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本角度浅析《森林之魅》

2016-08-01 21:24苏柯臻
青年文学家 2016年21期
关键词:穆旦

苏柯臻

摘 要:穆旦的《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一诗在我的认知之中是少有的,直面战争与死亡的现代诗歌,其看似平静的文风中却有着极大的表现力与内部情感的张力。它带给了我强烈的情感震撼,这是不同于以往我所看大多诗歌着眼自身与身边之事的状态,《森林之魅》有庞大的、辽阔的文本背景与文本内涵,也因此让人更容易被这首诗中的复杂多层的思想而打动。

关键词:穆旦;森林之魅;文本浅析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1-0-01

这首诗由森林的自白开始,以人与森林的对话为主体,以一首“祭歌”为结束。《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一个名字就带我们进入了有着森森鬼气的诗中的世界,森林本应该是生机盎然的、慈爱温暖的,但是在这里的森林却由于其强大与凛然显得狰狞阴冷,自然因此伟大与崇高让渺小的人类瑟瑟发抖。

第一句“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说明的是胡康河谷的神秘,由于其险峻的地势和茂密看不到尽头的森林,方圆百里是无人区,又传说有野人出没,因此称为“野人山”。穆旦在一段中描绘胡康河谷是分别从森林的大——“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森林的叶——“展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森林的幽寂——“仙子早已死去, 人也不再来”、“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森林的神秘——“我出自原始,重把秘密的原始展开”“隐藏而不能动”,从这几个方面将胡康河谷赤裸裸地描绘了出来。

第二段是人的自白,远征军从文明走进这无垠的森林,他们离开了文明,但是并不因此觉得惋惜,因为他们也离开了文明中众多的敌人,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们在观察这森林中的一草一木一物,契合自然的美丽让人感到惬意,然而,人们无心欣赏,一种关于死亡的想象和对于森林的畏惧如鬼影一般在诗中随形,那些美好的事物后接着一句“和更大的畏惧”,直接就表达了人们对于陌生森林的感受,他们“窒息在难懂的梦里”,这森林的神秘难以捉摸,但是“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这是一种不祥的预示。果然,森林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杜聿明将军关于野人山行军的回忆云:“一个发高烧的人一经昏迷不醒,加上蚂蟥吸血,蚂蚁啃啮,大雨侵蚀冲洗,数小时内即变为白骨”,这句话赤裸裸地、冷酷地把森林的可怕用独白描写了出来。

仿佛是应和森林的“邀请”,对于森林的声音提出惊恐的怀疑“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忽然躲避我?”我尤为喜欢这句话,如同对话回应,如同恐惧的自白,在前面压抑的气氛之后突然掀起了一个波动,创造了胆战心惊的艺术效果,让我如同身临其境,也有什么在后面窥伺我生命的行踪。人们在此时才真正认识到森林的温柔和邪恶,这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束缚得人无法喘息,它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平,相反,这是“饥饿的空间”,散布着“疾病和绝望,和憩静,要我依从”,从此沉眠于此,依从森林的意志。“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森林结束了闯入者的生命.穆旦的挚友、诗人王佐良提到了穆旦对于这次“旅途”的感受,穆旦不愿提及这次战争,“只有一次, 被朋友们逼得没有办法了, 他才说了一点, 而就是那次, 他也只说到他对于大地的惧怕, 原始的雨, 森林里奇异的, 看了使人害病的草木怒长, 而在繁茂的绿叶之间却是那些走在他前面的骸镂, 也许就是他的朋友们的。”这段便是穆旦对于这个森林与其可怖的写实反映,那些苦难都在诗歌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又深刻。

关于下一段森林魅惑般的宣告,“这不过是我,设法朝你走近”,有人是这么理解的,在与死亡的较量中、命运的搏斗中,我看到了那些白骨的死而复生,这便是穆旦以及属于他的勇气”,但是我的看法与这相反。这段依旧是承接前段人的被吞噬,森林的宣告。它说,“我”慢慢朝你走近,领你走进黑暗的门径,森林中美丽的一切都由“我”完全掌控,待你腐朽枯萎,滋养另一片美丽。这里的一切由森林完全掌控,人类在森林面前显得无比弱小和不堪一击。“美丽的将是你无目的的眼”,这里的“无目的”是空虚的,瞳孔放大的形象,死亡的美丽是森林的养分。就是“我”将长久地拥有你,拥有你留下的尸骨,拥有你被缠缚于此不可离去的灵魂,你将留于此,用腐朽滋养新的化成的花,化成的叶,以及化为的幼虫。这里超越了苦难与死亡,死亡是另一个梦,尸骨的长留是另一种永生,森林长久拥有的永生。

最后以祭歌结尾,这是穆旦给那些丧生在这里战士的祭歌,用诗歌的祭奠。“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是为地点,“逝去的六月和七月”是为时间,“你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是为人物,这些埋骨于此处的英灵呀,死前心心念念的是想要回到故乡,就算死去,尸骨尤朝着故土的方向,然而时间长久地流去,无名的野花已在尸骨上开满,埋藏了这些过往。

穆旦在这首诗中所采用的戏剧效果一大原则是表现上的客观性与间接性,主要采用的是对白与独白相运用的方式来展示诗歌的戏剧化特征。首先是对话形式,两方人物分别是“森林”和“人”,可以说,整首诗都是围绕二者之间的对话而开展的。他们组成了一个较为紧密严谨的对称式结构,让对白逐步开展,紧张诡秘的氛围也在其中慢慢弥漫。其次是独白,无论是森林的宣告还是人恐惧的自语,都是主观色彩较重的独白,尤其是人的“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忽然躲避我?”这样忐忑彷徨,让人感同身受的独白,让诗歌的语言更有感染力。最后的祭歌打破了森林与人对白这样简单的交流,加入了来自远方对于战士的祭奠,对于历史的追忆,也让整首诗的结构完整。这样戏剧化的形式给了穆旦在处理这首诗歌题材的时候,在空间、时间、广度、深度各个方面更多的自由与弹性,让诗歌极具有戏剧冲突感和表现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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