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炜
三月三
杜鹃花盛开在雨里,那么轻
你在杜鹃花丛里,如是美丽
急雨不识字,阳光却识得你的帽子
在三月三,轻风吹过池上的莲藕
那春光,何曾辜负了这份美丽与哀愁
念念不忘的人写下一句诗,说
“我的余光所及,全是你!”
桥下的涟漪,次第笑了
在三月三,一滴雨打湿了合欢的花蕾
那芳烈,如一个个烈焰般燃烧的词汇
我将听命于你,在太初的混沌里
太初的爱,从不曾薄待了那谁与谁
春天的天,在歧路的尽头,小心安放
那些不安与柔情,而所有的深情厚意
只给你——于桃花开处,在三月之三
二月十四日
你在北方,可曾听到南方的冷雨
一夜之间把一座热烈的城
淋成荒凉的旷野?
只剩下一些漩涡
如同你的亲吻,封缄了所有的记忆
今夜,我在南方
朔风横扫了大地,榕树一夜枯萎
偌大的树干,栖不住一只悲鸣的蜜蜂
而所有的事物,都将在今夜的风里
浮现你的微笑,明亮而温暖
雨后
我用指尖窥探你,如在水里
触摸你的颤栗——在花的泪光中
寻索你与非你。迷失的自我
坠落在山谷的夜里——雨歇而云涌
梦与非梦,正如你陶醉在群山之巅
三千娑婆的尘埃,只为这一刻的销魂
你的微笑,如那指间盛开的白莲
翻云覆雨之时,梦亦是真
千花千叶,在这夜里同时诱人地绽放
如彩灯照亮叶尖的露水——依偎的身影
雨后的茶花落了一地,鲜红的残瓣
悄悄濡湿了你的双唇
云雾在层峦间飘移,天地如此清明
我爱,我只要这风月的背面有你的笑意盈盈
你的苹果
以花和苹果,以这二者
最初的召唤与思念
在伊甸园,在诱惑与渴念中
抛弃了上帝的禁忌
二月二,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古老节日
在冷雨淅沥的午夜
在灯影阑珊的伊甸园门口
在你我的身体里面
你骑马驰过草地,直抵快乐的源泉
在不远处,在马的嘶声里
似可听到那一声击中灵魂的歌吟
你的颤抖,如风里的花蕊
穿过漫长的草泽地,梦在沦陷
泥泞,是大地和雨水的声音
你手持青涩的苹果,以花的名义召唤:
“且来,吃一碗桃花,喝一壶醉生梦死酒”
你手持青涩的苹果,倾听
冰冻的烈酒在身体里的苏醒
颤抖的心,可听得见他的誓言
如在你嘴里,含着那柔软的玉石
你的太息,就像远古的血管里
流淌着的渴念——松开,收紧
直到以花和苹果的召唤所赢得的快乐
直到你把自己,藏到我的身上
春天问不着路
每次轮到他出牌
犹豫的眼
总是盯着天花板看半天
红桃K还是梅花J?
空洞的命运
瞬息万变
偶尔路过春天
没想到繁花开遍了山野
此时又想起昨夜
原来黑桃Q才是一张好牌
却偏偏不是她
暗地里鬼使神差
背时还是运气
风总是两边吹
上帝的手,自有公平在
你问我,我问春天
繁花下面
究竟会有几条道通向天边?
我坐在咖啡馆里
有一种名为“飞行”的游戏,只要你
扔出一个骰子,你就可以飞翔
但是落棋无悔……你若问这是为什么
我就说,这是命运——其它一概不知
我坐在咖啡馆里。窗外,是温暖的冬天
有时,命运扔出一个骰子,爱情就来敲门
于是我的青春就回来了,脖子上挂着围巾
我要飞翔,围巾就成了我的翅膀
拾一片落叶夹在小时候的作业本里
就等于把一棵树带回了家
我坐在咖啡馆里,数着那些日子
日子像落叶,从前的快乐都已不见了
我坐在咖啡馆里,眼前只有一个飘逸的身影
我的目光落在寺院的尖塔上,那里
飘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西风怀着几分妒忌
轻声在我的耳边说着迷惑的话语
我坐在咖啡馆柔软的沙发里,双手捧着脸
咖啡早已冷却,没有什么比它显得更深沉
我疑问,这世上是否还有一种更深的爱?
埋在心头,不与何人说——如一杯咖啡冷却
热烈的吻就像远处院子里的一朵花瓣
在风里尽可能地嘲弄着那个将要老去的人
我坐在咖啡馆里,想着心事
我知道我只属于那个荒诞与凉薄的年代
于是,传说中的她就成了我唯一的想念
书拉密女的歌声像一列火车撞在我的心口
我安坐在咖啡馆里,想念一个微笑
那么近,又那么久远,我甚至听不清那笑声
我坐在咖啡馆里,暮色渐渐阴沉
无须再去分辨,那个童年的骰子落在几点
我坐在咖啡馆里,时间在数着数
爱,是一个动词,但缺乏行动的力量
我用文字记下一个数,一个虚无的词
爱,要么如海一般深,要么空无一物
我知道,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柔曼烈火
它在荒野建起一座圣殿,随后又将它摧毁