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戴维斯
尽管IMF的经济学家有可能会将未来只有三次的危机预测成十次,但完全因为他们过去的失误而全盘否定他们的担忧也非明智之举
如果你通过谷歌搜索“IMF2006年4月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谷歌会很贴心地询问你要找的是否是2016年4月的版本。我估计IMF的公关官员会很高兴让尽可能少的人看到2006版的报告,因为这份报告实在算不上IMF有预见性的得意之作。
2006年4月的金融稳定报告发行,正逢美国次贷市场质疑声刚刚响起,该报告对现状和未来表示非常乐观。报告作者讨论了全球失衡、衍生品和次贷是否对金融稳定构成威胁,但他们对当时的状况很满意。
对按揭市场,IMF认为会出现软着陆,相信全球失衡会逐渐消失,还赞美了美国市场和金融企业创造创新型工具以“吸引和保持高资本流入水平”的能力。事实上,美国市场被描述为“有深度、灵活、成熟且总体而言监管良好”。
但最令人瞩目的误判出现在关于信用风险转移的讨论。IMF认为,信用风险的更广泛传播降低了金融部门的风险。因此,银行恢复力会更强,财务会更稳定,其结果应该是银行倒闭更少,信用供给更连贯。我们进入了一个“商业银行受信用或经济冲击影响更小”的时代。
不得不说,这绝非IMF的光辉时刻。也许我们应该对IMF充满悲观警告的最新报告有所保留。尽管已经过去十年,但假如IMF继续因为自身未能在好年景时警告近80年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是实实在在的风险受到影响,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事实上,有迹象表明,如今IMF眼中处处是麻烦。尽管IMF的经济学家有可能会将未来只有三次的危机预测成十次,但完全因为他们过去的失误而全盘否定他们的担忧也非明智之举。IMF提出了一些相当有力的观点,但也有一些观点不那么可靠。
IMF最有力的观点是关于中国和欧洲银行的。毫无疑问,中国债务的积累值得紧密监控,紧迫需要的公司去杠杆化“应辅之以银行和社会安全网的强化,特别是对产能过剩部门的下岗工人而言”。没有理由表明中国无法实现这一点,因为其资产负债表依然坚挺,但国内分配的影响需谨慎管理。
IMF提出的第二大挑战——欧元区银行体系容量过剩及相关的不良贷款问题——理论上也是可以解决的。欧洲央行很明白疲软的银行所带来的风险,但欧元区经济严重依赖银行信用,因此不能直截了当地解决这一问题。而欧洲央行对债券市场的持续大规模干预也只能推迟,而不能避免清算日的到来。
但IMF发现的第三个问题可能完全不成问题。IMF认为,寿险行业可能成为未来系统性风险的来源之一,因此应该仿照银行模式进行宏观审慎压力测试或实行反周期资本缓冲。
第一项建议令人不解:IMF的工作人员似乎不了解,在某些司法辖区,特别是在英国,保险公司压力测试机制已然存在。事实上,不但有压力测试,还有所谓的逆向压力测试,即要求保险公司描述发生什么事情会导致它们倒闭。当然,保险公司已经通过了真实世界压力测试,即本次金融危机。美国国际集团的倒闭,问题在于其非保险业务。
类似地,IMF提出的保险资本宏观审慎反周期方法也不具说服力。IMF自身的分析并没有证明保险公司的行为方式是顺周期的。相反,有证据表明它们在危机中采取了反周期行动。就连IMF自己也认为“证据不明确”。
采用新资本要求的提议也没什么依据。资本要求“在金融周期的上升阶段变强,在金融压力时期变弱”。为何这样的小修小补适合在资产负债表的资产端进行,而负债端保持不变没有得到解释。
也许,IMF2006年的报告最好封存起来,保存在防火墙后或黑暗网络深处,放在没有索引的错误预测博物馆中。这样一来,IMF就可以再次采取平衡视角,而不是发布大量错误警报,以至于当火真烧起来时没人注意。
作者为苏格兰皇家银行主席,曾任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主席、英格兰银行副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