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峰 文轩
另外,曾国藩还经常和吴廷栋、何桂珍等人一起讨论理学,向邵懿辰请教今文经学。在他的这些朋友中,有很多人都在京城小有名气。在同这些朋友交往的过程中,曾国藩学到了不少知识,也间接地提高了他在京城的声望,为他今后的飞黄腾达打下坚实的人脉基础。
曾国藩来到京城以后,在结交新朋友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曾经的老朋友,他一向都很注意联络旧时志向相投的朋友,比如刘蓉、郭嵩焘、江忠源、罗泽南、欧阳兆熊等人,这些人不论是在学术观点上,还是在思想道德上,亦都和他非常的相近,所以保持联系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刘蓉也是湖南湘乡人,有着巨大的学术抱负以及追求,是一个典型的学者,其一生都是以“求道”作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奋斗目标;郭嵩焘是湖南湘阴人,秉性耿直,为人文人气十足。当年,曾国藩在赴京科考途中,在长沙认识了刘蓉,后来又通过刘蓉认识了当时正准备参加乡试的郭嵩焘。三人气味相投,一拍即合,结为兄弟,此后在学问上相互切磋,共同探讨,砥砺气节。
江忠源,字常孺,号岷樵,湖南新宁人,出生在一个秀才家庭。他敦崇儒道,伉爽尚义,有一股封建士大夫的殉道精神。他是经郭嵩焘的引见,与曾国藩在京城相识的。两人交谈过后,曾国藩对其印象深刻。曾国藩曾对郭嵩焘说:“生平未见如此人,当立名天下,然终以节烈死!”当时,天下太平,毫无动乱之兆,此番话一出,便引起众人的诧异和惊疑。江忠源本人一向也非常重视经世之学,这和他在岳麓书院学习过有关,他一直对嘉、道以来社会危机四伏、兵戈将动、天下临乱的形势有所预感,他的这种思想也对曾国藩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日后江忠源成了湘军的主要干将。
罗泽南与曾国藩是同县人。他虽然家境贫寒,但却能发愤好学。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湖南,受到湖湘文化强烈而深刻的熏陶。在湖湘学风的影响下,罗泽南自少时就尊崇程朱理学,他的道德学问高深,尝标榜自己为宋儒,先后培养了王鑫、李续宾、李续宜、李杏春、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溶、康景晖、朱铁桥、罗信南、谢邦翰、曾国荃、曾国葆等高足。因此,曾国藩十分敬重他,常在书信中对他表示敬慕之意,称他为家乡的颜渊。后来,罗泽南以儒生的身份带兵征战,接连胜利。不仅如此,罗泽南用兵如神,知时识势。他非常重视军队纪律的整治,他带的部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再加上在征战的间隙讲经论道,使军队能够很快团结起来。他曾写信给曾国藩,纵论吴楚形势,又单骑面见曾氏,慷慨陈词,剖析利病,规划进止,所以年纪轻轻便已经获得广泛的声誉。
欧阳兆熊,字晓岑,号匏叟,湘潭县锦石人。曾国藩在道光二十年(1840)病重之时,欧阳兆熊对其精l心护理,使其痊愈。由于精通医术,欧阳兆熊也经常给朝廷要员看病。后来,他在湘潭城内开设医药局,专为百姓治病,延请众多中医师,每日成批接待求医病人。他怜恤贫苦,颇以百姓疾苦为念,以医药之道服务桑梓,所以得到人们的敬重。对于这种救命恩人,曾国藩自然视其为好友。
当初,这些人都不会想到,与曾国藩的结交,会影响自己一生的命运,更不会想到,他们这帮“湖湘子弟”即将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曾国藩一生处世交友,并不仅仅以貌取人,停留在表面上,而是观察入微,注意人的品性,留心对方的优点,所以他才会拥有知人的真知灼见。曾国藩认为“交友贵雅量,要推诚守正,委曲含宏,而无私意猜疑之弊,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宜,不可轻取人财,要集思广益,兼听而不失聪”。不论在湖南还是京城,他与朋友们不仅在学术上互相砥砺,同时还视大家为知己,做到彼此以诚相待,这些自然成为了他成就生平事业的重要根基。
翰林院时光
在明清时代,翰林院是储备人才的总机关,主要是为朝廷培养后备人才的。那里集中着全国各地的精英,每年朝廷选拔人才大多会在翰林院进行挑人,一旦地方官职位上出现空缺,翰林院的人才就可以被抽离出去,走马上任。就算当时没有适合的岗位,或者没有适合这些岗位的人才,那么翰林们就要为皇帝皇子王公贵族讲书解书,充任经筵讲官、春坊庶子,因此这些人被公认为知名学者,被老百姓誉为最有知识、最会读书、最会做学问的人。自明清以来,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之说,而礼部尚书、侍耶及吏部右侍郎,更是非翰林不任。清代自康、雍以来,名臣大儒基本都是从翰林而起的。
翰林作为天子门生,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会担任纂校殿阁秘书,与史书打交道,经常编纂一些大型的类书、丛书、政书,上供皇帝御览,下供士子阅读,其质量之高,不言而喻。不过,这些天子门生如果想要高官厚禄,也必须上下疏通,才有机会获得皇上的如期引荐。如果没有引荐,那么等数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曾国藩进入翰林院后,初为“庶吉士”,庶吉士是翰林院的一个短期职位,就是先学习,然后等机会,随时做各种官缺候补。如果运气好的话,很快就会得到一个非常称心如意的热门官职,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也许要等上很久,或得到的只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官位。其实,这也不光是运气的问题,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肯花钱上下打点,运气自然就有了。
曾国藩成为庶吉士之后,自知前途无量,所以也颇有锐意进取之意,决心要做一个藩屏国家的忠臣。此时,他已摆脱了科举的桎梏,就等待命运垂青自己了……
当然,能在翰林院有一段悠闲的时光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毕竟可以与书为伴,而且翰林院的藏书也颇为壮观,很多珍藏绝版的书都收纳在此。不过,按照规定,如果没有引荐之人,那么学员就只能在会馆里消耗时光。而且在此期间是没有分文俸禄的,需要自掏腰包解决食宿问题。
曾国藩作为外乡来客,在京城没有亲戚,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再加上庶吉士是没有俸禄的,所以他根本拿不出钱来上下打点。自然,在引荐和分配上,也就被人忽略了。他在庶吉士这个位置上足足等了两年,眼见身边的同僚一个个被调走,他只能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除此以外,毫无办法。
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他每天都在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到了年底,他原来还指望着能得到一些外官例寄的“炭敬”。所谓炭敬,就是每当冬季来临之时,各地官员会以为京官购置取暖木炭为名,纷纷向自己的靠山孝敬钱财。实际上,炭敬就是冬季下级官员向上级官员行贿的别称。可是当时的曾国藩只是翰林院的一个下级官吏,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力,所以也没有地方官送给他取暖费,最后,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借了五十两银子过年。
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曾国藩的外债已经达到了二百两银子,这在当时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到年底,他的外债已经累计达到了四百两。这个时候的曾国藩自顾不暇,但又不能不顾及整个家庭。
曾国藩是一个十分注重孝道的人,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总要拼凑些钱出来寄回湖南老家。虽然曾国藩多次在家书中称京城借债比较容易,而且他的师友又比较多,大家相处很融洽,尚可以左右逢源,但毕竟欠人钱财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且也不能拖欠不还,所以,曾国藩也一度为钱而焦急不安,在他早年的诗作中,常不乏对困窘生活的描写,例如:“寒士出身,不知何日是了也!”还有赠梅伯言诗中曰:“隘巷萧萧劣过车,蓬门寂寂似逃虚。为杓不愿庚桑楚,争席谁名扬子居?喜泼绿成新引竹,仍磨丹复旧仇书。长安挂眼无冠盖,独有文章未肯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