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隽
春来了许久,依旧有些薄寒。晚饭过后,走出王垴下游的农家小院时,太阳默默地挂在西山的天空上。如血的夕阳,正在酝酿着一场晚霞,装扮孤寂的山野与峡谷。
置身于峡沟的水岸,暮色已有些苍茫。刚刚碧绿的水面,瞬间竟变得幽青而庄重。俯身掬起一捧水,一轮明月悄然于掌心,在水中摇曳,那样娇柔。静谧的山谷,苍茫的夜色,幽深的水面,娇柔的月光,已天然而成一幅美到极致的水墨画。是的,只有柔软的心境,才会收获山川,夜色,掬水品月的美。
曼妙的夜空,皓月高悬,与之相伴的是幽静的峡谷,沧桑的老榆,滑稽的奇石。清澈的水掬在掌中,再现了月下山川的静默与灵动之美,一片禅意也就在此刻氤氲开来……这经过禅意浸泡的况味,虚实相映,虚幻缥缈。妙之趣,趣在一念之转,趣在一掬得月,趣在有月映心。
散淡的日子里,总会一次次阅读那些“掬水月在手”的画面。那年中秋夜,置身在浩瀚的渤海湾,掬水品月,第一次读懂了海天一色的壮观。那年,置身东海的支流,踩着柔软的沙滩,跟随远去的浪花,掬水品月,读懂了海纳百川的胸怀。那年,置身于不老青山的涓涓溪流,掬水品月,读懂了太行风情的源远流长。
红尘里,人们像极了碌碌而为的蚂蚁,被欲望所役。恰恰忘记了,只有宁静与散淡才是心灵最好的滋养液。“水静极则形象明,心静极则智慧生”,唯宁静散淡之时,才能听懂天籁之音,才能身心合一,才能汲取日子的精华。
数年前的一个春天,我曾留连在太行深处的峡谷,怀着一颗寻找的心境,去探究一段人文旧迹,并没有经意,竟成了一种绵延于今日的继续。
我以“掬水品月”的心境,沐浴着朝霞,穿过那一段“壁挂公路”,狭长的水岸,只有一棵树,一棵桃花盛开的树。禁不住凝望深思她的孤独,她的妖娆,宛若一位穿越沧桑的丽人,在长长的清寂中,期待着能与盛世一起欢颜。思绪,就在这幽静的水畔,一点一点地划开,一点一点地湿润,又一点一点地钙化。
一阵清风,几片花瓣轻落水面,默默荡漾,继而远去。落花与流水的相携,成就了一抹美艳。风儿又起,花瓣相继滑落,落在霞光里,落在我的肩头,也落在心田。我撿起一片花瓣,一种莫名的感动开始蔓延。这静美,又一次窖藏在那一张素笺里。
如果说,此处无声胜有声是人生的妙趣,那么,宁静与超然则是智慧人生的永恒状态。黎巴嫩诗人纪伯伦曾经感叹:“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人,置身滚滚红尘,难免会身不由己地被拖拉着前行,又有谁能真正停下来思考纪伯伦之叹呢?又有谁能停下来等一等落在身后的灵魂呢?
只要生命延续,谁也无法远离喧嚣。那么,怎样才能穿越喧嚣的隧道去享受其背后的无限宁静和散淡呢?只有去潜心读万卷书,与智者一起行万里路,在瞬息万变的时光里,去耕种仅有的一块心田,让其回归本真,回归自然。
品月,其实远不止掬水即可,各有各的修为吧。比如我,耕田,耕心,耕文而已。
(紫菀摘自守望原创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