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裔
对于“花+”创始人王柯来说,微信朋友圈真的是万能的。去年的愚人节,王柯在朋友圈上线测试自己的鲜花订阅项目。当时“花+”的整个团队只有4个人,王柯的朋友圈也只有200多人。
现在,“花+”成为国内最大的鲜花订购品牌,“花+”的微信服务号,也是其目前的主要订购入口上,有100多万粉丝,其中付费用户约14万,每月有40多万张订单。
这家公司目前还是完全依靠朋友圈运转。在微信订阅号上下单后,鲜花每周都会按需送达指定地点—在周一上午配送至办公室,或者在周六上午配送至家中。从常见的玫瑰、康乃馨到睡莲,鲜花的品种多达百余种。用户可以按月订购,通常一个月起订,最长可以订购半年。
以往的鲜花电商,无论是高端定制还是大众消费,用户的购买频次和量级都较低。鲜花电商们等待的是节日的刺激,盼着情人节、七夕等早些到来。不然,除了一年四大节日,剩余的鲜花大多只能烂在花田中,或是在云南当地廉价处理。
“花+”把鲜花视为快消品,它瞄准的不是固有的存量礼品市场,而是日常鲜花的增量市场。王柯发现人们的生活品质提高后,精神追求也在改变,相比节日盼人赠花,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了订花“悦己”。
“这是一个全新的蓝海市场,赠予的不再是他人,而是自己。”投资人苏春姿说。苏春姿是最早接触王柯的投资人之一,马上,她还会成为“花+”的合伙人。从天使轮到A+轮,苏春姿所在的光合资本都有投资。
好创意的产出需要时间来琢磨。王柯早在大三就开始创业,在做鲜花业务之前,他上一个服装定制项目陷入亏损,因此不得不寻找高毛利的项目来弥补损失。王柯平时就喜欢花,他2013年逛花市时发现,鲜花因多次流通周转而存在较大的价格差。于是,他决定围绕鲜花来做生意。
最初,王柯的项目叫“Everose”,针对礼品市场,模仿的是Roseonly的高端定制。一年多的时间后他发现,鲜花市场的规模很大,并且有着高毛利,可是订单总量总是存在瓶颈,无法突破。他迅速找到了问题:订购频次太少。
在王柯眼中,鲜花是快消品,它的订购频次应该不止于此。王柯上一个服装项目的失败,关键在于缺乏现金流,而订阅模式能预收费用,保持现金流的健康。把订阅和鲜花相结合,定下了“花+”做日常鲜花的基调。
2015年的愚人节,王柯在朋友圈对订阅模式上线测试。4个人的团队只是拍了照片,并在第三方系统中嵌入了购买功能。他的朋友没有给生意开玩笑。王柯依然清楚记得另一个同样小但是给了他信心的数据—200多微信好友中有81位成为了他的种子用户。“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交际的人,当时只是从朋友圈中挖掘了一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让她们帮助宣传。”
“花+”想挖掘的是在一二线城市,月收入8000元以上的上班族。其目标消费群体中有80%是女性,她们会买ZARA,喝星巴克,认为买花和买食物一样重要—这让她们有着充足的购买意愿和购买能力。王柯预估“花+”的目标消费群体在中国约6000万,这也是他选择这类人群切入的原因之一,容量足够大。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对于价格敏感度低,相处比较舒服,这意味着若能提供更好的服务,他们不会因为更低廉的价格而投入竞争者的怀抱。十年的创业经历告诉王柯,选择大于努力,“选择永远是最重要的,开了好头,往往成功一大半。”
一年多来,鲜花订阅的价格几乎没有变动,王柯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不超过三位数的价格,对于用户来说,价格敏感度会降低。“毕竟是一个新的品类,价格因素能大大缩短用户的决策时间”。其次,这个价格还是一个隐形壁垒。当时把价格压低的原因,不是去拓展市场,而是设置一个高的门槛,让后来者无法轻易进入。如果定价超过100元,竞争对手就很容易模仿。“只有成本做得很好,才能控制在这个价格。”王柯说。
除开健康的现金流,鲜花品类本身自带话题,用户会自发拍照晒到朋友圈,激发口碑传播。这意味着找准用户群体,最初的种子用户就会自发扩散,这不仅能大幅降低营销成本,还能实现精准营销。
“花+”目前的付费用户约14万,这是其运营了1年3个月的成绩。99元的单品花束是人均消费的最低价,在此之上还有168元的混合花束,目前“花+”上的人均消费过百元,这意味着每月的流水收入就有1600万元。
越来越多的鲜花电商也看到了日常鲜花订阅背后的商机。模仿总是更容易,从牛皮纸的包装设计,到配送时间和不到三位数的价格,模仿者步步紧逼。
王柯对于透露“花+”的运营细节十分谨慎,如果模式被复制,他要确保“花+”在同类公司中保持领先地位。不过苏春姿对于“花+”的可持续性很有信心。她认为,目前“花+”具有先发优势和规模优势。先发优势的好处之一,是品牌的知名度在市场上能吸引更多的用户,并且更多资源都会自发靠拢,毕竟从投资方的角度,通常只会投行业的第一名。并且上了规模,有了订单的基数,成本才可能降低,供应链才能搭建。
要把针对个人用户的鲜花订阅做好,核心在于供应链。鲜花订阅看似毫无门槛,只要采集鲜花,找到用户售卖即可。可是若要做大,只有通过搭建自己的供应链体系才能把控品质和服务。“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还需要时间和运气。”王柯说。
据鲜花产业行业报告,中国鲜切花采后流通的损耗率高达30%,远途运输损耗更甚,而发达国家的鲜切花运输损失率仅为2%左右。负责“花+”物流业务的张梦娟告诉《第一财经周刊》,虽然具体损耗率尚未计算,但应“远远小于行业均值”,因为在损耗最大的落地配部分,“花+”运输的损耗率几乎为零。
做到这些的是供应链管理。从短期来看,各家鲜花订阅商户送到用户手中的花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可若要每次都保持高品质,就不得不把触角延伸到前端的花田产地,建立自己的供应链体系。
“花+”的供应链有这样几个步骤。用户通过微信端提前预订,“花+”在云南的团队到当地花农处采购(小部分去市场采购),对花预冷让其“休眠”后送至机场,再经过空运或冷链卡车运至北上广三地的仓储中心,经过分拣和打包,最后整合当地的物流公司,做最后3公里的落地配。从云南的花田到用户桌前,整个过程控制在两天半。
尽管“花+”有自己的配花系统,但在这仅有的时间内,要完成10万多件订单,也不是容易的事。
属于易耗品的鲜花让物流成为一道难关。“花+”想建立的是可追溯的物流体系,因此王柯从干线的配送,到航班选择,都沉下心来研究。从云南到北上广的分拣中心,“花+”原先主要依赖空运,但目前正逐渐改为用卡车行驶特定线路来代替,原因是能大大降低花在装运中的损耗,并能保证鲜花不受空运中可能存在的其他货物的污染。最难的环节在落地配,因为从冷库到用户,为保证花的新鲜,3小时内必须送达。“花+”的方法是整合各家物流,使用专网配送。
在磨合中,王柯根据鲜花配送到达的准点率和投诉情况,来选择相应区域的物流,并计算出自己的配送体系。尤其当发现像顺丰这类全网配送的物流无法满足客户需求时,他会选择区域性优势较强的物流。以上海发到南京为例,若发顺丰,从提货点到虹桥分拣中心、卡车运输,再到当地分拣站、南京市配送站、营业室,装卸至少8次。但若使用具有区域性优势的城邦物流,定制化的路线可以绕开多余的中转站,整个装卸能控制在3次以下,这能迅速追踪到每个包裹。
“经常有用户发现过了段时间配送的物流就变了,其实是因为我们发现新的物流配送服务更好,”王柯说,“我们是从土里刨出来的队伍,脏活累活都愿意干。”不过这需要时间,一家家试过后才明了,这也是苏春姿不担心竞争者后来居上的原因之一。
目前,最大的难点在于对源头产地的把控。这也是“花+”融资后投入最大的方面。小型鲜花商通常会在目的地花市采购,稍大一些的鲜花商去鲜花产地的花市采购—有了购买量后,它们赚取的差价能覆盖高昂的运输成本。王柯做的则是,直接承包花田,从原产地收割,然后运输到各个城市。因为这不仅能把控成本,获得最低的价格,还能把控住品质。
王柯花了半年的时间,在云南当地建立起一支20多人的团队。他们都有着十几年当地鲜花行业的经验,主要负责供应链的前端:采购花源、品质控制和花农管理。只有从源头上,才能把控花的质量,毕竟去确认鲜花是否感染病菌是件复杂的事儿。“源头的把控很难,都是落地的东西,需要和花农和基地产生强连接,不断沟通。所以做前端的公司很多都卡在了这里,因为太难。”王柯说。
王柯想做的是改变花农的生产方式,从原先的随节日生产,到根据消费者的喜好按需生产。花农可以更稳定生产,获得更多利润,而消费者可以买到更便宜、更新鲜多样的品种。问题是,花农经常在面对更高的价格时,就会“跳票”。市场上,鲜花的价格由供需关系决定。当需求大于产出,花的价格就飙升,这在节假日时尤其明显。所以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便“花+”承诺长期稳定向花农采购,但是遇到节假日,花农的固有思维,让他们依然随着市场的价格,抬高兜售。
一个奇怪的现象是,当“花+”订单的需求量不断上升时,鲜花成本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抬头。不过王柯认为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做好对源头产量的把控就能实现定制化生产。为此,王柯不断解决沟通,加强与当地的联系。他一面和当地政府合作,选取诚信商户表率示范;一面培训花农,从国外引进先进的技术和丰富的鲜花品种,想办法让花农“按需生产”。其实中国的鲜花品种不算少,可是在此前市场需求不足的情况下,生产的品种十分受限,大多是玫瑰、洋桔梗和康乃馨这些常见品种。
云南是目前鲜花生产的主要基地,为鲜花产量贡献了75%的份额。“花+”在当地目前拥有约1000亩花田,到了今年年底,这个数字会上升到4500亩,不过,这些都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花+完成A轮7000万元融资,此轮融资由联创投资领投,光合创投、远镜中国等创投机构跟投。融资的大部分,会投入到对鲜花的品控管理上,尤其是原产地的供应链管理,通过提前预付款项来解决供应。
“花+”目前的月增长率保持在30%。王柯说,目前的鲜花订阅市场竞争十分激烈,只有跑得足够快才能胜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