均配有卫队,内设军医官、患病室等。*《卫队管带晁培荧禀请添设医官医兵及药费由》,《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筹办陆军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为整肃军容,锡良饬令远赴上海购置布料,按照陆军部厘定的礼服样式制作陆军官佐服饰。*《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十一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
(四)强化军事管理:以设置督练公所与整顿军纪为抓手
曾经游历云南的一位日本人这样评述云南人的生活习性:“日平方起床,夕阳未下即已闭户,市街非九十时决不经商,早餐必十二时。”这作为当地民众一种生活习惯尚可理解,而新军官兵亦必八九时起床则“尤足使吾人长叹”。*《日本人之云南观》,《申报》1910年12月29日,第1张后幅第4版。为改变新军管理废弛的局面,锡良主要采取了两项措施。
一是设立督练公所。
陆军章制规定,各省新军练及一协以上者应于省垣设立督练公所,以统筹练兵事宜。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锡良将丁振铎督滇时期设置的督练处改为督练公所,下设三处:1.兵备处。掌管全省陆军军政事宜,人员有总办、帮办、提调、文案。下设筹备股、赏罚股、军需股、军械股、医务股。2.参谋处。掌管全省防守及用兵方略事宜,人员有总办、帮办、提调、文案。下设运筹股、检阅股、测绘股。3.教练处。掌管全省各军训练及陆军学堂教育事宜,人员有总办、帮办、提调、文案。下设教育股、编译股、校兵股。*《督练公所办事章程》,《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筹办陆军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主要官佐见下表:
表4 云南督练公所主要官佐名单
资料来源:《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
二是整顿军纪。
锡良意识到,若再不认真整顿云南新军,“边场偶有缓急,直难收一兵之用”。*锡良:《滇省营务废弛查明贪庸不职将领请旨分别惩处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锡良遗稿》,第681页。而加强新军将弁的管理是整顿新军的关键,所谓“欲起疲弱之兵,必先惩贪弱之将”,强调各营当随时考核将弁,将其作为一项常态工作。*锡良:《拟请惩处缺额营员缘由片》(光绪三十三年四月二十六日),《锡良遗稿》,第669页。经锡良派员点验,查明以缺额侵饷者,主要有铁路巡防队第9营管带田庆杰、第10营管带孙殿魁二人,即饬将二人提省查办。*《致军机处请代奏电》(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七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稍后,锡良又将多名不称职将弁处以降职、发配、监禁以至正法。*锡良:《滇省营务废弛查明贪庸不职将领请旨分别惩处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锡良遗稿》,第681—682页。与惩处相呼应,锡良对于卓有功绩者则大力保举,做到赏罚分明。如署云南提督、临元镇总兵刘锐恒与士卒同甘共苦且治军严谨,开化镇总兵白金柱沉毅多谋,皆得到锡良保举。*锡良:《奏保滇省将才折》(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二日),《锡良遗稿》,第721页。
锡良对士兵的管理也异常严格。他极力革除旧习,完善各种制度,特别是禁止吸食鸦片。据时人回忆,炮兵营某士兵因烟瘾发作而越墙逃走,锡良派人将其拿获后立即判处枪决,新军“从此烟赌不禁而自禁”。*陈天贵:《回忆辛亥革命前后》,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辛亥革命回忆录》第6册,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1年,第155页。后人亦称云南新军革除旧军恶习以“荡绝烟毒为最难得”。*文公直:《最近三十年中国军事史》,沈云龙:《近代中国史料丛刊》正编第64辑,台北:文海出版社,1964年,第372页。此外,锡良还完善了士兵休假制度和打靶法令。之前每当新军各营假期休息时,除风纪卫兵*风纪卫兵即维持军中风纪并负责军营内外警戒的士兵。留营外,往往将全营兵丁悉行放出。锡良指出此种休假方式有颇多弊端,“人多既易滋事,空营亦复可虞”,提出新的士兵休假之法,将全营兵丁分为两班,分上下午外出,且须上午外出者悉数回营后,方准下午计划外出者外出。*《札兵备处陈统领拟定各营星期放假时刻由》,《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筹办陆军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云南新军向无士兵打靶规定,领发子弹亦未按月登记清楚。锡良认为,“军队教练射击为重,平时演习既精,临战始确有把握”,因此制订“暂行陆军各标营打靶规则及弹药存领消耗表式”,饬教练处统一印发。*《暂行陆军各标营打靶规则及弹药存领消耗表式》,《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筹办陆军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
此外,锡良还对云南巡防队进行了整顿。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云南防营一律改为巡防队,但在改编之时,“就兵就饷,简陋相仍。有以勇营改为巡防者,有以防营改为新军而仍事巡防者,庞杂纠纷,漫无秩序。其巡防铁路者,因人类之杂、兵格之低、服装之垢敝、纪律之废弛,久已贻讥中外,军政之坏几至无可措手。”*锡良:《奏为改编滇省防营厘定章制拟请迅拨的款事》(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三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档号:03-5095-060,缩微号:388-0843。如南防巡防队第12营管带李琼林操防敷衍了事,兵勇亦多疲弱,甚至“当兵数月而不知操枪者,且有瞽目一人亦入伍充数”。*《广南府桂守来电》(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本省来往电》第6册,近代史所藏:甲374-60。时人亦称,云南巡防队编制混乱、训练松弛,“兵官类皆目不识丁的武丁,兵丁多是好吃懒做、抽大烟和从事赌博之徒,平日绝少操练”,不仅不能担负起防卫地方的职责,反而会扰乱社会秩序。*陈天贵:《回忆辛亥革命前后》,《辛亥革命回忆录》第6册,第155页。鉴于此,锡良于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三日上奏,陈述改革办法:“非选员统率无以祛积弊而专责成,非厚给饷糈无以恤兵艰而作士气,至其入手之方则以划一营制为要。”划定巡防队每营以250人为定额,按照南防(共17营)、西防(共10营)、普防(共3营)、江防(共4营)、铁路防(共13营)分为五路,将正勇月饷一律加为三两六钱,员弁、什长、伙夫等月饷亦稍有增加,因请敕部按年专拨的款二三十万两解滇。*锡良:《奏为改编滇省防营厘定章制拟请迅拨的款事》(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三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档号:03-5095-060,缩微号:388-0843。同时,选取极少数巡防营严加训练,以备改练新军。如腾越“逼近强邻,兵力尤单”,锡良遂对驻腾越巡防两营进行大力整顿。*《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六月十六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而对于实难议改者则裁旧募新,如驻蒙自巡防营声名甚劣,锡良遂将其老弱不堪及沾染恶习者悉数淘汰,选募年力精壮之人充补。*《致增道电》(光绪三十四年三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本省来往电》第9册,近代史所藏:甲374-61。至于云南绿营兵,由于积弊陋习太深,自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开始每年递裁一成,以十年裁尽,至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还剩各级军官125名,步战、守兵2890名。锡良认为,对于这些绿营兵,“饷薄则存活尚艰,散处则训练匪易”,而编练新军、扩充警察均为当务之急,“与其留此多数疲惫之兵而虚糜款项,何如节存有用之饷以凑供要需”,于是议决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正月底一律将其裁撤,同时在省城兵备处附设兵事研究所,挑选绿营武职员弁入所肄业,“以资造就而备任使”。*参见《奏滇省绿营官兵分别酌拟裁留并腾出饷需作为添练新军扩充警察之用》《札饬各属将各标镇协营官兵限正月底一律裁撤由》《牌示滇省裁缺各武员饬令入兵事研究所及遣资安置》,《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裁撤绿营官兵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
在云南地居边瘠、财才皆匮的不利条件下,锡良克服诸多困难,终于在宣统元年(1909年)初练成云南新军一镇,按全国陆军序列被定为暂编陆军第19镇,“滇省盖自是始有陆军”,*斌循:《锡文诚公行述》,抄本,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并且“较之南方及西南各省为早且多”。*文公直:《最近三十年中国军事史》,第370页。第19镇下设第37、38两协,每协设两标,即步兵第73标、74标、75标、76标,另有炮兵1标、马兵1标、工程兵1营、辎重兵1营、机关枪1营、宪兵1营、军乐1部。*佚名:《清末云南兵制概略》,《清代云南稿本史料》(上),第243页。上述不少兵种,是锡良根据本地实际情况而创建的。如锡良鉴于云南新军素缺军乐,早在由川赴滇之际即随带乐兵20名,“藉状军容而新士气”。后又鉴于所带乐兵均系青年,日后难保他们无请假省亲等事,遂从本地挑选8名有一定基础的乐兵,实行按谱教练。*《陆军全协陈统领详请添设军乐队学习乐兵八名》,《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编练陆军等卷·筹办陆军卷》,近代史所藏:甲374-51。又如,锡良考虑到云南多山且本地所产骡马弱小不堪重负,遂专门成立交通队,由电信、铁路、气球、信号等队组成。*《陆军部来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十九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1910年,云南制定《教育方针草案》,明确提出“输兵”概念:“我国营制无输兵名目,查滇中道路崎岖,辎重不能用车,用骡马输送。然一营骡马平时且不能负担全镇辎重,势不得不临战征发。苟不筹备输兵则将来之运送殊困难也。”《暂编陆军第十九镇教育方针草案》,云南省图书馆藏。转引自吴达德:《清末新军的编练与教育——以云南新军为中心的探讨》,《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
经过锡良的努力,云南新军中将弁庸劣、训练废弛等问题得到有效遏制,训练走向正规,士气得到提振。时人将云南新军放到全国范围衡量,认为:“滇军之精锐雄武,则为当时之第一流军队。”*文公直:《最近三十年中国军事史》,第371页。具体言,有以下两方面尤其值得称道:
首先,云南新军武器装备齐整。据日本士官学校云南籍留学生赵钟奇回忆,云南新军使用的是当时的新式装备,“大概除了北洋军之外,全国的军队都是没有的”。*赵钟奇:《护国运动的回忆》,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等:《回族史论集1949—1979》,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528页。辛亥重九起义胜利后,在清点云南军械局所藏枪支弹药时,就发现存有锡良从德国克虏伯厂购置的五子步枪弹数百万发,日本明治30年式步枪1000支,双筒无烟枪2000支,九子枪、单响毛瑟5000支,以及炮弹数10万发。*李鸿祥:《增补云南辛亥革命回忆录》,《辛亥革命回忆录》第6册,第146页。领导重九起义的蔡锷后来也曾说:“在京调查一年,始知全国军队中军械之充足,无出云南右者。”*云南省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续云南通志长编》(上),1985年印,第1223页。
其次,云南新军的军事素质有所提高。1909年初锡良调任东北后,1910年的《申报》还评论说:“前督锡良蒞任,大加改良而军队始稍活动,至今未废,近来每朝日出前必有喇叭声,此锡督之赐也。”*《日本人之云南观》,《申报》1910年12月29日,第1张后幅第4版。加之云南新军士兵以土著占绝大多数,这些土著士兵“体格伟壮,性情勇猛,为滇兵之特色”。*云南省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续云南通志长编》(上),第1222—1223页。有资料称:云南新军“上级将校多由日本士官学校出身,中下级将校多由滇讲武堂出身”。*云南省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续云南通志长编》(上),第1223页。在锡良档案中,存有一份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七月二十八日锡良致陆军部电,该电文开列当时新军主要官佐名单,绝大多数为军事学堂毕业生。*当然,正是由于云南新军中有相当数量的接受新式知识的将官,致使云南新军发生急剧分化,思想控制严重失效,最终走向清朝对立面。这当然是锡良始料不及的。(具体参见表5)这些受过军事学堂教育训练的学生,都有较高的军事素养。
表5 云南新军部分官佐名单(光绪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
资料来源:《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
锡良督滇时期云南新军编练也受到种种因素制约,主要有三点:
其一,军官数量不足。据宣统二年(1910年)七月云南省呈报的《陆军第十九镇报告表》统计,第19镇官佐缺编60名,约占军官总数的8%。*《陆军部档案》,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15-2/912。转引自谢本书、李成森:《民国元老李根源》,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70页。原书注明“档案抄件由茅海建提供”。致此原因主要有:第一,上层军官数量较少尚能由外省咨调,而中下层军官需员尤多则须本省培养,但云南自办军事学堂又普遍匮乏师资。需注意的是,或许是考虑到外国军事教习的双重影响以及云南作为西南边防要区的重要地位,锡良对引进外国教习慎之又慎,并未像直隶、湖北那样大量聘请外国教习。*湖北曾聘请大量外国军事教习,一方面提升了新军训练水平,但同时也产生诸多弊端,如专横跋扈、桀骜揽权等。李细珠:《张之洞与晚清湖北新军建设——兼与北洋新军比较》,《军事历史研究》2002年第1期。第二,云南自然环境恶劣,“地处极边,著名瘠苦,才俊之士类皆裹足不前”。*《为举贡掣签知县请增添滇签二十支事》(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七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档号:2-04-12-033-0630,缩微号:012-0054。更甚者,“滇边二千余里尽系瘴区”,*《致陆军部电》(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4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外省来任职者因不习水土动辄得疾且苦无医药,以致“闻名奏调亦多不愿前来”。*《致江宁端午帅电》(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2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
其二,兵源极为缺乏。尽管“滇民颇不乏朴实刚劲之材,堪备兵格”,*锡良:《滇省营务废弛查明贪庸不职将领请旨分别惩处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锡良遗稿》,第681页。但云南兵源整体并不充足。之所以如此,在于滇民在观念上对于参军颇为抵制,时人这样描述当时招兵情形:“奉饬就地募兵,委员四出,迄鲜应,或始应而旋逃。标统顾性泉四端,再三托余代为劝募,余委阿迷绅士邹小山招至百四十名,沿途照料,先到府署,款以酒食,反复开导,煞费苦心,始送入标部,分编补充各营空额,未及两月,而又私逃净尽,至有穿去军衣,仍须由余追回。岂风气未开耶?抑气类不合耶?”*贺宗章:《幻景谈》,方国瑜:《云南史料丛刊》第12卷,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32页。
其三,经费严重短缺。前文述及,锡良所列编练新军一镇的开办经费和常年经费分别为160至170万两(工程辎重等不包括在内)、140余万两,此皆概数,事实上花费远超此数。如宣统元年(1909年)护理滇督沈秉堃称,仅购械、筑营、马匹三大端即费银240万两。*《沈护院致南京督幕沈电》(宣统元年正月二十三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6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经费不足直接导致云南新军硬件设施建设乏力,更重要的是仅练成新军一镇尚不足以拱卫云南边防,云南新军统制崔祥奎即指出,云南“非赶于二三年内至少练成两镇新兵,难资镇慑”。但他亦坦言编练一镇“不敷之饷如此艰涩”,遑论编练两镇。*《崔统制来电》(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四日),《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北京来往电》第3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0。
上述因素严重影响了云南新军建设,使其难以可持续发展。
余论
锡良督滇后,面对种种困境,展现出一种临危受命的心境,这在其致邮传部右丞蔡乃煌电中可见一斑:“服官数十载,从不敢避险畏难,滇事既极艰危,正臣子致身之日,况叨此感遇,尤无退志可萌。惟今日之滇,非特西南全局攸关,且为中外视线所集,事事须从新整顿。”*《锡良致电蔡乃煌》(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电报》,近代史所藏:甲374-106。又言:“京人视滇太远,淡漠若忘,讵知大厦之倾,础阶先圮,微隙之漏,巨艇同沉。”*《锡良致电蔡乃煌》(光绪三十四年正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与此同时,锡良面对诸多困境亦有畏葸心理,甚至自嘲“百无一能”,于军旅、兴学、理财诸要政皆不谙熟,欲借辞病体难支“退让贤路”。*《锡良致电蔡乃煌》(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电报》,近代史所藏:甲374-106。到光绪三十四年正月、六月,锡良接连两次奏请开缺,皆以才力竭蹶、病体缠身为由。如锡良在六月二日的请辞电中即言:“光绪二十九年在川督任内感患暑证,几殆,蒙恩赏假医治,表病虽愈,精力遂大不如前。旋又得咯血之证,去年正月曾沥情乞退,适拜调滇之命,未敢固辞。到滇水土不宜,旧疾益以加剧。……适匪陷河口,仓猝治军,效命未遑,何敢言病?无如才力竭蹶,又素不知兵,幸秉宸谟,勉以戡定,而心血已亏,诸病丛集,肝晕肺嗽,益以彻夜盗汗,第觉形神恍惚,状类怔忡,非特要件不能构思,即寻常公牍亦几难卒读。”《为奏请开缺事》(光绪三十四年六月二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档号:2-04-12-034-0490,缩微号:012-1761。但很显然,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云南施政为难。蔡乃煌曾为锡良属吏,且多次得到锡良奏保,两人关系颇为密切,是以锡良能在电文中直抒胸臆。*早在光绪二十六年,蔡乃煌即得时任山西巡抚锡良的奏保交军机处存记。光绪二十九年,时任四川总督锡良奏调蔡乃煌赴川补用,总办督辕文案,并会办川汉铁路总公司。光绪三十二年,锡良奏调蔡乃煌出任建昌道。秦国经:《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第8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35—136页。可以说,复杂的心态恰恰展示了新政时期边臣疆吏的真实一面,但锡良担负大任的责任感在其心际中还是占据了上风。从锡良编练新军的实践来看,他能够直陈云南困境,坚持新军一镇的编练计划,并未附和清廷提出的有悖云南实际的编练两镇新军计划,在面对困境时亦未退缩,而是在依靠滇力多方筹维的同时争取到中央以及他省的支持,基本保证了云南练兵的顺利开展,表明督抚作为与新政成效有着密切关联。*有论者将清末编练新军取得最著成效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与直隶总督袁世凯的差异视为“儒臣与枭雄的歧异”:前者练兵不仅为了维护清王朝统治,还有对其所赖以安身立命的儒家文化关怀的意义,所谓保国、保种、保教;后者则是从办军事起家而出任封疆大吏的,练兵是他的政治资本。参见李细珠前揭文。横向比较看,锡良在云南竭尽全力编练新军,主要基于对云南边防严峻形势的认识,这显然与张、袁练兵有着重大差异,凸显出边疆新政的特殊性。
由于清末新政改革过于铺张,辐射各个领域、涉及方方面面,以致用款浩繁,财政困顿成为制约新政改革成效的瓶颈,此一状况在偏处西南边徼的云南尤其突出。锡良在接云贵督篆3天后即提出云南新政改革总体思路:“滇、黔地居边要,总督职重兼圻,非察吏无以安民,非练兵无以固圉。权舆新政,育材以兴学为先,辑睦友邦,内政实外交之本。”*锡良:《报到任日期略陈地方情形谢恩折》(光绪三十三年四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664页。六月十三日,来滇两个月的锡良,又对军事、学务、吏治、财政等方面的改革做了重点规划。*锡良:《沥陈滇省困难亟宜通筹补救折》(光绪三十三年六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679页。随着新政全面推行,云南财政濒临崩溃,所谓“挪东补西,各库皆一空而洗”。*《发北京、武昌电》(光绪三十三年),《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外省来往电》第1册,近代史所藏:甲374-11。因此,在编练新军时锡良竭力谋求它省给予经费、军械以及人才等各方面援助,尤其是川、滇省际合作尤为密切,这固然是因为两省同处西南、具有区域战略关系,同时亦是锡良、赵尔丰两督私人关系使然。*赵尔丰早年任山西静乐、永济、洪洞等县县令时,即得到时任山西按察使锡良的赏识。光绪二十六年,驻防固关之湘晋两军统领张成基病故,时任山西巡抚锡良推荐丁忧河东监掣同知赵尔丰继任。此后锡良出任河督、河南巡抚、热河都统,皆奏调赵尔丰相随。锡良出任四川总督后曾委任赵尔丰办理川汉铁路事,因川边乱局又调其领兵出关。川边乱事平定后则奏请设置川滇边务大臣,该职即由赵尔丰担任。锡良、赵尔丰的关系,是清末官僚关系的一个典型,笔者将另文探讨。但新政时期各省财政普遍紧张,即使相对富庶的省份如川、粤等省至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九月“尚且只能各练混成一协”,“盖亦限于饷力所致”。*锡良:《滇省改编陆军筹办大概暨饷需不敷情形折》(光绪三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锡良遗稿》,第706页。锡良意识到依仗他省协饷练兵仅能济一时之需,终非长远之道,而靠人情维系的合作关系极易产生变数,往往随督抚人事调动而中止。清廷之所以将相关省份应解部款项部分划拨云南练兵之用,当然要归功于锡良沟通央地与求诸各省的努力,但根本上还是考虑到云南边防特殊形势和重要地位,正如锡良所言:“中央近似略知滇局之艰危,用人悉如所请,饷项亦稍稍接济。”*《锡良致电成都赵季帅、许涵度》(光绪三十四年正月),《锡良任云贵总督时往来电稿》,近代史所藏:甲374-118。云南新军尽管是一支地方编练的部队,但能依靠清政府的力量而获得各省财政援助,这就和清末时期作为中央军的北洋新军享有了同等待遇。从这个角度看,云南新军编练模式在新政时期全国新军编练大潮中较为特殊,对全国而言并不具有普遍性和借鉴意义。
(责任编辑张陈)
Xi Liang and the Yunnan New Army in Late Qing Dynasty
PanChong
(Department of History and Museology, 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Anyang, Henan 455000)
The training of New Army in Yunnan began in 1902, but it was Xi Liang, the 1907 Yunnan governor, who really promoted the army training work. Before going to Yunnan, Xi had already conceived the initial idea of military training as a priority for the administrative policy in Yunnan. He presented the fundamental blueprint of building one zhen (镇) Army, expressing his firm determination to practice an overhaul of the existing army. He communicated with the central and local government departments and appealed to other provinces to supplement the shortage of training funds; he set up a committee for troops training and set about rectifying military disciplines to strengthen military management; he combined external support and internal efforts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shortage in senior army officers; and he focused on ordnance purchase and barracks building to improve the army equipment and to guarantee standardized logistics. Xi Liang’s efforts led to the formation of one zhen (镇) Army, namely the Nineteenth zhen (镇) in Yunnan, with satisfactory weapons and equipment, and qualified personnel.
Xi Liang; the late Qing Dynasty; Yunnan; the New Army; the New Policy reforms
2013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锡良与清末新政研究”(13CZS055);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6批特别资助项目“民族国家视域下清末锡良边疆新政思想与实践研究”(2013T60233)
潘崇,安阳师范学院历史与文博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K252;E295.2
A
1009-3451(2016)03-006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