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昌
海南岛影视旅游民俗美学补遗
朱国昌
作为祖国南方边陲的海南岛其自然风光,人文特点、地域禀赋和民族个性是有充分理由将之打造成一个理想、现代的影视旅游基地的,每年来这里拍摄电影、电视剧的摄制组也非常多,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摄制组到来之际,这里一些地方会生出些热闹,摄制组一走,这里依然恢复到原有的静寂,影视拍摄地,没有形成旅游者的涉足目标,更未唤起流连忘返和饶有兴趣的记忆,阻止了旅游主体的连续性行为,而且,由于影视旅游实际品质平淡无奇,影视旅游点印记被抹除,这里的影视旅游地也就徒有其名了。海南岛不管是已经打造出的指定影视拍摄景区,还是某个被摄制组拍摄过的景点都有希望成为未来海南岛有特色的定点影视拍摄地,这些地方都能自然形成旅游者乐于寻步的影视拍摄地点,它的最大最有价值的被关注点就在海南岛影视旅游民俗美学的凸显上。
海南岛的民俗已经在很多影视剧中呈现,电影包括纪录片和故事片、黑白片和彩色片。海南岛的纪录片历史很早,1928年,时任琼崖行政专员的黄强在考察五指山地区黎族部落过程中,对考察活动进行了拍摄,最后形成纪录片《五指山问黎记》。黄强被认为是最早关注黎族的学者。该片记录五指山地区的黎族生产生活的各个场景,展示黎族的服饰、饮食、狩猎、信仰等民俗文化。1937年拍摄的纪录片《海南红山之外》、1957年拍摄的纪录片《黎族》、1959年拍摄的电影舞剧《五朵红云》、1962年拍摄的电影《红叶题诗》、1978年拍摄的美术动画片《歌声飞出五指山》、1985年拍摄的纪录片《黎族民俗考察》、1961年拍摄的故事片电影《红色娘子军》、1962年拍摄的故事片《碧海丹心》、1995年拍摄的6集电视连续剧《椰林湾》、1996年拍摄的6集电视连续剧《黎母山》、1997年拍摄的电视剧《七仙岭传说》(上下集)、2006年拍摄的故事片《青槟榔之味》、2008年拍摄的《木棉花开》、2010年拍摄的动画片《鹿回头传奇》、2010年拍摄的《余光之下》、2011年拍摄的音乐电影《黎歌》、2012年4月拍摄的6集大型纪录片《望海南》、2012年4月拍摄的纪录片《海之南》、2012年拍摄的《我爱五指山》(又名五指山之恋)、2012年拍摄的电影故事片《山海黎乡》、2013年4月底拍摄的《海南梦》,这些影片都有专门的海南岛黎苗族民俗表现,黎苗族的民俗美集中或不集中,有意或无意地被关照且容纳于电影电视之中,构成了强烈的电影观赏价值。影片大量地记录了黎族生产生活的各个场景,展示黎族的服饰、饮食、狩猎、信仰等民俗文化,一些音乐“罗呢调”等以黎族民歌的曲调在荧幕内传出。黎族的古老文化遗迹流淌在镜头之内,黎族纺线、黎族织锦艺术、黎族船型屋、椰雕等等。地域审美特点和习俗格外令人瞩目,黎族的制陶技艺、踩田、文身、纹面、编织、捕鱼、节日礼俗、建筑仪式、信仰、槟榔文化等等都被一些影片所涉猎和采集。海南民居、黎族方言、渔业民俗、服饰、岁时节日、跪拜祖坟、上孔庙祷告、给成年的晚辈发压岁钱等等,非常具有民俗审美情调。另有一些木偶剧和琼剧音乐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构成了海南岛影视旅游民俗美学的一个必要补充。
一些海南影视旅游专业人员由于缺少对海南电影电视的文化史阅读,导致作影视旅游工作腹内空空,眼中无物,影视旅游盲点重重,丰富的海南民俗美在视野中被遗漏,从而无法深入地域影视旅游的发掘,找不到产业发展的突破口,身在此中,大海遗珠。
“人类的一切文化创造,都可以归结为对真善美的追求。所谓文化,乃是人类在真善美诸方面的发展所达到水平的标志和尺度,而民族精神则是特定民族在追求真善美的文化创造中所表现出来的心态特征的总和。”①毕耕《试论中国民俗艺术的审美特征》《中华大学语文》2006年1月。
海南民俗本身就是影视旅游的瑰宝,她可以供影视拍摄,供欣赏,供体验,供品味,是海南影视旅游深度开发的最大矿藏。就海南岛影视涉猎的海南民俗遍洒在海南岛各个部位,镶嵌在各民族之中,铺就了一个长长的民俗展画卷。旅游在与影视结合的时候,旅游客体要有解读影视的能力,不仅会描摹它的外观,还要阐释它的文化,走进它的历史,并且能有评论的素质和修养,履行好旅游主体走完全部旅程的功效性引领,使游客实现影视审美艺术的预想期待。
海南少数民族地域审美与汉族审美习惯完全不同,影视作品的表述方式以落差的冲击力勾画民族日常生活、民族习惯、风俗特点、宗教信仰,透视民族心理,挖掘民族史精神。面对广泛的大陆,海南岛把自己称作为岛内人,与大陆迥异为两种民族文化,岛内的文明程度、认识方式带有天然的朦胧性和传奇色彩。我们看到了海南岛就如同看到了另一个精美的世界。海南岛无限的大自然风光赐予,以及海洋文明把他们的风俗修筑成本民族史的章页,记录着他们的豪迈、旷达、慷慨,也翻卷出他们的惆怅、苦难、叹息,法国作家乔治·桑说:“艺术不是对现实世界的研究,而是对于理想的真实的追求。”②乔治•桑《魔诏•序》。《魔诏》是1846年乔治•桑的田园小说代表作。选自白嗣宏主编《外国抒情小说》,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出版。
海南民俗是一个、数个民族的心灵、情感、情绪的完备人格审美范式,具有与其他地区和民族不可模拟的独具性和标本意义,记录海南岛民俗审美的影视艺术作品是一个地域民族历史审美的连续性生活写真,间断性、周期性地传递他们沉淀的民族精华和精神,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民族生命表达的书写,浮现出凝重而震撼的审美高度。
海南岛影视民俗审美在旅游领域中,必须准确而全面地再现于旅游过程里,是旅游文化发展的必要阶段,也是本文所要表达的真正旅游境界,旅游随着人类的文明和发展进程,早已不是有钱了就把它花了,闲极无聊地消磨时间,旅游是一种身心的放游,一种精神的远足,一种生命完整意义的实践方式,是生命质量和生命价值的确认和提升。民俗是一个地域、一种民族文化凝炼的塑成,也是一个最有某种符号化的集体象征性的明了解读标志,因此,它也必然成为旅游解读的凝视点。
在海南岛电影电视中有一些表现当地民俗的镜头在整部影视作品里一扫而过,没有作为重要的表现内容突出出来,有的当作场景出现,有的当作背景出现,有的成为整部作品中的一个气氛描写,没有形成影视的直接民俗审美点,但这些镜头从旅游学的角度,和旅游经营学的角度看待是具有可提炼的审美作用的。把这些还没让电影导演和观众注意的东西在旅游主体的视线里定格、回放,作为旅游主体的观赏注意对象。电影《南岛风云》《南海长城》《南海风云》《海霞》,包括《非诚勿扰Ⅱ》都没有民俗场面出现。这些影片的主题也不是表现这方面的,《南岛风云》《南海长城》《南海风云》三部影片都是革命历史题材的战争电影,大海、礁石、椰树、槟榔树都作了硝烟的陪衬。《海霞》中有一个渔民出海场面,几个家属给大海作揖,电影没有大量铺排这个细节,是由于这部影片同样是反映海岛女民兵保卫海防的故事,又处于文革时期拍摄的影片,不能把这些当年认为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放大进去,今天从尊重民俗的角度看,可以补充它的丰富内涵,也有必要把当年被剪掉的镜头和构思充填在真实的民族记忆史中,大海、槟榔树都属于海南民俗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海南人祭海可是有非常隆重的民俗仪式的。每年农历二月二龙抬头日,是海南人的祭海节,人们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祭品,有猪头、鸡、鲤鱼、大馒头等,焚香化纸,燃放鞭炮烟花,朝着大海行叩拜礼。用鲤鱼来祭祀海龙王,是取“鲤鱼跳龙门”的寓意。渔民会把头年捕到的最上等的渔获作为祭品,在祭海时摆作贡品,祈求来年渔季捕获更好的海产,祭海已经成为一种海南黎族的地方宗教信仰,它的仪式是非常热闹而隆重的。每年祭海节过后,渔民的修船、添置渔具等准备工作就绪,就开始蓄帆向海,准备打渔了。从2005年始每年海南三亚大小洞天景区都要在二月二龙抬头日这一天举行隆重的全国性“中国三亚龙抬头节”大型活动,并且以道家文化的传播贯穿始终,与宗教仪式并和,构成多种民俗的联袂审美效应,海南三亚大小洞天的祭海活动新增了很多现代项目,比如,划龙船比赛,秧歌比赛、歌唱、舞蹈比赛、猜谜语、放生仪式、书画展、音乐会、相亲节目、大小洞天讲堂讲座、祈福仪式和祭拜等至今已经举办了11年。在这个活动中要邀请来国内最有名气的影视明星参与主持和作为贵重嘉宾到场,大小洞天设有“鉴真广场”“南海龙王院”,身穿道袍的道士引领仪式活动,台湾星相易理协会、宗教弘法协会等全国,乃至世界的一些宗教社团组织都会到场,古典习俗与现代风尚交织一体,这个活动把影视与旅游与海南地域民俗审美凝聚到了一起。
海南的祭海民俗非一地一景所显,在海南影视旅游的概念里,这里所有电影电视拍摄过的地方都可以作为旅游景点寻步,海口、三亚、万宁、文昌、琼海、博鳌等拍摄点尚可作为海景一线,构成海南岛拍摄地海景连珠,旅游车即可一路行驶,并连带游览海南的绿色山峦、高峰峻石,手触白云,看银河流水。
槟榔节同样是海南的重要节日,在黎家,没有槟榔不成礼,没有槟榔不成婚,海南人嘴嚼槟榔蔚然成风,吃槟榔的体会是提神醒脑、生津止渴,天冷可以御寒,在海南有吃槟榔一族,通常被叫做槟榔族。海南岛还有非常好看有韵律的竹竿舞、槟榔舞。在海南还有一首《采槟榔》歌呢,这首歌原属于湖南的民歌,但它在海南被盛行流传,一直传唱到全国,后成了海南的地方特色歌曲: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少年郎采槟榔/姐姐(周璇版为姐姐,其他歌手翻唱版多作“小妹妹”)提篮抬头望/低头又想他又美他又壮/谁人比他强/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青山好呀流水长/那太阳已残/那归鸟在唱。海南岛的槟榔传说和故事都非常多,本身就是电影电视的难得素材,槟榔活动已然成了这里地域文化的品牌,它是海南岛品牌的一种,能成为海南岛品牌的海南岛风俗很多,他们都一并构成了海南岛的影视旅游民俗美学奇观,构建成无限畅想的审美世界。
影视旅游被动跟着影视跑是不行的,一些地区影视旅游景区打造不成,影视旅游业不景气,开不出工资,到最后倒闭。这其中有几条原因是不能忽略的,前期投资不上规模,力不从心,后期萎缩造成。管理不善,影视拍摄地不具备影视拍摄点旅游地的外包装标准。宣传力度不够等等,但归根结底是旅游被动跟着影视跑,依赖于影视给它的效益资源。没有主动去创造影视拍摄地可能构成的旅游驱动。一些旅游景区为了能让某个摄制组拍片,不惜搭上成倍的本钱,四处寻找制片公司以受到青睐,低三下四地祈求被看上眼,也有的出大价钱聘请有名导演到他的旅游景区拍片,等待事后的轰动效应。但是一般这些工作都不被制片单位或者好导演看中,有眼力的导演,一下就看出这个景区的民俗审美不够层次。海南岛没有民族特点,缺少民俗还看什么呢。看大都市风光、街道、高楼大厦、摩登景观在北京、上海、广州、杭州、南京等地就行了,为什么要来海南岛呢。身为海南岛的影视旅游领域也对自己的定位不太清楚,光是手里有钱,不太擅长影视、旅游业务,文化,以及审美文化、历史、观众心理学都不通,找不到问题的症结。
具备了影视旅游学的相关知识和水平,还必须对地域民族审美有较为深刻的认识和领悟,这样才能让影视旅游的工作开展下去。影视旅游业是一个非常有前景,但同时也是一门需要有相当才华的人来担当。引导影视拍摄进入民俗审美世界是要和导演、投资商讨论和策划的艰深业务。说服不了导演和投资商不行,要说服他,影视旅游部门的负责任就要以自身的才学和理解讲述能力面对。
影视拍摄进入民俗审美世界,主要是指那些还没有进入电影电视拍摄之中的民俗审美目标要纳入民俗审美世界当中。比如,海南黎族的隆闺风俗、家谱祭拜、家谱修缮、新建房屋仪式、黎苗婚俗、三月三祭祀活动等等,这些非常有电影元素特点的东西,要把它引入到电影电视中来,事后成为影视旅游的领域范围。
隆闺风俗,是一种原始性的黎人习俗,可以成为一个电影电视的窥镜观照。“隆闺”是黎语,大意是“不设灶的房子”。黎族习俗孩子长到十三四岁便不与父母同住,要搬到“隆闺”去居住。男孩自己上山备料盖“隆闺”,女孩由父母帮盖,大多建在父母住屋附近或村边较偏僻的地方。“隆闺”分有“男隆闺”“女隆闺”“兄弟隆闺”“姐妹隆闺”,大的住三五人,小的仅住一人,是黎族青年男女由相识到定情的小房子。“隆闺”的式样和住屋相似,不过要狭小得多,室内一般不间隔。“隆闺”仅开一个非常矮小的门,只可弯腰而入。尤其是“女隆闺”,当小女孩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就可以在这里招来和等待她喜欢的男孩,和她相好、亲近、交媾了,像古代的英雄与美女上演的一幕,也像没有束缚的男女之欢。
麦茨指出:“作为想象的能指,电影促进了窥阴癖行为中的窥视症状,并且他表明,这通常包括施虐狂在内。窥视症描述了从观看中得到的性满足。窥阴癖行为在根本上有别于窥视症,窥阴癖的满足是从窥视一位并没有意识到窥淫者的存在的人那里得到的(尽管这个差异并不常被区分)。”①法国电影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安•麦茨《想象的能指》由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2006年,写于1973年到1976年期间,并且陆续以英文发表过,正式法文版成书是1977年。是根据英文版译成的。
海南电影电视还没有把“隆闺”摄入其中,它不论是民族史的记述,还是艺术联想的篇什,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民俗审美意义,“隆闺”习俗在少有的海南纪录片中曾有点照,但都没有作文化和艺术的太好发挥,应该说它不管是对电影和旅游还是文化研究而言都是一个漏缺的遗憾。
海南岛三月三活动依然是影视旅游没有发现的黄金屋,它呈现的很多有价值的民俗美韵光泽都在其中闪动,男女对歌求婚、林林总总的山歌、祭祀祖先、满眼迷离的竹竿舞、饮食趣事。三月三为“孚念孚”,为预祝“山兰”(山地旱谷)和打猎丰收的节日,也是青年男女自由交往的日子,人们称它为谈爱日。关于它的来历,有个美丽的传说故事。传说,上古洪水时期,兄妹两人躲在南瓜中幸存下来。为了成家立业,他们决定分头寻找其他人,并约好来年农历三月三会合。结果几年过去两人无功而返。妹妹见找不到别人,就忍痛用竹签将自己的脸刺上花纹,又用植物染上了颜色,不让哥哥认出自己,以结夫妻,从而使种族得以延续。这也是黎族“三月三”节和纹面来历的传说。每年农历三月三,海南各地的黎族青年男女汇集一起,载歌载舞、谈情说爱。
海南岛的民俗还有很多都可以成为影视旅游的资源,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艺术矿藏,在影视旅游业日臻完善的道路上,尚需艺术家、旅游界、企业家做出更大的开发,海南的影视旅游任重道远,学术论证、影视风格尝试、影视旅游专门业务人员的发现和培养、国家以及本地区政策的支持都是保证它有效发展和进行的不可或缺的条件,海南岛的民俗美学光焰也将成为影视旅游的一个风向标,辉煌地伫立在旅游主体和人们的视野之中。
朱国昌,男,辽宁清原人,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方向研究。
本文系2015年海南省社科联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基金项目(项目编号:HNSK(JD)15—35)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