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觉醒 不惘于世——“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评述

吴怡然

不弃觉醒 不惘于世
——“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评述

吴怡然

展览链接：

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

策 展 人：杜曦云

参 展 人：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

展览日期：2016年9月17 日—11月17日

展览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97中街音响北路A02

主办单位：1×3 画廊

文化模式是社会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们所思、所看、所想的外在显示。但是，近年来，在现行市场运行机制之下，“中国当代艺术”已经被畸形化，概念泛化。

在标签式虚伪文化的发展中，“中国当代艺术”必将陷入文化僵化的状态，从而走向“艺术无为”的僵化状态。正如“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的策展人杜曦云所言：“‘中国当代艺术’，可以这样表述：当代文明+中国现状+艺术表达。”如此看来，当代文明是艺术存在的基调，中国现状是艺术萌发的土壤，艺术表达是前两者与艺术本体社会存在状态的外在彰显媒介。因而，一旦基调偏颇、土壤污染、媒介符号化，“中国现当代艺术”就成了虚伪文化艺术，失去了存在的语境意义。黄锐被人们熟知于“星星美展”，他善用跨界元素，在多元文化发展的今天能够直击其所面对的社会要害问题，展示个人社会生存状态的真实体验；高氏兄弟常运用荒诞、反讽、戏谑的艺术语言，通过镜头，从独特的视角发掘社会浮华虚无本质下的秩序混乱、道德缺失的本来面目；张大力则从学院派中走到社会街角，自认为“民工”，用人头涂鸦的方式，祭奠城市中无声的斑驳记忆，在城市化进程中，觉醒的记忆或许是城市人人性尚未泯灭的痕迹。三位艺术家用不同的艺术语言，启迪观者不惘于世，有尊严、有思想、有生气的生存、生活、生长状态。

“持久的魅力”的成绩在于艺术语汇的社会问题穿透力、生存状态的扎根性、当今文明的预判性、精神思维的立场性，使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的艺术存在经得起艺术浪潮的冲击，并在事实基础上，激发出新的价值意义。在艺术展现过程中，艺术家运用常见的表现元素，从而将其艺术区别于传统的精英文化与世俗文化，成为独特的生活艺术，以艺术美、生存尊严、状态反思的展现回应对当今“艺术何为”的困惑。

张大力 竹子（10） 亚麻布蓝晒 100×80cm 2016年

高氏兄弟 08叙事 摄影 74×74cm×15 2008年

高氏兄弟 盲人的寓言——过河 雕塑装置 铸铁 680×200×302cm 2016年

高氏兄弟的摄影系列作品“08叙事”具有极为强烈的社会意识，通过将奥林匹克运动会、社会主义道路建设、科技进步下的经济政治文化全球化、自然灾害（汶川地震等）、社会动荡与人为混乱（井盖缺失等）、城乡差异（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房屋拆迁改造、景点霸权（强行合影）、旅游意义（拍照？观景？）、政治强权、形式爱国主义、生育政策、艺术底线（裸体摄影等）、外交困境、文化自卫（抵制西方强权同化）、商业横行（广告利益等）等中国当代所存在的与每个中国人息息相关的多方面社会问题交错融合于“社会主义”大厦之中。人们本该以“公平、正义、友善”为钢架结构，以“真、善、美”为砖与水泥，以智慧、尊严为连接载体，共同造就“社会主义”参天大厦。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奥林匹克竞技中兴奋剂、吹假哨、种族歧视等问题的出现损害了奥林匹克精神的纯洁性。在奥运竞技场的周围有维纳斯、自由女神、大卫、基督的西方古典式雕像和中国式神像。维纳斯仿佛是大多数中国人对于奥运问题的内心态度，羞怯却幽怨地注视着奥运不公平的种种情况，虽然有不满，有反对，但也有无法直接抗击的无奈。因此，对于奥运的未来，我们并不是乐观、充满信心，而是倍感迷茫和惆怅，仿希腊古典雕像的维纳斯形象暗示了国人自古以来含蓄内敛的性格以及猛烈反抗意识的缺失。作者希望迷茫是短暂的，我们应如同贝壳一样，在不断的打磨中，逐渐退去污秽，呈现人性真实的美。自由女神的希腊式头像，头戴具有七道光芒的冠冕，象征世界七大洲，寓意全世界处于自由、平等的和谐状态，表达作者希望奥运精神如同自由女神头像所寓意的一样，不再被种族主义、民族主义、政治霸权所绑架。大卫本身是正义的国王，是正义的化身，其健美的身躯、自信的状态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其沉着冷静的气质所蕴含的必胜信念，也展示了竞技体育背后的奥运精神应该回归于人本身“更快、更高、更强”的理想信念，而不是通过极端行为获得奖牌。基督与中国神坐像代表了不同信仰的守护神，表明信仰虽不同，但却是共同守护奥运精神的神灵。综上，不同种族、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国籍的运动员应坚决贯彻奥运精神，秉承对竞技体育的尊敬，维护人本身的尊严，参与奥运会，比奖牌更重要的是人性的纯真和积极向上、坚定自信、不畏险阻、勇往直前的生存精神。

高氏“08叙事”摄影系列其他主题的作品也从不同角度直击社会问题。如景点问题，一方面反映景区当地的居民哄抬物价，一方面反映游客多数用照片记录“到此一游”的意义。哄抬物价，其实是商业社会中的普遍形态，掌握供需状态、坐地涨价的现象十分普遍。我们在慨叹物价秩序混乱的同时，是否记得开发景区的同时，也占用了山民赖以生存的家园，况且“棒棒工”工作之辛劳，游客孰能代替？人生来平等，都有生存的尊严，家庭出身只是身份标签，但不等同于可以对依靠贩卖苦力和商品为生的山民进行道德绑架。游客“到此一游”之举着实可怜。观赏美景、游览名胜古迹自古以来就是风雅之事，然而在今天，伴随着手机的普及，摄影留念仿佛是观景必备，可悲可叹：悲大好山河之美无人真赏，叹科技生活侵略下，人的生存状态、精神状态极度贫瘠、无趣。那么，生活究竟是什么？这值得我们反思。

高氏兄弟的另一组作品《盲人的寓言——过河》是对20世纪以来中国社会整体状态的反思与质疑。在探索发展过程中，人人都是盲人，无数人为探索献出生命。政治的铁斧与人的头颅形成强烈对比。在政治体制探索的过程中，究竟人的救赎重要还是社会政治救赎重要？虽仁者见仁，但一样的是，我们都是盲人，既迷茫于当下的“霾”境，也看不清未来之路。争渡，争渡，雾境当前，何以前行？

黄锐的装置作品《百年中国》在展厅内颇为亮眼。作者将中国自新民主主义革命开始、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国家重大政治活动用红色的门标识，尚未经历的未来岁月则用白色标识表现。门组之间的地面上贴着具有时代哲思的标语。1949年到1960年间，基本上每隔3年一个门组。对于观者的我们，几乎少有人经历过这一特殊岁月，站在门组间，我们是自由的，可以脑补建构一个精致的时代模型，填充以我们的理解，此种自由与无拘束实属难得。

1976年和1979年，对于中国社会而言，具有变革式的意义。“文革”结束、“四人帮”被粉碎、中美建交、改革开放、特区建立等等事件，标志着中国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地面的标语为艾青的“我们空无所有，但要得到一切”和郭沫若的“真金在，岂销铄？有雄文四卷，为民立极”。两句诗分别作于1954年、1963年元旦。时代不同自然气质不同。艾青时为北京文化局局长，特殊的政治时期，有领导权，自然想要有所作为，表现出对革命建设的自信。郭沫若的这首《满江红•元旦书怀》颇受毛主席喜爱，被认为贴切地表现了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国家的治理状况，在内外交困的状态下，人民应顶住压力充满信心去夺取胜利。地上标语与红色年代标识的结合，仿佛勾勒了那个年代特有的社会状态和人的生存面貌，艰苦却意志坚定。北岛写于1979年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顾城写于1983年的名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写于1986年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四分五裂的脸”，海子写于1992年的“我的名字躺在我身边，像我重逢的朋友”，翟永明写于2003年的“男人在梦外，女人在梦里”，写于2006年的“如果寒冷是温暖的一部分，活着也是死亡的一部分”，于秀华写于2016年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不同的诗句唤醒了我们以往的记忆，想要“不惘于世”必先知以往历史。年代的语言符号在当今语境下焕发新的时代意义，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的时代认知，“人”个体文化发展的差异，促成了社会文化的多元化。

张大力 ﹃汉白玉﹄系列之一

黄锐 三、六、九——百年中国 装置 钢架、木门、亚克力 1530×537×210cm 2016年

黄锐 三、六、九——百年中国 装置 钢架、木门、亚克力 1530×537×210cm 2016年

2016年以后如2019/2023/2026……2049都是白色门组标记的时间，对于未来，我们一无所知。有所期盼，有所迷惘，也如同门组建构一样，我们对未来之门背后的世界有所恐惧，毕竟未来怎样是与我们当下的生存状态、心态息息相关的。悲观否定，将毁灭一切；有所期待，必将自觉前行；积极行动，或将收获美好。社会大环境固然对“人”这一个体有重要影响，但并不妨碍“人”对自我的定位。生命其实很奇妙，充斥着人文情怀、理智哲学、实践感知等等，信念可以传递，情绪可以传染。带着以往的记忆，打开未知的大门，走出带有个人气质的人生迷宫路，何尝不是一种令人期待的生命体验？

黄锐 三、六、九——百年中国 装置 钢架、木门、亚克力 1530×537×210cm 2016年

张大力的“蓝晒”系列作品的产生源于其对人本身的思考。自2009年艺术家步入创作进入新的思考阶段，作品就展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热血沸腾的涂鸦艺术语言。此阶段，张大力主要关注“人”本身：“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生存的意义是什么以及“人”在生活中想什么？

张大力此组作品是多时间、多空间、多媒介综合运用的产物。“蓝晒印图法”是约翰•赫谢尔爵士于1841至1842年间发现的一种铁盐印图法，时间相隔较久。赫谢尔爵士本身对天文学很感兴趣，他曾说：“天文学让我们放弃所有对财富的追求，只为了获得虔诚的灵魂。只有当我们用人类谦卑虔诚的感恩之心、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和伟大造物主的神奇，天文学才会提供我们最纯粹的喜悦。”此印图法的运用连接着我们的反思。当代的人文学科发展似乎处于平和期，也没有亮点，但无大失误。在社会运行的文化体制规范中，人们似乎被“框”在了范围内，按照日常的轨迹，循规蹈矩地存在着。但文化是社会状态和人们实践状态的精神性集合，文化的故步自封意味着社会的僵化。“人”思维僵化、行动僵化，社会何以创新？“创新”不是一句口号，更是一种社会责任，一种民族力量。两次工业革命，蒸汽和电被发明，使得英、美、德走在了世界潮流的前沿。日本的创新式教育使得近年来高精人才辈出。张大力使用的“蓝晒印图法”在当时也是创新。社会是由“人”个体组成的群体，只有当“创新”成为一种本能意识而非制度要求时，社会才会自发进步。

张大力“汉白玉”系列作品，将较为珍贵的汉白玉材料打磨成普通人物造型。在古今中外汉白玉一直是珍贵的雕塑材料，一般为皇家贵族、名门望族使用。用珍贵材质雕塑普通人物形象，实际在倡导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贵贱之分，削弱了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差异、身份差异，具有启发性意义。

此次“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的魅力在于直面社会问题，敢于为生命尊严发声，关注社会生态、生存状态及“人”本身的价值，具有探索意义。诚然，在市场化的趋势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伪“中国当代艺术”。无法理解违心之作除去市场利益究竟有何意义。当以“利益”为创作导向时，其价值判断必定存在偏颇。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本应如此次展览举办的初衷——刺激观者觉醒，清醒地生活、生存、生长，在“本我”基础上，加入社会存在的体验与感知，做出相应的艺术思维判断，而非屈从于市场，依附于制度，陷于僵化、故步自封。

吴怡然：天津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Keep Awake, Never Lost in the World:A Review of “Enduring Magnetism: Group Exhibition of Huang Rui, Gao Brothers, and Zhang Dali”

/Wu Yiran

在当今社会，文化模式呈现多元发展的状态，“艺术何为”被艺术界重新关注。本次“持久的魅力：黄锐、高氏兄弟、张大力联展”中参展的四位艺术家以其独特的艺术语汇、敏感的社会洞察力、跨边界的表达方式将其在中国当今生存状态下的本真性、历史性、意志性融合于艺术美学中，展示着独特的生命尊严、价值和态度。

觉醒；秩序；生存状态；艺术魅力；尊严

In today’s society where cultures are mixed and diversified, “what art is for” once again becomes the focus of attention in the art world. In the “Enduring Magnetism: Group Exhibition of Huang Rui, Gao Brothers, and Zhang Dali”, the four artists use their unique artistic languages, acute social insights, and multiple ways of expression to blend their true natures, historicality, and will in the context of contemporary China into their artistic aesthetics, showing the unique life dignity, value and attitudes.

awaken; order; living state; artistic charm;dig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