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杰 杨乃定 封 超 鲁锦涛
(1.西北工业大学管理学院; 2.西北政法大学经济学院)
突发事件下情绪对决策者风险偏好和框架效应的影响
吴静杰1,2杨乃定1封超1鲁锦涛1
(1.西北工业大学管理学院; 2.西北政法大学经济学院)
摘要:突发事件的严重后果和时间压力易诱发决策者的负性情绪,并在应急决策中产生框架效应,影响决策效果。通过实验诱发150名被试的焦虑和悲伤情绪来探究负性情绪对决策的影响。研究发现:焦虑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悲伤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悲伤情绪增强了框架效应,焦虑情绪对其无显著影响。结论说明,不应以传统的效价分类而应基于具体情绪考虑情绪对决策的影响,研究还揭示了偏好反转的内在机制,丰富了突发事件下情绪影响决策的理论。
关键词:情绪; 决策情境; 风险偏好; 框架效应
1研究背景
突发事件不仅给各类承灾载体带来巨大经济损失,更严重的是造成人员伤亡及由此产生的不良社会心理影响。应对突发事件的关键是有效的决策,然而其严重性和紧迫性都会造成决策者情绪变化,影响决策者的认知评估和决策偏好[1,2],同时,时间压力又易使决策受到框架的影响而产生框架效应,对理性决策产生干扰,降低决策有效性。由此,探讨突发事件下情绪对风险决策偏好和框架效应的影响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从标准化决策理论的完全理性观到描述性决策理论的有限理性观,再到最新的进化论决策研究,情绪因素在决策研究中的地位日益凸显,成为未来决策研究领域需要重点关注的16个问题之一[3]。目前,众多学者对情绪和决策间的关系进行了理论探讨,提出各种学说[4~6],如情绪信息等价说、评价倾向框架等。MA等[7]、KANSKE等[8]从神经科学角度,运用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考察情绪对决策的影响,但这些研究多集中在常规决策领域,结果也并未在应急决策实践中充分证实。21世纪以来,众多学者基于效价研究情绪对决策的影响[9~11],得出较为一致的结论:正性情绪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负性情绪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近期,却发现一些单纯用效价无法解释的现象,如“电车困境”[12]:被试在欢乐情绪下更倾向于风险寻求,但在同是正性的敬仰情绪下,决策结果却是相反的。于是,情绪影响决策的研究热点,由基于效价转向讨论相同效价情绪对决策的特异性影响[4,6,13,14]。突发事件后,巨大的决策压力如经济损失、人员伤亡、信息匮乏和时间紧迫等,往往会诱发决策者一系列即时情绪*LOEWENSTEIN等[15]根据决策过程,将与之相关的情绪划分为预期情绪、即时情绪和决策后情绪,即时情绪是决策者在实际决策加工过程中,由决策问题本身诱发的情绪,可造成选择加工的信息发生系统性偏差,是目前研究的热点。:悲伤、焦虑、恐惧、愤怒等*在35人的小规模预实验中,播放突发事件视频以诱发被试初期的即时情绪,经过对情绪自测量表的统计,无人产生正性情绪。。目前,已有关于这些具体情绪对决策影响的文献,但这些研究大多只是单纯选择某些情绪,考虑对经济决策[13,14]、负面事件[16]的影响,极少考虑在突发事件下情绪对决策的影响。以突发事件为研究背景的文献中,SAYEGH等[17]只从理论上阐述了情绪的影响,马庆国等[2]将情绪作为要素之一,给出数理模型,描述当事人状态演变,但这些研究结论都停留在理论层面,未经实证检验。王大伟等[10]考虑正负性情绪对决策的作用,这种基于效价的分析仍是早期的研究思路,对某些现象缺乏解释能力。本研究的预实验结果显示,突发事件后,悲伤和焦虑是决策者在初期体验最多的两种负性情绪(分别为97%和94%),故研究拟通过实验,在突发事件背景下,探讨这两种同效价情绪对决策的影响。
风险框架效应 (简称框架效应)来源于TVERSKY等[18]对“亚洲疾病问题”的研究,是相同信息的不同表征导致不同决策结果的现象,其违背了期望效用理论的不变性原则。情绪是影响框架效应的重要因素,已得到很多研究证实[7,13,19~23]。相较一般事件,突发事件具有更高的决策时间压力,时间压力又对框架效应具有强化作用[24],故在突发事件下,情绪更可能对框架效应产生影响。目前,已有情绪影响框架效应的验证性研究[7,20],也有对框架效应的理论解释研究[21],但大多将研究设定为投资消费等经济背景[13,19,23],这使得相关结论应用于突发事件情境的能力受到一定约束。史燕伟等[19]研究了愤怒、恐惧和悲伤对框架的影响,但对于诱发频次较多的焦虑情绪未加考虑,也未考虑情绪和决策情境的交互作用。决策情境是影响框架效应的直接因素,因此,未将情绪和决策情境统筹考虑存在一定局限。鉴于此,本研究不但讨论悲伤和焦虑对框架效应的影响,还将考察这两种情绪与决策情境对框架的综合影响。
突发事件具有突发性、严重性、高度紧迫性和不确定性特征,故国内外在此背景下研究框架效应多选取突发疾病、海难事件、火山喷发和台风突袭等救援问题。本研究延续此思路,参考TVERSKY等[18]经典问题,设置决策背景为疾病救治问题。以往的框架效应研究,多将决策情境设置为生命和财产问题[13,22,25,26],并进行对比讨论。事实上,决策者在突发事件下常常需要对不同对象的生命救援做出风险决策,如突发火灾,消防战士紧急营救被困群众,但有时火情加剧会导致消防战士也陷入困境,等待救援。“群众”与“消防战士”是不同的社会线索,隐含着不同的社会象征意义,决策者在认知评估中,会或多或少地提取和使用这些社会线索,形成决策判断,从而有可能产生不同的应急举措。鉴于此,有必要对不同生命救援对象是否会影响决策者的偏好这一问题进行研究,但此类问题目前尚未见讨论,故本研究探讨同在生命问题情境下,不同决策对象(“群众”和“士兵”)对决策者风险偏好的影响。
基于以上现象与思考,本研究尝试通过实验主要探讨以下问题:悲伤与焦虑情绪对风险偏好、框架效应的影响是否一致?若不一致,又具体有哪些差异?产生这些现象的理论和现实依据是什么?笔者希望借助这些讨论,理解突发事件下框架效应的发生机理,以助决策者做出更合理的判断与决策,提高应急决策的效果。
2研究假设
焦虑情绪的产生是因个体对环境产生不确定的威胁感,而高估未来潜在的风险[27,28],为减少这种不确定性,故焦虑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低风险低回报的方案而倾向风险规避;悲伤情绪的产生是因个体体验到不可避免的损失[12],为避免这种损失会希望改变现状,故悲伤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高风险高回报的方案而倾向风险寻求。综上所述,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a焦虑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
假设1b悲伤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
焦虑情绪下的被试倾向将含义模糊的刺激解释为威胁性信息[29],且对正性事件的预期没有影响,故即使在正性框架下,相对于悲伤情绪,焦虑情绪决策者感受到较少的正性刺激,框架效应相对较弱;相对的,悲伤情绪更易受到外部信息如框架的影响[30]。于是,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a焦虑情绪缓和了框架效应。
假设2b悲伤情绪增强了框架效应。
突发事件的决策情境为生命问题时,由于关乎生存,虽然决策对象不同,但生命一样宝贵,故应有一样的决策结果。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救治群众”和“救治士兵”情境下,决策者有相同的风险偏好。
3研究方法
3.1研究取样
KÜHBERGER[31]对136篇框架效应的实证文章进行元分析后发现,采用学生群体作为样本得到的结论与采用具有工作经验的社会人员进行研究得到的结论没有显著差异。鉴于此,本研究同样选择大学生作为被试,同时,为了贴合实际决策管理专家群体,选择绝大多数参加者为管理专业大学生(71.3%)。
150名管理(107名)、经济(43名)专业自愿参加的大学生进行实验,将问卷填写中信息缺漏太多、前后不一致等不认真填写的问卷删除,最后有效参与样本142人,其中男生59人,女生83 人,平均年龄20.5岁,且此前均未参加过类似实验。
3.2实验材料
(1)情绪诱发材料根据情绪的 “带入效应”,实验中诱发情绪的方法主要有:情境设定、表情图片、想象、视频片段等。本实验采用电影片段诱发情绪,经过预实验,选出“焦虑中国人”和“暖春”两个诱发效果最好的片段,分别诱发“焦虑”和“悲伤”的情绪,时长分别为3分31秒和4分零8秒。
(2)决策情境材料参考经典“亚洲疾病问题”,编制“情境任务风险倾向问卷”,人数及概率同“亚洲疾病问题”。为尽量模拟突发事件场景,在题目下方用黑体提醒被试“本题有时间限制, 请尽快做出评定, 越快越准确越好”。
“救治群众”情境:某地突发一种罕见的传染疾病,目前当地共有600名群众陷入危急状态,其中包括老人、妇女和儿童,现有两种应急治疗方案(确定方案A和风险方案B)可供选择,请做出抉择。
“救治士兵”情境:某步兵营在北方冬季执行任务时,由于气候恶劣突发一种罕见疾病,全体士兵一共600人陷入危急状态,现有两种应急治疗方案(确定方案A和风险方案B)可供选择,请做出抉择。
(3)实验数据收集与分析软件实验数据通过问卷进行收集,包括“情绪自评量表”和“情境任务风险倾向问卷”。采用张卫东等[32]修订的情绪自评量表(PANAS)中文版来测量情绪诱发效果,并在5点评分量尺上对体验到的情绪加以评估,记分从“0”分到“4”分表示体验到的情绪从“非常轻微”到“非常强烈”,量表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系数PA下为0.89,NA下为0.85,因子分析结果显示,PA和NA的累积方差贡献率为62.8%,会聚效度和区分效度分别为0.95和-0.15,信度和效度符合统计学要求。数据处理分析软件为SPSS 13.0。
3.3实验设计与程序
实验采取2(情绪:焦虑/悲伤)×2(框架属性:正性/负性)×2(决策情境:救治群众/救治士兵)的被试间实验设计,被试分为两组,随机分发正性框架或负性框架问题,被试之间保持一定距离,避免互相打扰。
具体程序为:被试到达实验室后,由工作人员说明实验目的和指导语,并特别强调回答问卷的时间限制,以尽量模拟突发事件的紧迫性,然后要求被试闭眼休息30秒;被试坐在电脑前,戴上耳机观看电影片段;影片播放完毕,被试完成情绪自评问卷和任务风险问卷;最后工作人员收集问卷,对被试表示感谢并对被试予以情绪调节辅导。
4结果分析
对被试PANAS量表NA中的焦虑和悲伤情绪进行统计分析,焦虑情绪的平均值为2.96,标准差0.58;悲伤情绪的平均值为3.02,标准差为0.61,两类负性情绪的平均值均大于2.0,方差分析显示,F焦虑(1,140)=91.24,p<0.01,F悲伤(1,140)=107.51,p<0.01,这表明本实验诱发的焦虑和悲伤情绪是有效的。
为考察情绪、框架和决策情境对决策结果的影响,以情绪、框架和决策情境为自变量,风险偏好为因变量进行Logit回归分析,变量编码参考DRUCKMAN等[22]的方法:选择确定方案,风险偏好值为0,选择风险方案,风险偏好值为1;焦虑的编码为0,悲伤的编码为1;正性框架编码为0,负性框架编码为1;救治士兵的决策情境编码为0,救治群众的决策情境编码为1。回归的Hosmer-Lemeshow统计量观测值为5.853,p=0.19,p>0.05,接受零假设,故模型拟合优度较好,主要结果见表1。
表1 风险偏好对情绪、框架和决策情境的
表1结果显示,情绪具有显著主效应(p<0.05),回归系数为3.214>0。由编码规则,表明随着情绪由焦虑向悲伤的变化,被试的风险寻求行为显著增强;决策情境的主效应较明显(p<0.1),表明不同的决策情境下被试的风险偏好不同,且“救治士兵”情境下更偏好风险方案(-2.658<0);情绪和决策情境对风险偏好具有显著的交互效应(p<0.05),表明在不同的情境下,情绪对风险偏好的影响存在差异。
表1中情绪的主效应以及和决策情境的交互效应显著,为讨论具体情绪对框架效应的影响,将情绪细化为焦虑和悲伤,在两种情境下分别进行Logit回归分析。救治群众情境下回归的Hosmer-Lemeshow统计量观测值为4.176,p=0.23,p>0.05;救治士兵情境下Hosmer-Lemeshow统计量观测值为3.821,p=0.27,p>0.05,模型拟合优度都较好。回归主要结果见表2。
表2 风险偏好对具体情绪和框架的Logit回归结果
表2结果显示,焦虑情绪只在“救治士兵”情境下较显著(p<0.1),焦虑与风险偏好负相关(分别为-0.306<0和-2.594<0),被试偏向风险规避, 支持假设1a。同时,焦虑和框架的交互效应并不显著,假设2a的推断未得到支持。不同的是,无论在“救治群众”还是“救治士兵”情境下,悲伤的主效应明显(都为p<0.05),且与风险偏好正相关(分别为2.714>0和3.821>0),即偏好风险寻求,假设1b得到支持;框架的主效应同样比较明显(都为p<0.1),在负性框架下有更多的风险寻求倾向(-2.179<0和-1.732<0);悲伤和框架的交互效应明显(分别为p<0.1和p<0.05),随着悲伤程度的增加,框架效应得到增强(分别为2.746>0及4.632>0),即被试对框架效应更敏感。这表明,虽同为负性情绪,但对风险偏好和决策框架影响不同。
表2中显示的只有悲伤和框架的交互效应明显,接下来只针对悲伤情绪统计被试两情境下的选择结果,以说明悲伤如何影响框架效应的强度变化。悲伤的程度表示,借鉴DRUCKMAN等[22]的划分方法,为简便只分为高低两级别,结果见表3。
表3 不同程度悲伤在不同决策情境下的
由表3可知,“救治群众”情境下,由低悲伤到高悲伤出现了双向框架效应增强的趋势(p<0.1变化到p<0.01);“救治士兵”情境下,由低悲伤到高悲伤出现了从无框架效应(p>0.1)到出现单向框架效应(p<0.01)的转变,都为增强趋势,与假设2b一致。
图1 不同程度焦虑和悲伤的风险偏好倾向
为直观表明焦虑和悲伤对框架效应的影响差别,根据表3绘制被试面对不同框架,在不同程度情绪下的风险偏好倾向,结果见图1。
由图1可见,随着焦虑程度的增加,框架间的距离虽有变窄但变化并不明显,说明焦虑对框架效应并无明显影响,这与假设2a不一致;随着悲伤程度的增加,正负框架间的距离变宽,说明悲伤情绪与框架效应的敏感性正相关,即增强了框架效应,证实了假设2b。图1再一次说明,同为负性情绪,对框架效应却有不同影响,所以,超越效价考虑情绪对决策的影响很有必要。
表1的回归结果显示,决策情境对风险偏好存在着显著影响。为讨论“救治群众”和“救治士兵”决策情境下风险偏好是否一致,接下来对142名被试在不同决策情境下选择确定方案和风险方案的具体人数、选择率进行统计,结果见表4。
表4 不同决策情境和框架下各方案的选择率(N=142)
由表4可知,在“救治群众”决策情境下,大部分被试选择确定方案(54.93%),即偏好风险规避;在“救治士兵”决策情境下,大部分被试选择风险方案(63.38%),偏好风险寻求。两种决策情境下被试的风险偏好具有显著差异(z=3.02,p<0.05),与假设3不符,故即使同在生命问题背景下,决策对象也是风险偏好的影响因素。
5讨论
本研究通过实验诱发焦虑和悲伤情绪,模拟突发疾病事件,主要讨论了负性情绪对决策者风险偏好、框架效应的形式及强度的影响,以及不同决策对象情境对风险偏好的影响,假设1a、假设1b、假设2b得到支持,假设2a、假设3未得到支持。
5.1不同负性情绪对风险偏好的影响
突发事件常常使决策者产生焦虑和悲伤情绪,本研究的实验结果验证了假设1a和假设1b。这些结论显示,即使效价相同种类不同的负性情绪对风险决策结果也有不同的影响,这和众多基于效价讨论情绪对决策影响的文献结果不同。基于效价的研究结论大多认为:正性情绪下,风险方案意味着个人损失,此时若选择风险方案,则可能会破坏当前的正性情绪状态;而负性情绪者偏好风险,是源于决策者带着修复和扭转当前负性情绪状态的希望,愿意冒险选择风险方案。那么依此理论,焦虑和悲伤为同效价的负性情绪,又为何在风险偏好上产生相异影响?本研究依据评价倾向框架理论来解释这种现象。
焦虑和悲伤虽为同效价情绪,但两者相关的评价倾向不同,使得决策者对信息加工内容产生不同影响:①焦虑相关的评价倾向是低确定性和低自我控制,与悲伤相关的评价倾向是高确定性和高自我控制,这就造成焦虑情绪决策者表现出悲观的风险预估和风险回避的倾向,而悲伤情绪的决策者表现出积极的风险预估和风险寻求偏好;②从情绪传达的信息及目标看,焦虑是对不确定危险的反应,而悲伤是对确定损失的反应,这就使决策者为减少不确定性而偏好风险规避,为寻求奖励、补偿损失而偏好风险寻求;③从信息加工角度来看,焦虑情绪的决策者倾向于将含义模糊的刺激解释为威胁性信息[29],故相比悲伤情绪,感受到更多的危险而更倾向保守做出风险规避的策略。综上所述,假设1a和假设1b的成立具有合理性。
5.2不同负性情绪对框架效应的影响
实验结果验证了假设2b。框架效应的实质是决策者在正性和负性框架下表现出不同的风险偏好,情绪能够影响框架效应,主要是由于情绪影响了决策者的风险偏好。根据“情绪维持假说”,正性框架下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负性框架下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本研究实验已证实悲伤情绪与风险寻求正相关,这就造成悲伤情绪更加强化了负性框架下决策者的风险偏好。在正性框架下,决策者体验到的正性体验情绪会诱发他们采用直觉式的决策模式[33]。根据双系统理论,直觉式决策者更容易受到框架等外部信息的影响[30],故虽然悲伤情绪同样增强了决策者的风险偏好,但只是对决策者风险规避的偏好略有影响。综合正性和负性框架下的情况,可知随着悲伤情绪的增加,风险框架效应得以增强。
实验结果没有支持假设2a,这可以从双系统理论和概率偏向因素来说明。一方面,焦虑情绪的决策者在不确定情境中更注重细节,采用数据驱动的系统分析加工策略[34],故不易受到框架等信息影响;另一方面,有研究表明高焦虑者有“概率偏向”:高估负性事件可能性,而对正性事件的预期没有影响[35],同时,风险规避的倾向也只有在“自我”条件下才达到显著[36]。故在负性框架下,原本追求风险的趋势由于高估了危险而得以减弱,正性框架下偏好变化不显著,而且实验是在救治他人的情境下,因此,焦虑情绪对框架效应的影响并不显著,和框架属性的交互效应也不明显。
5.3不同决策情境对风险偏好的影响
实验结果不支持假设3,在“救治群众”情境下,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在“救治士兵”情境下,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同为生命问题,只是面对不同对象,决策者为何产生了不同的风险偏好?
究其原因,本研究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决策者对决策对象所隐含的社会意义的理解,同时,突发事件下的外界因素如社会线索等也会较强地影响决策者的判断[37]。决策对象的“士兵群体”隐含着并肩作战和集体主义精神,注重患难与共、平等公平,使得决策者希望放手一搏,倾向于选择风险方案,表现出决策者对最好结果的追求和对公平原则的强调;而“普通群众”人员构成较为多样,相互之间较松散,可能包含老弱妇孺,故决策者会更多遵循尊老爱幼、照顾弱者的社会原则,更倾向于选择确定方案,以先确保老弱妇幼的安全,体现出对风险的规避和对社会道德的遵守。由此,这种对任务对象所含社会意义理解的不同,导致决策者产生不同的风险偏好。
6结语
不同于以往基于效价和生命、财产问题背景的研究思路,本研究讨论相同效价的焦虑和悲伤情绪对决策偏好和框架效应的影响,通过实验得出结论:焦虑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规避,悲伤情绪下的决策者偏好风险寻求;悲伤情绪增强了框架效应,焦虑情绪对其无显著影响;“救治群众”和“救治士兵”决策情境下,决策者风险偏好亦不同。
突发事件的严重性和紧迫性,不允许决策者进行充分思考与判断,决策者易产生负性情绪并受框架迷惑无法认清方案本质,从而造成对理性决策的干扰。如果决策者对框架效应的表现形式和形成机理认识不足,将导致应对突发事件不当,这不仅会使事态恶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而且还会使公众产生心理危机,诱发社会问题。本研究有助于决策者认识情绪对风险偏好和框架效应的影响并理解其形成机理,在进行应急决策时免受框架影响,而且决策者也可利用框架效应获得公众对决策的支持,提高突发事件的应对效果。根据本研究结论,试给出以下建议:①突发事件后,决策者应避免由于受到现场情境感染而诱发负性情绪,尽量保持平静的情绪进行决策;②建议对应急决策小组成员进行培训,让决策者对框架效应的含义、表现形式、产生机理和影响因素进行充分的认识和理解,以尽力避免受其影响做出非理性决策;③公众虽不会直接对突发事件做出决策,但会对决策者采取的政策措施产生意见、态度立场等的决策,这种决策同样会受到框架效应的影响,为获得公众对应急举措的满意和支持,避免因不满而产生敌对情绪引发衍生事件,决策者在宣传中可合理利用框架效应,将事态和相应措施以正性或负性框架告知公众,引导公众在决策方案上确立与决策者一致的立场,获得公众的理解和支持,保障应急决策的有效实施,形成共同应对突发事件的稳定积极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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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桂林)
The Effects of Emotion on Risk Preference and Framing Effect under Emergency
WU Jingjie1,2YANG Naiding1FENG Chao1LU Jintao1
(1. 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 Xi’an, China;2. Nor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Xi’an, China)
Abstract:Decision pressure can induce decision makers negative emotion and lead to framing effects under emergency. Moreover, these factors may have negative effect on decision maker’s performance. In this study, 150 subjects were induced with anxiety and sadness in experiment to compare the impact of the two different emotions on decision performance.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ed that anxious individuals were biased in favor of risk-averse choice,whereas sad individuals were biased in favor of risk-seeking choice, and distinct emotion led to different framing effects: anxiety amplified the impact of frame, while 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influence for sadness. The results provided evidences that decision-making preferences and framing effects could be affected by specific emotions. Meanwhile research revealed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preference reversal and enriched the theory of emotion’s influence on decision-making under emergency.
Key words:emotion; decision scene; risk preference; framing effect
通讯作者:杨洁(1977~),女,湖北黄石人。武汉纺织大学(武汉市430073)会计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公司金融。E-mail: jyang77@163.com
DOI编码:10.3969/j.issn.1672-884x.2016.06.014
收稿日期:2015-12-02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1171162)
中图法分类号:C9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84X(2016)06-09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